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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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书中-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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煨罢遥耸笔窍挛缡笔宸帧T谘罢业氖焙颍窍氲饺绻鸄君自己开车出门,并且真有轻生意图且不愿被人发现的话,会不会故意说是海边,实际选择了远离市区的南山。然后……”

“等等,你说他们想到了这些,具体是谁?”

“是D君。”

“好的,接着说。”

“然后他们立即驱车赶往山区。D君开车,B君在途中通知了山林警察,让他们马上出动警力搜查整个南山,此时是十六时三十一分。由于南山地势复杂,野兽较多,山林警察只能选择从有道路的北坡由下至上巡查。在B君的车未到达山区时,他接到了电话,在南山北坡脚下确实发现了一辆轿车,车牌号经过山林警察与B君核对系A君所有,此时是十七时五分。等到B君到达南山,检查了A君车辆后,到达山顶的山林警察通知地面,他们发现了一个背包,一把简易座椅和一部没电的笔记本电脑,此时是十八时五分。B君和D君立即上山,并于十九时十分到达山顶。由于山顶为岩石表面,并非土质地层,且当时山里下起了雨,并未发现A君脚印等证明他在山顶出现过的痕迹。但是两人都能证明背包等系A君持有,所以基本可以断定A君已从山顶跳崖自杀。十九点五十分,B君,D君及山林警察下山。由于此时雨量增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损失,山林警察方面提出于次日六点再开始搜救及尸体寻找工作,B君不同意并与山林警察激烈争执,被山林警察通知巡查强行带下山。B君和D君从南山被带回市区的时间为二十三点五十五分。”

“丢我的人,接着说。”

“次日天气转好,山林警察方面于六点正式开始搜救行动。整个过程持续二十小时。今天凌晨两点,在南坡距地面一百五十米处一块五平方米左右,相对坡度较小的平地上,发现男性外套部分碎片及血迹,以及男性右手连带前臂从腕关节向上十厘米左右部分,部分创面骨骼可见,且沾有少量动物粪便。断面伤口疑为棕熊等大型野兽撕咬所致。尸体其他部分疑为野兽拖走,现仍在搜寻中。早晨五时,死者残骸被带至警局鉴定,同时鉴定科同事前往A君家中采集A君毛发皮屑。上午八时四十五分,鉴定结果得出,尸体残骸与A君毛发比对DNA99。999%一致,基本可以断定为A君。”

小Q结束了自己的陈述,半晌,局长一言未发。他抬起右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左手食指紧压着左侧的太阳穴。

“尽快把以上的陈述编辑成报告,有些细节还要再探究明白。比如B君不光彩的部分和D君当时的反应。还有……算了,我来跟他聊聊吧,去禁闭室把他叫到我这来。残存的希望破灭了,这倒也能让他清醒,你先过去,不用劝他,不用遮遮掩掩,就直接告诉他吧,他最好的朋友走了。”

他听到了,他听到了那个结果。

他不愿意站起身,他宁愿自己被关在禁闭室,就仿佛一旦离开了那个座椅,这可怕的梦魇便化为了现实。

然而这不是现实能是什么呢,现实。

他像机器一样继续蹂躏那可怜的打火机。

“已经没有油了,别打了。”局长终于体会到了小Q的无能为力,在他走出自己办公室二十分钟之后,B君仍未到来。局长硬着头皮自己走进了烟囱一般刺鼻的禁闭室,他示意小Q可以回去继续工作的眼神中充满了理解与无奈,这让下属离开的还算坦然。

“就一把椅子,”局长看了一眼满地的烟头,尽量选择还能落脚的地方走到了窗户旁边。禁闭室的窗户一开,拥挤的蓝色烟尘如难民一样涌了出去,“能不能让我坐一会?”

B君指了指面前的桌子。

“如果你还是一个警察,我请你,不,你必须现在马上恢复状态。”

“局长,”半晌,B君干涸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这几十小时之内的第一个声音,“我已经接受事实了,如果这就是事实的话。”

“嗯,我也为你难过,不过你能正视就好,别太伤感了。”局长慢慢回味着下属刚刚的言语,忽然发觉B君另有所指,他转而问道:“什么意思?‘如果这就是事实’,难道你还知道什么别的……?”

“不,我只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的死,我会调查下去的。”

“调查?调查什么?”

