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位子已经给坐满,小百合在后头的空位子坐下。
“嗨。”过来喊她的是刚才帮她的室田助教,“已经没事了?”
“是的。谢谢。”她道谢一番,“噢,对了――”
“嗯?”
“有个代议士的儿子――戴眼镜的、有点神经质的人,你知道吗?”
“啊,你是说门协吧。他弟弟今年应考。他在那边。”
出乎意外地靠近自己,反而完全没发现。
“你好。”小百合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你是门协先生?”
对方的暗淡眼神从眼镜背后抬眼看她。
“什么事?”
“刚才,你是不是掉了这个?”小百合把那张便条递过去――
门协的脸唰地变色,快得叫小百合大吃一惊。
“在哪儿找到的!?”
他像抢夺似地接过那张便条。
“捡到的――仅此。”小百合生气了,快步回到自己刚才的位子。
什么意思嘛,这种态度!气人!
她生着气回座时,说明会刚好开始。
说明会在紧张的气氛下进行。只有把详细的指示、教室的分配法之类的说明记下来的原子笔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作响。
怎么说?在这里出现的全是试场的敌手。当然,几乎彼此都不相识,也没交谈。
说明会结束后,小百合舒一口气。居然紧张到这个地步。
由于大家同一时候回去的缘故,出入口非常拥挤。小百合想待会儿再走,所以继续坐在位子上。
“喂,你。”
有人喊,她抬起头来看,是刚才那个议员的儿子门协。
“什么事?”
“不――刚才对不起。”他垂下眼睛,“我禁不住精神紧张,做了失礼的事……”
小百合堆起笑容,说:
“的确是叫人气忿的态度。不过,算了,我忘啦。”
门协松了一口气。
“谢谢。我叫门协升二。你呢?”
“温水小百合。”
“温水?哦。我们都能够考上就好了。”
“是呀。”
“那么……谢了。”
“不客气。”
小百合目送门协升二快步混入其它人中间跑开了。
他不是太坏的人嘛,她想。
“叫我冯?”
明石布子站在客厅入口,两手交叉在围裙前面,望着把身体沉在沙发上的今板
京子。
“嗯,进来吧。”今板京子――现在是未亡人的她说:“坐――丧礼方面,辛苦
你了。“
“哪里哪里。”明石布子木无表情地说。
“家里也终于平静下来了,必须为以后的事考虑考虑啦。”京子说。
“呃。”
“因此,这个家对我一个人来说太大了些,但要卖掉也不容易。除非有必要搬
走则另当别论。“
“呃。”
“因此……”京子看着涂上指甲油的手指甲说:“我想首先把你辞掉。”
布子并没有表示困惑的样子,说:
“是吗?那么,每天的家务由太太做吗?打扫啦、洗衣之类。”
京子瞥了布子一眼。
“不是的。我很忙,我有许多应酬。当然,我会雇用其它人的。”
“若是这样,不如继续雇我的好。”布子用有恃无恐的语调说:“我想训练新人?
是很麻烦的。“
“不过”京子欲言又止,“好吧,就说清楚好了。听说你告诉刑警先生,在
外子被杀之前的晚上,见到我的车子回来过。“
“我没这样说。我只说见到一部相似的车。”
“可是,警方在怀疑我。真是飞来的麻烦。”京子第一次用眼睛瞪视明石布子,
“我不想你留在这里,当然,我会好好付你的退职金,虽然我不想给你,但我又
不希望你说我吝啬。“
“可是,太太”
“什么?”
“我不想辞职。”
布子的话叫京子大感震惊。
“你――”京子终于开口,“你知道自己的立场吗?”
“知道。”
“你是被雇的哦。”
“雇用我的是男主人。”
“外子死了。”京子用严峻的语调说:“现在我是雇主,是我叫你辞职的,这样
够了吧!“
“承你所言。”布子泰然自若,“站在我的立场,我也不想让太太难堪。”
“难堪?我为什么难堪?”
布子的嘴角上,首次浮现有点嘲弄的笑意。
“这个太太心知肚明吧。”
“什么意思?你说!”
