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四季如春,气候果然宜人,姹紫嫣红,到处栽种着鲜花,清香处处可闻。
刚一出医院大门,早已有几名医托上前搭讪,易士奇转身摆脱了她们的纠缠。
“先生,我看您印堂发黑,眼眶青而目无神,三日之内恐有血光之灾。”身旁地摊之上一算命先生突然开口。
易士奇本身研究奇门易数,对卖卜看相并不排斥,他知道街头摆摊者基本上都是唬人的,真正的高手隐于市井之中是轻易不露面的。
“医院是治不了您的,但我却可以指您一条明路,逢凶化吉。”那算命先生又道。
“你是看我刚刚从医院里出来吧?”易士奇道。
“先生自知。”算命先生淡淡一笑。
这人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身骨清癯颏下长须,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令人顿生好感。
“那好,你若看出我患有什么病,我就信你。”易士奇说道。
“中蛊。”那老者嘿嘿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易士奇大惊,此人一言道破玄机,看来今天是遇到高手了。
“老先生如何称呼?”易士奇恭敬的问道。
“在下道号白石。”
“白石道长可否明示?”易士奇说道。
“先生所中之蛊溢于上焦,故一眼识破之,但我看又非通常的蛊毒,先生怕是有奇遇,莫非哀牢五毒蛭?”白石道人说道。
“道长所言极是,在下正是中的哀牢山花腰傣五毒蛭,不知可有解法?”易士奇急切道。
白石道人沉思片刻,起身道:“解法倒是有,须得剃光头才可施术。”
易士奇听到可以医治,忙说不要紧,只管剃头就是。
“那好,请随贫道一起到寒舍。”白石道人收拾卦摊,三人乘坐一辆出租车往西山方向而去。
西山脚下,滇池湖畔,垂柳深处,有一农家小院,白墙灰瓦,小桥流水,木柱石阶,一片菜园,甚是精致。夕阳下,几只芦花鸡悠闲的觅食,一只小黄狗甩着尾巴迎上前来。
小华见此景致,不住地感叹,若是不从乌蒙山里出来,怎知世上还有如此美丽恬静的乡村农舍。
一位农妇招呼大家进屋,端上茶水,殷勤备至,这是白石道人的妻子。
白石道人请易士奇坐好,然后拿出一把铮亮的剃头刀,开始给易士奇落发。白石道人的妻子见小华质朴可爱,便拉着她到院子里到处看看。
剃刀飞快,一缕缕黑发散落,不一会儿,易士奇就变成了光光的秃顶。
“五毒蛭蛊奇毒无比,亦称笑蛊,专喜躲入人的头颅之内,吸食脑浆,中此蛊之人历经苦怒哀愁喜五种极至情绪,最后微笑而亡,先生目前是否感觉苦闷?下一步就是发怒,怒不可竭。此蛊在西南极隐秘,先生竟能撞见实属不易。”白石道人解释道。
易士奇苦笑道:“道长不仅精通相术,对毒蛊也是如此了解。”
“贫道年轻时在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里采过药,也曾与傣家的巫师切磋过,故对五毒蛭的毒性以及解毒之法颇有心得。先生,拔除蛊毒后,那毒蛭须得留给贫道,贫道还要进行深入的研究。”白石道人诚恳说道。
“道长只管拿去便是,”易士奇点头允诺,然后望着外面天色渐晚,有点担心道:“道长,天近黄昏,可否即刻开始?”
“好,下面开始拔除五毒蛭。”白石道人边说边取出一堆小火罐子。
他找出来一瓶酒精,先用棉球消毒,然后点燃了一个个的小火罐,扣在了易士奇光秃秃的头顶上。
“五毒蛭长于变形,可渗入渗出人体,吃药开刀都无济于事,就有用拔火罐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反而最有效,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将其吸出。”道长把握十足。
“道长是在本地道观修行的吗,不知是何门派?”易士奇看半个时辰无事可做,索性聊天好了。
“贫道是全真派,自幼在终南山学道,我派极重易学术数和医道,行走江湖,或卖卜看相,或悬壶济世,少了许多的繁文缛节,倒也自由自在。”道长笑着说道。
“道长,晚辈向您打听一个人,我不晓得他的道号,只知道他是终南山的一个云游道士,鼻子上长着一颗朱砂痣。”易士奇道。
“啊,那是我师叔青虚,他的鼻子上有一粒朱砂痣,他已有多年未下山了。”道长惊道。
“我外公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晚辈有事想向他请教。”
“原来如此,我那师叔是全真教里最神秘的人了,连贫道也只就见过一两回,道行高深莫测。”白石压低声音说道,敬仰之极。
“黑巫师!你在干什么?”易士奇脑中突然响起一声怒喝。
太阳已经落山,岩黑苏醒了。
第三十章 斗法
“我在拔火罐。”易士奇洋洋自得道。
“拔火罐?你是怎么会用这个解毒法的?”岩黑诧异道。
“这不劳你费心了,你的毒蛭半个时辰后将被彻底清除,花腰傣世上最后一条五毒蛭从此消失,岩黑,你有何感想啊?”易士奇讥讽道。
“哈哈,就凭你那几个小火罐就能吸走第五代哀牢毒蛭?妄想!哼,我今晚就等着看热闹吧。”岩黑满不在乎道。
白石道人怔怔的望着易士奇,迟疑着说道:“先生,你在与谁说话?”
