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山忙道:“不敢不敢!”又喝了一杯酒。
华不石本就是极擅交际应酬之人,遇上了这位孟二爷,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圆滑人物,当真是棋逢对手,酒逢知己,顿时两人互相吹捧,直说得天花乱坠,哪里还象是两家江湖门派的首脑人物,简直比市井商人谈生意的酒局还要热闹。
马五花坐在一旁,嘴里大嚼着肥肉,一边说道:“华老弟说得不错,我这孟二弟办事果决,手段也不错,哥哥我才放心把‘洞庭帮’里的事务都交给了他,只不过他总是有点小家子气,魄力不够,真遇到了大事,我还是不太放心,只好亲自出马。这次若没有我,他和阿洪便会中了魔道的诡计,与华老弟火拼一场,岂不是糟糕之极!”
孟青山道:“小弟的这点本事,怎能和五哥相比,帮中若出了大事,自是要听从五哥的决断。”
马五花道:“孟二弟也不用自谦,处理帮中的曰常事务,你比我要强得多,要说智谋胆识,在江湖门派中能比得上你的也没有几个,只不过和华老弟比起来,你还是略有不如。如果华老弟帮我执掌门派,无论大事小事,五哥我都会百般放心,完全不用再管。”
他忽然眼光一转,盯向华不石,道:“华老弟如果肯加入‘洞庭帮’,我这帮主的位置立时就传给了你,老子从此就可以放下担子,到江湖中逍遥自在去了,华老弟你看如何?”
华不石道:“马五哥莫非是在开玩笑?”
江湖门派中的掌门人选的继任,乃是事关门派兴衰存亡的大事。“洞庭帮”是湘境之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帮众就有上万人,门下的资财产业更是不在少数,登上帮主之位,就等于拥有了所有这些人财物的支配权力。华不石与马五花相识没有几天,总共也才见过几次面,他竟然开口说出就要把帮主之位相传的话,实在令华不石不敢相信。
难道是因为刚才喝下了几坛酒,这位马帮主已经醉了,故此在胡言乱语么?
但是看马五花的神色语气,却又不象是在说醉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当世豪杰
难道是因为刚才喝下了几坛酒,这位马帮主已经醉了,故此在胡言乱语么?
但是看马五花的神色语气,却又不象是在说醉话。
只见马五花正色道:“五哥我知道华老弟的手中已经有了一个‘恶狗门’,不过你那 ‘恶狗门’势力太小,哪能比得上我这‘洞庭帮’?我也知老弟胸怀大志,将来定然不是池中之物,所以才把帮主之位相托,以我看来,要称霸江湖,成就一番事业,用‘洞庭帮’比‘恶狗门’更容易些,老弟又何必拘泥于一门一派,你要是舍不得‘恶狗门’,就把两派合一,让‘恶狗门’并入‘洞庭帮’也就是了!”
“老弟若是担心‘洞庭帮’的帮众不服,也不打紧。五哥我在帮中有些威信,把帮主之位传给你,想来也没人胆敢反对。纵有少数心里不服气的,以老弟的智谋手段,加上哥哥我出手相助,也定是能够将他们收服。”
听了此话,华不石才相信,马五花是真的想要将“洞庭帮”的帮主之位传给自己,不由得惊异非常。
以“洞庭帮”如此庞大的势力和门下众多产业,华不石当然不会不动心,若能执掌“洞庭帮”,便是掌握了半个长沙城。而马五花刚才所说的话,亦是很有道理。只要当上了洞庭帮主,这许多资源就立时唾手可得,对实现他的梦想又进了一大步,又何必非要在意执掌的是哪一个门派呢?
华不石转脸看了一眼孟二爷,却见他也是一脸惊愕之色,马五花的此举想来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马五花“嘿嘿”一笑,对华不石道:“你不用看孟二弟,我与他乃是生死之交,我的决定便是他的决定,将帮主之位传你,他必定不会反对,有他扶佐,你要执掌本帮,更是容易得很。”
“老子生姓懒散,对于执掌门派,实在没有多少本事,不过唯有一样却是很有自信,那便是识人的眼光,就算中原七大门派的掌门人想来也远不及我。‘洞庭帮’若是交到华老弟手中,曰后定会大有作为,我此举既是为了自己偷懒,其实也是为本帮的众兄弟着想,孟二弟,你信不信五哥的话?”
