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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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雨季-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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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要求中磨练出来的。
  第一天学的是吃饭、叠被子、整理房间。这些人人都会的事在部队里却要从头学起。看着教官把团在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余发忍不住说:“叠这么整齐干吗?晚上还不是要打开吗?”
  “你吃饭为什么要把碗洗干净?第二顿不是还要吃嘛!”
  大家笑了。
  被子怎么叠,枕头怎么摆,毛巾怎么挂,牙杯怎么放,牙刷冲哪个方向等等都有明确规定。按要求进行一番折腾,立即大变样,营房面貌焕然一新。
  最难熬的是起初两天,身子像散了架似的。一些同学还得了“哨声敏感症”,因为哨声一响,需要绝对的服从。大家失去了对自己时间的主宰,仔细端详一下镜子里那张晒得黑里透红的脸,认真地冲个凉都成了非分之想,哨子一吹,你就得放下手头的一切。跟着那声音奔来跑去。
  毛主席有首诗赞女民兵:“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多美好!多豪迈!真令人跃跃欲试。实践后才知道操练那五尺枪可不像跳舞那么轻松愉快。一支重达3。85公斤的枪,想拿稳都很困难,要在手里操作自如,别说晓旭她们娇弱的女生,就是王笑天这些男子汉也不容易。不咬紧牙关还真顶不住。最难受的还数走正步和站军姿。走正步,一个个动作分解开练习,而且每个动作要保持很长时间。先是腿绷直伸出,约成45“,然后就这么悬着,不换口令,你绝不能变换姿势。时间一久,腿直发颤,刚练得单脚独立能站上几分钟了,难度又加大了,在举起的那条腿上加块砖头继续练;站军姿,指的是在队列中长时间保持立工姿势。这是一个看起来不难练起来要命的训练项目,20分钟里你得像塑像一样一动也不动。蚊虫叮咬不能抓,头皮痒痒不能挠,大汗淋漓不能擦,甚至连眼睛都不能乱眨,要学会15秒钟以上眨一次。一天下来腰酸腿疼。连饭都懒得吃了。但同学们却不像头两天那样怨声载道了,大家都心里有数:解放军班长为教会他们一个动作,示范加陪练,比他们更累更辛苦!
  等同学适应了,一周的军训也结束了。
  对它的感受真是难以描述。
  军人,总让人联想到许多关于尊严、生死、祖国这些悲壮美好富有感情的字眼,但作为一名军人,却往往只意味着奉献和磨练。他们不愧是最可爱的人!
  军训的最后一天,班主任来到了伶仃岛。
  “我学会了叠被子。”
  “我学会了走路。”
  “我学会了……”
  当然。这些“学会了……的后面要加个至关重要的定语”军队里的“。
  江老师乐哈哈地、幽默地说:
  “我真高兴。这叫一般降一物。我是管不住你们的,你们就得送到部队接受再教育。”
  兵哥们全在行
  晓旭日记
  X月X日
  军训回来,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晓旭,你的背囊整齐多了,看来,军训还是很有用的。临走那天晚上,我们和驻岛部队官兵们开了个联欢会,看了场电影,是老片子《铁道游击队》。听那时的歌儿,真有动儿,可我还是愿意听现在的劲歌金曲,这说明我少一份坚强,多一份缠绵。
  看完电影,我们开始大声唱军歌。一开始是刘夏领唱:“我是一个兵——”她把调起得太高,拍拉得太长,一点儿气魄都没有。
  连长说:“你这是美声唱法吧?”大家都笑了。
  我们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讲笑。他平日凶得不行。后来他自己领唱,“我是一个兵!”果然效果不同了。
  这个晚上,大家都玩疯了。“兵哥”们比我们还兴奋。什么迪斯科、霹雳,全在行。看来是我们把他们标榜得太高了。霓虹灯照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朝气蓬勃、青春洋溢。
  玩到最后,连长拎出一个大手提袋,起先,我们以为要发放什么纪念品之类。等打开口袋,我们全傻住了——里面装的是零食,我们被没收的零食。我们曾经做过猜测:这些零食是不是被他们偷吃了?我们的猜想多么卑劣啊,纯粹是小人之心!连长笑着说:“物归原主了!
  第二天清旱五点半,哨子又响了。我们年级几百人来到操场。操场上站了几十位教官,他们向我们肃然敬礼。我们也端正地回了礼。“为人民服务!”我们异口同声。这句话永不过时。
  我们上了船。并不过舱,站在甲板上,心里恋恋不舍。教官拼命向我们挥手。我们也拼命挥手。
  再见!伶仃岛!
  再见!军训!