“有人害他。”

“我知道你失去朋友,失去最好的朋友的痛苦,但我请你同时能以警察的身份面对这件事情。所有的证据,人证物证都指向了一个事实,A君是自杀的。”

B君一言不发。

“好,如果有人害他,那个人是谁?是那个投毒的杀人魔?如果是他,他大可以省略掉毒杀的步骤,直接冲A君下手。”

“不是这样,他要摧毁的是我朋友的心智,让他痛苦的死去。”B君面无表情。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你现在更应该及时调整状态,把精力放到毒杀案的侦破上。”局长深知自己的想法和B君没有什么差别,但他必须把自己的爱将从悲恸中拉出来。他发愁的是,这似乎比破案本身还要难。

“对这个凶手来说,不留痕迹地杀掉流浪汉比想尽办法谋杀一位知名作家要容易得多,反正结果是一样的。”他仿佛根本没在听上司讲话。

“你太累了,”局长站到了B君面前不到一人远的地方,他伸出左手准备拍拍他,然而这只手在B君肩膀上十厘米左右停了下来,“先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吧,你不属于这间禁闭室了。巡查队那边我去说,我放你两天假好好调整一下。你现在的思路已经完全走到了一条死胡同,这是我们警察的大忌,你别忘了,你是警察,不是侦探。你要从已知的着手,不是从未知的。猜测不是我们这行要干的,”他的手落了下去,完成了两遍拍肩膀的动作,“小子,如果你真的还想为他做些什么,去看看他的家人吧。”

17。

遗书

寸阴若岁的日子终将结束了。

我恍然大悟,自己所有的作品的终结竟是以下的文字。

我是一名完美主义者,我一生所致力于的只是一件事情,或者说一个无法停下的循环:创造完美,否定以前的自己的完美,再去竭尽全力创造一个新的完美,再否定,再创造。

于是有了《流浪汉》,我近年来少有的近乎完美。

正当我劝说自己如何否定这部书,找出微小的逻辑以及形式上的瑕疵,否定自己,再去追求全新的完美的时候,一位无名的朋友帮助了我。

这次他否定的不是我的作品,而是我的人生。

我万万没有想到一部书竟成了杀人的教材,我们的撒旦朋友从书中觅得了灵感,找到了快乐。

我曾经说过,如果我创造了一个不完美,而这个不完美是无法补救的,我会用死来结束这一切。如今,条件全部达成了,这个不完美是我创造的,并且是无法补救的,那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不管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一位还是芸芸众生之一员。

这位朋友,也许你的最终目标是我,虽然我从来觉得自己只有朋友没有仇人,不过现在你得逞了,希望我的死能解你心头之恨,停止这无谓的杀戮;

这位朋友,也许你的最终目标不是我,虽然我更想不出你有什么别的原因,不过现在你满足了,希望我的死能化解你内心的纠结,停止这无谓的杀戮。

最后,渴求媒体朋友们不要对我的家人和警方再有所纠缠,你们应该更多的关心社会的底层,而不应该像这次的报道,矛头只是对准我和无辜的警察。不是吗?虽然我是有罪之人。但有谁真正为那些流浪汉想过哪怕一丝一毫呢?

谢谢D君,你的文章是唯一充满怜悯,思考和关切的悼词。

谢谢B君,你和你的同事们经历了难熬的一段时光。

谢谢我的妻子,女儿,我会在天堂爱着你们。

———然生命已出现之污点无法抹掉,遂以死为擦拭,望一切噩梦就此结束!

愿生者平安,逝者长眠!

A绝笔

18。

还是那条静谧的马路,还是草坪中央那所静谧的房子,可是一切都变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在阳光下毫无生气的草坪和失去光泽的别墅外墙泣诉着这样的道理。

二十天前,他来这里安慰男主人,很不成功;二十天后,他同样不知道怎样安慰这里的女主人。B君站在门外,迟迟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按响门铃,他来这里只是因为他应该来,然而意义何在?谁来都没用的,说什么都没用的。

门开了,那个女人抱着孩子。B君像是说谎的孩子被揭穿了一样不知所措,他的手指正在门铃按钮旁徘徊。面对着好友的遗孀,他发觉自己顷刻间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他注视着她,女人脸色惨白,眼角被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浅浅皱纹所侵袭,头发随意的扎着,稍显肥大的白色睡衣包裹着瘦弱的身体。他发觉自己凝视的太久了,不太自然的垂下眼睑盯着熟睡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真好。

“为什么不进来?”