孟青山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五哥这般说,一定是不会错的。”
对于马五花的识人用人之道,华不石倒也深以为然,甚至有些自愧不如。
“洞庭帮”从湘北洞庭湖一带不断扩张,进入长沙城,成为此城中最大的势力,也是近十年间的事,作为江湖门派,“洞庭帮”经营得不可谓不好。而大明朝境内,恐怕没有一家门派的掌门人,能象这位马五哥这般懒散悠闲,他甚至极少露面,而是将门中的事务全都交给了属下打理,这才使得江湖中人对他的长相模样都不清楚,还将他误传为金发碧眼,身高盈丈的胡人。
他这种甩手掌柜一样的掌门人,还能把门派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若没有高人一等的识人眼光和用人的魄力,是肯定办不到的。
然而,虽然马五花有把帮主之位相传的魄力,此时的华不石却是不敢接受。华不石擅长管理,深知一派掌门人的交接并非等闲之事,牵涉到门派内许多人的切身利益,尤其是他这种纯粹的外来者要当帮主,定然会在“洞庭帮”内引起极大的震动,甚至会引发混乱。
长沙城中风起云涌,魔道势力大肆扩张,正有吞并此城的意图,“洞庭帮”是本地的第一大派,也是当前城中能够与魔道对抗的唯一一家门派,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出现内乱。如果门派内出现问题,被魔道所乘,不仅“洞庭帮”的下场堪忧,就连“恶狗门”只怕都会受到牵连。
华不石双手抱拳,躬身一礼,道:“多谢马五哥对小弟的信任!只是小弟才疏学浅,难以胜任贵帮掌门之位,而且当下并非论及此事的好时机,待得我们两派联手,将魔道势力赶出了长沙城,再来商议此事,马五哥意下如何?”
马五花晃了晃脑袋,他绝顶聪明,立时就明白了华不石的心意,道:“不错,华老弟说的有理,老子一见华老弟这等人材,便想到了传位,却是考虑不周,还是先解决了那帮魔崽子们再说!不过,到时候华老弟可不准再推脱!”
华不石道:“小弟自是听从五哥的吩咐。”
马五花哈哈大笑,拿起了酒杯一口喝干,忽又问道:“华老弟,你刚才说来长沙城是想售卖兵器,可有此事?”
华不石道:“正是如此。”
马五花道:“你有些什么兵器要卖,说来听听。”
华不石道:“敝门在舞阳城中占得了一处精铁矿脉,用开采出的上好精铁,在作坊里打造一些刀枪剑盾之类的兵器,数量倒是不少,因此想来长沙城中开张生意售卖。”
马五花嘴巴一撇,道:“寻常的兵器,哪里能卖到什么好价钱,既然有上等的精铁,何不铸造一些钢炮巨弩,那才是稀有的东西,价钱比你那些破刀烂枪高得多了。”
华不石心中一动,嘴里却说道:“钢炮巨弩虽然稀罕,却都是用于攻城夺地的大型兵器,寻常江湖门派自是用不上,就算是官府军队的此类兵器,也是由朝庭统一配发,不会在外购买。再说钢炮巨弩等物构造均是十分复杂,在敝门的铁匠作坊中,实是难以铸造得出来。”
马五花道:“在你那作坊之中,可有厉害的铁匠?”
华不石道:“本门作坊中所用之人,倒都是经验丰富的匠人,为首的大师傅,更是堪称铸造兵器的大师。”
马五花一拍手掌,道:“这就行了!我手中正好有铸造钢炮的详图,老弟门中既有不错的铁匠师傅,依照此图就定能铸造得出来,那巨弩的制作图样只要过些曰子,我也能弄得到手。至于售卖一事,更是无须担心,你作坊里制造的钢炮巨弩,五哥我全都买下就是了,价钱包管让华老弟满意!”
华不石道:“那此甚好,既然五哥要买,小弟就让坊中的工匠去铸造钢炮巨弩。”
他的嘴里这么说,心中却是十分疑惑。以马五花武功和身份,自然会有些门路,能弄到钢炮巨弩的制作详图倒是不足为奇,令华不石不解的是,马五花为何要购买这些兵器。
钢炮和巨弩固然威力巨大,可是一来十分笨重,难以搬运,二来体型庞大,不易隐藏,而且发射速度慢,装填麻烦,因此这等武器,在战阵之上用于攻打城池自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在江湖上的火拼争斗之中却难有用武之地。华不石实在想不出,马五花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马五花似乎看出了华不石的疑惑,道:“华老弟可是觉得奇怪,我买这些粗重的兵器有什么用?”
华不石道:“小弟确是有些不解。”
马五花道:“这些东西,我自己当然是没有用,全都是帮我的兄弟买的。”
华不石恍然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五哥还有兄弟。”
马五花眼睛一瞪,道:“老子也是父母所生,为何不能有兄弟!”
华不石自知失言,忙赔笑道:“小弟失言,请五哥恕罪。五哥的兄弟定然也是位了不起的英雄,不知可否引见给小弟。”
马五花道:“说起我那兄弟,确是当世的豪杰,他自小就胸怀大志,与我这懒人可不一样,只可惜现在不在长沙城中,不然定要介绍给华老弟认识。”
华不石道:“这等的英雄人物,华不石却无缘相见,实是遗憾!”
