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合上菜谱,对中年男子说道,好了,李老板,不要说了嘛,你的那些事情我昨晚便跟我大哥说过了。
是吗?你都说了些什么了?中年男子问道。
女孩说,还能说什么?只是实事求是地说嘛,说李老板你是如何的事业有成,如何的英俊潇洒,对我又是如何的慷慨大方。
中年男子听得咧开嘴笑了,并整了整他那依然笔挺的西装,理了理他那并不凌乱的头发。
中年男子说道,对了,我只顾着自己说话,倒也忘了问你大哥在哪儿高就?
我说,我是……
女孩打断了我的话说道,我大哥可牛了,他从小就是我崇拜的偶像,他是导演!
中年男子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说道,导演?是吗?这么年轻便是导演了?真是让人佩服!不知都导过一些什么片子?
我看了一眼女孩说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拍过一些纪录片而已,也属于自娱自乐的那一类,拍着玩玩而已。
别这么谦虚好不好?女孩在一旁叫道。
中年男子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请问你是电视台的导演?还是电影厂的导演。
你懂不懂啊?女孩说道,那些导演哪会拍得出真正的纪录片?我大哥为了拍摄纪录片,他是全国各地到处跑着拍摄,他可是专业导演!导演嘛,本来就应该是自由职业。
中年男子不断地点头称“是”。
我坐在一旁则暗暗发笑。
女孩说道,我大哥拍摄的纪录片还得过大奖呢。
是吗?不知道得的是什么大奖?中年男子问道。
我对中年男子说道,别听她的,我哪得过什么大奖。
绝妙的饭局(3)
女孩说,你上次不是还拿过什么大奖吗?你忘了,你不是还拿着奖杯给我看过吗?是一个国际大奖!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对于我的DV,我从不说谎。
女孩见我没说话,便笑了,她对中年男子说道,我大哥就这样,他对看不上的那些国际
奖项从来不屑于说出口。
中年男子恍然,他朝我点着头说道,真是胸怀大志啊,教人佩服之极。
我说道,李老板,你别见怪,我妹妹就喜欢这样嚷嚷。
李老板连忙摇头说,你不知道,我喜欢的就是她这个性格,直爽,热情,活泼,大方……总之是我见过的最有活力的女孩,我从第一眼看到她,目光就深深地被她吸引了,可以说,自从离婚后,我的生活一直挺沉闷的,是她点燃了我熄灭已久的对生活的热情,照理说,到了我这个年龄,已不再相信什么爱情了,可是当我遇到她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我听着中年男子的话,浑身上下都一阵阵地起着鸡皮疙瘩,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女孩,正巧女孩也正在悄悄地用眼角瞄我。
好在女孩适才点的菜此时被端上了餐桌,我们开始吃起饭来。
“和平饭店”的菜做得很不错,我毫无顾忌地吃着,女孩看我吃得很香,还不断地往我的盘碟中挟菜。
中年男子见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说道,我吃好了,先回房间去了。
我嘴里塞满了食物,几乎不能开口,只能向他点点头。
他说,你们慢慢享用,失陪。
说着,他便走到女孩身边,贴着她的耳朵用很低的声音对她说了两句话,在他和女孩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手指正轻轻地抚摸着女孩浑圆的肩头。
说完话的中年男子便走向结帐的柜台,从西服口袋中取出皮夹付了账,然后走出了“和平饭店”。
女孩推了我一把,问道,喂,怎么样?这顿饭还不错吧。
我只管自己吃着。
女孩说道,别忘了,是我请客的。
我说道,还不错,认识他几天了?
女孩伸出了她的食指,说道,一天。
他真是老板?我问道。
女孩说,管他是不是呢,只要能让我白吃白喝,想这么多干嘛?
我放下了筷子,拍了拍肚子。
女孩问,吃饱了?
我点了点头。
女孩叫来招待将吃剩的菜打了包递给了我,说道,晚上一个人在家,饿了的话可以独自享用。
我说了声“谢谢”,便毫不推托地接了过来。
女孩说,谢什么?又不是吃我的,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我和女孩走出了“和平饭店”,女孩热情地挽着我的手臂。
我问道,他临走时跟你说了些什么?
