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档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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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档案系列-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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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公子很专情的,对别的女孩子目不斜视,只盯着我要我转告你,请你去和他吃饭。我问他,有没有你的手机?他说有。我说你这个人好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去请。你猜他怎么说?”

“不管他怎么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男同学说的话?”

陶子说:“那倒是,他的理由也比较不可思议,他说,他好多年没请女生吃过饭,已经忘了该怎么请;他还举例说明,说上回请你喝过一次茶,闹得像绑架似的。我又打量他两眼,心想,你是在骗傻贝儿贝儿呢!你倒是说说,这都是真的吗?”

那兰想想说:“好像并不离谱。都是真的。”

“啊?那你还等什么?”

清安江边的风,比昭阳湖上的强劲,卷起那兰的裙摆,也刮乱那兰的心绪。看来邓潇真的有些神通,莫非不到半天,就查到了和秦沫病情有关的情况?她刚才手机里问邓潇,有什么话不能电话里说,邓潇执意说,有些东西要当面出示,并且告诉她在这个荒无人迹的江湾等候。

没有明显证据,但她有一种不甚愉悦的预感。当然这种预感也远非空穴来风,自从见到邓潇的第一面起,他的神态,他看她的眼神,他说话的语调,都带着一种情绪,一种眷恋的情绪。

希望今晚这顿晚饭,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好在目前看来,就冲着这黑黢黢的江湾,她孤伶伶地守候,江涛拍岸,在她脚下翻出一片黑灰色的泡沫,怎么都不像个浪漫之夜的序曲。

但当那艘小游艇幽灵般地出现,靠到岸边,那兰知道,她终究还是逃不脱自己的预言。

立在船头的人最初只是一个黑影,一个模糊的形象,但到了近前,是意态闲适的邓潇,或者说,是故作闲适的邓潇。他的目光,早早就穿破黑暗,紧紧盯在那兰脸上。邓潇和他父亲邓麒昌一样,有双极具穿透力的双眼。就那样不加掩饰、毫无顾忌地盯着,像是毫无心机的少年,盯着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

虽然那兰在心里大叫让自己冷静,那目光还是灼得她心动不已,几乎要融在里面。

她随即一惊,邓潇真真切切是在盯着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

他正看着邝亦慧。

那兰不由想到,秦淮,尤其在两人第一次游泳回岛的途中,也曾有过这样的“错乱”,将自己当成了邝亦慧。但那种感觉只是稍纵即逝,秦淮显然是个有极强克制力的人,他在极力回避那种感觉,抛弃那种感觉,甚至矫枉过正。

而邓潇,恰恰相反,他在拥抱这种感觉,纵容这种感觉。

邝亦慧,是什么样的女子,竟在消失后多年,仍能让人为之疯狂。

船靠拢来,那兰这也才明白为什么九里江湾,单单选在这处见面。这是一段平直的江岸,游艇几乎可以完全横过来靠岸,不用架板,那兰估摸了一下,可以轻松跳上船。邓潇伸出一只手,那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握住了。在他的牵引下,根本用不上跳跃,抬脚便跨上了船头。

小艇正中就有一张圆桌,圆桌正中支着一把硕大阳伞,桌边两张小椅。桌面上六只圆盘,载着葡萄、西瓜、樱桃、黄杏、糖藕片、紫李。那兰想,原来是水果宴。但她有些不安:虽然天光已暗,可是坐在游艇上招摇过市,难道不惹眼?她下意识往岸上看一眼,仿佛能看见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她随即发现自己的多虑。邓潇仍不松手,牵着她,走到船尾附近的一个楼梯旁。原来真正的晚餐设在底舱。

下楼梯的时候,那兰的手重获自由,但她心头一片茫然。

邓潇用情之深,如病入膏肓。但是,有几人能不为之感动?曾在一刹那,那兰想,就让他把我当作邝亦慧,只要他能拾回快乐的感觉。

叹,自己还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派。

底舱虽然远谈不上阔大,但别有情致,天蓝色四壁,居中一张小桌,桌上长烛荧荧,高腰酒杯,款款邀人醉;菜已上全,看上去清淡而精致。那兰只认出了一道鲈鱼,别的菜,如果没有介绍,她只有无知者无畏地吃下。

一名侍者离开后,底舱里再无第三人。邓潇替那兰拉开靠椅,请她落座,彬彬君子之风。耳边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这时只要一合眼,就可以全然忘却,自己不过是一只小小飞蛾,粘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网中。

可惜,那兰没有合眼,记性也很好。

“谢谢你的盛情,”那兰与人交谈,喜欢直视对方双眼,是个为人称道的好习惯,但此刻觉得是个大大的缺点,因为邓潇深深幽幽的眼睛,更像两只黑洞,将一切目光无情地吸引过来,熔在其中,“你的精心安排,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是我还是想先问问那个不美好的问题。”

“秦沫?”