京子马上歇斯底里起来。
因她做梦也想不到布子会表现这种态度。
“太太和室田老师的事。”布子坦率地说:“我想没必要再说下去了吧。”
血色从京子的脸唰地褪去。
“你……”
“主人也知道的,虽然他并没有为这件事生什么气。”
京子尽量维持“雇主”的立场。
“那么,你要多少?”她问:“你想要堵口费吧,是不是?”
“不。”布子摇摇头,“我只希望在这里继续做下去。”
“但――”
“我的性格生来无欲无求。”布子说:“今晚吃些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
终于,京子叹一口气,说:
“不用了。我要出去。”
“遵命。”京子鞠躬,离开客厅。
京子从皮包掏出香烟,企图点火,但她的手发抖,一直点不着。
最后气起来,把香烟用力在烟灰盅里拧烂。湮丝飞溅四周。?
是不是晴美的替身?片山觉得好笑。
实际上,温水小百合并没有晴美那么英勇(绝对不能对当事人说),但她有些地
方很像晴美。
入学试说明会结束后,她还继续跟着片山他们,多半是想待在石津身边的关
系。石津在大学食堂刚刚吃着咖喱饭――加大碗的――终于心满意足了。对于小百
合紧黏在身边,大概也不会觉得不好吧。
不过,即使已单方面地对晴美发过“爱的誓言”,石津只把小百合当“妹妹”之类
看待而已。
当然,这样没什么。只要进了大学,小百合会遇到许多同年纪的男孩。这是自
然的事。
“对呀。有时刑警必须当一般人的替身去死的。”石津边喝纸杯咖啡边和小百合
谈天,“没法子。这是任务。”
“但――石津先生不要死。绝对不要!”小百合既惹人怜爱又认真地,捉住石津
的手腕说。
稍微离远而坐的片山悄悄地对福尔摩斯说:
“看来这次轮到我没事啦。”
“喵。”
“这种事你不懂?不要这样嘛。”片山皱眉头。
“来,片山兄。”石津把咖喱饭完全扫空后,站起来,“努力工作吧!”
片山啼笑皆非,“早已努力着啦。”他转对小百合说:“你要回去公寓吧?小百
合,怎么啦?“
不一会,小百合才恍然说:“噢,对不起。”
“怎么啦?”
“那女孩……”小百合看看从大学生食堂的另一个入口走进来的少女――水田智
子。
“那女孩怎么啦?”
“G然是,是她。”小百合喃语,“出去吧。”
她急急忙忙地从食堂走了出去。片山和石津面面相觑。
出到走廊时,小百合说:
“有件事想告诉你们。但我无意干扰你们的工作。”
“说说看。”片山催促。
小百合将她从来东京的火车上,和一名叫水田智子的少女交上朋友开始,到在
东京车站的月台遇见一名和她同样打扮的少女,然后见到那少女和一个像是前来接
她的男人从酒店出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好奇妙的故事。”片山说:“你不知道那女孩是不是叫水田智子吧?”
“是的。不仅如此。我脚踝的伤也是……”
“也是她弄到的?”
“我差一点被杀也说不定。”
片山觉得小百合愈来愈像晴美了。
小百合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当时只看到她的背影,不肯定是不是她,刚才见到她进来,我就知道了。从
她的服装知悉,我跟在后面的女孩就是她。“
“放下红色笔记簿,故意让你去捡,然后从上面掉落的盆栽……”片山颔首。
“是室田老师救了我的。否则一定……”小百合全身打颤。
“室田?”片山问:“那位老师救了你呀。”
“片山兄。”石津说:“你嗅到什么了吧。”
“除了咖喱以外的味道。”
“喵。”
不是可以悠闲地玩相声的时候。
“应该向她问问话的,不是吗?她还在食堂吧。”
片山等人回到学生食堂。可是,到处不见那个“水田智子”的影子。
去问卖食券的婶婶,她耸耸肩说:
“那女孩很快就走了。我也在想她怎么了。”
片山等人从那个出口出去,找了一会,到处不见女孩的踪影。
“可以吗?那么,石津先生,一起走吧!”小百合兴奋得跳起,勾往石津的手?
臂。
片山笑咪咪地注视这个情景,因为是别人的事……
“奇异的故事。”
果然不出所料,晴美听了“水田智子”的事后,双眼发亮。
“你的喉咙在”咕噜咕噜“响哪。”片山嘲笑她。
“我的肚子也在”咕咕“叫。”石津接腔。
“你不是刚刚吃了咖喱饭么?”
