“迪克·斯通是我的一个朋友。”
“有可能。但我仍然不能相信您,因为您带着一个红种人,当前人们让这种肤色的人在自己那里出现是不适宜的。”
“如果这个印第安人到您这里来,您必须将这视为您的一种光荣,因为他是温内图,阿帕奇人的酋长。”
“温内图?天哪!如果这是真的,他要给我看看他的枪!”
温内图从背上取下他的银色卡宾枪并举得使移居者能看到它。这个人当然睁大了眼睛。
“银色的钉子!对了。而您有两枝枪,一枝大的和一枝小的。现在我有了一个想法,大的那枝大概是猎熊枪。”
“是的。”
“而较小的是亨利枪?”
“当然。”
“那么您竟是老铁手?您当然应该是一个德国人。”
“就是我。”
“那么进来吧,赶快进来,朋友们!这样的人我当然是欢迎的。你们应该一切称心如意。”
枪管消失了,随后移居者就出现在门口。他是一个相当老的骨骼健壮的人,从他身上人们看出,他同生活搏斗过,却没有屈服。他向我们伸出两只手领我们到木屋中去,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一个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在里面。另外两个儿子在森林里忙着。
房间的墙上挂着枪和各种各样的猎具;在由石头砌成的简单的灶上,开水在一只铁壶里沸腾着;最必要的餐具在那旁边放在一张木板上;几个箱子被用作衣柜和储藏柜;天花板上挂着那么多的熏肉,可以供这个由五个人组成的家庭生活几个月;前面的角落被一张自制的桌子和几把同样的椅子占据了。我们被邀请坐在那里,主人的儿子在外面照管我们的马,这时主人和他的妻子把一顿晚餐给我们摆上了桌。在吃饭的时候两个儿子从森林里回来了,并且没有多少客套地同我们坐在一起,大吃一顿。他们却没有参加闲谈,只有他们的父亲同我们交谈。
“是的,朋友们,”他说,“你们不可以因我有些生硬地对待你们而生我的气。我们在这里必须要防备红种人,尤其是奥卡南达苏族人,他们不久以前才袭击了离这里要骑一天路程的一所木屋。白人们几乎更不可信任,因为到这里来的只有那些在东部不敢再露面的人。因此当我们看到你们这样的绅士时,我们就加倍地高兴。那么说你们想找商贩?你们打算跟他做一笔生意?”
“是的。”我证实道,而温内图按照他的习惯沉默不语。
“什么样的生意?我发问不是出于好奇,而是为了向你们提供情况。”
“我们想卖给他兽皮。”
“很多吗?”
“相当大的一批。”
“凭货物还是钱?”
“尽可能是钱。”
“那么这个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而且是你们在这里能找到的惟一的人。其他的商贩只用货物交换,而这个人总是带着钱甚至是金子,因为他也探访金矿。他是一个有钱人,我给你们说,他绝不是一个穷鬼,把他全部无用的东西在背上带来带去。”
“他诚实吗?”
“嗯,诚实!你们把什么叫做诚实?一个商贩想做生意,想赚钱并且不会蠢得放过一项好处。能被他骗的人,是自己有责任。这人叫布拉登,他精通本行,总是同四五个助手旅行。”
“现在能在哪里找到他?”
“我晚上告诉你们。他的一个助手,叫做罗林斯的,昨天在这里询问定货。他到上游附近的移民们那里去了,会回来在这里呆到明天早晨。布拉登近来倒了几次霉。”
“怎么回事?”
“最近他有两三次这样的遭遇,当他来做生意的时候,他发现有关的移民区被印第安人洗劫或者烧毁了。这对他来说不仅意味着很大的损失,而且这样到处乱跑即使对一个商贩来说也是危险的。”
“袭击发生在你们附近吗?”
“是的。我最近的邻居住在离这里九里的地方。”
“这是很可惜的,因为在这样的距离内你们在有危险时不能相互帮助。”
“完全正确,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害怕。红种人可不应该对老克罗普利怎么样。因为我叫克罗普利,我会漂亮地把他们打发走。”
“虽然你们只有四个人?”