那兰点头。

“的确很不美好,甚至惨不忍闻。要不我们先吃,以免影响食欲。”邓潇也盯着那兰,为她斟上半杯白葡萄酒。

“如果真那么惨,到影响食欲的地步,那么吃后再谈,会不会令人作呕?”

邓潇轻叹一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听你的……和你在一起,当然总是听你的。”

这话,一定是说给邝亦慧听的。这个可怜的家伙。

好在邓潇的思路不是一般的清晰,他起身到舱房角落的一只贴壁小几上取过一个信封,递给那兰,说:“你自己看吧。”

信封里是一张放大后的照片,那兰一眼认出,照片上的女孩,明艳如花,青春逼人,正是秦沫。她的笑容,从心底眉尖溢出来,散播在身外,仿佛她的世界里,容不下哀愁,听不见哭泣。

想到那夜地下室的见闻,那兰几乎要下泪。

“这是她刚入江大时的照片,那时候她开始业余做模特,在江京各高校间已经颇有名气。我听说,当年提起秦氏兄妹,不会说秦沫是秦淮不知名的妹妹,而是说秦淮是秦沫不知名的哥哥。”

那兰叹息:三十年河东河西。她仍端详着秦沫的脸,说:“这照片……这秦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当然亲眼见过她,我的意思是……”

“亦慧。”

那兰一惊,抬眼看着邓潇,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真的是,她的这张照片,和那天你给我看过的邝亦慧的照片,两人的笑容,神态,极相似。”

“还有……”

“还有?”

“如果你现在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一照,会发现……”

那兰又叹:“这样的说法,我听了好多遍了。”

“听厌了我就封口。”

“你继续说吧,她为什么……”

“强奸。”

那兰的心一沉:“她是性侵受害者?”

“而且很严重,严重到她自此精神失常。”

那兰虽然粒米未进,却也有了作呕的感觉。人心里,为什么总藏着那么多的恶魔?有了那夜地下室里看到的印象,她不忍再看秦沫那曾经能化解冰雪的笑容,将照片收回信封,手撑着头,良久后说:“一定是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段,许多性侵受害者……”

“秦淮显然尽了最大努力,报案后就一直在积极为秦沫治疗,但是性侵案受害者的愈合,你应该比我清楚,治疗之外,还取决于受害者本身……秦家,如果你仔细研究一下,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邓潇没再说下去,显然,他并非是个爱好家长里短的人。但那兰立刻想起了宁雨欣曾告诉过她,抚养秦淮长大的姐姐,是坠楼自杀,说不定也是有精神障碍。

那兰问:“凶手被抓了吗?”

邓潇摇头:“秦沫本人无法指证、甚至描述凶手的情况,这个案子,和很多强奸案一样,一直没破。具体案情,如果你有兴趣,我还要费点力气才能找到。”

那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做全职警探,摇头说:“知道了她生病的原因,我或许能帮上她。”

“亦慧当初一定也有同样的想法。”邓潇长吁,“然后她就陷进去了。”

第二十七章 替身

那兰想问,陷进什么去了?脑中立刻冒出“秦淮之水浊兮”,于是她改问:“你怕我也陷进去?”

“你刚才看到了秦沫的照片,看到她和亦慧的相像。我想,秦淮追求亦慧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两人的相像。”

那兰皱眉:“你是说,秦淮有恋妹情结?”

邓潇说:“信封里,还有一张照片,只不过很小,沉在最底下,你刚才大概没注意到。”

那兰狐疑地瞟一眼邓潇:“原来你也会卖关子。”果然,信封的最底下是张黑白小证件照。

一个青年女子,朴素而秀美。

那兰有些明白了,说:“这是秦淮的姐姐?”

“秦湘,湘江之湘。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秦淮的双亲死得早,是秦湘,长女如母,拉扯大了秦淮和秦沫。”

“你是说,秦淮有恋姐情结,或者说,恋母情结?”那兰仿佛在读一本天方夜谭的姊妹篇。

邓潇耸耸肩,举起酒杯,说:“向心理学致敬。”看那兰没反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只是瞎猜,在江京晃荡三年,我还不敢说已经变成了弗洛伊德。”

那兰真想提醒他,四年的心理学专业学习,弗洛伊德的理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如果邓潇这“非专业”的推论成立,她忽然有些明白,秦淮碰巧“找到”她和宁雨欣做助理的原因——一种对邝亦慧的替代。她打了个机灵,勉强笑笑说:“谢谢你的这么多帮助,其实是给了我一个有趣的课题,怎么帮助秦沫恢复。”

邓潇仿佛吓了一跳的样子,关切地看着那兰:“不要开玩笑……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刚才是一直在劝你,不用再去秦淮家了!”

