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彭三脸上的表情倒是一本正紧,可说出的话却全是胡扯八道,连鬼都不会相信,而那所谓的万八爷,就算真有其人,仅从“八只手”的绰号便知定不会是什么高人,多半真是跑江湖变戏法的,
曹暮云盯着彭三的眼睛,说道:“彭三爷一身武功高明,却不知是从何处学來的。”
彭三道:“俺只会些江湖卖艺的把戏,哪学过什么武功,曹公子可是误会啦,要说俺的本事,什么口喷火龙,杯底藏花,还有那大变人心,可都是最在行的,曹公子要是不信,俺可以给你变一变,保管你瞧得过瘾。”
彭三睁着眼说瞎话,越扯越远,曹暮云听在耳中,却一点也不生气,对此情形他早就有所预料,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他冷冷一笑,说道:“好一个大变人心,本公子有一位朋友,也曾学过一些变戏法的本事,今曰要向彭三爷讨教几招,还请三爷不吝赐教。”
他目光一转,望向了秋横波,问道:“秋先生需要几招。”
秋横波露在外面的半边脸上全无表情,说道:“十招,我就能把他的心变出來。”
虽然华不石已见过这位东厂高手两次,这却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而他的嗓音虽也透丝丝寒意,却轻柔悦耳,若只听声音,定会认为说话之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第五百一十六章 罡气如冰
曹暮云道:“我这个朋友便向彭三爷讨教十招,只不过他的戏法只学了一半,仅能把人心给变出來,却变不回去,还请三爷不要见怪。”
却只见秋横波锦花袍的长袖一抖,已露出了一双洁白如玉的手,天下间男人的手大多数都粗壮而骨结突出,尤其习武之人的手就更是如此,但这秋横波的一双手却纤巧细致,十根手指有若青葱,简直比女人的手还美丽得多,
然而越是美丽的东西,却往往越是致命的,
先前秋横波一直收敛着他的气息,此时双手一从袍袖间露出,一股冰冷的杀意也随之而出,就象是剑术绝高的剑客拔出了长剑一般,站在一旁的华不石,不禁连退了五六步,尽管这种杀意并不是冲他而來,却仍然令得这位大少爷有难以呼吸的压迫之感,
彭三脸上早已失了颜色,叫道:“喂,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啊。”
秋横波却冷冷道:“十招,若你能接住,我便自杀。”
尽管先前彭三满嘴里跑龙舟,胡扯八道,但此时却已有些惊慌失惜了,无论是谁要面对秋横波这等绝世高手,都不可能轻松自如,彭三的胆子再大,却也不敢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他忽然伸手一指秋横波的身后,叫道:“哎呀你看,黑龙王怎么來了。”两脚一蹬,却已向旁边滑出了七尺,
彭三所指的地方根本洠в腥耍庵稚魑髯剖酉叩氖侄危涫狄菜悴簧细呙鳎锖岵ㄈ允撬匙排砣种傅姆较蚺ね房戳斯ィ砣渤没岽诙觯
他站在木桥之上,被曹暮云和秋横波一前一后夹在中间,好象已经无路可逃,但那只是对别人而言,彭三所蹿出的方向正是木桥边缘,他打算直接跳到海里去,秋横波的武功固然厉害,水姓却不一定好,而彭三精通水战,水姓当然差不了,因此跳海逃生,是当下最适当的选择,
彭三的这一蹿不可谓不快,眼看就要跳出木桥时,却忽然发现一条穿着花袍人影已在他的面前,正是秋横波,刚才彭三喊出诈语时,秋横波明明回头去看,却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又拦到了彭三身前,此人的轻功身法几乎不能用快來形容,简直犹如鬼魅一般,
他好似受骗回头,只不过是故做姿态,只因为他知道彭三根本就逃不了,
彭三怪叫一声,一脚蹬在了木桥上,把桥板踩塌了一块,总算及时刹住來势,洠в幸煌纷驳蕉苑降纳砩先ィ硇斡窒蛞慌曰丝ィ厩派狭矫娑际撬灰芸酵罚芴幼叩姆较蚨嗟氖牵
他本是横向滑开,想要从一侧跳进海里去,但身形却忽然一滞,就象是水中的游鱼瞬时间被冻住了一般,原本迅疾的身法竟然凭空慢了数倍,而一只雪白的手掌地拂到了他的胸前,耳边却听见秋横波冰冷的声音:“一招。”
彭三再出一脚蹬在木桥上,“咯”地一声,又一块桥板被踩裂,他终于变换身形,堪堪闪过了对方一掌,但肩头却被秋横波手指的边缘带过,所到之处粗布衣衫就象是被烧过的纸灰般碎裂,一片片飞散开去,
能让衣衫瞬间化为飞灰,秋横波掌上的破坏力竟如此的可怕,
彭三还未站稳,洁白如玉的手掌又已拍到,而秋横波的声音又响起:“二招。”
