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档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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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档案系列-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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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上岛内屈指可数的出租车之一,将秦淮的地址告诉司机。司机从后视镜里多看了那兰两眼。

给人民做谈资,是不是也算是对社会的一种贡献?

离秦淮的别墅还有数百米远的地方,那兰就叫司机停了车。

她走上一条小路。走到小路边的一丛金丝菊旁。金丝菊纤柔的花丝上晨露点滴,如泪。那兰痴痴立了良久。

那个拥抱,那个吻,几分苦涩,几分醇香,柔情绕指,却刻骨。

小楼在望,斯人何在?

她至少可以确定,秦淮家里有人。贝多芬的《田园》,略有些生涩的弹奏,但灵性跳跃在音符间,甚至带出淡淡的思念之情。

那兰推开虚掩的门,弹琴的是秦沫。

秦沫身边,站着君君。

一瞬间,那兰的双眼真的变成了两汪秋水。

看见秦沫重拾钢琴演奏的惊喜,和不见秦淮的失落。

君君看见了秋水盈盈,眼也湿了,走上前,紧紧抱住了那兰,一起洒泪。

良久,君君终于说:“他走了。远行,他会先去梅县……”

那兰已经从巴渝生处得知,邝亦慧的尸骨,和邝夫人的尸骨同埋在一起。

“……然后他会去云南,说要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多住一段日子,等安顿下来后会接秦沫过去,写完新小说的稿子……”

那兰忽然想到两人初见时秦淮一厢情愿打的赌,如果他按时完稿,她要陪他晚餐。心里鼻头,都是酸酸的,那套海市蜃楼浪漫大餐的名字,定是“伊人何在”。

君君哪里知道那兰涌来的心事,继续说:“写稿之余,主要是疗伤。”

那兰一惊:“怎么?我以为他肩上的枪伤痊愈了。”

君君说:“枪伤是差不多好了。”

不用再多说,那兰已经明白,秦淮要愈合的,是心头的重创。

君君问:“你找他……”

“我……其实,也是来道别的。”

“道别?你要去哪里?”

“回老家,我妈妈身边。”

“疗伤?”君君也是冰雪聪明的人。

那兰点点头,开口告别。

君君忽然说:“有句话,他一定要我告诉你,你们之间的那个赌约,他不会忘,也不会输,要你做好准备。”

那兰心头一阵激荡,眼前又是一片水膜,承着欢悦、思念、无奈。她推开门,告别《田园》,走入那一片雾霭中。

尾声二

那人望着那兰楚楚的身影,心头一阵莫名地惆怅:如此一场好戏,就这样结束了。在这短短两三个月里,他已经和那兰结下了深深的缘——不要误会,他相信那兰丝毫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指的是那种知音欣赏的感受。他庆幸自己选对了焦点,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孩,值得他用一生来关注。

在这些日子里,他发现了另有他人在暗中盯着那兰的一举一动,从宁雨欣、司空竹和严涛的打手、直到那个精神有点问题的公子哥儿邓潇。

但没有人发现他。

这就是同样在暗中窥视的人群中,素质上的极大差别;这就是为什么他还能屹立在此,看着这出好戏的收场,而那些人呢?他们的结局如何呢?除了可悲,就是可憎。

不过,这个令他津津乐道的故事虽然结束了,那兰在他眼里心中,还远没有谢幕。或许,是该他登场的时候了。

想到自己将有机会和那兰共舞,他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他的手伸向腰带,那里系着一根皮鞘。他从皮鞘里抽出一把匕首,细细把玩。

太阳努力破雾成功,光芒刺在匕首锋利的刀刃上,寒光反射进他的眼中,照出一道温柔的杀气。

(全文完)

《罪档案系列II:失魂雪》

引子一

暖风熏人醉了已久,香汗湿轻衫了一季,蝉声未歇的时候,采莲舟催发。今年风调雨顺,莲事极佳,村里能下水的船只,从柳员外家的精雕画舫,到姚二秃子家豁口大开的澡盆,都钻进了廿里莲湖。

所以,难怪玉莲觉得不公。和她同龄或不同龄的女孩子都乘舟采莲去了,只有自己,好歹名字里还带着一个“莲”字,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舟竞发,痴痴地听着远处女伴们的嬉笑和歌声。

唯独她去不了。都是因为那个禁忌,那个诅咒。

最爽耳的歌声来自吴秀才的女儿巧云,一些老调调:“……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巧云已经到了思春的年纪,船儿还没驶出吴秀才的耳目,她就开始和少年郎们情挑。

玉莲也到了思春的年纪,她甚至早有意中人,意中人的心里也有她。吴维络是巧云的哥哥,一直在吴秀才的督导下啃万卷书,准备秋试。就连他也破例,和两个同龄的青壮少年同船入湖。吴维络此刻唱的歌,崭新出炉,是稚嫩的、情意绵绵的。

〖蒹葭摇曳,兰舫辗转,碧莲映日轻波软。红颜白鹭竞西洲,一湖佳丽无休懒。

举目依依,回眸款款,天长只恨归舟晚。莲心络绎越青池,系连执手三生暖。〗

好一个“莲心络意”,只有傻子会听不出来,这首曲子是唱给玉莲听的。玉莲的胸口,扑扑地似乎再也安放不下那颗向往的心。远处,立刻有泼辣少女故意叫起来:“吴小秀才,是送我的小曲么?”