“四个?你们尽可以也把我的妻子算在内,并且缺了她还不行!她不怕任何印第安人,并且能像我一样地摆弄枪。”
“这个我乐于相信。不过如果印第安人大规模地来了,那就得依照古老的谚语,狗多兔必死。”
“对!但我们一定恰好是兔子吗?我虽然不是像您那样著名的西部人,既没有银卡宾枪也没有亨利枪,但我也懂射击。我们的枪很好,一旦我关上我的门,肯定没有一个红种人能进来。如果有一百个站在外面,我们会把他们都打扫掉,一个都不放过。不过听!这大概会是罗林斯。”
我们听到一匹马的马蹄声,马在外商大门前停住了。克罗普利走了出去,我们听到他同某个人说话,然后他带着一个人进来,用简短的话把他介绍给我们。
“这是我向你们讲过的罗林斯先生,你们寻找的商贩的助手。”他又转向走进来的人,说下去,“我在外面说了,您会大大地惊喜。因为这两位绅士是阿帕奇人的酋长温内图和老铁手,您肯定已经多次听说过他们。他们找布拉登先生,想卖给他大批的兽皮和毛皮。”
罗林斯是一个中年人,魁伟的外貌,看来具有铁一般的肌肉和肌腱。他灰色的眼睛显露出勇气,在他的嘴边有一种专横的神色,庞大的下巴更增强了严厉的印象。
罗林斯表现得还是很客气和谦逊,只是我不喜欢他打量我们的表情。如果我们真是那么卓越的人,像他现在听到的,那他必定高兴认识我们。同时他被许诺一笔好的生意,这一定让他很高兴。但在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高兴或者满意,相反我注意到,当我们的名字被说起的时候,在他的眼中有一种仇视的或者是恼怒的闪光亮了几秒钟之久。不过也许我弄错了。因此我克服了显然是没有根据的偏见邀请他坐过来,因为我们想同他谈谈生意。
罗林斯看来不饿,一会儿就从桌旁站起,要出去查看一下他的马。这样做他并不需要很长时间,但大大地超过十五分钟了,他却没有回来。这使我跟踪他,我不能将之称为不信任,但也大概是某些类似的东西。他的马拴在房前,却哪里都看不到他。早就是晚上了,但是月亮那么明亮地照着,如果罗林斯在附近的话,我一定会发觉他。过了许久我才看到他拐过篱笆角过来。当他看到我时,他站了一会儿,但随后就很快地走近了。
“您大概是一位月下散步的爱好者,罗林斯先生?”我微笑着问道。
“我估计,我没有这么富有情感。”他生硬地回答。
“但我可是这样觉得,”我加重了一下语气继续说,“你的确是在月光下散步。”
“但不是为了欣赏月光。我觉得不舒服,我今天早晨坏了胃口,然后长时间地坐在马鞍里——我必须步行稍稍活动一下。就这样,先生。”
这种答复是以一种显而易见改变了的语气,几乎是客气和殷勤。这是伪装吗?或者这个人看出来了他开始时的表现不对?
他解开他的马,牵它到篱笆中去,我们的马也已经被带到那里了。然后他和我一起到房里来。我有什么好关心他的?他是他自己的主人,能做他爱做的任何事,不过西部人有责任极其小心。罗林斯为他的离去向我说明的理由,是完全令人信服和令人满意的。他先前吃得很少,因此他的胃口不好就是可信的。然后,当我们在里面又坐在一起的时候,他表现得那么不拘束和善意,使我的怀疑消失了。
我们谈论生意,兽皮现在的价格,对它们的加工处理和一切与我们的交易有关的事情。他表现出良好的专业知识,并且那样自信和中肯地叙说出来,甚至温内图看来也对罗林斯感兴趣,比以往他所习惯的更多地参与了谈话。我们讲述了我们上次的经历并找到了全神贯注的听众。然后我们打听商贩,没有他的同意生意可是不能成交的。
“可惜我不能告诉您,布拉登碰巧今天在哪里或者明后天将会在哪里,”罗林斯解释说,“我收集定货,一旦我知道会在哪里遇到他,就把定货送交给他。到老枪手先生那里去得骑多久?”
“两天。”
“嗯!从今天起六天内布拉登先生会在红河边,那样我就有时间同您去看看货物并且大概地决定它们的价值,随后我向他报告并带他到您那里,当然只有在我在您那里认为我们可以接受这笔生意并且他意见相同的时候才这样。您对此有什么说法,先生?”
“在您能买货之前,您当然得看看它们。只是我更愿意布拉登先生自己到那里去。”
“那可不会是这样,即使他在这里,他能不能立即同您骑马去还是个问题。我们的生意规模比您想的更大,而布拉登先生在事先不知道他是否会有可能出价时,没有必要花两天的时间骑马去看货。我确信,他不会自己陪同您,而是会派我们中的一个陪同您,这样正巧我现在可以抽出身来。您就说是或不吧,以便我知道我要怎么做!”
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建议。我不如说是确信,我同意了就是在按照老枪手的意志行事。
“如果您有时间,您同我们骑马去对我们就是合适的,既然这样明天早晨就走!”
