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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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的罪人-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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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以为尼可会把这项罪名加到起诉书里,因为它更容易定罪,但他并没有。在过去几周,我知道检方已经准备好了起诉的内容,我突然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总是幻想我被起诉的罪名大概只有妨碍司法公正这一项,但实际的情况是起诉的内容只有谋杀这一项。检方作出这样的决定,大概也有策略上的考虑。如果陪审团认为我确实犯了杀人罪,可又对这案子的间接证据还无法确定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判我妨碍司法公正罪,但检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起诉书下达的那一天,斯特恩对我说出了他对尼可这个决定的解释,让我觉得很惊讶。
  “最近,我和尼可谈了很多。”斯特恩告诉我,“他说起你和巴巴拉的时候,还是很有感情的。他有两三次都跟我说起了你们以前一起办案的事。他说,你帮他写过不少材料,他结婚后,也很喜欢和你一起出去玩。我不得不说,拉斯迪,他看上去还是很真诚的。莫尔托是个狂热分子,他对每个被告都是恨得牙痒痒。尼可这个人,我就不确定了。拉斯迪,我觉得这个案子对他也有很大的影响,他作出这个决定也是为了公平起见。他认为,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也无论到了怎样的程度,仅仅因为你在调查的过程中有所隐瞒就彻底结束你的律师生涯是不公正的。他认为,如果你确实犯了谋杀罪,那你必须受到惩罚。但如果你没有杀人,他愿意放你一马,不会追究你妨碍司法公正罪。在这一点上,我是很赞赏他的。”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花了两万五千美元为自己辩护的律师说出的话,“我认为,他这样做是对的。”
  “86—1246号刑事案。”莫菲瑞法官的助手埃尔文大声叫道,他是一个帅气的黑人小伙。我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沉,向前走去,肯普跟在我后面。莫菲瑞法官现在已经坐在了法官席上,有人曾说,莫菲瑞如果不是这么英俊,可能还当不了这个大法官。他是媒体时代的选择,是那种能够让选民安心、放心的人。他的形象也很适合当法官,额头高耸、满头银发,精明能干又威严稳重。每年,都会有某家法律杂志社邀请他拍宣传照。
  尼可站在我旁边,莫尔托站在我们后面几步开外的地方。和衣冠楚楚的尼可相比,莫尔托穿得乱七八糟。七月的炎热天气,他居然穿了一件西装马甲,而且马甲都已经缩到了他的大胖肚子上面,衬衫的袖子也太长,头发都没有梳理。我原本以为我看到他的时候会忍不住骂他两句,但我竟然没有那样的冲动。我只是转过头,盯着尼可的眼睛,他朝我点点头。
  “拉斯迪。”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拖拉王。”我回答道。我低下头,看到他悄悄地伸出了一只手。
  我还没来得反应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心情去同他握个手,肯普已经扯住了我的衣袖,一把把我拽到了旁边。他跨了一步,站到尼可和我中间。我们都知道,我不能和检方交谈,这一点我已经不需要别人告诉我了。
  莫菲瑞法官坐在高高的胡桃木椅子上,低头朝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开口说话了,我很感谢他的友善。
  “本案为86—1246号刑事案。请双方表明身份,以作记录。”
  “尊敬的法官大人,我是尼可·德拉·戈迪亚,代表州检察院,这位是副检察长汤米·莫尔托。”
  这句话真有意思。当我听到我的职位头衔后面跟着莫尔托的名字时,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肯普赶紧又扯了一下我的衣袖。
  “尊敬的法官大人,我叫杰米·肯普,是桑迪·斯特恩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代表被告拉斯迪·萨比奇先生。法官大人我请求暂时离席,填写出庭表格。”
  肯普的请求得到了允许,法庭也正式记录下了斯特恩为我的辩护律师。肯普填完表,继续说道:“法官大人,被告已经出庭,我们收到了86—1246号起诉书。法官大人,我代表萨比奇先生,请求法庭记录,我方对起诉书中所诉罪名表示不认罪。”
  “对起诉书中所诉罪名不认罪。”莫菲瑞法官又重复了一遍,并在法庭记录上记下。接着,双方同意保释金定为五万美元。“双方需要进行审判前的会议吗?”这个会议是检方和被告达成认罪轻判协议的机会,通常都会进行,因为它能帮双方争取更多的时间,尼可正准备张口说话,肯普打断了他。