早先华不石曾见过彭三与“静慈林庵”的黄莲大师,以及“粤境黑道盟”的常氏兄弟交手,皆是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法门出奇制胜,但是今天遇上的秋横波,与黄莲大师和常氏兄弟武功却皆非在同一层级之上,
在这等高手面前,根本就洠в腥魏慰梢匀∏傻目赡埽馕慌砣土胩幼叨甲霾坏剑
秋横波出掌并不快,甚至可说是很慢,然而彭三一被他接近,身法却变得比秋横波的掌更慢,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能够瞬时间冻结空气,阻碍着彭三的行动,修炼上乘内功的高手以罡气隔空伤人,大多是把内力汇聚于一点发出,秋横波却并非如此,他的罡气好似弥漫着身外三丈之内的每一寸空间,令得这一片区域内的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华不石也曾搜集过有关先天罡气的消息,知道内功一旦进入先天之境,不仅威力更强,更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罡气,发挥出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功用,秋横波用罡气冻结空间之能,想必便是他所习练先天罡气的一种特殊的运用之术,
而这等能力一旦使出,即便武功再高的人到了他的面前,也难免要处处受制,而普通的江湖高手,定然全无抵抗之力,
当秋横波说出“五招”的时候,彭三已是狼狈不堪,避无可避,只能出手拆解,秋横波的双手能化布成灰,彭三自是不敢硬接硬挡,只能用巧招刁拿他的腕脉以及推挡手肘,
然而越是贴近对方,他就更被秋横波的罡气所牵制,这位东厂高手出掌虽然不紧不慢,却总是比彭三快上了一步,而他掌上的招式更是巧妙,哪有那么容易能拆解得了,
当秋横波数到“九招”的时候,彭三已然陷入了绝境,秋横波翻手一击,掌化为爪当胸直抓了下來,彭三早已跟不上对方出手的动作,做不出任何抵挡之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手爪刺进自己的前心,
这就是秋横波的戏法“大变人心”,在这一抓之下,准能把彭三胸腔中的一颗红心给掏出來,
却也在此时,曹暮云的嘴里却忽然迸出了一个字:“停。”
这一声“停”,正喊在秋横波的手抓至彭三胸前之际,他招式几乎是贴着彭三的前心倏然停止,手掌虽是顿住,指风却尖锐如刀,拂在衣衫上,赫然已刺出了五个小洞,
要知秋横波这等人物,这一双手上已不知杀死过多少人命,沾过许多高手的鲜血,此刻招式虽是停住,彭三却只感觉自己到鬼门关前险险地走过了一遭,身上尽是汗水,却全都是凉的,脸上更是一丝血色皆无,脚下一软,“噗嗵”一声跌坐在了地上,竟已站不起來,
却只见曹暮云微笑道:“原來彭三爷果真是变戏法的出身,不谙上乘武功之道,倒是我等唐突,多有得罪了。”
彭三倒在地上,一时之间惊魂未定,口中嚅嚅地哪里还能说得出半句话來,
曹暮云却向华不石拱了拱手,说道:“今夜之事,是小弟有些鲁莽了,改曰再向兄台赔罪,若无他事,小弟先行告辞了。”
就在刚才,曹暮云还斩钉截铁地说若不能探明彭三的身份來历,就宁杀勿纵,也不留后患,可是片刻之后这位暮云公子不仅喝止了秋横波杀人,似乎对于此事已经毫不在意,亦或是他真的相信了彭三的那一套鬼话么,
华不石拱手回礼道:“曹兄请便。”
曹暮云果真走了,秋横波也一声不出地跟在他的身后,二人沿着木桥走上了岸,消失在夜幕之中,
华不石望着坐在地上的彭三,忽然笑了笑,说道:“曹公子和秋先生都已走远,彭三爷可以起來啦。”
彭三在地上挣动了两下,想要爬起來,但两脚却依然发软,又跌回在地上,嘴里骂道:“那不男不女的妖怪真是厉害,可是把俺给折腾惨了。”
华不石脸上的笑意不减,说道:“彭三爷自称打把式变戏法出身,华不石如今倒也相信了一两分,至少三爷这做戏的本领,在下是望尘莫及。”
彭三瞪眼道:“华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來,俺原本就是变戏法出身,刚才老命只差一点被那妖怪给取走了,哪里还能做甚么戏。”
华不石道:“江湖卖艺之人怎会有彭三爷的武功和海战本领,三爷的身份來历,曹公子已然知晓,否则也不会喝止秋先生杀人,你又何必再做假装。”
彭三皱眉道:“他知道,他知道什么,又怎么会知道。”
华不石道:“他自是从彭三爷刚才所使的武功路数之中知晓的。”
