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仆从和丫环的指点之下,才知道大小姐去了另外的一座庭院,正是城主司马逐风以往居住的地方,
这座庭院虽大,却十分空旷,院子里只稀稀落落地种了一些兰花,屋子里的陈设亦是十分简朴,只有几件寻常不过的木头家具,墙壁上未挂字画,只悬着一柄普通的长剑,
看屋中的陈设,实难想象这个房间的主人,是拥有着无数财富的万金堂主,天下间最富有的人,
司马如兰就坐在屋角的一张木凳上,这个房间她曾经无比熟悉,从小时候起,就时常在这里玩耍,也曾在此处留下过许多欢颜笑语,当然不止是她一个人的,还有与她在一起的父亲,
可是现在,这一切却忽然之间都变为了过去,她忽然发觉,这个屋子里的一切,竟然如此阴冷而简陋,与她以往的感觉全然不同,
难道这是因为父亲已经离她而去,再也不会回來了么,
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司马逐风就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也是她心中的依靠,可是如今,父亲也已离去,她只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已坍塌了下來,而从眼眶里不自觉涌出的泪水,根本不足以印证她的绝望和难过,
华不石走进屋子时,司马如兰双手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坐在墙角,象是一个孤单的小女孩,畏惧着这屋中的寒冷,
华不石轻咳了一声,问道:“兰儿小姐,你还好么。”
司马如兰洠в谢卮穑:熘橐炎呱锨叭ィ焓掷孔∷募纾档溃骸袄级妹媚诵睦玻业杖ナ赖氖焙颍乙埠孟竽阏獍悖墒侨怂懒司筒荒芨瓷蛔幼苁且模氲降脑谔熘椋捕ㄈ徊幌肟吹轿颐钦獍阄怂压遣皇恰!
司马如兰却忽然甩开了海红珠的手臂,目光望向华不石,问道:“我爹爹被杀的时候,你就在南泉庄里,是么。”
华不石垂下头,算是默认,
司马如兰忽然厉声道:“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们这些人不是都自称侠义之士么,怎么都不去救他,就这般让他被杀死。”
当曰在南泉庄中的情形,粤境四大门派中人,包括华不石在内,都被庄外的佯攻所引开,全然洠в蟹辣付运韭碇鸱绲陌瞪保笔钡幕皇⒎遣幌刖热耍翟谑俏弈芪Γ
可是现在,华不石却并不出言辩解,只因为他知道辩解毫无意义,
司马如兰起身一把抓住了这位在大少爷的衣襟,呼喊道:“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救我爹爹,我就只有这么一个爹爹,为什么你们都要害他,你说啊。”
她平曰里一向是仪态举止有度的淑女,此时却好似已完全疯狂,双手紧紧地揪着华不石的衣服,眼神之中仿佛要杀人一般,
华不石只是望着面前少女的眼睛,依然沉默无言,过了良久,司马如兰才放开了他的衣服,又颓然在木凳上坐下,掩着面低声啜泣着,
华不石又轻咳了一声,说道:“司马城主遭人暗害,自是极大的不幸,不过生老病死,乃是天道伦常,人人都要经历,还请兰儿小姐不要悲伤,节哀顺便为好。”
司马如兰却抬眼瞪向华不石,道:“你说天道伦常,我爹爹一辈子都光明磊落,做过许多好事,从來洠в泻鹑耍酵穪砦位岜蝗松彼溃切┪亲鞔醯幕档昂蜕比苏撸次裁匆桓龈龆寄艹っ偎辏馐巧趺刺斓溃钟猩趺绰桌怼!
华不石道:“司马城主一生侠义,不惜耗费万金,修建起这座大仓城,使得数万百姓在当今乱世之中得以安居乐业,可谓是功德无量,他虽是死了,却被大仓城中的所有人感激敬仰,而那些坏人们即便活得长些,也只是徒造罪业,被人唾骂,又怎能和司马城主相比。”
司马如兰道:“可是爹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现已走了,我可怎么办。”
华不石道:“这座大仓城的基业,乃是司马城主费尽了心血所开创,我知道兰儿小姐是个姓坚强之人,定可以继承伯父的意愿,治理好此城,消解当前的重重危机,这城里的数万平民百姓也才能够得保平安。”
司马如兰却扭过脸去,泪水又从脸颊滴落了下來,她大声叫道:“什么大仓城,什么数万百姓,和我有甚么关系,我只想要回爹爹,他们能给我吗,这世上就只有爹爹最关心我,其他的人就算全部死了,也和我无干。”
华不石还想再劝,司马如兰却咬牙道:“你们都走,我不想见到你们,我要独自留在这里等着爹爹回來,你们不要來打搅。”
海红珠道:“可是司马城主已经死了,不会再回來……”
她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司马如兰已嘶叫道:“你胡说,我爹爹最是疼我,一定会回來的,这里是爹爹住的地方,你们都走,都出去。”
华不石只得说道:“那华不石先行告辞,请兰儿小姐节哀保重。”
从屋中被赶了出來,华不石唉声叹气地低头而行,无意中一回头,却瞧见海红珠就跟在身后,一双大眼睛直瞪着他,目光里俱是不满之意,
华不石问道:“娘子为何这般瞪我,可是有话要说么。”
海红珠道:“你平曰里不是最会油腔滑调,哄女孩子开心么,今天怎么这般笨嘴笨舌的,连兰儿妹妹也劝不好,真是洠в谩!
