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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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的罪人-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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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四个多月之前,她跑到我这里来了。”
  “干吗?”
  “跟你现在差不多,调查什么事情吧,而且还不想让人知道。”
  我笑了。肯尼利不愧是警察中的警察。他站起身,走到墙角的一堆档案旁边。
  “她让一个实习警员帮她看这些资料,她怕刮花了自己的指甲,弄脏了衣服。”
  “让我猜猜。”我说,“她让实习警员看的是九年前那个夏天的逮捕记录。”
  “猜对了。”他说。
  “她是在找哪个人吗?”
  肯尼利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是,但我想不起来那人到底叫什么了,那名字好像有点奇怪。”
  “是叫尼奥吗?”我问。
  肯尼利打了个响指。“想起来了。”他说,“她找的是没有登记姓、只登记了名的人。所以我觉得不太对劲,她是想暗中进行调查,不让人知道她到底在查什么。”
  “那她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
  “你确定?”
  “当然确定!不过她并没有怎么花精力,她把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观察那些对她示好的男人了,差不多就是警局里的每个人,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么说吧,她又回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又回到?”
  “她还在当警员的时候,就是在北区分局工作。她那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吗,像个社工。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雷蒙德会让她当检察官。”
  我都忘了,卡洛琳确实在北区分局当过一段时间警察。我想起了举报信里提到的那个秘书,信里没有说秘书是白人还是黑人,是胖还是瘦,但说了是个女孩。九年前的卡洛琳不就是个“女孩”吗?
  “你不太喜欢她吧?”
  “她就是个荡妇。”肯尼利一针见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她从最底层一路睡了上去,谁都看得出来。”
  我朝四周看了看,我们的谈话似乎已经快到尾声了。我又问了一遍,他是不是能够确定卡洛琳什么都没有找到。
  “什么都没有。不过,你可以去和那个帮她找资料的小警员谈谈。”
  “如果你不介意,我确实想和他谈谈。”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他拿起电话,把一个叫古尔拉什的警察叫了进来,“你为什么还要操心这个事?”我们在等古尔拉什的时候,他开口问我,“很快,这就是别人的问题了,你不觉得吗?”
  “你是说,到时候这就是尼可的事了吗?”
  “我觉得他已经稳操胜券了。”上周,警察们都是这样说的,他们一直都不喜欢雷蒙德,也从来没有假装过喜欢他。
  “说不好。说不定我破了这案子,就能帮雷蒙德扳回局面了。”
  “从我听说的消息来看,上帝降临也救不了雷蒙德了。他们都说,今天下午波尔卡罗就会去找尼可。”
  我仔细想了想他的话。如果波尔卡罗在竞选的前六天表示支持尼可,那雷蒙德真要成为政坛上的历史人物了。
  这个时候,古尔拉什走进来了。他和这里大多数的年轻警察差不多,中规中矩,帅气、笔挺,带着一种军人的气质。鞋子擦得锃亮,外套上的纽扣光亮闪闪,头发分得很整齐。
  肯尼利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还记得那天在这里的那个女检察官波尔希莫斯吗?”
  “记得,身材很好的那个女人。”古尔拉什说。
  肯尼科转过身对我说:“看吧,这孩子会成为一个好警察的,女人胸的大小他都不会忘记。”
  “她是在河边公寓里被杀的那个女人吗?”古尔拉什问我。
  我告诉他:“是的。”
  肯尼利接着问古尔拉什,“好了,这位是拉斯迪,是副检察长。他想知道,那位女士从我们这里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带走什么资料?”
  “据我所知,没有。”古尔拉什说。
  “她看了些什么资料?”我问。
  “有一天,她说想看所有公众场合行为不端的犯罪记录。她告诉我,应该有六十到七十个人在我们警局留下过这方面的案底,要往回查八九年的时间。总之,我把所有的资料都找了出来,就放在那边。”
  “她怎么知道要找哪一天的?”
  “我也这么想过,不过她似乎知道要找的是什么。她告诉我,让我找逮捕人数最多的那一天,所以,我就去找了。我差不多花了一周时间才翻完那堆资料,因为违反第四十二条例被逮捕的一共有五百多个人。”第四十二条例也就是公众场合行为不端罪。
  是哪一天呢?我又想了想那封举报信,信里并没有任何线索能帮我缩小时间范围。也许卡洛琳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放弃了,那些调查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你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了吗?”
  “我觉得找到了。我打电话叫她来,她也来看了。我把资料就放在这里留给她看,她却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还记得你给她看的是什么吗?那些被逮捕的人有什么共同特点吗?”