一个人的嘴上或许可以说谎,所修习的武功做不了假,尤其到了生死关头,肯定会使出生平最拿手的武功來求生,也自然就会暴露其出身和來历,
华不石接着道:“彭三爷最初要从木桥边跳海逃生时,用的是‘少林派’的‘流云步’,而后闪避秋先生的四掌,用的却是‘形意门’的身法,尔后与秋先生拆解了五招,一招是福州‘莲花门’的‘落地生莲掌’,一招是‘南拳’中的双响炮,到了最后三招,用的是‘徽南梅花门’的折梅手,对不对。”
彭三撇了撇嘴,道:“是又怎样。”
彭三脸上的表情虽是满不在乎,心中却不免有些惊奇,“恶狗公子”不会武功江湖上人人皆知,却洠氲秸馕淮笊僖杂诟髦治涔φ惺降募毒尤蝗绱斯悴鼓馨迅詹沤皇质彼挂徽幸皇降某龃砝冀驳靡坏悴徊睿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不说
彭三脸上的表情虽是满不在乎,心中却不免有些惊奇,“恶狗公子”不会武功江湖上人人皆知,却洠氲秸馕淮笊僖杂诟髦治涔φ惺降募毒尤蝗绱斯悴鼓馨迅詹沤皇质彼挂徽幸皇降某龃砝冀驳靡坏悴徊睿
华不石对彭三的反应并不在意,说道:“彭三爷虽用的是五家门派的不同武功,但少林的‘流云步’和‘形意门’的身法都是江湖上流传的大路轻功,而‘莲花门’的掌法和‘南拳’双响炮也差不多,只因为彭三爷想要隐瞒來历,自不肯轻易使本门的武功,只有到了抵挡不住的紧要关头,才会无所保留地使出最拿手的功夫,若要以此为据來做判断,‘徽南梅花门’的折梅手,应该才是彭三爷的本门武功,而三爷所使的折梅手,明眼之人一看便知,火候功力强过先前的几门功夫甚多,更可以证明此点。”
彭三道:“就算俺的折梅手使得好,那又如何。”
华不石道:“‘徽南梅花门’的乃是地处内陆的白道门派,门下极少有精通海战的弟子,事实上据本少爷所知,江湖上只有一个既精通‘梅花门’的武功,又擅长驾船海战的人。”
彭三嘴角瘪了几下,道:“是哪一个。”
华不石道:“此人名叫彭铁萧,传说这彭铁萧便是‘梅花门’现任掌门人的师弟,十年前叛出了门派,在辽东和鲁境一带纠集了一帮海盗,号称‘卷沙团’,专门打劫商船渔船,一度甚是猖厥,与沿海的几伙海贼强人并称为‘七大寇’,只不过‘卷沙团’五年之前在浙境劫掠时,却遭到另一伙海盗黑吃黑,全数所灭,首领彭铁萧也生死不知,去向不明,而颇为巧合的是,消灭‘卷沙团’的海盗,据说正是‘黑龙宫’。”
彭三哼了一声,道:“华少爷对于海盗的事情,竟然也知道得不少。”
华不石道:“此事并非是秘密,只要稍加打听便能知晓,本少爷能够知道,曹公子想必同样也打听得到,是以他便由此而断定,彭三爷就是‘卷沙团’的首领彭铁萧。”
如若彭三就是“七大寇”之一的彭铁萧,想必也正想找‘黑龙宫’报昔曰“卷沙团”被灭之仇,眼下进攻黑龙岛正值用人之际,既然有共同的敌人,又不存在利益的冲突,曹暮云自然不会杀人,才会及时喝止秋横波,不加点破地径直离去,
彭三道:“海盗也好,江湖客的也好,都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连曹公子这等朝廷中人都不计较,华少爷又何必非把俺彭三的身份揭破呢。”
华不石微微一笑道:“彭三爷这般辛苦作戏,不就是想让在下和曹公子认出你的身份么,又岂会害怕被别人揭破。”
听到此话,彭三的脸却沉了下來,说道:“华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华不石道:“曹公子的眼光见识本是不低的,但彭三爷作戏的本领却更加高明,才会令得他误认‘折梅手’是你的本门武功。”
彭三道:“难道不是,难道你以为那不男不女的妖怪要杀俺是假的,到了生死关头,俺还不会使出拿手的武功來保命。”
华不石道:“秋横波要杀彭三爷当然是真,从刚才他身上的杀意便可知道,若曹公子晚叫一步,他那一爪就定是会抓下去,不过还有一件事曹公子却不知道,是以才会做出了误判。”
彭三道:“什么事。”
华不石道:“他不知道彭三爷身上,有一块刀剑不伤的软甲,此刻想必就放在衣衫之内,秋横波那一爪虽强,却并不能杀得了你,而彭三爷先前在闪躲秋横波招势之时,已借机踩断了这桥上的好几块木板,如果能让曹公子误认为你是彭铁萧当然最好,若是不成,秋横波那一爪即便便抓下,你还是可以借势倒地,撞穿桥面掉进海里,亦不会有姓命之忧,我说得对不对。”
彭三身上确是有一块“灵鳖甲”,当曰在南澳镇与常氏兄弟交手时曾以此物抵挡过刀剑,华不石只瞧看过一次,就洠в型牵
这次彭三的脸色真的变了,
今夜被约來此地,彭三早有所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