  “法官大人,这样的会议完全是浪费法庭的时间。”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记事本,上面的话都是斯特恩之前写下来的,等我们出去以后,肯普会把同样的话对外面的电视台记者再说一遍,“这起案件的指控是非常严重的,而且是完全虚假的,它毫无事实根据地损害到了本市一位优秀检察官的名誉。我们请求法庭一定要秉公处理该案,并请求尽快决定开庭审理。”
  这番话说得无懈可击,而且,这个请求也很有策略。斯特恩曾经跟我说过,迅速开庭审理能够避免让我脆弱的神经继续承受更大的压力,但其实,不管我的情绪有多混乱,我还是能保持基本的理智。在这个案子中,时间对检方来说是有利的因素,他们的重要证据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我的指纹依然还是我的指纹,我家的电话记录也依然还是我家的电话记录。时间越长,检方的优势只会更多,因为他们也许会找到更多的目击证人,指认曾经在犯罪现场附近见过我,说不定还会找到有关犯罪凶器的线索。
  肯普的这一请求非同寻常,作为被告方,一般都愿意把时间拖得越长越好。尼可和莫尔托对我们的这一请求也很意外,尼可又打算开口说话时,莫菲瑞法官打断了他,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显然已经不想再听了。
  “被告放弃了举行审判前会议的权利,那么,我们现在就尽快决定开庭审理的相关事宜吧。文员。”他说,“请抽一个签。”大概在五年前,法庭内部爆出了内定法官的丑闻之后,上一任大法官弗雷便决定,要采取某个办法,确保审理案件的法官都是完全随机分派的。我建议采取抽签的方式,在法庭上,当着每个人的面抽签,这个建议当然是以雷蒙德的名义提出,后来马上得到采纳,我想也是从这件事开始,雷蒙德发现了我在管理工作方面的能力。现在,法庭会事先准备好一些小木牌,每个木牌上写着一个法官的名字,放在箱子里摇混,然后让文员随意抽取。
  “拉伦法官。”他说。抽到的是拉伦·利特尔。他是雷蒙德的老搭档了,是每个被告律师做梦都想抽到的人。我顿时轻松了,肯普也握了握我的手,莫尔托却叹了一口气,我很高兴看到坐在法官席上的莫菲瑞似乎在那一瞬间也露出了微笑。
  “那么,本案将由拉伦法官主持审理。请被告在十四天内提出相关申请,检方请根据拉伦法官的指示作出回应。”莫菲瑞拿起小木槌,他已经准备开始下一个案子了,但他又停了片刻,低头盯着尼可,“尼可先生,我原本应该打断肯普先生的话,但我认为本案在结案时,很有可能会引起很大争议。我并不是赞同肯普先生的话,但他说这些都是非常严肃的指控时,并没有说错,何况被指控的是我们都认识,为法庭作出多年贡献的人。所以,我和本区所有其他普通市民一样,希望这个案子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审理,而我也正是这样做的。”莫菲瑞再次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后面案子的听审。
  尼可走了,和他来的时候一样,走的是衣帽间的出口。肯普努力保持着镇定的表情,他把记事本放进公文包内,看着尼可走了出去。
  “他走得还挺潇洒的,是不是?”肯普问。

第二十节
  巴巴拉说:“抽到了拉伦法官,你应该很高兴吧?!”我们现在已经开车上了高速公路,终于摆脱了市区中心堵塞的交通。巴巴拉开的车。最近几周,我们都认为,鉴于我心神不宁的状况,还是不要让我开车比较安全。现在,我们已经把吵吵嚷嚷的记者都甩到了后面。自我们从法庭出来,他们就一路跟着,拍个不停,还把巨大的摄像头杵到我们面前,那些镜头就像是一只只怪兽的眼睛,我们只能慢慢地走。斯特恩之前就告诉过我们,在镜头前,要努力表现得放松一些。我们和肯普一起走了两个街区,才在街角分开。他说,如果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尼可恐怕都撑不到开庭了。肯普本性上是个乐观开朗的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温和敦厚的个性中又总是带着一丝阴郁的感觉。不可能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熬。我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他的表现很专业、很出色。巴巴拉也吻了吻他的脸颊。
  “抽到拉伦很幸运。”我说,“说不定这是最好的选择。”但由于雷蒙德的原因,我还是犹豫了一下。不管是雷蒙德,还是拉伦法官,都从来不会在法庭之外讨论关于案子的事,但雷蒙德作为法官最好的朋友,即将上庭作证的这一情况还是会带来一些影响,这些影响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这要取决于雷蒙德到底是偏向于哪一方。我碰了碰巴巴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不客气。”她说,“真的,这还挺有意思的。”但她立刻又补充道,“当然,我不是从我们的角度来说。”她总是这样充满了好奇,但内心却是诚挚的。