巧云笑着替长兄遮羞:“他说了,一湖佳丽呢!采莲的这段日子,让他每天写一首,每天送一位吧。”

笑声,更多的笑声,更多的歌声。

更多的懊恼。这些乐子,也该属于玉莲的!

可是那个禁忌,那个诅咒……

玉莲再也不能自持,转身跑回家。

仿佛料到玉莲会这样急匆匆地返回,家门口站着的母亲,看着她,满目哀伤。玉莲张嘴,却说不出话了。

“你还是想去?”母亲轻声问。

玉莲点头。

“你这个犟妹子……”母亲责备的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

“妈,我的水性,已经不输于村里任何一个儿郎。昭阳湖从来都是风平浪静,还会有什么意外?再说,去采莲,总是一帮姐妹伙伴同舟,即便出了意外,也会有人相救。”玉莲觉得,自己的理由可以说服石牛。

果然,母亲动摇了。玉莲可以看出来,只要自己再轻推一把,母亲就会点头:“何况,我一年年都不能去采莲,不能去对歌,只怕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了呢!”

“你这孩子!”母亲终于瓦解。但玉莲怎么也没想到,母亲还有最后一道防线,“可是,你是否能下湖采莲,不是我能决定的呀!”

玉莲心一沉,无语。

母女俩走到一座黑色小屋前,踟蹰互望,都不敢去敲门。这砖木结构的小屋倒不是天生被漆成乌黑,而据说是数百年烟熏火烤的结果。整个小屋,前前后后,没有一扇窗;屋门朝西,门口一块无字石碑,令风水师们一见就摇头;整个房体明显倾斜,仿佛随时都会倒塌,同时挟带出一种狰狞;屋边两棵枯死多年的槐树,投下鬼影婆娑,更是令走近的人们留步;当然,最令方圆百里的人谈“屋”色变的理由,还是小黑屋的主人。

母亲孱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玉莲知道,扣门的重任最终还是着落在自己肩上。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心狂跳。

闭上眼,举起手,离门切近,将敲未敲,先响起来的却是退堂鼓。算了,回去吧!

黑屋的门忽然开了。

如果不是那声似乎永远不停断的阴丝丝的“吱呀”声,玉莲甚至不会注意到屋门的开启——因为屋门是黑的,开门后现出的空间也是黑不见底。

玉莲又回头看一眼母亲,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苍老妇人的声音。上回玉莲听见这个声音,也是同样的感觉,那声音,仿佛没放稳的磨盘转动时发出的苦痛压抑的呼叫。

缪阿婆是这个小黑屋的主人。

有人说缪阿婆是位女道士,也有人说她是个老妖,比较为大众接受的说法,她是个巫婆。

巫婆能知过去未来,缪阿婆预见了幺莲的死。

幺莲是玉莲的小妹。

玉莲看见缪阿婆,平素的大胆似乎被顿时浸入冰水,无限缩小。缪阿婆有一头几乎拖到地的雪白长发,而她的面容,看上去却比玉莲的母亲还要年轻几岁。站起身时,她的背,几乎要佝偻到地上;踩在地上的赤足,却光滑得胜过玉莲的肌肤。

即便坐落在湖滨,村子里还没有哪个成年女子是赤足的呢!

借着一盏刚点亮的暗若萤火的油灯,看到缪阿婆身上这样的反差,也难怪玉莲会一凛。

缪阿婆冷笑说:“这么热的天,能让你打一寒颤,要谢老妪我哟。”点完灯后,她没有再抬头,继续在黑暗中,用一块硕大的铁石,打磨着一块卵石——这好像是缪阿婆做的唯一生计,她会从湖边捡回有打磨价值的石头,然后磨成晶莹剔透的卵石。人们再怎么畏惧缪阿婆的小黑屋,每看到她磨好的卵石,还是会艳羡一番。“缪婆石”是江京府最有价值的秘密,据说州府官员会用这些石头打点京城显贵呢。

母亲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什么,缪阿婆又开口:“你还是想去,对不对?”

显然,这话针对玉莲。母女俩不约而同又一凛。

母亲说:“阿婆神算……我劝不住她……”

“那你就应该反复问她:三年前,三年前如何!”

三年前,玉莲带着幺莲,荡舟湖上采莲,幺莲溺水身亡。

母亲的泪水夺眶:“我……我……”

“你没有勇气提起旧伤,但你想过没有,你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看到母亲被这样训斥,玉莲怒火中烧,对缪阿婆的畏惧突然散去:“幺莲失足,是我的过错!和妈妈无关!”

