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不石却朝他眨了眨眼睛,道:“申时过后,在‘栖凤楼’不见不散,总镖头可别忘了。”
他又把嘴巴凑到严震北的耳边,低声道:“总镖头可是发愁镖局洠в猩饷矗搅恕芊锫ァ易杂幸蛔舐蚵粲胱茱谕匪怠!
严震北嘴上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海红珠却脆声问道:“严叔叔,栖凤楼是什么地方,很好玩么。”
她來到舞阳城已有半年之久,只是一直都待在华家大宅中,几乎洠в谐雒牛允遣恢馈捌芊锫ァ笔鞘裁此冢
严震北有心不去,却听得出华不石话中有话,现下镖局的生意惨淡,若真有大买卖当然不能错过,连忙应道:“好罢,今曰申时严某定会到‘栖凤楼’等候华少爷。”
华不石嘻嘻一笑,道:“那就这般说定了,严总镖头,您老且留下陪红珠练些刀法,小可先行告退。”
严震北拱手送别,华不石走出了两步,忽然回头对海红珠道:“娘子,‘栖凤楼’乃是这城中最多美女聚集之处,那儿有许多姑娘陪酒寻欢,实在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他说完“嘿嘿”轻笑,踱着方步飘然而去,
听了这大少爷的话,海红珠哪还会不知道“栖凤楼”是什么地方,直羞得俏脸通红,严震北更是一张老脸不知该往哪里搁,只恨不能找一处地缝钻进去,
华不石走了,严震北却也洠в性诨掖笳毫舳嗑茫
在海红珠的眼中,华不石原本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花花少爷,去逛青楼伎院不足为奇的,
而严叔叔是威震一方的大镖头,又是令人尊敬的长辈,居然也和华不石那个大坏蛋相约一起去瓢伎,一向崇高的英雄形象顿时跌落,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海红珠望向这位严叔叔的目光也就变得有些不同,
知道侄女心中的想法,严震北更是脸上发烧,就连“五虎断门刀法”也洠в衼淼眉敖蹋痛掖颐γΦ靥恿顺鰜恚
唉,人在江湖就是身不由已,就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也有为了五斗米折腰的时候,
要不是为了镖局的生意,又怎么会当着海红珠的面答应华少爷去“栖凤楼”,又怎会被红珠侄女这般误会轻视,
从华家大宅出來,严震北也洠в惺裁葱乃荚俪晕绶梗氐斤诰种忻谱艘徽笞樱闫鹕沓雒牛北肌捌芊锫ァ保
对于“栖凤楼”,严震北倒也算是熟悉,早些年还曾是此地的常客,与好几位红牌姑娘相熟,直到年纪大了,体力大不如前,才很少再來,
只是这一次,他却并不是为了找姑娘而來,
严震北迈进大门,一问看门的小厮,才知华少爷未到,是自己來得太早了,于是他随手扔下五两碎银,叫了一壶酒,几碟卤菜,在前厅里找了一张桌子座下,独斟独饮,
前厅里人來人往,乃是“栖凤楼”的鸨姐龟奴迎客的所在,本不是喝酒之处,只是“五虎镖局”的严总镖头在舞阳城中大名鼎鼎,无人不识,他要坐在这里饮酒,别人自是不敢多说甚么,
几杯酒下肚,看看时辰已到申时,楼外的天色渐渐地黑了下來,却仍不见华不石的踪影,严震北不免有些焦燥,却在此时,忽然从楼里侧廊花厅的方向传來了一阵喧嚷之声,
只听得一名龟奴叫道:“你这穷光蛋,赁的小气,一两银子也不肯花,跑來这里作甚,快快滚出去。”
青楼瓦舍一般是不会驱赶客人的,即便是“栖凤楼”这等高级的伎馆,也不过供人寻欢作乐的场所,三教九流全都能进來,进了门的规矩便是认钱不认人,
在这种地方,唯一一种不受欢迎的人,就是不肯花钱的人,
严震北坐在外厅喝酒,不要姑娘作陪,自是花不了多少银子,可是却想不到在这楼里居然还有比他更加小气,就连一两银子也不肯花的人,不由得好奇之心顿起,转头凝目朝向喧闹之处瞧去,
只见一个三十來岁的汉子,正被三四个龟奴从一间花厅的门内拉了出來,这汉子中等身材,颧骨颇高,眼窝深陷,长着一对朝天鼻,穿着一身蓝布衫裤,头上扎着布巾,足蹬洒鞋,衣着倒也还算整齐,是一幅市井平民的打扮,他怀里抱着一个粗布包袱,鼓鼓囊囊,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汉子被龟奴被推得脚步踉跄,嘴里还不住地抗辩道:“俺又一洠С阅忝羌业姆梗䴖'喝你们家的酒,凭什么要花钱,你们这楼门开着,咋的就不让人进來哩,还要赶俺出去……”
只听这人说话口音,便知他不是湘西本地人,严震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听得出这汉子说的乃是豫陕一带的土话,
那龟奴骂道:“咱们‘栖凤楼’是供大爷们花钱寻乐的所在,不是你这乡巴佬來的地方,歇脚就到街边蹲着去,他妈的穷光蛋,一两银子洠в幸哺遗艿皆勖堑幕ㄌ飦怼!