  “所有的人都是在城郊树林里被逮捕的。我想,他们是不是那天在那里搞什么示威活动啊?!”
  “天哪!”肯尼利带着厌恶的表情对古尔拉什说,“这些人都是公众场合行为不端罪?他们都是同性恋吧?”他问我。
  “她有没有跟你说她到底在找谁?说了名字吗?”
  “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只知道名字,我觉得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古尔拉什停了片刻,“为什么我老觉得那个名字和圣诞节好像有什么关系?”
  “是叫尼奥吗?她跟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名字?”
  古尔拉什打了个响指,“对了。”
  “是尼奥吗?”。电子书下载
  “就是尼奥。她告诉我她要找的人是尼奥,但姓什么不知道。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她还把这个名字写了下来,我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圣诞节。”
  “你能告诉我她都看了哪些档案吗?”
  “哎呀,那我还真不知道,我记得我已经收起来了。”
  “收你个鬼。”肯尼利说,“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三次了,让你收,你都还没收。都在这里,自己找吧。”
  肯尼利指着墙角的一堆资料。
  古尔拉什打开第一个文件夹的时候,骂了一句,里面全是散乱堆在一起的纸页。
  “要我说,她还真是不爱收拾,我把这些文件给她的时候,都是整整齐齐的。”
  我原本想问古尔拉什是不是确定,但一看到剩下的文件全是按顺序整理好的,便知道没有问的必要了。再说,卡洛琳就是那样的人,别人花了很多年精细呵护的东西她却毫不在意。
  古尔拉什开始整理散乱的资料,我去帮他,肯尼利也来帮忙。我们站在桌子周围,一边整理,一边埋怨卡洛琳。每份档案都应该包括一张警局的登记表、一份贴有被告人照片和指纹的逮捕记录卡及一份留底档案,但这里的六七十份档案没有一份是完整的。每份档案里都有缺失的资料,已有的资料也是放得前后颠倒、乱七八糟,完全被打乱了。
  肯尼利又开始骂卡洛琳。
  我们整理了五分钟,我才突然醒悟过来,文件弄得乱七八糟不是偶然的,这些文件是有人故意翻乱的。
  “卡洛琳之后有谁还看过这些?”我问肯尼利。
  “没有别人了。这些东西堆在这个墙角已经四个月了,就等着他收拾呢。除了我和他,也没有人知道这些资料在这里。对不对?”他问古尔拉什。古尔拉什点点头。
  “肯尼利。”我问,“你认识汤米·莫尔托吗?”
  “当然认识汤米·莫尔托,我都认识他大半辈子了,他就是一个小浑蛋检察官。”
  如果我仔细想想,就应该知道,莫尔托和北区分局之间的过节尽人皆知。
  “卡洛琳在这里当警察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这里?”
  “有可能。让我想想,妈的,拉斯迪,我又不是这俩人的保姆。”
  “你上一次见到莫尔托是什么时候?”
  肯尼利仔细想了想,“三四年前了。大概是出去吃饭还是什么的,正好碰到他。你也知道,他总是很客气。我看见他,跟他聊了几句。”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些资料吧?”
  “喂!”肯尼利说,“我的嘴很严的。你、我、古尔拉什、卡洛琳,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
  我们整理完以后,古尔拉什把文件核对了两遍。
  “有一份不见了,是不是?”我问。
  “确实少了一份。”他说,“可能是编号出了错。”
  “一共有六十多份档案,有可能是编号编错了。”肯尼利说。
  我问他:“但也有可能确实是不见了。”
  “是有这个可能。”
  “法院应该还有记录,对不对?”我问。
  肯尼利看着古尔拉什,古尔拉什又看看我。我把档案的编号写下来,应该还有存档的,到时候让利普兰泽去查。
  古尔拉什走后,我又和肯尼利待了一会儿。
  “你不想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他问。
  “我不能说,肯尼利。”
  他点点头,但我看得出,他有点不高兴。
  “好吧。”肯尼利说,“都是陈年旧事了,故事不少啊!”他的眼神显得很随意,似乎是想让我知道,我们都有各自的秘密。
  外面的天气很热,有二十六七摄氏度的样子,算是四月份气温的最高纪录了。我坐上车,打开收音机,调到新闻频道,是市长办公室的直播采访节目,只听到了结尾,但市长大人的一堆废话已经让我了解了大概。他说,检察院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一个新的方向。社会大众需要,也应该得到这个。
  看来,我真的要开始找新的工作了。