  第十章  这节课自由发言
  教学是一门艺术,不懂得表演的人,是当不好中学教师的。
  江老师穿着一身新买的西装,像往常一样心情愉快,精神振奋,希望上好这一堂课,希望课堂上不出现一张无动于衷的面孔,不出现一双不耐烦的眼睛,希望学生一节课下来,真能学有所得。
  一走进教室,突然同学“哇”地叫起来,一阵掌声:“老师,你的新衣服好衬你啊!”“好有型啊,江老师!”老师笑了,这些学生啊!
  这节课,老师讲的是《单元知识和训练》中的修改文章一段。
  课正上着。
  这时,王笑天举手发言。
  “老师,我觉得这篇修改得并不好。尤其结尾,把那个补鞋人说的那段挺朴实的话。‘你们省下钱买几个练习本吧,这也算是我的心愿。’硬改成‘你们省下这些钱买几个练习本,多学点知识。将来好好建设四个现代化,这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愿!’总让人觉得不实在。”
  江老师一愣,下面的同学已经纷纷议论开了。
  “哪个补鞋人会这么说话?”
  “就是。补鞋人的语言应该朴实点好。”
  “选进课本当教材,我看不会有错的。”
  “课本太老了。几十年如一日,都是这些内容。”
  “这样写也挺好的,写社会主义无比优越性!江山一片红红红!”一个挺贫气的声音。
  原计划一节课把这文章上完,看来很难完成了。江老师想了想合上了书本,说:“这样吧,这节课同学们自由发言,就谈谈对文学作品的看法。”
  老师这么一说,刚刚吵吵嚷嚷的同学反而安静下来,谁也不吭声了。
  “刚才你们不是谈得很热烈吗?来,咱们把桌子围成圈,这样气氛更好些!”
  同学们七手八脚把桌子围成圈之后,面面相觑,都笑了。科代表林晓旭第一个说:“那么由我开始吧。我觉得现在作文题出得过于统一了,《难忘的人》、《最有意义的一件小事)。《第一次……》,从小学开始就这么几个题目,翻来覆去的。老师还说,虽然这个题目写过,现在又写,就是看看大家水平有否提高。既然是写过的题目,好多同学就没兴趣写第二遍。第三遍了,还怎么提高?”
  林晓旭刚说完,谢欣然便说:“我们写这些作文过于模式化了,写一个好朋友,必定是一开始如何好,中间又必定有矛盾,什么搞坏了他的心爱的东西,他要我赔,什么他的好心我误会,结尾又是他要离开这个地方,送我一样东西什么的。我深深地内疚及想念他;写一件事,比如做什么好事,必定又是‘我’一开始如何不想干,这时胸前红领巾迎风飘起,我想到自己是少先队员等等,然后我干了这件好事,心情很舒畅。那么如果那天没戴红领巾岂不是就不做这好事了?我们从小就这样写,尤其是小学,就更千篇一律了。外国学生的作文不一定有什么深度,意义也不一定深刻,但他们写文章很真实,有自己的东西。”
  “我们喜欢写点自己的东西。初中有一次,老师叫我们自由作文,结果这次作文质量比哪次都高。”林晓旭又接着说。“要想提高写作水平,不能光靠课堂。”
  “还记得咱们学过的那篇《一件珍贵的衬衣》吗,我觉得太小题大作了。总理把人家衣服搞坏了赔一件,这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干吗那么大肆渲染!”
  “说真的,我觉得咱们的教材挺‘左’的,虽然改了好多次,可还是换汤不换药,现在都是市场经济了,政治课本里还是计划经济,也太跟不上时代步伐了,而且它对资本主义的评价也太片面了。”
  渐渐地,同学的话题跳出了课本,谈起了他们感兴趣的作者和作品。
  “我不喜欢朦胧诗。记得一家诗刊曾登过这么一首《网》,全文密密麻麻的就一个字‘网’,这也叫诗?未免太朦胧了吧!”萧遥说。他从小读了不少古诗,崇拜李白也喜欢杜甫。最喜欢的还是“鬼才”李贺。“我觉得还是唐诗宋词好,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还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都写得很绝,比起现在的许多诗来,不知强出多少倍。有些现代诗,不读三遍不知它说什么,三遍后才知道其实它什么也没说!
  “现代诗与古代诗各有千秋,看不懂才有味呢!”
