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秘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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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秘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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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三。”史队长用那种试探人死没死的声调喊。

“我操!”瘦子终于有了回音,像猴子一样倒退着爬出来,他衣服上都是土,脸上沾着几块黑泥,手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个瓦罐样的东西。

“碰到哨子了,还好我一身功夫,否则非死里面不可。”

“逞能。”史队长擦了擦汗。

“队长,这次咱发了,绝对是个大家伙。”

“这罐子里什么东西?”我凑近好奇地问,猴三抱着它,像抱个不满月的孩子。

“给你看看。”他一脸坏笑。

“猴三!”史队长警告他,可已经来不及了,不知猴三按了哪儿,罐子口突然打开了,一块黑糊糊的东西斜擦着我的头皮飞了。

史队长一脚把猴三踹倒在地,猴三爬起来,捂着小腿直咧嘴,“又不怪我,这孩子吵着要看,我不过是满足一下他。”

我回头一瞅,那团黑色的像抹布一样的东西正在地上刺刺地冒着白烟,有一股酸溜溜刺鼻的气味。史队长用棍子把它挑开,抹布下面的土呈焦糖色。

“还好没喷到,要不你的脸就保不住了。”

“我故意弄偏的,吓唬吓唬他。你可是真往死里踢啊。”瘦子抱怨说,然后又拍了拍我肩膀,“小子,给你条忠告。以后瞧人家挖墓,抱出什么东西,千万别吵着要看,因为人家或许真会打开给你看的。”

10

史队长说哨子是一种防盗机关,一般是设置在墓穴最薄弱的环节。

古人建墓时,尤其是那些帝王、达官贵人,在防盗方面也下足工夫,飞弩流沙、水银毒烟都有可能。大部分年代久了,失去了原先的作用,但有的还随时能要人命,非常危险,挖掘的时候需特别注意。

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那瓦罐里的酸液,这墓如是明代的话,距今也差不多四百年了,它怎么可能留下来呢?

“那可不是普通的罐子,里面的釉层是特别加工的,盖子也是密封好的,只要不触动机关,酸液在里面,千年不干。”

“我知道一兄弟,”猴三插嘴道,“被这东西搞到鸡巴上,半截都没了,后半辈子只能插根橡皮管子,蹲着撒尿了。”

“跟电影上一样。”

“没那么夸张。”史队长纠正道。

“你咋知道?”猴三挑着眉毛。

“我看案例……”

“屁,纸上谈兵,我可是水里火里走过来的。”猴三似乎要故意挑衅,“考古专业研究生有什么了不起,挖过几个墓啊,开过几个棺啊,跟林姐一样!”

“说我就行了,没必要扯别人。”史队长不大高兴。

“我家世代干这行,你们没经验。”

“哦,那还被逮着了。”

这好像碰到了他痛处,猴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愤愤地瞪了史队长一眼。

由于昨天晚上的事,我心里老想着吴小冉,在这种天气里挖坟,也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到了下午一点多钟,我借口肚子不舒服回去了。

吴小冉并未在家,只有老头儿站在西屋门口,手里拿着几张纸。

那是史队长上次给我的,我还没读完。

“今天又死人没?”他幸灾乐祸。

我没答理他,径直走向吴小冉的房间,早晨她给了我一串钥匙。屋里有些变样,长桌子和上面的牌位、照片都搬走了,相对着的两面墙上拴了条绳子,挂着两张被单,正好把床挡住。

“你们找不到的,它不在墓里。”老头儿跟了过来。

“什么?”

“别装了,你们,包括我那乖孙女,不都是为了那个?”

“听不懂。”我有些厌烦了。

“这是什么?”他得意地挥了挥手里的纸,像抓住了什么重大把柄,“说得对。建文帝的确没被烧死,他化装成和尚跑了,最后也的确老死此处。可你们怎么能确定那东西埋在他身边了?”

“你是说我们现在挖的是建文帝?”我越发迷惑不解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装?”

“你误会了,我来这儿……”

“还装,尾巴都露出来了。”

“我犯不着……”

“爪子露出来了……”

我猛一转身,拎住老头儿的衣服领子,把他靠着墙举起来,他瘦得像只鸡,动弹了几下,根本无还手之力。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吴飞,他拿了我的钱!我在上海蹬几个月三轮车挣的血汗钱!其他什么鸟皇帝鬼东西,跟我都没关系!我警告你,别再装疯卖傻,也别以为你岁数大,我就不敢揍你。”

老头儿脸上流露出一种非常困惑的表情。

我放下老头儿,“等小冉回来,我和她商量一下,过两天就走。钱我也不打算要了。你舒心了吧?”不知为何,我眼前老晃动着那几截青砖,还有猴三穿老鼠衣从洞里倒退着爬出来的肮脏样子,我心情特别沮丧。