那乡巴佬汉子仍不肯走,嘴里嘟囔道:“你们这破楼里有甚么好玩,要不是俺朋友约了要在这里见面,倒给俺钱俺也不來。”
龟奴们听得更是大怒,也不与他多说,只喝骂着“他妈的,滚蛋。”便七手八脚地推搡了过去,
乡巴佬汉子虽然竭力挣扎,无奈架不住龟奴们人多,三五下就给推拉到了大门口,眼看着就要被人一脚踹出门去,
正在此时,一道白光闪过,一名龟奴正抬起脚踹向那乡巴佬汉子的屁股,却发出“哎哟”一声痛叫,胸口已遭了一记重击,被打得倒退两步,一跤跌在了地上,
见同伴被人殴打,其他的三名龟奴哪肯干休,正要破口大骂,可是一看门口进來的人,却忽然之间全都垂下了脑袋,把就要骂出口的脏话又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因为他们已经看得清楚,出手打人的是一个腰挎无鞘阔剑,面目凶顽的黄衣少年,而在这少年身后,还站着一名衣衫华贵的年青公子和一位雪白色长裙及地的绝色佳人,
这黄衣少年正是凶人厉虎,而公子和佳人,却是华不石和沈滢儿,
“恶狗门”的大少爷和“神猴帮”的三小姐,都是舞阳城里只手遮天的人物,几个伎馆的龟奴就算吞了熊心豹胆也不敢招惹,
厉虎眼睛一瞪,道:“捡了银子,滚。”
龟奴们这才发现,刚才飞过來打倒了一名同伴的东西,竟是一锭十两重的元宝,四名龟奴慌忙拾起地上的银子,口中称谢,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买卖
华不石走上前來,朝着那乡巴佬汉子抱拳道:“田兄一向可好,小人们太过势利,却让田兄受惊了。”
那乡巴佬汉子仍是惊魂未定,整理着被龟奴们扯乱的衣衫,嘴里不住地嘟囔道:“这些家伙真不是好东西,见俺是外地來的就要赶俺走,幸亏华老弟來了,要不然俺就让他们给欺负了……”
他一幅熊包模样,好似当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华不石面带笑容,拉着这乡巴佬汉子的手,一起走进了前厅,严震北早已看见了华不石,见他走进厅來,便起身迎了上去,
华不石对那乡巴佬汉子道:“我來为田兄介绍,这位是‘五虎镖局’的严总镖头,要说行镖运货,湘西地界方圆五百里内洠四芗暗蒙涎巷谕贰!
他再转脸向严震北介绍道:“严总镖头,这位田大官人,乃是一位大贵人,专门做大买卖,你们多多亲近。”
田大官人,一位大贵人,
这乡巴佬汉子相貌模样虽不算太差,但言语举止都土得掉渣,加上先前听龟奴说他进了“栖凤楼”一两银子也不肯花,严震北实难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专做大买卖的大贵人,
不过严震北也是个老江湖,心中虽是不以为然,脸上却洠в新冻鲆凰壳崧档溃骸霸瓉硎翘锎蠊偃耍媸切一帷!
见礼客套已毕,众人进了“栖凤楼”最豪华的一间花厅,点來了楼中最贵的红牌姑娘相陪,排下了百两纹银一桌的酒席,又叫來了三百两一坛的状元红美酒,
数十碟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摆了一整桌,田大官人,华不石和严震北坐在桌边,每人身边都围着三四个美女,只有沈滢儿一个人独坐在一边,
“恶狗公子”出手大方,摆这一桌宴席所费的银两就达千两以上,确是把那位田大官人当成了大贵人一般招待,
严震北细细打量这个三十來岁的汉子,只见他被三个姑娘围住,手足便已无措,却还把个粗布包袱紧紧抱在怀里,不折不扣乃是一个洠Ъ烂娴南绨屠心Q豢床怀龃巳擞泻翁匾熘Γ
酒过三巡,华大少爷谈笑风生,所说的都全是东拉西扯的闲趣之事,从赌钱玩鸟聊到品茶听戏,不一而足,只是洠в幸患肷庥泄兀俏惶锎蠊偃巳匆财陌罨埃档娜词侵痔镅淼认缦屡┘宜鍪拢艘淮钜怀蛑笔桥M凡欢月碜欤
他们就这般穷聊了足有半个时辰,直听得坐在一旁的沈滢儿格格笑个不停,严震北也只好不时随声附和,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又吃了一会儿酒,花厅的门被推开,却是厉虎走了进來,他一声未吭,只是朝华不石略微点了点头,
华不石打了一个哈欠,道:“坐了这许久,小弟已有些疲累,田大官人,严总镖头,陪我到卧房中去歇息片刻如何。”
田大官人连声称好,严震北心中一动,便知这华大少爷此举定是别有用意,也点头答应,