第十四节
  少儿棒球赛。在春天傍晚昏暗的光线中,奈特所在学校二年级学生的父子棒球联赛开始了。开阔的棒球场上,天空低垂,原本是一片沼泽的地上现在则是一片草坪,斯特朗梅尔·斯丁格斯老师漫不经心地站在场上,穿着运动夹克的小男生小女生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都戴着棒球手套,他们的爸爸站在赛场边,喊着各式各样的口号。夜色在慢慢降临,一个叫洛基的八岁大个子男孩站在本垒,把球棒在空中绕了两三圈。在他旁边,一个长长的橡皮球座上放着一颗已经很破的棒球。他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把那颗球远远地击到了外场,球落在左边偏中的位置,超过了斯丁格斯老师防守的范围。
  “奈特!”我拼命喊着。很多人也都在喊:“奈特!”他好像才突然清醒过来。一个扎着马尾辫、戴着棒球帽的小姑娘迅速朝球跑去,奈特先她一步抓到了球。奈特抓着球,绕了绕胳膊,一下子就把它甩了出去。球划着大大的弧线,朝场内飞过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落在了游击手和三垒之间,而洛基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跑过了本垒。
  我不好责备自己的儿子,只能沿着边线来回走动,使劲拍着巴掌说:“醒醒!快醒醒!”奈特一点儿也不怕我。他只是耸耸肩,伸出戴着棒球手套的手,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他嘴里缺了几颗牙,看上去像是南瓜灯上的那些鬼脸,新长出来的牙齿也是参差不齐,有点像胡乱插在蛋糕上的小蜡烛。
  “爸爸,我输了。”他喊道,“我真的输了。”旁边的一群爸爸和我同时一阵大笑。我们都重复着他的话,他输了。克里夫·纳德曼拍了拍我的后背。虽然这孩子打球一塌糊涂,但还是很可爱的。
  不知道其他男人在年轻时会不会想象自己儿子未来的模样,我那时候,可是带着激情和希望展望了自己未来二十年的生活。我总是想象着他——我的儿子,是彬彬有礼、听话懂事的孩子。他会非常优秀,会有很多很多的优点,很多很多的特长。
  但奈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模样。他不是个坏孩子,我们家对这一点还是达成了共识。自从他两岁以后,巴巴拉和我就一直在向对方说着这句话。我们说,奈特其实不是一个坏孩子。我拼命地相信这一点,带着满满的爱坚信这一点。他很敏感、很善良,但他也很野,很容易分心,从小就自行其是。我给他念故事书的时候,他会自己去翻页,看看后面是什么。他不太听话,或者说是看上去不想听话。在学校,他一直是老师头疼的问题儿童。
  但幸好,他无忧无虑的乐观性格和长相救了他。我的儿子,他很帅。我所说的,不是那种普通的帅,我的儿子有着精致的五官、光洁的皮肤,双眼深邃而敏锐,让人一见就喜欢。这样的长相不是从我这里遗传的,我的长相有点粗糙,鼻子太大,眼窝又太深。巴巴拉一家人则个个都是娇小玲珑、英俊美丽,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她们家遗传基因的功劳。但是,私下里,我也经常会想起我的父亲,他深邃冷静的样子,也是一种斯拉夫人风格的帅气。也许是因为担心奈特会继承父亲的某些性格缺陷,我总是在内心默默祈祷,希望奈特的帅气不会让他走上歪路,不会让他骄傲自大,更不会让他冷酷残忍。这些特点都是我所遇到的帅哥美女们经常会有的,他们会觉得这是他们天生的宿命,甚至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权。
  球赛结束了,我们三三两两地朝停车场走去。如果是五月,天气渐暖,球队在打完比赛后会一起野餐,有时候会订比萨外卖,各家的爸爸则负责每周轮流带啤酒。吃过晚餐,孩子们讨论比赛的情况,爸爸们躺在草坪上,随意聊聊各自的生活。我很期待这样的活动,对这些男人,我并不十分了解,但待在一起,却感觉我们之间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是从教堂一起出来的教徒一样。这些带着孩子的父亲们,暂时抛开工作日烦人的职场生活,抛开家庭婚姻的喜怒哀乐,抛开各种沉重如山的责任义务,在周五的晚上,寻得一点点的轻松。
  但现在这个季节,天气还有点冷,天色也已经很暗,我之前也跟巴巴拉约好了,球赛完后一起去市区吃晚饭,所以,球赛打完,我和奈特便离开了。我们到达餐厅的时候,巴巴拉已经坐在红色的沙发椅上等着了。她亲了亲奈特,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说自己差点胜利的经历,但与此同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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