这是什么样的跳跃性思维?那兰回想两人二十分钟的对话,没有一处提到是否要再去秦淮家的问题,她问:“好像也就是几天前,你‘劝我’去秦淮家‘卧底’?”

“情况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这几天,我只是发现了秦淮的一些半公开的秘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的所谓秘密——好像没有遇见别的变故?”

“是我的变化。”邓潇又开始直视那兰,深深的眼睛,痴痴的目光,那兰心惊,心动,预感着一种万藤缠绕的心情。“几天前遇见你,你只是个陌生的女孩儿,我希望你成为我的线索,帮我找出秦淮不可告人的隐秘。但也就是那么一面后,分开的这几天,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才发现……”

停!暂停!那兰在心里叫着,千万别告诉我你爱上了我,你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完全在于你对邝亦慧的痴情……那兰忽然明白了,打断说:“你对邝亦慧的思念,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邓潇一震,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我和邝亦慧,神态举止,都有想像之处,你遇见我,好像遇见了邝亦慧,所以这几天我离开,你感觉在和邝亦慧分别。我到秦淮身边,你怕秦淮也有同感,看我像邝亦慧、像他的姐姐,所以会追求我,结果,我也会像邝亦慧一样,对他倾心,于是你会失去我……其实你心中,失去的不是我,而是再一次失去邝亦慧。”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去秦淮的小岛,而是留在我身边,这里也有个病人,你刚做的诊断,他在等着你的治疗。”他身体前倾,努力遏制着不去握那兰的手,柔声说:“你说的对,思念是一种病。”

桌上两支长烛,必然用的是上好蜂蜡,无泪,但在它们温软火光中,那兰却看见,对面那双深幽双眼中的水光。

就在那一刹,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被那烛火化成一腔柔情。就在那一刹,她想说,好,我留下来陪你,直到你的病痛痊愈。如果不小心爱上了你,就算是我没有做好职业病防护。

但她随即想到了宁雨欣,想到了五尸案,想到了秦淮。

想到了秦淮?想到了两条并排挥起又划下的手臂,默默的、转瞬即逝的灵犀。想到了他的笑容。

“我想帮你,”那兰说,“可惜,我不是真正的医生。”

“有我这样的病人,你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医生。”邓潇还在努力,但那兰已起身,她害怕继续被那双眼融化。邓潇笑了:“你至少可以填饱肚子再走。”

饭罢,邓潇执意要送那兰到湖边,那兰却执意要自己搭公交车到绿坞世家。

六七名候车者之间,那兰长舒一口气,觉得安全了许多,舒适了许多。

“我也为你松了口气。”苍老而流畅的声音,最初在古老梅县里听见,似乎是《那兰漫游险境》的序曲。

她这才发现,站在身边的一位老人,是樊渊。

那兰苦笑笑招呼:“樊老,我没明白您话里的玄机。”

“什么玄机,大实话而已。我虽然没有亲历现场,也能猜到一些你们谈话的内容……你没有答应小潇的……求情,成为一个替代品。明智的决定。说实话,如果你答应,留在他身边,我百分之百相信他会千分之万地待你如掌上明珠,但以后呢?这对你公平吗?永世做一个人的替身。”

那兰说:“您放心,即使为了邓先生本人着想,也还是不应该用任何永久的替身。他应该自己走出来。”

樊渊叹道:“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像我们这样了解小潇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凡事做得很‘钻’的孩子,所以他一旦钻进去,有时候很难钻出来。”

“我不是医生,完全是非专业的判断,他有心理疾病的苗头,比如强迫症。”

“不是苗头,而是重病。”

“对强迫症可以有替代疗法,但替代品不能是病源的相似物,而应该是相反的东西。比如说,要想替代掉邝亦慧,必须用毫不相干的人或事物,比如,培养一个新的爱好,强烈的迷恋的爱好,或者,一个新的情人,没有任何邝亦慧影子的情人。”

樊渊点头说:“他的医生不是没有试过,但小潇这个孩子,意念特别强,他认准的事,外来的影响很难改变。”

“所以他一旦认定秦淮是导致一切悲剧的源头,就会尽力证明秦淮的罪孽。”

“既然说到秦淮,你怎么看他?”樊渊像是顺便提起。

“他的秘密,比国安部都多。”

“其实,你想想,哪个人的秘密,都有那么多,秦淮只是个普通人。”

“那您的意思,我不需要再……”

“你要为自己的安全和未来负责。”

那兰点头,为了自己的安全和未来,她还必须低头前行。这意味着,她还要逆水而游,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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