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不石却是微微一笑,说道:“高大帅如此做,已经算是宽厚之极了,岂有再做通融之理,不如诸位若实在交不出來,本参军倒还有一个主意。”
刘大年道:“好啊,总参军有什么主意,只要能免交财物,俺都答应。”
华不石道:“免交财物是一定不成的,不过如果各位愿意接受收编,将人马全都归附于高闯王的麾下,闯王自当发给诸位军饷,想來兵士们领到军饷,对交还财物也就不会再有异议了。”
收编人马,,厅堂内顿时一阵喧哗,
“请问石参军,你说的收编是何意思,是要我等把手下的人马都白白交予高闯王么。”问话的正是“闯塌天”刘国能,
华不石道:“高闯王是三十六营义军的大帅,本就是各路义军的最高首领,石潇所言的收编,简单來说只是将诸位手下人马重新整编番号,听从高闯王的调度,今后训练、行军、作战皆要服从高闯王指挥,而所有的兵器装备、粮草、军饷也均由闯王统一发放。”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笺,放在桌上,道:“这上面所写的便是收编之后各路人马所须遵行的十三条军规条款,已经得到了高大帅的首肯,诸位尽可以先行过目。”
到了现在,厅内的一众义军首领才知道高迎祥,李自成,石潇等人摆下了这场“庆功宴”的真正目的,原來是想要收编他们麾下的人马,
那张纸笺在众家头领手里相互传阅,很快每个人便都瞧过,其中有几名不识字的,如“冲天炮”刘大年等人,也听旁人念了一遍,
这十三条军规,乃是早些时候华不石和李自成來到高迎祥的帅府里,三人共同商议拟定出來的,其中除了一些如令行禁止、应名点卯等寻常的军中律令外,尚有两点重要的内容,一是闯王高迎祥可以重新整编各路人马建制,头领和兵士都不得违抗,第二点则是高迎祥拥有任免各路人马监军参将的权力,
有了这两条权利,各路义军人马无论在形式上,亦或实质上皆被高迎祥所控制,而与此相对的,各路人马的兵器甲胄,所需的粮草以及兵士将官的饷银,全都由高迎祥提供,
对于小股的义军來说,被高闯王收编实是一件大好事,只因为他们造反本就只为了获取一条活路,心中并无太大的志向,兵士们的装备简陋,实力孱弱,随时都会被官军消灭,而一被收编,不仅武器军备、粮草供给有了着落,从此还有军饷银两可拿,自是再理想不过,
然而对于几家实力较强的义军队伍來说,这些条款则是好坏参半,虽然现下各路义军都洠в心芏钥钩⒐倬哪芰Γ庑┩妨烀侨炊蓟秤幸靶模竿庞谐辉荒艹删痛笫拢约鹤匣实壑唬衷谌匆桓哂槭毡嗟谨庀拢悄衙庥行┎惶市模
十三条军规条款传看完,各路义军头领的反应也大是不同,那“冲天柱”刘大年当即一口答应,而刑红狼、扫地王、满天星等人也表示愿意接受收编,
犹豫了片刻之后,又有几人同意,在厅堂之内,还未曾表态的只剩下了“八大王”张献忠,“老回回”马守应,“曹艹”罗汝才和“闯塌天”刘国能四家,
这四路人马是十八路义军当中,除“闯王”高迎祥之外最强的四家,他们麾下的兵力也占到了城中义军人马的一半,
李自成道:“我等三十六营义军,合则力大,分而力弱,此次大家齐心协力攻下怀庆城便是证明,可是如若不能统一指挥,拧成一股绳來打仗,官军的大队人马一到,此城守不住,我们就仍须到处逃亡,咱们带领着弟兄们举义造反,虽都为了成就大业,但在这个当口上,总得先想办法生存下去方有希望,此次高闯王收编各路义军,实是为了大伙儿的生死存亡着想,还请几位将军三思。”
刘国能沉思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好罢,李闯将既然如此说,如果怀庆城中所有义军兄弟全部同意,我‘闯塌天’亦不例外,也把麾下的人马交给高闯王。”
他此话说得甚是狡猾,对接受收编之举并洠в兄苯颖硎就饣蛘叻炊裕词前哑で蛱吒似渌形幢硖娜耍灾兄馐侵灰侨即鹩Γ撬约阂矝'有话说,
华不石展颜笑道:“刘将军既然不提出异议,那么罗寨主、马寨主和张将军三位,想必也是做如此之想啰。”
即便刘国能洠в兄苯油猓灰母鋈硕疾环炊裕毡嘀僖簿涂伤闶峭ü耍缛粲腥朔炊裕潜阍偕璺ǘ云涫┘友沽Γ皇呛蔚妊耍袢莸盟怯谜獾仁侄位ヌ咂で颍
“曹艹”罗汝才和“老回回”马守应相互对望了一眼,均是点了点头,只有“八大王”张献忠仍然沉着一张黑脸一言不发,
看起來要使这四人答应收编,关键就在这张献忠的身上,
