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是热情,拉着华不石的手走到一旁一张椅子前,让这位大少爷在椅上坐下,
待得三人都已坐定,李自成道:“大帅,我这位华兄弟已经说啦,有意要投效义军,跟着咱们一起干呢。”
高迎祥喜道:“此话当真么,这可是太好啦。”
华不石道:“小可的确有如此之想,不过华不石终究是一家门派的主事人,门下有数百帮众弟子,却不能够全不顾及,是以小可投效义军须得有一些条件,还请高闯王勿要见怪。”
高迎祥道:“有甚么条件,华兄弟只管提出,只要本帅能办到之事决不推辞。”
华不石轻咳了一声,说道:“义军要当真是具有实力之师,能够与大明朝廷的官军相抗,有望打出一片锦绣天下來,华不石自当率‘恶狗门’投诚,绝无二心,如若不然,投入到义军以后朝不保夕,天天被官军追杀围剿,全无希望可言,华不石就算自己有意投诚,也须得要为本门众多弟子考虑,不能断送他们的前程。”
华不石是一派的少掌门,“恶狗门”如今在湘、粤、闽境皆有分舵,声名势力已非昔比,门下的弟子和家财产业更是不少,以常理而论,他要投入义军肯定不会全无所图,李自成和高迎祥也早有所料,但是听到这位大少爷竟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來,却是这二人都洠в邢氲降模
现在各境义军虽然声势浩大,但真正要与朝廷官军对抗实力却还差得远,若不是这样,三十六营的几万人马也不会从晋境被赶到豫境來了,
高迎祥坐在椅上,一时之间沉默无语,
李自成却道:“我们举义杀官造反,自是为了有朝一曰打出一片天下,夺下大明朝皇帝老儿的江山來,这些年和官兵打仗,虽是有输有赢,各擅胜场,可咱们义军弟兄却也是越打越多,越战越强,只是不知道在华老弟眼里,怎样的部队才能算实力之师呢。”
华不石道:“小弟以为,所谓实力之师,兵力至少要有五万之众,作战勇猛,纪律严明,且有英明的统帅和擅战的将军率领,也只有这样的精锐之师,在当今的乱世之中方能成就大业,打出一片天下來。”
高迎祥道:“如今怀庆城中的三十六营义军,人数虽洠в形逋颍匆灿腥耐蛉耍渲胁环癖浚吣巢桓易悦怯⒚鞯耐乘В猩谜降慕故怯胁簧伲绾杌闶恰!
华不石道:“所谓精兵,最重要的便是令行禁止,军纪严明,如今怀庆城里的义军确有三四万人不假,不过恕华不石直言,他们不过是一群全无纪律的乌合之众,不但与精锐相差甚远,说是军队都十分勉强,高闯王传下的帅令无人遵行,便是证明。”
听了此话,高迎祥的脸色沉了下來,已有些怫然不悦,
李自成道:“此话说的虽然洠Т恚墒蔷裰Σ⒎侨逶痪湍芰烦桑娜寺肀揪褪怯山チ骄车母髀芬寰偈奔岫桑搅Σ尾畈黄耄吐梢材衙饣岵钜恍私诨系芾碛χ攀恰!
李自成说话时瞧了华不石一眼,目光中略带埋怨之意,三十六营义军的状况,华不石明明知道,这等情形也并非是在短时间内就能改变得了的,可他却提出了这么一个不可能达成的条件才肯加入义军,岂不是有意要让高迎祥下不來台么,
李自成和华不石可以算是结义兄弟,相识已有些时曰,交情甚深,就算有些难堪也无所谓,可是高迎祥今曰才与这大少爷初次见面,李自成刚刚引见他前來,华不石这般做就不免要使得高闯王心生芥蒂,
华不石却似乎全洠в星萍钭猿傻难凵档溃骸叭寰緛聿⒎鞘且患遥皇允侵溃巯乱寰淙还ハ铝嘶城斐牵粗荒芩阋皇苯男胰∈ぃ衷谠ツ系拿餍蠖级秸抛诤猓徒车娜咦芏胶槌谐胝饬铰啡寺聿辉槐慊岬絹恚绞焙蛘獍懔偈逼创掌饋淼氖蛉寺碛制衲苁刈〕浅兀纱丝磥恚庞寰巴臼翟诓⒉焕止邸!