女孩摇了摇头,说,也没什么,只不过将他住的宾馆的房间号告诉了我。
我“哦”了一声,没有任何惊讶地说道,是吗?
女孩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我。
我问道,怎么了?
女孩说道,你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
是想让我对他要你去他房间的事说些什么吗?我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
我笑了,我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走去。
女孩在我的身后叫道,喂,你笑什么?我想要知道你到底担不担心我?
我站下身,回过头,说道,你真想知道?
女孩说,想知道。
我笑着说道,我不担心。
女孩没有说话,但我从她的脸上阅读到了愤怒。
我又说道,我不担心,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不会去的,非但不会去,而且还依然会把他哄得屁颠屁颠。
女孩看了我一会儿,终于笑了,她向我跑过来,用力地挽住了我的手臂。
只听她说,我喜欢你!我就喜欢象你这样的男孩!
嗯?我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绝妙的饭局(4)
她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她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喂,你听到了没有?
我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听到了。
但你根本没记在脑子里,没放在心上,对不对?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放心上?
女孩说道,凭我对你的了解!
我笑了笑,说道,你了解我吗?
女孩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随便跟男人说“我喜欢你”的女孩?
我看着女孩一脸认真的表情,有些发愣了,我说,怎么了?什么事啊?至于这么认真吗?别闹了。
女孩说,你看我象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OK,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家了。
我不再理会女孩,我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女孩冲上来,一把拉住了我,说道,我喜欢你!
你已经说过了。我说道。
是的,女孩点头,说道,我们去开房间吧,今晚去,现在就去开!
我看着女孩的眼眸,我觉得她是疯了,可是我分明记得她今晚晚餐时并未喝过酒啊。
我用力地甩开她拉着我的手臂的手,说道,你有病啊!开房间是这么随便就开的吗?胡闹!
女孩叫道,你害怕了?
我反问道,我害怕?我害怕什么?
女孩说道,你就是怕了!
我不再理会女孩,我扭头就走。
我会害怕?笑话,我冯果至今还没有遇上让我害怕的事儿呢。
向前走了两步,我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看适才女孩站立的地方。
马路上空空荡荡的,哪还有女孩的身影?
我想了想,不当回事地笑了笑,转回身继续朝地铁站走去。
女孩在下一秒钟便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了,因为我和她本来便是两个毫无关联的人。
第八部分
冯果对虫子说……(1)
虫 子
电话铃突然很尖锐地响了起来,我着实被吓了一跳,或许我被吓着的原因是因为屋子里实在太寂静了,有时为了不让自己感觉到这一份寂静,我常常会打开客厅里的电视机,把音量调到“15”左右,而后自己呆在工作室里看书或者做些其它的事情。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我提前把电视机关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电话铃响起时,我无意识地看了看室内墙壁上的时钟:二十二点四十八点。
这么晚了,是谁打电话来?
妈妈?不可能,她早睡着了。
金金?更不可能,在和她交往的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没有这个先例。
我走向电话机,有些疑惑地拎起了电话。
我问道,喂?哪位?
我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嗨,是我,昨天打过电话给你跟你聊天的那个寂寞的陌生人。
我愣了一秒钟,随即想起了他来,我说道,哦,原来是你啊。
睡了吗?他问道。
我轻轻地坐上了我的椅子上,说道,还没呢。
困了吗?他问我。
我说,还好吧。
他说,能跟我描绘一下你现在的姿势吗?坐着?站着?还是……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便向他描绘了起来,我说,我正坐在一张很舒服的可以上下晃动的藤椅上,右手拿着电话听筒,坐在写字桌前,写字桌上的一盏台灯正亮着。
是那种灯光桔黄色的台灯吗?他问道。
我说,是的。
他说,嗯,看上去你的住宅环境还挺不错嘛,想知道我现在和你打电话的姿势吗?