老头儿脸上没那种讥诮表情了,他凝重地盯着我,似乎想再确认一下我说的是否属实,然后摇了下头,长叹一声,一瘸一拐地出了院子。

我盯着他瘦弱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蹲下来把撒掉的纸捡了起来。

后面的几张纸是说建文帝的最终去向。

当年南京金川门失守,建文帝准备自杀以谢国人。翰林院编修程济说,不如出走流亡,图东山再起。少监王钺跪地提醒,高皇帝(也就是朱元璋)升天之前,留有一宝盒,并交代,如有大难,可以打开。

众人一起赶到奉先殿左侧,打开这个盒子,但见里面有度牒三张,分明写着“应文”、“应能”、“应贤”,里面还有袈裟、僧帽、僧鞋、剃刀。

第一张“应文”度牒上写道:应文从鬼门出,其余人等从水关御沟而行,薄暮于神乐观西房会合。

总之这皇帝是跑了,随行的还有二十一人,第一站来到吴江县的史彬家,在那里短暂停留,补充了给养,又继续风餐露宿,向南方逃亡。

至于最终去向,纸上不厌其烦地列了种种说法:。电子书下载

一是北京西山说,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和郑晓《吾学篇》都持此论;

二是江苏吴县,《文汇报》记者徐作生先生上世纪八十年代曾亲自考察过,发现大量的遗迹和遗物;

三是四川望京寺,原来叫佛罗寺,建文帝藏在这里后,常向着京城的方向暗自哭泣,因此更名;

四是武昌洪山,近几年有让姓人自称是文帝后人,并献出《让氏家谱》为证。

但是这篇文章的作者好像是为了显示自己聪明,把这几个说法一一给驳斥了,认为这不过是那些跟随者放出的烟幕弹,以扰乱朱棣视线,叫他的锦衣卫逮不着,还有的纯粹是后人附会。

最后他以充分的证据提到了我所在的这个清溪村。

除此外,还有一条奇怪的粗体引文:建文逊国为僧,云游四海。西游重庆,东到天台,转入祥符,侨居西粤,中间结庵于白龙,题诗于罗永,两入荆楚之乡,三幸史彬之地。

“史彬”下面,画了几条红线。

后面又有一条提到“史彬”。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二月,建文帝东行。十月,在旅店遇到史彬,史彬关切地问起他饮食起居,建文帝说:近来强饭,精爽倍常。史彬抱着皇帝的脚痛哭流涕。当时史彬已经是明成祖朱棣的红人,哭完建文帝问他: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史彬回答:皇上请便,臣自有办法。夜间史彬自缢于驿站。

这段有条手写批语:有祖如此,夫有何憾?

我猜这也许是史队长阅读时情不自禁顺笔写下的,史彬是他六百年前的祖先?姓史的多着呢,这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读完后我一抬头,发现吴小冉不知何时来了。

“魂不守舍的,看什么啊?”

我递给她,她一目十行地翻了翻,就放在一旁了,“没兴趣。”

“你爷爷说我们现在挖的可能是建文帝的坟。”

“是吗?”

“像是在找什么宝贝。”

“哦。”吴小冉心神不宁。

“怎么啦?”

“我又碰到你说的那个吴飞了。”

“在哪里?”我跳起来。

“山上,我在那里练功。”

“没怎么你吧,这浑蛋?”

“看了我一眼,然后拿着个小望远镜往你们挖掘的地方看。”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清楚。你得让你们史队长小心点。”

“小冉,”我想了想,“咱们过几天就走吧,去哪儿都行,我跟着你走。我不打算要什么钱了,这地方不对劲,我老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我爷爷呢?”

“可以带他一起走啊。我给你说,他这是正宗的老年痴呆症,换个环境也许就不治而愈了。”

“他不会同意的。”

“那就叫他留这儿,十几斤的刀都舞得动,两年三年的死不了。”

“你乱说什么?”吴小冉生气了,她低头沉默了几秒钟,又有些犹疑不定,“周寻,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直说好了。”

“我来这里,是想弄清楚我的身世、我爸爸在哪里。”她想了想,“所以在知道真相之前,我不能离开。”

“要是老头儿知道,他在哪儿都能告诉你。”

“我也劝过他,可关键是他不愿意走啊,他说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去过几次县城,从没离开过这地方,哪怕是地震洪灾,他死也要死这里。”吴小冉眼圈红了,“周寻,你也许不能理解我对爷爷的感情。小时候我是跟他长大的,十岁后我妈才来接我到成都。我还记得那天走时,在车站爷爷抱着我怎么也不肯撒手,后来他跟在车后面一边跑一边哭,我从车窗里看到他把鞋子脱下来跑,赤着脚在柏油路上……”

“你妈妈应该最清楚啊!”