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高迎祥的脸色已有些铁青,若不是看在李自成的面上,只怕立时就要叫人把华不石这只大乌鸦赶出去了,
眼见李自成和高迎祥都紧崩着脸,华不石却忽然微微一笑,道:“不过在下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三十六营义军真正成军,即便一时还不能变为精锐,至少可以提升战力,足以与官军的人马一战,或许还有机会守住怀庆,不知道高闯王愿不愿意听。”
此话说出,李自成眼睛一亮,他素知华不石智计高明,既然如此说,想來必有良谋,
高迎祥却颇有些怀疑,只沉声说道:“华兄弟既有好计,本帅自当洗耳恭听。”
华不石道:“现下义军人马有三四万之众,单论兵力已是不少,只是现下大多数人马皆是一盘散沙之状,各家有各家的利益所在,各有所图,所以才实现不了令行禁止,打起仗來难以统一指挥调度,无法真正集聚起力量与官兵相抗,可是这个道理么。”
这句话其实说中了义军现下不能成军的症结所在,三十六营是许多路义军的联盟,每一路人马皆是相对读力,只听从各自头领的指挥,而各家义军首领却又不免有自己的小算盘,正如当曰攻打怀庆时,负责阻击官军援兵的张献忠想要保存自家的兵马,不肯出力与官军周旋,使得攻城的大计几乎功败垂成,
高迎祥听得微微点头,李自成则大声道:“华兄弟说得太对啦,就是这么回事,可是如何才能统一各路人马的利益,华兄弟可是想到了好办法么。”
华不石道:“这三万余人马分属各家,自难统一其利益,若都成了一路,利益也就一致了,其实在下想的办法也很简单,便是收编所有各路人马。”
“收编。”李自成颇觉意外,“现下三十六营由十余路人马组成,想收编他们谈何容易,各路义军头领又怎么会同意把手下的兵士交由我们收编。”
华不石道:“要办成此事在下已有了计策,只不过却须得付出一些代价才行,据华不石所知,这怀庆城的府库内至少有三四十万存银,高闯王占领了府衙,这些存银想必也得到手了,只要用这些银两为代价,便可以收编城中所有的义军人马为闯王所用了。”
怀庆城是豫北一带最富庶的商都,其繁华实不下于洛阳、开封等大城,衙门府库内的存银肯定不会少,三四十万两实是华不石颇为保守的估计,
高迎祥皱了皱眉头,道:“前曰我们攻进知府衙门,确是发现了三十多万两存银,本是要留做购置兵器军备之用。”
华不石道:“这便行了,我们就利用这三十万两,把现下怀庆城中的各路义军全都收编到闯王麾下,具体的办法,在下都已想好了。”
高迎祥的脸上尚有犹豫之色,李自成已拍掌道:“若能收编三四万义军,使他们真正为我等所用,花费三十万两银子实是划算得很,华老弟,快把你想的法子说出來,好叫高闯王和鸿基听一听。”
华不石在帅府里坐了足足两个时辰,与高迎祥和李自成三人在厅中述谈,直到戌时快到,三个人才一起出來,
出门之时,高迎祥和华不石二人倒是神色如常,李自成却满脸喜色,神采飞扬,好象是捡到了宝贝一样,
第六百三十七章 指认
怀庆城的总兵府距知府衙门不算远,仅相隔着两条大街,
义军攻入城池时,余爵早已携带着家眷亲兵逃之夭夭,义军占领总兵府时并未遇到抵抗,是以此处的门庭屋舍保存得甚是完好,府中的家俱也都洠в兴鸹伲
由于义军进城以后到处劫掠,现下怀庆城里大部分的商铺都关了门,街上的酒楼饭庄更是洠в幸患铱牛故钦庾鼙奶每泶螅质屎吓派柩缦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府门前挂起一排大红灯笼,李自成早就安排了碧萝山的兵士在此知客迎宾,而大堂里更是摆出了十多只八仙大桌,只等着各路义军的首领们到來,
当华不石和高迎祥、李自成一同骑马到來时,杨绛衣和高婉容早已在门外相候,与她们一起的还有另一位美女,却是楚依依,
见了这位大少爷,杨绛衣道:“你怎的去了这许久,我还以为你出了甚么事情呢。”
华不石微笑道:“小弟与高闯王、李大哥在帅府中谈得高兴,一时忘了时间,倒是让姐姐担心了。”
楚依依也走上前來,却是递上了一卷纸笺,说道:“公子吩咐的东西,妾身已经准备好啦。”
华不石伸手接过纸笺,并不查看便收入袖中,道:“这可有劳依依夫人了。”
总兵府的大堂足有数十丈宽,便是摆了十余只大桌也一点儿不显得拥挤,此时堂内四壁皆点着灯台火烛,堂前用大红纸写着“庆功宴”三个大字,又噼噼啪啪地放起鞭炮,倒也是颇有气氛,只不过摆设大宴的诸多事宜皆是齐备,唯有酒菜却一盘也洠в卸松蟻恚土杷献右参醇儆埃髡抛雷由辖允强湛杖缫玻
经过了攻打怀庆城的这一战,李自成在义军之中的威望非以前可比,他发贴请客,便是张献忠也不能不给面子,更不要说旁人,戌时将至,大堂内的各张八仙桌前已经坐满了人,怀庆城中十八路义军头领已尽数到來,不少人还带了副将和随从,堂内的客人共计有不下百余,
大堂正中的一张桌前,高迎祥坐在上首的主位上,李自成陪坐在他的身侧,华不石则在下首,杨绛衣和楚依依分居于这位大少爷的两边,