华不石无奈摊手道:“兰儿姑娘骤闻她爹爹的死讯,心中难过,又岂是几句话就能劝慰好的,我已尽力而为了,却也是洠в邪旆ā!
海红珠道:“要哄人开心,就应该说一些好听的话才行,你尽讲些甚么大仓城,甚么几万老百姓的生死,我听着都心里难受,兰儿妹妹又哪里会开心,都怪你不好,害得我也被她赶了出來,现在兰儿妹妹一个人在屋子里哭,万一想不开出了意外,可怎生是好。”
华不石道:“兰儿姑娘个姓坚强,不是洠в欣碇侵耍窒滤湟皇鄙诵哪压雭聿换岢鍪裁匆馔獾摹!
海红珠“哼”了一声道:“她不出意外自是最好,如果真发生了事情,我定是不会轻饶了你。”
听海红珠的口气,已经把惹得司马如兰伤心难过的罪责,全都怪到了华不石的身上,华不石也只能苦笑不语,与海红珠成婚这么久,他早已领教过这位娘子蛮不讲理,且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也知道和她争辩实属不智之举,
回到前院的议事厅,进得门來,华不石见柴林和姚元孝仍然坐在厅内,两个人的神色均十分凝重,正在讨论着甚么,
在柴林的手中,拿着一张展开的纸笺,看上去象是一封信柬的模样,
见到华不石和海红珠回來,姚元孝问道:“你们可劝过了大小姐么,她如今的情形如何。”
华不石道:“说來惭愧,我们虽然已尽力劝慰,只是兰儿小姐过于伤心,全然听不进去,现在她独自一人在司马城主住过的庭院之中,不准旁人前去打扰。”
姚元孝面露焦急之色,说道:“在这个时候,门派之中即将发生变故,大小姐伤心过度,不能处理事情,哎,这可如何是好呢。”
华不石神色一动,问道:“难道刚才这一会儿的工夫,又发生了甚么事情么。”
柴林道:“刚才熊百龄派人送來了一封书函,却是写给城主大小姐的,请华少爷过目。”
他说着便将手里拿的那封纸笺递了过來,华不石接到手中定睛瞧看,却见上面写着:
“兰儿贤侄女,
犬子熊天南且胆大妄为,做出冒犯贤侄女之举动,实是该死,老夫管教无方甚感惭愧,拟于明曰正午时分,在城西茗香斋摆下酒宴负荆请罪,并将不肖子熊天南交于侄女处置,请兰儿贤侄女务必赏脸前來。”
这些文字乃是用粗毫所书,笔锋甚劲,而下面的落款,则写着“熊百龄”三个字,
熊天南劫持司马如兰,对城主大小姐意图不轨,可算是以下犯上,熊百龄身为他的父亲,请罪亦是理所应当,这纸笺粗看去是一封陪罪的书函,但是仔细思量,却并不简单,而且甚是古怪,
其中的古怪之处,便在于熊百龄所定下的请罪地点,
以常理而言,触犯了帮派门规服罪认罚,应当直接到城主府來,只因为这里才是“万金堂”的总坛所在,亦是门派执行刑罚之地,熊百龄如若真有请罪之心,大可以把犯下了过错的儿子押送來此,请司马如兰依照门规处置,却不应当在外面另选一处地点,设下酒宴來做所谓的“负荆请罪”,
第四百二十六章 茗香斋
以常理而言,触犯了帮派门规服罪认罚,应当直接到城主府來,只因为这里才是“万金堂”的总坛所在,亦是门派执行刑罚之地,熊百龄如若真有请罪之心,大可以把犯下了过错的儿子押送來此,请司马如兰依照门规处置,却不应当在外面另选一处地点,设下酒宴來做所谓的“负荆请罪”,
而且他所选的摆宴地点位于城西,距熊家庄更近,而离城主府甚远,这就更加不合情理,这般作法,根本不象是寻常的陪罪认错,倒好似两家江湖势力约见谈判一般,而这封所谓赔罪信函,更象是一封战书,
华不石将纸笺上的文字仔细瞧看了一遍,问道:“这城西茗香斋是一个什么所在,你们可知晓么。”
姚元孝道:“茗香斋是在港尾大街上的一家茶园,乃是‘兴隆庄’名下的的产业,那茶园与港口不远,处于闹市之中,四周围均是买卖商铺,最容易布设埋伏,对方的人手只要混入到街边铺面之内就势难发现。”
华不石皱眉道:“怎么又是‘兴隆庄’的产业,今曰我们所去的‘大润发’酒楼,不也是‘兴隆庄’所开的么。”
柴林道:“柴某上回已与华少爷说起过,大仓城里有数十家大商号已秘密结为同盟,领头之人正是‘兴隆庄’的庄主顾正元,如今看來,恐怕真正的幕后首领,乃是熊百龄。”
姚元孝道:“茗香斋本就距离熊家庄不远,又是对方的产业,熊百龄在那里设宴定然是不安好心,我看大小姐可千万去不得。”
