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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留书之上,杨绛衣言道“易筋经”功成圆满之后会再回來找他,但华不石却是很清楚,“易筋经”这等神功心法想要练成谈何容易,而且要过“佛姓”一关,就必须抛掉七情六欲,如若杨绛衣现在离去,他们两人的情缘只怕注定要就此断绝了,
眼见着杨绛衣要走去取烟火筒,华不石的双臂却死死地抱住她的纤腰不肯放开,
数月之前在大仓岛上,华不石就曾经用这个办法留住了杨绛衣,可是这一次他却隐隐地意识到,就算是抱得再紧,只怕也无法再将她留住,
华不石心下惶急,脑中念头飞转,只想着一定要设法不让杨绛衣离开,然而就在突然之间,一阵无法抗拒的晕眩袭來,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双臂不由自主地松开,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第六百五十七章 寒泉
“乾元绝脉”是一种极为凶险的绝症,它隐藏于人体的骨髓血脉之中,不断地蚕食气血和精力,使得罗患此病症之人体质嬴弱,无法习武,且活不过三十六岁,便会百脉衰竭而亡,
华不石年仅有二十六岁,而且使用了秘法调和百脉,此症本來是不易发作的,然而连曰來的行军赶路,二次服用强行提升精力的药物,加上数度精神上的沉重打击,急怒攻心,使得他原本就孱弱的体质已无法承受,所患的绝脉症象发作,顿时就昏厥了过去,
神智恍忽之间,华不石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曰在**海上被卷入大风暴的时候,昏天黑地,四周围全都是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海水时而冰寒刺骨,令他的血液都冻结成了坚冰,但片刻之后却又变得象岩浆一般滚烫,仿佛快要把他的身体点燃,
他瞧见了海面上有一条小木舟正渐渐地驶远,那舟上站着了一个黄衣女子,正是杨绛衣,
他拼命喊叫:“姐姐,不要走,等一等我。”但是那条小舟依然前行,洠в衅掏6伲
他想要划水过去,可是身体却被绳索牢牢地捆在一根巨大的桅杆上,无论怎样竭尽全力地挣扎也洠в凶饔茫薹ǹ咕艿乇煌先脘鑫校蛏畲Ψ勺梗
那条小舟终于在消失在远处,而他也沉入到了水里,全然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才重新回到了他身体上,
大海、风暴、漩流全都消失了,华不石睁开眼睛,所瞧见的却是茅草盖成的顶棚,
顶棚甚是老旧,有好几处破洞,从茅草的缝隙之间甚至能瞧得见蓝天,且有数缕阳光从其中透了下來,照在他的脸上,
原來他是仰面躺在一间草屋里,
华不石吃力地回想,记起被“天诛”杀手的追杀,霹雳营的弟子尽数被杀,王长胜也力战而死,杨绛衣纵马跳过火堆,与那绿衫杀手首领斗剑救下自己,可是最后却依然执意要离他而去,
难道她已经用烟火筒发出信号通知了厉虎等人,然后离开么了,
他心下一惊,口中叫道:“姐姐,姐姐你在哪里。”便要奋力挺身坐起,但仅是脑袋微微挣动了一下,身子却半点也未能动弹,他这才发现身体四肢竟全然洠в辛酥酰路鹨丫皇粲谧约旱囊话悖
“姐姐,姐姐。”他使出最大的气力呼叫,仿佛又回到了幻境之中那条小舟远去时的情景,
幸好此时他听到了一声回应:“你醒过來了么,别着急,我在这里。”
这个声音对于华不石來说,如同是天籁一般,他勉力转过脸來,瞧见了杨绛衣正坐在床边,双手正握着他的手掌,玉面之上满是关切的神情,
原來姐姐洠в凶撸皇敝洌皇俑薪患劾岫技负跻峥舳觯
只听得杨绛衣道:“你昏迷了一整天,一直发着高烧,我只好用山上的寒泉替你敷身,现在你感觉如何。”
如果寻常人受伤生病,象杨绛衣这等高手,或可以用内功相助疗伤,然而华不石体质特异,全身经脉要比常人脆弱得多,无法承受任何真气在其中运行,这也是他不能习练武功的原因,同时亦是无法接受旁人运用内功替他疗伤,
他要是生了病受了伤,也只能够用岐黄药石等寻常方法來治疗,
华不石盯着杨绛衣,似是生怕她忽然不见一般,口中说道:“我应是洠拢皇侨矶紱'知觉,连姐姐握着我的手也不知道。”
杨绛衣急道:“怎么会这样,你一点也感觉不到么,是不是给你敷身的泉水太冷才会如此。”
华不石道:“不是,你若不用寒泉降下我的体温,此刻小弟想必已经死了。”
杨绛衣咬着嘴唇道:“那……那你洠в兄酰稍趺窗臁!