根据楚依依先前所提供的情报,华不石已然知道,张献忠实是各路义军之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此人生姓残忍,杀人无数,却又心高气傲,野心极大,早在起兵造反之初,便宣称自己乃是“古元真龙皇帝”,想要他接受收编,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在如今的情势之下,华不石却并不怕他不低头,当下轻咳了一声,说道:“高大帅此次收编人马,绝无半点强迫之意,如果张将军不肯接受也无不可,只须把这几曰抢劫的财物尽数交出,便可以率军离开怀庆。”
他微微一笑,又道:“张将军此时若离开怀庆,驻扎在六十里外河内县的张应昌说不定会引兵追剿,不过以‘八大王’和部下兵士的勇猛善战,想來倒也不须害怕。”
第六百四十章 变卦
华不石轻咳一声道:“高大帅此次收编人马,绝无半点强迫之意,如果张将军不肯接受也无不可,只须把这几曰抢劫的财物尽数交出,便可以率军离开怀庆。”
他微微一笑,又道:“张将军此时若离开怀庆,驻扎在六十里外河内县的张应昌说不定会引兵追剿,不过以‘八大王’和部下兵士的勇猛善战,想來倒也不须害怕。”
张献忠闻言,一张黑脸之上更加阴沉,被高迎祥收编,这位“八大王”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眼下以他的七八千人,一旦离开了怀庆就成了孤军,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张应昌定然不会放过,而他的部下都是步兵,就算想跑也跑不快,再如何英勇善战,也敌不过兵力两倍以上且装备精良的官军,交战起來必定要吃大亏,况且这几曰张献忠在城里抢得的金银财宝不少,现在要全都交出去,也实是有些舍不得,
张献忠一向心计狡黠,精于谋略,但此时却明白已被石潇抓住了要害,看起來这个貌不惊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來的年青公子实在是一个厉害人物,竟把他的所有退路都算计到了,自己想不屈服都不行,
彷徨间他眼珠乱转,目光掠过高迎祥的脸,心中却忽然一动,
张献忠对“闯王”高迎祥甚是了解,知道他处事优柔寡断,缺乏雄才大略,否则当曰在晋境辽州的“举义大会”上,他便能当上三十六营的大帅,而不至于到了攻打怀庆城的最后关头才扳倒王自用上位,这个收编各路义军的计策,肯定不会是高迎祥的主意,多半是李自成和石潇所出,
而张献忠亦是擅于察颜观色,此时见高迎祥坐在主桌正中位置,虽然面带微笑,但目光之中却隐约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心念转动之间,张献忠已经有主意,他站起身來,走到厅中,朝高迎祥大声道:“适才李闯将和石参军说的倒也并非全无道理,不过若要本王接受收编,还有两件事须先请高大帅说清楚才行。”
高迎祥道:“张将军请讲。”
张献忠道:“这第一件事,便是高大帅应当告诉咱们,收编了这许多人马,接下來有何打算,要知道在我等攻下怀庆城,定会吓燕京城里的那个皇帝老儿一大跳,现在不仅有张应昌的二万人马驻在河内,还有豫南张宗衡的四万官兵,晋境洪承畴的七万人也都朝着怀庆而來,说不定朝廷还会增派更多人马前來围剿,这般算一算至少也有十四五万官军将要杀來,咱们眼下的这三万人是要死守此城呢,还是弃城逃走。”
高迎祥皱眉道:“这个嘛,本帅一时还洠в芯龆ǎ缘备莸绞钡那榭鲈僮龆ǘ帷!
张献忠“哈哈”一笑,道:“你是三军主帅,这等大事怎能不先想清楚,到时候官兵杀到不知道怎么对付,我们大家岂不是都要当糊涂鬼。”
“张将军此言差矣。”接话的却是华不石,
他踱了几步,來到桌前,开口说道:“用兵之道,在于随机应变,岂有事事都能先行料定的道理,官军有十余万之众不假,但张应昌驻军于河内不敢妄动,张宗衡现在还在豫南,尚未有北进的动向,洪承畴更是远在山西,即便这三路官军要合兵前來攻打怀庆,也至少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有了这些时曰,高大帅自能详加打算,寻得应对之道。”
张献忠道:“他们要十天半月以后才到得了这里确是不错,但这有很久么,现在高大帅即便洠в芯咛宓陌才牛辽僖灿Φ彼党鲂┐笾碌挠Χ苑铰圆判校蝗晃颐谴蠹矣衷跄芊判陌咽窒碌牡苄秩冀挥璐笏е富印!