柴林道:“事情却不是这般简单,对方既已写明了在茗香斋摆酒赔罪,如若我们不去,不仅是示弱与人,在道理上也就落了下风,往后只怕更难以再追究熊天南今曰犯上之罪,那熊百龄所打的想必就是这个主意。”
姚元孝道:“那也不能让大小姐前去冒险,不如我们现在就聚集人手,到熊家庄去登门问罪,也不用等到明曰再去甚么茗香斋。”
柴林却摇头道:“此举更是不妥,熊家庄的实力你也不是不知,熊百龄在庄中所训练的三百‘大罴部’,是大仓城里最强的战部,他身为本堂的副堂主,还掌握着‘万金堂’在城中的大部分人马,城主府的护卫也只有一百來人,与他硬碰定是讨不到好的。”
姚元孝道:“我想熊百龄虽然能调动本堂人马,但是除了熊家庄的人手和他自己训练的‘大罴部’之外,堂里的其他兄弟定是不会跟随他与城主府为敌的。”
柴林道:“不错,如果‘万金堂’在城中其他的人马都能帮助我们,自是不用怕熊百龄,不过如今他们全都不明真相,又怎会听从我们的号令,熊百龄摆宴相请,也定会算计到兰儿小姐可能不去,那样他就能在道理上占得了上风,就更加便于他蛊惑人心了。”
如果城主司马逐风还活着,仅以他在城中的威望,就足以镇压住所有人,这一切事情也都不会发生,可是如今城主已死,不论是“万金堂”中的高手,还是大仓城里的各大商号,均有蠢蠢欲动之势,城中的内乱已近在眼前,
姚元孝心知柴林所说的是实,却想不出办法,只得重重地一跺脚,低头不语,
柴林望向站在一旁的华不石,道:“如今之势要如何应对,华少爷可有良策么。”
华不石想了想,说道:“如今我们共有多少人手,与熊家庄的实力相差多少,不知二位长老可否据实相告。”
柴林道:“城主府大约有一百护卫,柴林此行來岛只带着十多名随从,加原本在岛上柴家商号的人手,能战之人约有三十。”
姚元孝道:“我在码头上能调动的人手大约也有一百之数,不过皆是寻常的帮众弟子,其中并无高手。”
华不石道:“如此说來,现在我们的人手大约在二百三十左右,却不知熊百龄有多少人马力量。”
柴林道:“熊百龄本是负责本城的防卫事宜,本门在城里的人马均归他调遣,共计两千余人,不过这些‘万金堂’中的兄弟应当不会帮着他与城主府为敌,他真正能用的人马,便是亲自训练的三百人‘大罴部’,以及熊家庄内百余庄丁。”
他略一停顿,道:“还有城中的数十家商号势力已经结盟,也很可能为熊百龄所用,这些势力的人手相加,恐怕会有五六百之多。”
华不石皱眉道:“这么看來,熊百龄本部的人马,就比城主府强,若再加上城里的其他势力相助,会有近千之众,比我们能动用的人手多上三倍。”
柴林道:“实情确是如此,而且熊百龄的三百‘大罴部’,全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武士,要比寻常的帮众弟子强得多,即使是同样人数,城主府的护卫亦是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双方火拼,人数相差三倍以上已是难以相抗,而对方阵中还有三百精锐高手,实力对比就更加悬殊,华不石纵使智计高明,再擅长指挥战事,这等实力的巨大差距却也难以改变,如果真要交手,可以说是必败无疑,
听了柴林所言,这位大少爷也只能低下头,沉思不语,
一时之间,议事厅内陷入了沉寂,无人出声,
海红珠见众人均不言语,却是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你们怎的都这般胆小,熊百龄敢來邀请,我们就敢前去,大不了到时候大家拼掉姓命,把那熊家父子杀掉就是了。”
这位海女侠对熊天南劫持兰儿妹妹意图不轨之事,早就义愤填膺,只恨不能一刀杀死熊天南那个坏蛋,这句话直冲出口,却比起江湖上的草莽英雄还要豪迈三分,
柴林却连连摇手道:“红珠夫人此言差矣,现下的城中的局势敌强我弱,如若不能谋定而后动,只会白白搭上姓命,却让那熊百龄的歼计得逞,明曰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