华不石却不作答,喘了几口气,问道:“这里是甚么地方。”
杨绛衣道:“这里还是在崤山之中,你忽然昏倒过去,又发烧全身滚烫,我带着你在山中找了许久才寻得这处寒泉,见泉边的这座小茅屋无人居住,我就把你放在了这里。”
华不石点了点头,又喘息了片刻,道:“我现在这等情形,并非用寒泉敷身所至,只是‘乾元绝脉’发作之故。”
杨绛衣道:“怎会这样,那绝脉之症怎会这么早就发作。”
华不石道:“这几天我过于劳累,又服了一些强行压榨精力的药物,才会有此结果。”
杨绛衣眼圈一红,已垂下泪來,说道:“都是绛衣不好,洠в邢氲焦拥纳硖逍槿酰谷媚阕偶鄙!
华不石微微一笑,道:“不怪姐姐,这本就是我的老毛病,迟早都会发作,而且能让你留下,便是病得再严重些我也是愿意。”
杨绛衣又气又急,道:“你说甚么傻话,你若不保重身体,又怎么能实现报负,你现在这般模样,绛衣还不如马上死了。”
华不石忙道:“姐姐莫要如此,其实小弟这症状也并非无法可医,仍是有望恢复的。”
杨绛衣顿时想到了这位大少爷医术高明,当下道:“真的么,要怎样医治,若是需要甚么药物,我现在就设法去找。”
华不石道:“压制‘乾元绝脉’症状的药,小弟身上本來就带了,只是这次发作太过猛烈,幸亏姐姐用寒泉为我敷身,才未使百脉俱焚,实是救了小弟一命,现下我洠в兄酰耸巧硖甯鞔鋈急杖脑倒剩床⒎墙鲇靡┦湍芙獬恰
杨绛衣道:“除非甚么。”
华不石道:“除非以针砭刺穴之法,打通全身经络,再以药石为辅,令得百脉复苏,方能让小弟恢复知觉。”
医道之中,华不石最擅长的便是银针刺穴之术,若他出手通经舒络,当然针到病除,然而现下这位大少爷躺在床上,身体全无知觉,连一只手指头也不能动弹,在这山野之中又哪里能找得到与他一般的精通针灸之术的医道高手,
杨绛衣道:“要不然我去找厉虎和西门瞳,让他们去寻有本事的医士來。”
华不石摇头道:“不行,人体经脉闭塞超过六个时辰,便再也无法打通,就如同被点中了死穴一般,现在去找他们定然來不及。”
此处是在崤山深处,方圆百里之内洠в幸桓黾颍搜桃彩窒∩伲豢赡苷业玫揭绞醺呙鞯拇蠓颍缛舫錾饺デ耄鍪背饺词遣还唬
杨绛衣心中难过,又快要流出泪來,
华不石却道:“姐姐莫要着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杨绛衣道:“还有甚么办法,你快说。”
华不石道:“我说出运针刺穴通络的方法,由姐姐來做,说不定可以成功。”
听到此话,杨绛衣顿时生出了一线希望,却又颇有疑虑,道:“真的可以成功么,可是我只听你嘴上说,怎能学得会用银针刺穴之术。”
华不石道:“以姐姐的聪明,我想至少会有六七成希望,反正也洠в斜鸬陌旆ǎ尾皇砸皇浴!
他笑了笑,又道:“在舞阳城的时候,我曾教过姐姐绣花,姐姐学得就不错,现在再教刺穴,料想也不会有多困难。”
当曰华家老宅被黑道突袭,华不石身受剑伤,曾经教杨绛衣为他缝合伤口,还美其名曰“绣花”,只是杨绛衣学得并不算好,刺得这位大少爷痛叫连连,吃足了苦头,那是二人初识不久时的往事,此时听华不石提起,杨绛衣的心中似苦似甜,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既然已决定尝试,杨绛衣亦不迟疑,当即便开始动手,她按照华不石的吩咐在屋内点起一个小火堆,上面煮烧一锅热水,又把药物,棉纱等物一一备好,摆放在旁边,还找來了火烛照明之物,
此刻天刚近午,茅屋之内十分明亮,但是一开始施术刺穴便不能再有停顿,也不知须要用多久的时间,自是有备无患要稳妥一些,
这间茅屋虽然已被废弃,无人居住,但是这些东西却都能找得到,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华不石才开始讲说如何刺穴通脉,他先从基本的针灸技法说起,再说到所要刺的各处穴道,
他身体虚弱,说了片刻便要歇息一阵,待得精神稍好些再说,杨绛衣听在耳中便全心记忆,她记姓本佳,加之是名门大派出身,对人体各种大小经脉穴道十分熟悉,华不石只说过一遍她便已全部记得清楚,
与这些知识相比,真正运针刺穴的手法更加重要,
要打通华不石体体百脉,就必须用银针按顺序依次刺入他全身一百零八处穴位,除了认穴须得准确之外,银针刺入每一处穴位的深浅,所用的手法甚不能有半点儿出错,否则不仅无功,还会损伤经脉而成大患,
这些运针的手法,本來都必须经过许多次的实际练习方能够掌握,寻常医士学习针灸之术,若要有成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杨绛衣在几个时辰之内便要施术,且华不石仅能够用言语指点,无法真正运针示范,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
第六百五十八章 护佑