我说,好啊,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于是他用话语开始向我描述了起来,他说,我现在正躺在我的那张四尺半的大床上,一个人躺着,所以我想你可以猜测到我躺在床上的姿势,我左手拿着电话听筒,房间内所有的灯已被我关掉,一切都象在黑暗中凝固了一样,只有我和你的谈话还在进行着。
我说道,嗯,听上去,很不错啊。
冯 果
能散发出桔黄色灯光的台灯,可以上下摇摆的藤椅,还有一张大大的写字桌——虫子此刻正在她的工作室里跟我打着电话,我对她的那张藤椅有着深刻的印象,我记得那天我在进入她的屋子之后,仿佛还坐上过她的那张藤椅,跷起过二郎腿,在上下摇摆的有规律运动中唱过一支歌。
只是在和她通电话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我当时哼唱的是一支什么歌了,不过,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我的摄像机当时是很清晰地记录下这一切的。
找到她了吗?虫子突然问道。
面对虫子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我有些糊涂了,我问道,什么她?
虫子说道,你要找的女朋友啊。
我“哦”了一声,说道,还没呢。
今天去找过了?虫子问道。
我说,是的,我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地铁站里泡着。
是吗?虫子低低地说道。
虫子似乎在想些什么,我说道,你上班去单位的时候乘坐地铁吗?
虫子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说,没什么,随便问问,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你上下班也坐地铁的话,或许今天我在地铁内还见过你。
是啊,有可能吧。我仿佛听到虫子轻轻地说着这样的话。
虫子依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于是我又问道,你也乘坐地铁的吗?
哦,不,我搭乘公交车。虫子说道。
虫 子
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撒谎,而且还是在电话里撒谎,我在担心什么?他此刻又没有在注视着我的眼睛。
在说谎之后,有一种不安悄悄地涌上了我的心头。
只听男子在电话那头说道,是吗?
冯果对虫子说……(2)
他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我适才所说的话,我问道,怎么?你怀疑我的话?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怀疑呢?男子回答道,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想你应该没有向我说谎的必要吧,因为我们是完全不相识的人。
我嘴里说着“是的”,心里却想着自己为什么要下意识地去欺骗他呢?虽然毫无理由,
但我依然这样做了,奇怪的很。
我岔开话题地说道,明天准备上哪儿找她?
男子想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但一定会去找的。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可惜他看不见。
我们在电话里沉默了大约有一秒半钟的时间,然后我听到他说道,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
我说,就那样吧,今天和昨天差不多,昨天和前天差不多。
你的生活一直就是这样“差不多”吗?男子问道。
我说,是的,一直就是“差不多”的。
挺幸福的。男子说出了他的结论。
是的,别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我说道。
男子笑了。
我问道,你笑什么?
男子依然在笑。
我便又问道,你笑什么?
男子终于止住了笑声,他说,没什么,我只不过又听到了你说“别人”,我好象记得昨晚你也对我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是吗?我有些记不清了。我说道。
男子说道,你就是那种在别人眼中过得很不错,自己却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子,是吧?
男子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他总是说在我的心坎上。
虽然如此,我依然说道,我也不知道。
男子说道,有很多事你不用全都知道,只要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便可以了,不是吗?
是的。我说道。
男子忽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我问道,怎么了?
男子说道,没什么。
为什么叹气呢?我说道。
男子说,真的没什么,只是突然间觉得有时我们面对自己的生活真的有些无可奈何,对自己的生活都感到无所适从,是不是有点可笑?
可笑吗?我一点儿也没有觉得。
我刚想说出这句话,却听到男子在说:挺晚了,你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晚安。
我也说了一声“晚安”便听到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凌晨时分——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流逝了。
我躺在床上,我知道等再次睁开时,我又将面对着我那很幸福的生活了,就为了这个,我也要闭上眼睛用最快的迅速进入甜美的梦乡……
我
挂断电话后,冯果在床上翻了两个身,很快便睡着了。
然而那一夜虫子却没有如她所愿地很快地进入梦乡。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虫子的女友要做妈妈了(1)
虫子
下班后,我去了水泱那儿,依然在“洪水茶坊”隔壁的那间花店里买了三支百合花,还给皮皮买了一包狗粮。
水泱看到我去,很开心,她还用有些责怪我的口气说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