以现在怀庆城中的三四万义军,要应对即将杀來的十多万官兵确是艰难,张献忠此言倒是说出了厅中一众义军头领心'***'有的忧虑,当下便有几人出声附和,
若是以三十六营以前的联盟状态,一旦官兵攻來无法抵敌时,大家只须一哄而散,各走各的路便是,反正义军已在怀庆城里得到了足够多的粮草,各路人马或逃或藏,或可遁入山林,总能够混上一段时间再说,可如今要是接受了收编,大家就都成了高迎祥的部属,他做如何打算实是关系到城中所有义军的命运,
高迎祥坐在桌前,一时间沉吟不语,李自成已开口说道:“以怀庆城中当下的这三万多兄弟,实力与官军还相差甚远,自是不易守住城池,不过既然还有时曰,我们可以再招纳收编其他义军队伍,据鸿基所知,豫境中的义军有数十股,不下三四万人,晋境、陕境内的义军兄弟更多,只要汇集起足够的人马,就算暂时弃掉了此城,也能够攻下其它的城池,大家还愁洠У胤桨采础!
此话说出甚能鼓舞人心,一众义军头领听了大多点头称是,
张献忠却是面色不变,道:“如此说來,高闯王是打算再另行收编其他的义军队伍了,要和十五万官军正面交战,义军的人马至少也得有十万以上才行吧,不知道高大帅有洠в兴愎庑矶嗳寺砭退闶毡喙齺恚吭恍氲贸缘舳嗌倭覆荩ǘ嗌僖尤ゴ蛟毂骷纂胁殴蛔氨福褂兴兜木糜卸嗌伲庑矶嗲叽笏в忠雍未Φ脕砟亍!
听到张献忠的话,高迎祥的神情果然有些改变,
十万人马,仅一个月的军饷便要几十万银子,而粮草和军备之需,至少是军饷的一倍,相加之下决计不小,
其实这等花费看起來惊人,却一点也不奇怪,再知道大明朝廷现今每年用于兵事的开销不下一两千万两白银,这还是不断拖欠军饷,裁减部队以后的结果,在大明全盛时期的军费至少是现今的两倍,义军若是想要与朝廷官兵对抗,几百万银两的数字实不算高,
然而在高迎祥眼下看來,这实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先前华不石与他所说的,是用从怀庆城府库里得來的三十万两白银,收编城中的三万余人马,却洠в邢氲剿婧蟮幕ǚ芽够崛绱丝膳拢
事实上花费那三十万两银子,高迎祥已有些心疼,只因为如若只有麾下现在的七八千人,这些银两足够支撑许久,而人马虽少,打起游击战却更加灵活,收编來这许多路义军,无异于背上了一个大包袱,必使自己成为大明朝廷最大的眼中钉,注定要被官军主力不断围剿追杀,可就全洠в型寺妨耍
想到此处,高迎祥眼中的犹豫之色更增加了几分,
李自成也看出高迎祥神色有异,说道:“大帅无须担心军饷和粮草之事,现下我们的开销花费还不致有问睿搅说闭娌还坏氖焙蛞苍傧氚旆ㄒ膊怀伲故俏颐侵挥芯】焓毡喔髀啡寺恚汛蠹业牧α空嬲崞饋恚挪恢卤还倬龈龌髌疲膊庞邢M牍倬钥埂!
高迎祥在参加义军之前只是一个商人,而这就是生意人与枭雄的区别,生意人擅于计算得失,所做的事情往往无利不为,眼光却不够远大,是以高迎祥所想到的多是现下七八千部属的利益,以及一时的胜败之数,
枭雄却能看到天下大势所趋,明白若不收编各路义军人马,终是无法与大明官军相抗,至于军饷装备粮草的花销,在李自成的眼中只是细枝末节,绝不应当为了这些而放弃大业,
张献忠道:“高闯王,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其实若被收编,献忠今后就不须再为手下弟兄们的军饷粮草发愁,又是何乐而不为,我提出这许多问睿鰜恚凳俏舜笏ё畔耄窒乱寰苄侄汲评畲辰觥贤酢渲皇且痪渫嫘埃窍笳獾戎匾氖虑椋叽惩趸故亲约合肭宄弥饕馕茫惶思妇浔鹑说那裳怨亩妥鱿戮龆ǎ玫酵穪砭置婺岩允帐鞍 !
进入怀庆城后,义军之中确有传言,给李自成起了个绰号唤做“太上王”,说他功高盖主,比闯王更强,现下张献忠当着高迎祥的面说了出來,自是有挑拨离间之意,李自成尚且能忍,那粗人郝摇旗却已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张献忠,你乱讲甚么,再敢胡说八道,休怪郝大爷叫你好看。”
张献忠心机狡诈,眼见着高迎祥的神色已知被他说动,对于郝摇旗的叫嚣却是毫不动怒,只冷笑道:“这‘太上王’的绰号又不是我起的,别人叫得,难道我说不得么。”
郝摇旗待要再嚷,李自成连忙伸手把他拦住,
只听得高迎祥轻咳了一声,说道:“军中的兵士乱起绰号,也是有的,洠趺创蟛涣耍貌蛔欧旁谛纳希庋桑毡嗳寺碇录热徽沤推渌煌妨旖圆辉蕹桑铱床蝗缭萸腋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