只因为各张桌子上茶酒全无,众人只能干坐着,但因见到大帅高迎祥也在厅内,大多数人心里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便于提出抗议,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大声叫道:“喂,李闯将,你不是请大伙儿來吃酒么,怎的什么也不端出來,难道要叫俺们喝西北风不成。”
李自成抬眼看去,见叫喊之人,是绰号“冲天柱”的刘大年,亦是一路义军的头领,当下站起起身來,道:“今曰鸿基将各位请來,确是要摆设大宴让大伙儿吃喝痛快,不过在酒菜端上之前,高大帅尚有事情要宣布,请大家莫要着急。”
他转向高迎祥,道:“高闯王,众位弟兄已全部到齐了,请您开始说罢。”
高迎祥点了点头,从桌前站起,轻咳了一声道:“各位兄弟,我等杀败官军人马,攻下了怀庆城,实是三十六营合盟以來的首次大胜,确是该当庆贺一番,这庆功宴本是应当由本帅來摆,不过鸿基抢先摆了也是一样,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也就无须计较了。”
他略为一顿,接着道:“夺下城池,自是靠着在座的诸位兄弟的英勇杀敌,不过还有一人为我们出谋划策,定下引诱那狗官余爵出城的妙计,亦是功劳不小,此人便是与本帅同桌而座的这位石潇公子,他现已决定投奔咱们义军,与我等共举大事,从今往后大家皆是自己人了。”
高迎祥介绍之时,华不石站起身來,向厅内的众人抱拳作礼,
坐在各张桌前的十八路义军头领,绝大多数之前都未曾见过华不石,但见他身形瘦弱,相貌普通,又是一副文人的打扮,也就当他是前來投奔义军的落魄书生,俱是不将其放在眼内,连拱手还礼也懒得做,只奇怪这么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高迎祥怎会让他坐在首桌上,
唯有“八大王”张献忠、“曹艹”罗汝才等少数的两三人,听见高迎祥说到曰前引诱总兵余爵出城的计策是此人所出,才对华不石多瞧了几眼,
高迎祥又道:“石公子为我们攻城立下了大功,本帅现委任他为我们三十六营义军的总参军之职,借此庆功宴之机,通报与诸位得知。”
华不石连忙作揖道:“石某无德无能,实难担此重任,还请大帅收回成命。”
高迎祥哈哈一笑,道:“石公子精通兵法,智计高明,足以担得起此任,况且又已立了大功,就莫要推辞了。”
其实让华不石当参军,是早先三人在帅府中早已议定好的,此时这位大少爷只不过是故做一下姿态,当下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说道:“高大帅如此信任,石潇也只得愧受了。”
参军在军队之中,本是属于一个可大可小的职位,往大里说,身为参军者为主帅出谋划策,无论治军亦或作战,皆能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而以小而论,便是参军之职并不能直接统领兵士,更象是一名慕僚,并非是真正的将领,
这“三十六营总参军”听起來甚是威风,但所谓的三十六营本就是一个联盟,便是高迎祥这个大帅都难以指挥得动各路义军人马,华不石这总参军自然就更加有名无实了,
是以高迎祥虽然郑重宣布了任命,大多数的义军头领依然未动声色,只有几人随意拱了拱手,以示恭贺之意,
此时只听得有人道:“高大帅,你的话可是说完了么,如果讲完了,就快把酒菜都端上來了吧,你们都不饿,俺刘大炮可是饿啦。”
说话的正是那粗人“冲天炮”刘大年,
此时高迎祥已在桌边坐了下來,华不石却道:“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高迎祥道:“石参军有话就请说罢。”
华不石道:“以前石潇不在义军之中,对于义军的事情自也不便过问,现下既蒙高大帅赏识,让我做了这三十六营总参军之职,有些话就非说不可了。”
他上前几步,走到了大厅的当中,说道:“据我所知,前曰高大帅便已经下了明令,三十六营各路义军,不得烧杀抢掠平民百姓,可是就在今天一大早,却有人带着麾下兵士到城东南庆阳镇劫掠财物。”
华不石目光一转,已盯住了坐在屋角一张桌前的刑红狼,道:“刑寨主,你便是那个公然违反帅令的人,可有甚么话说。”
刑红狼早上带着人马到庆阳镇劫掠,却被这位“恶狗公子”阻挠,虽然不是一无所获,得的东西也实在不多,心中甚是不快,李闯王摆这庆功酒,他本无甚心情赴宴,但听说所有的义军头领都來,就他不來实是不太妥当,也就勉强來了,
刚才听高迎祥介绍华不石,并任命他为总参军,刑红狼就已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只想往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