易士奇尴尬的笑笑,道:“不瞒道长说,晚辈在哀牢山不幸被花腰傣一个巫师的灵魂缠上了,他一到晚上就出来,在我的大脑中跟我说话,晚辈也在想法子如何来驱除,刚才就是同他在对话。”
“原来是这样,待贫道用天雷符来为你驱魔。”白石道人说道。
易士奇闻言大喜,若是能驱除掉岩黑的生物磁场,那可是太好了,否则用不了几天,自己非得精神分裂不可。
白石道人取出朱砂笔,铺好黄裱纸,开始书符。
易士奇望去,那红色的朱砂线条俱是刚烈的直线符,符头下面有字:奉关圣帝君敕令降魔……云云,符腹内画了三道捆仙绳。
白石道人将已书好的天雷降魔符火化后加冲阴阳水,用食中二指化为金刚指沾符水来擦易士奇的头部,再沾符水拍一拍胸前以及背部。听得道长口中念念有词:“上三十六天罡,下七十二地煞,留人门,绝鬼路,急急如律令。”最后口含符水,并用金刚指放在自己唇前,用力一喷,符水经由白石道人的口腔全部喷到了易士奇的脸上。
易士奇大叫一声,头痛欲裂……
道家的符咒本身就是中国独特的道家灵修的哲学,是古人对宇宙气场深刻体验的记录,经历代各派道家高手在对灵异现象的斗争实践中不断的完善和积累,确有灵验,因此在中国民间私下流传甚广,可以起到西方医学所不能及的作用。中医实际上就是缘自于古时道家的祝由科。
凡符者,内里存储书符者的意念,意念越强存储的时间就越久,释放出来的能量也就越强,小者可以治病调心,大者可以消灾解厄,直至降魔除妖。
市井卦摊之上的书符者不是道学知识不够,就是功力十分有限,更有大多数纯粹为骗钱而来,用红墨水代替朱砂,根本没有任何效用。
白石道人出自终南山全真教,又有数十年的功力,自然非同凡响。他的意念,也就是生物磁场随符火化附于阴阳水之中擦于易士奇皮肤上,与其生物磁场相汇,驱邪扶正。
所谓阴阳水,常年暴晒于太阳下的水为阳水,井水、泉水则为阴水,此二水混合为之阴阳水,相当于服药时的药引子。
白石老道的意念信息进入易士奇体内,与岩黑的寄生的生物磁场缠斗在一起,易士奇的大脑中传来岩黑的一声声暴喝和醇正平和的道号声,为了减轻头部的颅压,易士奇下意识的声嘶力竭般喊叫着。
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传到了院子里,小华大吃一惊,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跑回来。
“易大哥!”她语带哭腔,扑到易士奇身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头部……
刹那间,那暴喝,那道号,那痛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归于沉寂……
过了许久,易士奇的脑海深处响起了岩黑诧异的声音:“咦,你不是苗疆的黑巫师……”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黑巫师呀。”易士奇说。
“那么你究竟是谁?”岩黑愠怒道。
“我是深圳大学的一个教风水学的普通老师。”易士奇一板一眼的说道。
“既然你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为什么跑到我哀牢山来生事,伤我五毒蛭,毁我肉身?”岩黑恨恨道。
“贵州的乌蒙山区,有一个山阴村,六个月来的时间里相继死了七个人,死者个个面露微笑,与茶马客栈的陈圆的死亡表情一模一样,从各方面分析,即使不是你干的,也是另有其它的五毒蛭所为。小华就是其中一名死者的妹妹,她那中五毒蛭而亡的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华姑娘是你的情人吧,我进入过她的梦乡,她想同你结婚呢,在蓝色的大海边,她抱着你在亲嘴儿,肉麻得很……”岩黑嘻嘻笑道。
“别胡说!”易士奇叫道。
“易大哥,你怎么啦?”小华惊愕道。
“啊,没什么。”易士奇面色一红。
白石道人接过话头:“那巫师的恶灵没能克制住?他还在与你对话?”