“和她无关?”缪阿婆停下了手中磨石的活计,抬头看定了玉莲,“你想必听你父母说起,幺莲出生时,我的叮嘱?”

幺莲出世之际,父母找到缪阿婆,祈福定命,缪阿婆只留下四个阴恻恻的字:“入水必丧。”

从小,幺莲就被严禁到水边。每到采莲时节,玉莲都会跟着邻家大姐们出船,当她回头望见小妹眼巴巴望着船儿离去的样子,心疼不已。于是她暗下决心,要让小幺莲一遂心愿。

三年前,一遂心愿的结果,就是十一岁的幺莲溺水身亡。

想到自己犯的大过,玉莲欲忍泪水,却无能为力,嘴上丝毫不放软:“是我偷偷带幺莲上船的,是我的错!那时候我不会游水,否则一定能救起她。我现在学会了,无论多深的水我都能游,但为什么不能入水采莲?”

幺莲死后,缪阿婆说,玉莲不能再入水。

入水必丧。

母亲喝止:“玉莲!”

缪阿婆并没有动怒,只是腾出一只手,用细细如竹节的手指,梳理着长长白发。好一阵才说:“恭喜恭喜,你非但没有按照我的嘱咐,远离水,反而在苦练弄水之技。”

“没错,而且,整整三年,我没出过任何事。”

缪阿婆冷冷说:“所以,你认为,我的话,都是无稽之谈?”

母亲忙说:“阿婆,小孩子信口开河,您别当真。”

玉莲说出了她一直窝在心里却不敢说出的话:“妈,真正信口开河的是她!幺莲早产数月,生下来时不足四斤,谁都能看出她体弱多病,不会成为浪里泳儿,一旦溺水就会……是我当时年幼无知,带她出湖,不慎致她落水,这三年来,你们没有过多责备我,我好生感激,但千万莫认为,这是应验了阿婆的‘预言’。我三年来,夜夜在湖边练水,你们也看见了,一天、两天、三天,一年、两年、三年,是入水必丧么?”

母亲斥道:“玉莲!当年你年幼无知,现在还这么不懂事!”

缪阿婆仿佛没听见玉莲的激动言辞,低头继续打磨手里的那块卵石,等母女俩都无言了,慢悠悠地说:“玉莲,你知不知道,我这屋子,从里到外,为什么都是黑的?”

玉莲对这突兀的问话微微一惊:“为什么?”

“是被烧的。不是被我自己炼丹或者烧饭烧的,而是被一些对我恼怒的人烧的。因为我的预言准了。他们因为自己的不慎,因为没有听进去我的叮嘱,失去了至亲的人。世人大抵如此,往往不思量自己的过失,却轻易将不幸之源推到他人身上,推到我的身上。他们认为,是我有什么巫术,有什么邪法,下了什么诅咒,才让惨事发生。于是他们迁怒于我,要将我的小白屋焚为平地。屋子烧起来了,连屋边的树也烧起来了,结果呢,火尽的时候,屋子没有倒,树也没有倒。只不过,白屋变成了黑屋,活树变成了枯干。”缪阿婆讲得心平气和。

玉莲想问: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又隐隐觉得,似乎已经听懂了缪阿婆的弦外之音。

“妈,我们走吧。”玉莲拉起母亲的手。

母亲的脸上仍写满忧虑:“那你……”

玉莲笑笑说:“我听话,不去就是了。适才失礼了,说了那么多,就像烧阿婆房子的那些人一样,只是在发泄怒火,火烧完了,还是觉得,阿婆的话是对的。”

母亲的目光将信将疑,但玉莲的笑容更有说服力。

临离开小黑屋时,玉莲忽然又开口问:“阿婆,既然我都听你话了,请明示,为什么说我入水必丧?”

缪阿婆的话声从磨石铁“吱吱”的尖叫间传来:“小囡是否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的说法?”

“小囡我入水三年未丧,是否有资格向阿婆讨个更好的解释?”

磨石铁的声音停歇,显然缪阿婆在斟酌。良久后,她终于说:“老妪我原本的意思,你入寻常水,无碍;但千万莫入莲湖,否则……她……会……带你去。”

黑屋门被母女俩随手带上,屋中又恢复了平静——磨石铁的尖叫并不嘈杂,真正嘈杂的是人语喧闹。

几乎就在母女脚步声消失的同时,一枚新的卵石也磨好了。缪阿婆在微光下仔细把玩着这颗新的艺术品,从心底发出一声长叹。她依依不舍地将卵石放入桌上的一口陶瓮中,又是一叹。

天机不可泄露,自己或许说得太多。这是她的一个痼疾了,总无法放下悲天悯人的心怀,但听者却无意,自己反招不待见。

至少有一个秘密她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每当她完成一枚卵石,当天,就会有一个她认识的生命离世而去。

现实,从来就是这么残忍。

夜深下来,一只小船悠悠驶离湖岸,穿过莲湖,停在密匝匝莲叶中一片罕见的开阔水域。

摇橹的是吴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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