“当然。我们这样的人没有时间,天一破晓我们就启程。因此我建议,我们早点儿躺下休息。”
我们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好提,虽然我们后来得知,这个建议源自阴险的算计。
罗林斯从桌旁站起,帮助主人的妻子铺开兽皮和被子,弄好了以后,主人给我们两个指定了位置。
“谢谢!”我谢绝了,“我们更愿意在露天中休息。这个房间里都是烟,我们更喜欢外面的空气。”
“铁手先生,”主人以为,“您在外面的夜凉下会不能睡觉的。”
“我们习惯了。”我解释说。
罗林斯也做了几次尝试,使我们改变我们的打算,不过没有用。我们没有因此产生任何怀疑,以后,在我们认识了他的真面目之后,我们才回想起他的劝说其实引人注目。我们本应发觉他的意图的。
在我们出去之前,克罗普利当面向我们做了说明:
“我习惯于闩上门。今天我应该把它开着吗,朋友们?”
“为什么这样?”
“你们可以要些东西。”
“我们不会要什么东西。在这些地区最好在夜里锁上门。”
当我们从房子里走出来之后,我们清楚地听到主人在我们身后将门闩推到了门前。月亮很低,建筑物将它的影子投在了马所在的围篱上。我们就向那里面走了进去,想在黑暗中卧着。“闪电”和温内图的“旋风”相互挨着躺下了。我在我的牡马旁铺开被子,躺到上面去并拿黑马的脖子当枕头,像我常做过的那样。“闪电”不仅习惯了这样,而且它甚至喜欢。不久我就入睡了。
我可能休息了一小时,这时我被我的马的一个动作唤醒了。只要我躺在它旁边,它就从来不动,除非某种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现在它抬起了头并怀疑地通过鼻孔吸气,我马上起来并沿“闪电”转头的方向向篱笆走去。我小心地越过围篱窥看,发觉在大约二百步的距离内有一群人,他们伏在地上并慢慢地爬过来。我转过身,想通知温内图。这时他已站在我身后了。他在睡觉时听到了我轻轻的脚步声。”
“我的兄弟看到那边的人影了吗?”我问他。
“是的,”他耳语道,“是红种人战士。”
“很可能是奥卡南达人,他们想袭击木屋。”
“你猜对了。我们必须到屋里去。”
“对,我们帮助移民。但是我们不能把马丢在这里,因为奥卡南达人会把它们带走的。”
“我们把它们运进房中去。快来!我们在阴影中很好,这样苏族人不会发觉我们。”
我们赶快转回马那里让它们起来,并把它们从围上篱笆的场地牵到房子那里去。温内图刚想敲窗户叫醒正在睡觉的人,我就看到门没有锁上,而是开了一条缝的宽度。我将它完全推开并把“闪电”拉进里面来。温内图带着“旋风”跟着我,并在身后推上了门闩。我们发出的声响唤醒了睡觉的人。
“谁在那里?是什么?马在房中?”克罗普利跳起来问道。
“是我们,温内图和老铁手。”我答道,因为他不能认出我们,火已灭了。
“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经过门。”
“我可是关上了门!”
“门却是开着的。”
“天哪!你们出去的时候,我一定没有把门闩完全推上。但你们为什么把马带进来?”
他当然把门闩推上了,但当他们睡觉的时候,罗林斯把它又拉开了,使印第安人能够进来。
“因为我们不想让它们被偷走。”我解释说。
“偷走?被谁?”
“被奥卡南达苏族人,他们正悄悄地来袭击你们。”
可以想象,这些话造成了怎样的骚动。克罗普利虽然晚上说过他不怕红种人,但现在,当他们真的来了,他还是很惊恐。罗林斯装出正如其他人一样震惊的样子。这时温内图要求安静:
“安静!喊叫战胜不了敌人。我们必须赶紧取得一致,我们要怎样抵挡奥卡南达人。”
“不需要先商议,”克罗普利说,“我们用我们的枪把他们打扫掉,一个接一个地,像他们来时一样。我们能认出他们,因为月亮照得足够亮。”
“不,这个我们无论如何不会做。”温内图说明。
“为什么不呢?”
“因为只有绝对必要的时候,才应该使人流血。”
“在这里是必要的,因为这些狗必须得到教训,幸存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地忘记它。”
“我的白人兄弟是把印第安人叫做狗吗?”温内图严峻地问道,“你要考虑一下,温内图也是一个印第安人。温内图比你更了解红种人的兄弟们,如果他们对一个白人逞凶,他们大多都有理由。不是他们被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