“已经一个钟头了。”石津强调。
“害你久等啦。”
今晚,小百合也帮睛美一起预备晚饭。
“在火车上消失的少女――哥哥,有无发生类似的事件?”晴美边吃边问。
“没有――假如那女孩的衣物被偷的话,人也应该在那儿找到才是。我没听说
火车上出现尸体的事。“
“好可怕啊。”小百合说:“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万一遇到不测……”
“一定没事。没找到她,表示她活着。”晴美鼓舞地说:“哥哥,帮忙查一查好
吗?“
“唔……水田智子呀。她预定要考K大,调查方法是有的。明天就去查查看好
了。“
“拜托了。”小百合鞠躬。
“跟今板教授的命案无关吧!”石津说,他巳开始吃第二碗饭。
“怎样呢?若是有关的话……那位室田助教吧。”
“可是,室田老师救了我哦。”
“唔,但也可能是故意救的。为了处理那本红色的笔记簿。”
“是呀。”晴美点点头,“今板教授被杀,大崎教授差点被杀,当时室田助教都
在附近……“
“他本人说当时在大学里。”片山说,“他是有点不能信任的类型哪。”
“那位女医生说,室田老师对女学生出手很快,叫我小心……大慨是开玩笑
的。“
片山也在意那叫“水田智子”的女孩的事。可是,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杀今板教
授的凶手。
“那位太太怎样了?”晴美问。
“今板京子?情形不清楚哪。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半夜从旅行地点回来杀夫是
可能的。“
“知道今板教授做了什么副业吗?”
“正在调查着。夫人强调说,她对丈夫的收入一无所知。不过,无论怎么想,
光是薪水和演讲酬劳等,是过不起那种生活的。“
小百合突然停下筷子,说:
“那……会不会是买学位之类?”
“可能性是有的,但不一定。”
片山说着时,电话作响,晴美接听。
“是,片山宅――嘎?什么事?你说什么?喂?你是谁?喂?”
看来事情不寻常。
“怎么啦?”片山问。晴美边放下话筒边说:
“是女声。不过,含含糊糊的听得不太清楚。”
“她说些什么?”
“她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温水小百合的。”
小百合瞪圆了眼。
“然后,她这样说:”那女孩将被杀,叫她小心。“”
所有人都沉默着,彼此对望。
躺在坐垫上的福尔摩斯突然抬起头来,一直盯着挂断了的电话。
“阿部先生,电话。”有人喊。
在同事的桌子商议着的阿部说:“现在忙不过来。谁打来的?”
“尊夫人打来的。”
阿部轻叹一声,说:“我马上回来。”
回到自己的桌子。
“喂――我现在忙着。待会再打给你。”
“不花你大多时间的。”初枝说。
“什么事?”
“我要离家了。本来不说更好的,但想应该告诉你一声的好。”
阿部呆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我要离家了,不再回来啦。跟那女孩玩得开心点吧!”
“喂,初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她的事?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不过,我以为是暂时的,一直忍着。可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喂,等一等。今晚回去后再慢慢――”
“你回来时,我已不在了。”初枝说:“阻止也没用,我对你已毫无依恋。真的哦。把你送给她也毫不可惜。”
“初枝……你是真心的?”阿部的声音也僵了。
“真心的。”
“是吗?那就没法子了。”
“没法子了。”初枝这样说:“关于离婚的事,等我找到律师再另外通知。那么,不打扰你工昨了。”
“嗯……”
收线了。
他感觉到周围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阿部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回到同事的卓子前面,说:
“来,我们继续吧!”
初枝那婆娘――她要使我蒙羞。
畜牲!谁在乎她!反正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阿部带着埋没内疚感的威势,专心投入工作。
十五分钟后,又有人喊:“阿部先生,电话。”
初枝那婆娘!这次又是什么?
她是不是改变主意,说她决定不离家了?
“告诉她,我很忙。”他挥挥手。
“可是,对方说无论如何都要你听……是女孩子,蛮年轻的。”
阿部赶快回过身去,回到座位。
“喂。”
“啊,对不起。”水田智子说。
声音很近,好象是从一个嘈杂的地方打来的。
“怎么啦?”
“喂……是不是接到你太太的电话?”
“嗯。”
“她说她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