易士奇点点头。
“这来自中原的符咒果然十分厉害,亏得及时加入进来一股处子清纯的气息,引发了你那药骨头的内在能量,压制了我与符咒的对峙,好险啊。”岩黑颤抖的声音。
处子清纯的气息?易士奇明白了,那是小华,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因火罐的吸力,女孩的生物磁场信号输入了自己的大脑,被乾隆指骨感知,激发了指骨内储存的能量。
真没想到,乾隆爷喜欢年轻处子的帝王本质真是深入骨髓啊,数百年后还是这么有力量。
“这世上不可能还有其它的五毒蛭的……”易士奇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岩黑的喃喃自语。
慢,易士奇猛地想起与伊古都初到乌蒙山,那天晚上夜探山阴村时,在深水潭边发现了一条巨大的水蛭尸体,是被失踪的那只金蚕所杀死的。那条巨蛭青黑色的身体就有一米多长,头尾细,中间肚子大,如同纺锤型,头前面还有一个血红色的大吻,吸盘内有颚,里面则是两排粗大的钝齿板,这东西是一只变异的嗜血水蛭,否则怎会长得如此巨大,它会不会就是蛊虫呢?也许是哀牢山五毒蛭的近亲,体内同样具有五种毒素也说不定,更或许就是它才是山阴村命案的真正凶手,那么饲养这条大变异毒水蛭的人很可能仍在山阳镇……
想到这儿,他转过头来问小华:“小华,山阳镇里有没有听说谁家里养水蛭?”
小华脸一红,说道:“干吗问这?”
“与山阴村的案子有关系。”易士奇说道。
“只有一个人养过特大宽体金线蛭……”
“是谁?此人还在山阳镇吗?”易士奇急切的追问。
“是我。”小华回答。
第三十一章 三返山阴村
原来两年前,李西华从北京带回来几公斤宽体金线蛭种,放入山阴村深水潭,告诉小华四五个月就可以成虫,然后自行繁殖,目前国内和国际市场上非常走俏,这也是山里人一条致富的门路。
小华开始满有兴趣的,邻居们也都帮着喂食,小东西长得很快,几个月下来就已成虫,身长达十二、三公分了。不知怎的,潭中的水蛭日渐减少,过了年,竟一条水蛭也见不着了。
“事情就是这样子了,我告诉了哥哥,他说算了,准备今年就接我去北京了。”小华叙述给易士奇听。
问题难道出在了深水潭内?那潭水呈深绿色,下面隐藏着什么?那些水蛭都到哪里去了?那条嗜血水蛭何以变异得如此巨大?那潭中发生过什么事情?那潭水里还有没有其它的更大的变异毒水蛭?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易士奇的脑海里。
“那潭水有多深?”易士奇问。
“没人知道。”小华说道。
“喂,岩黑,难道除了我脑袋里的这条五毒蛭外,世上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五毒蛭了么?”易士奇拍拍脑门问。
“这……,哀牢山就这一条,至于其它地方嘛……”岩黑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我问你,你晚上会不会进入到我的梦里去?”易士奇担心的问岩黑。
“这就看你对我和五毒蛭的态度是否友好了,你要是再找人和我斗法,我不但到你梦里去吓你,而且可以随时令你失眠,痛苦不堪。”岩黑得意的说道。
“我也可以晚上服用安眠药,让你始终醒不过来。”易士奇毫不示弱。
“好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如何?其实你留我在你的脑袋里是有你好处的,我可以经常为你出谋划策,两个人的智慧总好过一个人的,而且我还是一名巫师,将来说不定会用上我的经验和智慧呢。”岩黑似乎异常的诚恳。
其实岩黑说的也不无道理,易士奇想。
“先生,请恕贫道无能,恐怕只有我师叔才能够帮你了。”白石道人歉意道。
“不妨,道长已是尽全力了,无奈那家伙太顽固了。终南山我是要去的,不过,我准备先回去一下山阳镇。”易士奇道。
“也好。我为先生画道符带在身上,太阳落山就把它贴到膻中穴上,此穴为命门,位于前胸两乳头一线的中心点上。如此,可保你去终南山见到我师叔之前,不至于被那巫师的恶灵有机可乘,切记。”白石道人叮嘱道。
“我们还要回山阳镇?”小华战战兢兢的问道。
“如果你不愿再回去,你也可以留在道长这里,我去去就来。”易士奇体贴的说道。
“我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好,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了,我不放心你。”小华眼中充满柔情。
易士奇和小华与白石道人道别,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几经辗转,次日黄昏,终于又回到了山阳镇。
他俩先来到了派出所,山阴村死亡案件的侦破组虽然还在,但人员已经大大减少,赵局长为其它案件也已于几日前离开了。
“总之,很可能变成了无头案,最后不了了之。”王警官感慨道。
“兰教授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