“我……”

“我在窗户里看到你了。先进来吧。”

B君转过身从地上捧起了花篮,然而女主人的反应显然慢了半拍。面前的花篮在半空悬了五秒钟,她这才连忙侧身把警察让了进去。B君把花篮放在了那张照片前,并排还有一个花篮,同样的黄色菊花和白色菊花,署名是D君。

“谢谢。”女人已经把孩子放回了婴儿房,“出版社和好多报社,网站都来了,我没让他们进。”女人痴痴的站在他身旁,两眼直愣愣的看着那张照片,不知她是在抑制感情还是酝酿感情。

“……保姆呢?”他依然觉得无从开口。

“今天周四,她说要陪我,我让她回去了,不能因为出了事改变人家的惯例。”

他觉得自己彻底没有话了,他点燃了一支烟,放在了照片左边的烟灰缸里,那里已经有一只燃尽的烧到过滤嘴的七星,应该是记者放在那里的,右边相对的位置是A君的那本带给他名利与死亡的杰作。

“他们害死了他。”女人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双颊淌下。那双眼睛所饱含的不只是悲痛欲绝,更有出离的愤怒。她整个身体颤抖着,仿佛一碰她就会和你大打出手。这不是我熟悉的那女人,B君意识到了,她已经把所有的愤恨一股脑的倾泻于媒体,她甚至忘了那个杀人犯。我应该怎么说,顺着她,还是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他们从来都是这样,好的时候锦上添花,坏的时候釜底抽薪,绝不会雪中送炭的。”他决定先顺着她,“但是你不能……”

“我能,”女人的眼泪顺着既成的道路向下流淌,此刻她的双眼中已经全然是愤怒的,复仇的火焰,“抓住那个罪魁祸首,是你们的事情。不过对于这些该死的记者,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他们从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像他这样的人遇见这种灾难内心会有多么痛苦。他们不是人!”

“听我说,”现在应该让她先冷静下来,“你别这样,你自己怎么对付那些报纸?别这样,他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和孩子平平安安过好每一天,而不是想着替他报仇。何况应该受指责的是我们俩,当天我们如果快一步……”

“就是他们的错,没有你们的原因,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完全不给机会。

“可你现在的心态很让我担心!”

“不用。我会照顾好自己。”她的眼神丝毫没有变化。

“可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女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她的胸口一起一伏,像看仇人一样盯着警察的双眼。

他避开了那犀利的目光——“但我知道你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你别这样成吗?你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不好吗?”——他觉得自己已经比眼前的女人更加激动了——“求求你好吗?”——他压抑不住了——“别让我再担心你了好吗?!”——他跪在了女人面前,他哭了出来,他是来劝她的啊,可是他被打败了,完败。

三点了,凌晨。

他没有回家,他忘了自己是怎么从A君家里走出来的。为什么没有回家?为什么又回到了警局?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第几个不眠夜?我现在要干什么?流浪汉的案子小Q那边有进展么?还有必要查下去么?没错,A君走了,这个狂魔的目的达到了。可是这起自杀事件对于毒杀案本身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我隐隐约约总是在等待着下一桩案件的发生?这样看我是不是同样也是一个恶魔?可A君的献身势必会换来杀戮的停止,但如果仅以现在三起案件的线索,我有把握抓到那个人吗?我还能替他报仇吗?还有她呢?她会不会做出什么针对媒体的过激举动?我应该保护她吗?怎么保护她呢?

一团乱麻。

太累了,身心俱疲。

他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我也许应该睡会,对,也许是的,等到天亮,天会亮的,什么都会过去的。

天终于亮了。

“队长!队长!”小Q反常规的没有敲门径直闯了进来,他被惊醒了,这张紧张的面孔让他瞬间睡意全无。

“怎……怎么了?”

“在家里……C女士在家里……自杀了!”

19。

警车,救护车,隔离线,警察,人群,记者。

他大幅度的,歇斯底里的挥动着自己的双臂,驱赶着苍蝇一般的记者;他像一个毫无关系的非警方人员一样闯过了隔离线;他推开了屋外的警察,医务人员,法医;他进来了。

地板上安静的躺着一具尸体,裹着白布。

老法医站在旁边,似乎在等着他赶到。但看到他肆无忌惮的闯了进来之后,老法医却迅速的把头低下,“应该是今天凌晨两点左右。你最好别这样,”法医看到B君试图碰那层裹尸布,马上拽住了他,“她的脸很难看。是自缢身亡的。”

最后几个字,老法医说的很模糊,这让B君的动作下意识的停顿了下来。然而仅过了不到几秒钟,他的双手还是替自己的大脑下了狠心,他快速的掀开了那片阻隔生死的障碍,他看到了她的脸。

“你!你还想关禁闭?”局长就在他身后,法医身旁。

“这是我的工作。”B君义正词严。他面色严峻,毫无表情,他看了她的脸颊,脖颈,五官。他表现的完全是一名警察,别的什么身份都不存在。局长不准备再劝他,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观察。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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