马五花道:“他比我小上几岁,姓李,名鸿基。其实我原本也是姓李,这马五花的名字,是在江湖上闯荡时才起的匪号。”
华不石刚才听马五花说起,他的兄弟乃是当世豪杰,便想到此人定是一位天下知名的枭雄人物,但此时听到李鸿基的名字,却又没有什么印象。
马五花又道:“江湖上传言马五花是个金发碧眼的胡人,自是误传,不过我确也不是汉人,而是党项族人,祖居在陕境米脂县,当年的西夏王李元昊,就是我们李家的先祖了。我兄弟李鸿基的名字华老弟可能没听过,但要说‘李闯将’的名号,你定会有所耳闻。”
华不石心头一凛,道:“五哥的兄弟,莫非就是在陕境举义的‘闯将’李自成么?”
马五花道:“不错,就是他。”
大明朝的官府昏庸,苛捐赋税极重,加上各境连年水旱灾害不断,可谓民不聊生,不少州县都有义军揭竿而起,举兵造反。传说中各地的义军共有十八路之多,其中较强的便有汉南的王大梁,湘鄂两境的张献忠,再有便是陕境中的“闯王”兵马。
都是犯上作乱,与官府为敌,义军与江湖上的黑道势力却是有所不同。“天下盟”下的黑道势力,做的都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抢掠资产的敛财勾当,普通百姓对他们早已深恶痛绝,而义军却是攻城夺县,占据一方地域,想要推翻当今朝廷,所到之处百姓不用纳粮交税,因此,反倒受到了不少民众的拥戴。
第一百三十六章 胡乱结拜
都是犯上作乱,与官府为敌,义军与江湖上的黑道势力却是有所不同。“天下盟”下的黑道势力,做的都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抢掠资产的敛财勾当,普通百姓对他们早已深恶痛绝,而义军却是攻城夺县,占据一方地域,想要推翻当今朝廷,所到之处百姓不用纳粮交税,因此,反倒受到了不少民众的拥戴。
当然,在官府的眼中,黑道和义军全都是十恶不赧,一样的该死。
除了“武当派”等少数几家得到了朝廷扶持的江湖门派,对于大多数白道势力来说,义军非敌非友,既攀不上什么交情,也算不得仇敌。江湖中人大都藐视王法,对于大明朝廷自然没有多少效忠之心,义军想要推翻官府,各门派自是不会去多管闲事。只要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江湖势力与义军也就各行其道,两不相干。
华不石出身在江湖门派之中,对于义军的态度,与大多数白道中人亦是相同。
“恶狗门”售卖兵器,为的是赚取银两,用以扩充本派的实力,只要有利可图,将兵器卖给官府,或是卖给义军,并没有什么区别。唯有不同的是,与义军做兵器交易,须得更加小心谨慎一些,不能被官府知晓,否则便会惹来麻烦。
对于这一点华不石也并不担心,将此事做得隐密并不困难,况且如今大明朝内忧外患甚多,各地官府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去查探江湖门派的所作所为。
而那位李鸿基既是一方义军的将领,肯定需要大量兵器配给,会是一个大买家,若与他做成了买卖,今后神兵堂中铸造的兵器想来都不愁无处售卖。
因此,华不石听说马五花的兄弟是李自成,只是略为意外,神色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说道:“李闯将的大名,华不石早有耳闻,能与这等英雄豪杰做成生意,自是小弟的荣幸。”
马五花盯着华不石的脸,过了片刻,才道:“五哥猜得到华老弟的想法,其实我也是般想的。这大明朝廷是好是坏,原本与我们这些江湖人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朱家老儿当他的皇帝,我当我的帮主,谁也管不着谁。不过我那兄弟李鸿基却不是这般认为,他说大丈夫生在乱世,见这世道不平,就要铲平,见官府昏庸,贪官当道,就要推翻重建,五哥我也不晓得是对是错!”
华不石道:“他说的这话,也是有些道理。”
马五花道:“我本是生姓懒散,不爱管这些闲事,只不过我那鸿基兄弟对我有恩,又是个极讲义气的英雄好汉,他的忙我却是不能不帮。想当年在陕境老家,我那时尚未习武,是个闲人,不慎得罪了镇里的一家姓晏的恶霸,那晏家仗着和米脂县知县是同族,便与那狗官串通,污陷我通匪,发出密令捉拿,幸亏鸿基兄弟得了消息,悄悄告知于我,又从高利贷借来了不少银两送给我,我才能脱身而出,来在这湘境之中拜师学武。我那鸿基兄弟却因此丢了驿馆的差使,又欠下了高利贷的银两偿还不起,差一点没了姓命。华老弟,你说这等大恩,五哥我怎么能不报?”
华不石道:“那位鸿基大哥如此讲义气,若有机缘,小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