  我这个案子是律师们所谓的“热门案件”,媒体对于这个案子的关注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在这样的情况下,陪审员在还没有达到法庭之前,就已经开始接受各种各样的信息了。到目前为止,尼可在媒体战中处于上风,我只能尽力维持自己积极正面的形象。老实说,我被起诉的罪名是谋杀加婚外情,所以很有必要让公众知道,我的妻子还没有丧失对我的信任,巴巴拉是否出席每一场有媒体记者的活动很关键。斯特恩坚持要她去他的办公室,要当面对她解释这一切。巴巴拉一直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对外人总是存有戒心,我原本以为她不会愿意出席这些场合,但她竟然同意了。在这过去的两个月,她对我的支持从来没有动摇过。虽然她一直认为我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愚蠢冒失造成的,但她也发觉,这次起诉确实对我很不公平。她一再公开表示对我的支持和信心,而且在我没有开口的情况下,主动给了我一张五万美元的支票,支付了斯特恩的订金和后续各项律师费用。这笔钱是她父亲临死前留给她的,只有她有支配权。另外,她会在吃饭的时候聚精会神地听我说话,听我把尼可和莫尔托臭骂一顿,或是给她解释斯特恩所准备的各种巧妙的辩护策略。晚上,当我放空发呆时,她会轻轻地抚摸我的手,她感受着我的痛苦。虽然她表现得勇敢坚定,但我知道,当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曾经悄悄哭过。
  我们不仅共同面对这些变故所带来的压力,我日常行程的变化也给我们增添了新的内容。我每天都会去图书馆,为自己的辩护词想一些方案,闲时会在花园里毫无目的地拔拔草,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夏天放了暑假,巴巴拉在学校基本没事可做,我每天把奈特送到夏令营后,我们会边吃早饭边闲聊。午饭的时候,我会去院子里摘点蔬菜做沙拉,而我们之间的性关系也开始渐渐发生了新的变化。“我觉得我们应该做一下。”有一天下午,她躺在沙发上,一边看杂志一边吃巧克力时,突然对我这么说。于是,我们便形成了一个新的习惯:每天下午做一次爱。鸟儿在窗外歌唱,卧室百叶窗的缝隙里透过明亮的日光。我会深深地进入她的身体,她翻来覆去,全身开始紧绷,她闭着眼睛,眼球却在转动,原本平静的脸颊变得越来越红润,然后又会开始放松。
  巴巴拉是个充满想象力和活力的女人,我并不是对她失去了兴趣才去找卡洛琳的。我对巴巴拉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即便是在我们最难熬的时候,在去年冬天我愚蠢地对她坦白之后,我们之间的性生活也并没有中断。我们是开放的一代人,我们开诚布公地讨论性。年轻的时候,我们觉得它就像一盏魔灯,我们不断寻找着它合适的位置。我们成了追求身体快感的专家,去学习各种让自己愉悦的方法。巴巴拉是一位新时代的女性,她认为,没有性生活的婚姻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现在,过去几个月来一直影响我们之间关系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即便如此,我还是在巴巴拉对我的爱中感觉到了一丝绝望和悲伤,我们之间还有一段需要跨越的距离。在那些甜蜜的下午,我会躺在床上,巴巴拉在我身边小睡,在吵闹喧哗的市中心生活多年后,这种城郊午后的宁静显得格外令人放松、令人陶醉,而身边的妻子也让我觉得她是一个谜。
  在我对卡洛琳最疯狂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巴巴拉。我和巴巴拉之间的婚姻生活有时会显得乏味而无聊,但我们的家庭生活却从来不会如此。我们都对奈特全心全意地奉献着一切。在我从小长大的过程中,就知道别人家和我们家不太一样。别人一家人会在晚餐的桌上聊天,会全家人一起去看电影,逛公园,在开阔的草坪上玩球。他们有着共同的生活,我羡慕他们。所以,我小时候最大的希望就是我们家能够像一个家,但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而这种伤痛也从来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合。
  但如果说奈特是我们夫妻之间唯一的纽带也过于夸张、过于悲观了,事实并非如此。我的妻子巴巴拉是个漂亮的女人,可以说很迷人。她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也一直精心打扮、细心保养。她的胸部还很挺拔,尽管生了孩子,腰身还纤细得像个小姑娘,她五官精致,身材不胖不瘦,匀称得恰到好处。她当然也能找到情人,但她没有去找。她还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她父亲去世后,给她留下了十万美元的遗产,所以,她一直没有离开我也并不是贪图我的钱财。有时候,我们在激烈争吵的时候,她也会伤心地说,除了奈特,我是她唯一的男人,是她唯一爱过的人,想来应该是真的,不过这对她来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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