“她不允许我提父亲。”

“那一定是有苦衷吧。你认为你爷爷可能知道?”

“他一定知道,只是他现在脑子不清楚。”

“好,我不走了。”看着这个女孩子,我生起种强烈的怜惜感。

“谢谢你,周寻。”吴小冉破涕为笑,我过去抱了一下她,她也没拒绝,把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

到了晚上,老头儿破天荒地跟我们坐在一起吃饭了。以前他都是远远地蹲在那个树墩上,端着他那个特别的大瓷碗跟狗在一起,吃完把碗一扔,看着狗把碗舔干净,对我们理也不理,就回房睡觉。

他自己也感觉不自然,脸上讪讪的。

“爷爷,你吃啊。”吴小冉把一大块肉放他碗里。

“哦,好。”老头儿手忙脚乱。

我给吴小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提防着点,别再是老头儿打什么鬼主意。

“你们要走啊?”

“没,谁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多住几天。”老头儿笑了。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桌子底下轻轻踩了一下吴小冉的脚。

“这是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老头儿好奇地指着桌上的牙签,没话找话,那是吴小冉从成都带来的。

“牙签。”我用给他看。

老头儿也试探着拿出一根,在嘴里捣鼓了半天,又把它放回盒子了。

饭后老头儿又坐了好长时间,说他想起以前跳绳的事了,不过当时那棵树还活着,吴小冉摔伤腿的那次,树上正开花呢,绳子不是拴在他腰里,而是膝盖,吴小冉当时才六岁,要拴腰里怎么跳上去呀。

说完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像这是多么好玩的事。

“你爷爷这是怎么了?”夜里关了灯我躺在地上问吴小冉。她把床单当帘子用了,把我和她隔开。

“搞不清。”

“回光返照?”

“你嘴里就不会说句好话?”

“这地上真潮。”我翻了个身,外面有风,朦胧中床单一鼓一鼓的,像有人在背面跳舞。

“夏天山里都这样,你不是有席子吗?”

“我想到床上睡。”

“你要是想找死,就尽管上来看看。”

11

史队长那边进展神速,我第二天一早赶过去时,他和猴三已经进出好几趟了,许多瓶瓶罐罐被陆续搬出来,在地上摆着。

“你要不要进去看一下?”猴三挤眉弄眼。他眉毛稀疏,两只眼本来离得就近,这么一来更像只猴子了。

有了昨天的教训,我真不敢再信这家伙。

“那边包裹里还有一件衣服,换上跟在我后面。”史队长说。

这斜洞半米宽,体型稍胖些就容易卡住,湿气很重,边缘还有一些黏糊糊的虫子,似乎在睡觉,摸着它们就很不耐烦地蠕动一下。

史队长在前面,我紧跟着。爬了大约有十多米,史队长说:“好了,站起来吧。”

我将信将疑地站起身,史队长把手里的电筒拧亮了。

这是条青石垒成的甬道,足足有两米高,一米多宽,甬道两旁的石壁上有一些模糊的人物画像。

“这么大?”

“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十倍。”

甬道前面有一道石门。

“没机关吧?”我心有余悸。

“昨天全被我们拆掉了。”

石门上的锁已经朽坏,进去后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室,两边摆着像烛台似的石龛,除此外什么都没有。

史队长解释说都挪出去了,还有几道门,看上去也像是进去过。

“棺材里发现宝贝了?”

“没。”

“找不到?”

“找到了。”

“里面有什么?”

“还没打开,我怀疑有问题。”

其他几个石室我也跟着进去看了看,除了些壁画外,没什么值得一记。

墓室有股酸味,空气极差,我有点失望,跟电影上看的完全不一样,即使没金甲虫、太阳神书、木乃伊,有几件像文物的东西也好啊,还帝王墓,看来这皇帝后来真是落魄到极点了。

“小周,你去叫猴三下来。”史队长似乎有什么发现,用一个小锤子在石壁上敲着,然后又跑到另一个地方敲,声音明显不一样。

“我……我摸不清路了。”

“啊?!那一起出去吧。”

还没爬到洞口,就听到一阵吵闹。

外面站满了村民,其中一个领头的老人正用拐杖指着猴三骂。

猴三脸红脖子粗地反驳着,“我们这是合法……合法……”

有人起哄,“刨祖坟,还合法?揍这缺德的小瘦子。”几个人冲了上去。

虽然村民都是些老弱病残,可足足有二十几个人,又拿棍的拿棍,扛铁锹的扛铁锹,战斗力量绝不容小觑。

猴三先下了手,撂倒一个,但头上已挨了几下,他痛得龇牙咧嘴,从地上拎起个洛阳铲挥舞着反击,“谁敢过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至,是吴老汉,他衣袂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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