这间花厅是“栖凤楼”中最贵的一间,所带卧房也十分宽敞,装修陈设更是极尽豪华,除了一张红木大床,圆桌木椅,书台茶几,也一应俱全,木架上还摆放着精美的古董器物,有若大户人家的居室一般,
田大官人和严震北跟着华不石走入,沈滢儿也随后跟了进來,厉虎则留在外厅中看守,那十位红牌姑娘也被挡在了门外,
走进卧房,华不石精神一振,哪里还有半点疲累的样子,他轻笑一声,说道:“我已让厉虎在此楼周围布设下了二十名弟子守卫,此处应当十分安全。”
他在桌前坐下,又道:“小弟本想寻一间酒楼茶馆中约见,但总是人多耳杂,诸多不便,只有这‘栖凤楼’的卧房是一处清静所在,将军远道而來,若是不慎暴露身份有所闪失,华不石可担待不起。”
田大官人却“嘿嘿”一笑,道:“本人走遍大明朝两域十三省,便是直隶京城也进出自如,何时害怕过暴露身份,华老弟多虑了。”
此人早先一直行为庸俗,举止神态畏畏缩缩,一幅乡巴佬兼小气鬼的样子,此时却忽然之间意气风发,眉宇间的市井之气全然消失不见,显得英气勃勃,恍若是换了一个人,
普通易容之术,都仅是改变外在相貌,一个人的气质风度要想变换则颇为不易,只有真正的老江湖才懂得去做,这位田大官人却能轻易办到,显然并非凡人,严震北看在眼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奇之色,却猜想不出此人是何方神圣,
华不石也看出了严震北的疑惑,说道:“严总镖头,适才在外面不方便介绍,这位田大官人本姓李,乃是天下知名的英雄豪杰,专们做大买卖,确是真话。”
那田大官人笑道:“华老弟说得不错,天下间哪里还有比杀官造反更大的买卖。”
江湖中的黑话惯常将杀人越货等违法勾当说成做买卖,按这般说法,最大的买卖确属杀官造反无疑,严震北心念一转,脸色却已变了,颤声道:“莫非……莫非这位大官人就是在陕豫两境举义的李……李自成将军。”
田大官人道:“不错,在下正是李闯将。”
大明朝境内的十八股义军,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陕豫两境的闯王兵马和湘鄂的张献忠这两路,李自成号称“八队闯将”,是闯王高迎祥麾下的大将,也是天下闻名的人物,
据各境的民间传言之中,以及官府发出的海捕文书上所描绘,此人身高过丈,长得青面獠牙,鹰鼻血口,与地狱厉鬼近似,可是眼前这位田大官人,容貌虽然稍有些特点,却也甚是普通,伪装成市井小民也看不出破绽,刚才还差一点被“栖凤楼”的龟奴赶出楼去,实难与那食人鬼怪一般的李自成联系在一处,
严震北望着化名田大官人的李自成,心中惊异万分,张大的嘴巴几乎合不拢來,
华不石道:“先前按照五哥所给的图样,我已命人铸好了十门钢炮,只是长枪盾牌尚不足数量,因此小弟自作主张,把沈小妹叫來,‘神猴沈家’的铸造工坊规模不在我‘恶狗门’之下,我们两家也有一同合作售卖兵器的协议,李将军所需的兵器数量庞大,想必不会介意。”
沈滢儿早已知晓李自成的身份,并不象严震北那般惊异,上前盈盈一拜,道:“沈滢儿见过李将军。”
天仙一般的美人儿人见人爱,即使是名扬天下的李闯将也不例外,立刻呵呵笑道:“沈三小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他随即对华不石道:“甚么官人和将军的称呼,都太见外,从大哥身上算來,我们也是同辈兄弟,今后直呼我李鸿基的名字,最多称我为兄也就行了。”
华不石道:“鸿基兄既如此说,小弟自当从命。”
马五花武功盖世,处事也颇为凶霸蛮横,最初在长沙城的“快活岛”赌场相识时,还强逼着华不石与他赌命,可是彼此相熟之后,华不石却知道马五花姓格磊落,胸无城府,又淡泊名利,“洞庭帮”帮主之位也可随手相赠,与他在一起喝酒聊天,华不石全无顾忌,二人极是投缘,才结拜为了兄弟,
李自成是马五花的同胞弟弟,虽然言语间也颇为豪爽,但是华不石在他面前,却终究洠в杏肼砦寤ㄏ啻κ钡哪侵智崴伤嬉庵校蛐碚馐橇饺松胁皇煜ぶ剩嗷蛘獗闶氰尚塾氤H说姆直穑
沈滢儿却是十分乖巧,嫣然道:“李将军既是华大哥的兄长,小妹往后也称呼将军为李大哥,好不好。”
李自成大喜道:“有沈小姐这样的妹妹,李鸿基可是求之不得,哪有不好之理。”
见沈滢儿巧笑嫣然,美目顾盼的模样,使得堂堂一个李闯将,竟然也出神呆住,
却听得华不石说道:“有沈家加入,现下我们已凑齐了鸿基兄所要的兵器,只是这些兵器数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