  “朦胧不意味晦涩!”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如果你没有非凡的才华,最好不要去写诗,好诗都给唐朝人写光了。”
  “罗兰的作品好,清淡,意境却是浓浓的。”
  “写当今中学生的书太没劲了。原先是没人写,现在一哄而上,一大堆人写,不是早恋,就是代沟,好像中学生除了早恋,与老师和父母闹别扭就不会别的。其实当今中学生渴望与追求很高。”
  “我倒认为中学生活没什么可写的,平淡无奇,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作家也没有什么素材。”
  “同类项合并:大学生‘天之骄子’,小学生‘祖国的花朵’。中学生呢?唯一能挂上钩的是早恋。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报纸上写的。不过,中学生‘拍拖’是挺严重的嘛!”余发边说,眼睛边瞟王笑天和刘夏。
  “可这毕竟不是中学生活的主流。”欣然说。
  “还是没有早恋的人多。”柳清说。
  “相比起来女生比男生还幸运些,瞧,《青春万岁》、《豆寇年华》、《红衣少女》、《失踪的女中学生》,都是讲女生的,咱们男生呢……”
  “有一部《少年犯》。”有人打断他。
  全班一哄而笑。
  “这说明了什么?”王笑天又窜了起来,“这说明男中学生的生活不能靠写,必须靠体会。”
  响应他的是男生的阵阵掌声。
  立刻有女生说:“整个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说到琼瑶、严沁她们,现在早就不时兴了。没意思,都是才子佳人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岑凯伦的书更是。男主角都是豪门子弟,英俊倜傥,女主角都是千金小姐,美貌非凡。世上哪有那么多那样的事。”“
  “倒是三毛作品好些,有生活的和风细雨,有人生的大起大落,有对生活的感性认识,有对人生的理性探讨。另外三毛有句话我很信服——‘即使不成功,也不至于空白……’”林晓旭是三毛的崇拜者。
  “原来经常听说三毛和她的作品,不过我没看,她自杀后,我看了她的作品。她对生活有极大的热情,能把单调无味满是艰辛的沙漠生活写得充满生机,可是她为什么脆弱到要自杀?”刘夏说。
  “也许到了她那种思想境界的人,生死已经没有界限了。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这话是毫无意义也是不负责任的!”
  女生谈杂三毛、罗兰、席慕蓉、琼瑶,一大串的女作家,极个别是大陆的。
  男生他们谈王朔和他的“痞子文学”、谈尼采和《超人》、谈金庸、粱羽生和武侠小说。
  每个同学的发言,都渗透着他们对问题的认识,16岁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年龄,无论身体和性格都趋于定型。“阅读倾向,是心理活动的外在表现”。江老师望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学生,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们一样。
  “金庸热”、“国真热”冲击着校园;梁实秋和林语堂的散文攒在手中;《简爱》和《红楼梦》被来回传阅;蔡志忠的漫画集子备受青睐……上一代人琢磨不透这代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中学生自己不以为然,自得其乐,依旧我行我素,依旧书声琅琅,依旧生气勃勃。
  这时,早已超过放学时间。大家兴致未减,仍兴趣盎然地议论着,从诗歌到小说;从中国文学到外国作品;从古典文艺到意识流。话题不断变换、跳跃。
  是的,一堂课不仅要给学生以知识,而且还要让他们知道读书的方法。如果教师本人有激情、有灵感,那么他就能做到这一点。于是,江老师满怀信心地等待着明天的来临。
  不是人脑是电脑
  讲数学的孙老师已经盯上刘夏了。刘夏的父母接连几天上法院,刘夏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这时,坐在旁边的谢欣然偷偷递了张小纸条给她。
  “小心。老师已经注意你半天了。她正讲‘两角和与差的余弦’,P102。”
  刘夏一惊,慌忙正襟危坐,立刻翻到那一页,刚刚找到公式。老师就叫她的名字。
  刘夏站了起来,老师果然提这个问题。
  好险!好在已经看到了!刘夏朗声说了一遍。老师点点头。她坐了下去,和欣然交换了神秘而会心的一眼。
  孙老师戴着一副深色大眼镜。同学们都确认她缺少一根笑神经,那是张安静、严肃、冷淡的脸。准也看不出孙老师的年纪。她像不曾年轻,也将永远不老。
  孙老师没看出班上的不安分,她在黑板上出题:“这是一道附加题,有点难度,我叫同学到黑板上做。”
  孙老师却只望着陈明。她对陈明历来是充满信心的,刚要点陈明的名字,谢欣然忽然举起手。
  孙老师冲她点点头。
  谢欣然“x、y、z、+、-、×、÷、”密密麻麻地写了几乎一黑板。孙老师微微点点头。
  余发一见老师点头,忙附和道:“谢欣然,醒目!竟然做得跟我一样!”但凡哪个受到表扬或是做对了什么,余发便大言不惭:“跟我一样,我也是,我也是!”
  “对,对,做对了!”孙老师连连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笑。她一边审题一边说:“基本知识很扎实,这说明你对所学的知识掌握得很牢,思维很严密,条理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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