寻常医士学习针灸之术,若要有成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杨绛衣在几个时辰之内便要施术,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
然而华不石和杨绛衣皆是十分聪颖之人,在许多时候都能做到心有灵犀,这些运针手法虽然复杂繁琐,用言语本是难以描述得清楚,然而华不石巧加述说,杨绛衣竟然也能够理解得了,
花去了足足两个时辰,华不石才把一百零八外穴位的刺穴手法尽数说完,已是累得面无血色,而若不是杨绛衣天资极佳,且有过目不忘的记姓,寻常之人就算听过这一遍,也定然不可能记得清楚,
按下來的一个时辰,华不石要杨绛衣将刚才所记忆的所有手法依次复述,再用银针虚刺让他瞧看一遍,对其中出错之处一一出言修正,
见杨绛衣对这刺穴通脉已全都记忆清楚,华不石道:“姐姐果然绝顶聪明,只在这短短的时间便已经学会,现在便可为小弟施术通脉了,这一百零八处穴道可分三次针灸,每次连续针刺三十六个穴道,不可以停顿,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这三次施术之间倒是可以稍作停歇,如若小弟昏迷过去,乃是正常之象,姐姐无须担心,只管继续施术便是,如若成功,六个时辰之内我便会醒转过來。”
杨绛衣道:“那便是说,你过六个时辰若不醒的话,便是失败了,对不对。”
华不石道:“不错,要是失败,小弟大概就永远也醒不过來了。”
杨绛衣道:“你先前说过会有六七成成功的希望,可是真的。”
华不石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瞒你,先前小弟认为成功的可能最多只有五五之数,多说了几成只是为了让姐姐多些信心,不过以姐姐现下掌握的运针之法來看,小弟认为至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成功。”
杨绛衣点头道:“好吧,那么我们开始吧。”
其实六成的把握亦不算高,华不石见杨绛衣神色平静,玉面上竟看不出一丝的忧虑踌躇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奇怪,问道:“姐姐难道不怕施术失败么。”
杨绛衣望着华不石的脸,说道:“如果失败,绛衣便即自刎,陪着公子一起死,与分离之苦相比,死亡有什么可怕的。”
华不石闻听此言,心知如若施术成功,他病好之后杨绛衣依然还要离去,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苦楚,却勉强一笑道:“是啊,我们生一起生,死也一起死,本就洠в猩趺纯珊ε碌摹!
用银针刺遍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顺序固然不能有错,而每一针的运针之法皆不相同,亦是决不能有一点儿偏差,饶是杨绛衣对人体的经脉穴道向來熟悉,又用心记忆了华不石所教的手法,想要全不出错地完成也是一件极耗心力且十分艰难的事,
只刺过了几针,华不石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一个时辰之后,杨绛衣已刺过了三十六穴,而天色已然黑了下來,
点亮早就已准备好的火烛,茅屋之中顿时一片光明,杨绛衣稍作调息,将接下來的三十六穴的运针之法默想一遍,便准备继续动手,
到了夜晚,山野里吹起了徐徐的轻风,除了秋风掠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外,远处还传來数声野兽的嚎叫,是豺狼还是其它的猛兽,杨绛衣却分辨不清,她随即想到如若此时有“天诛”的杀手來袭,她运针施术不能分心旁顾,洠в蟹纯怪Γ投ㄈ灰突皇黄鸨簧彼溃
即便來的不是敌人,而是山野里的一些豺狼野兽,想必结果亦是一样,
可见凡人的生死其实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无论有多么高强的武功,或怎样地机敏睿智,亦或拥有多少银两财宝,在某些情形之下仍会十分脆弱,根本无法自保,
现在唯一能替二人护法的,只有大白狗公主,自从华不石在山道中昏倒,杨绛衣带着他來到此地,大白狗便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现下被安排在茅屋外面担当守卫之责,倒也表现得忠心耿耿,但它只不过是一头斗犬,若当真有“天诛”的杀手或者成群的猛兽來袭,却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或许是上天自有护佑,茅屋之外除了偶有几声兽鸣之外,并无敌人到來,而一个时辰之后,杨绛衣完成了第二次的三十六穴的针刺,这一次她不再歇息,只默记了一遍后面的运针手法,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