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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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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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少林寺
  作者:雷立刚
  内容简介:
  写这部小说,我的一个愿望,就是将人生未知的结局残忍地暴露出来。
  作者简介:
  雷立刚:一个喜欢文字、绘画和旅行的平凡的人。
  1974年生,双子座,B型血,四川某大学《中国文化史》教师,四川作家协会会员,“70年代后作家群”成员,现居成都。
  附录:电视片《作家的扉页——访雷立刚》
  (节选)
  采访者:甘文丰、彭雨可,由甘文丰整理
  〖画外音〗成都郭家桥,是个聚居着各色人等的地方,也是雷立刚在他的散文中经常提到的一个地方。很多外地读者通过他的描写了解了郭家桥,但是生活在郭家桥的人们却并不一定知道,这里住着一位正越来越受到瞩目的青年作家。在郭家桥一幢普通居民楼的六楼,雷立刚租住了一对老年夫妇三居室中的其中一间屋子,面积大约有十二平方米。
  雷立刚:我以前的小家比现在好多了,有六十五平方。当时我刚毕业,毕业的第二年就分到那个房子了。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我觉得。当然跟现在大不一样,至少夏天不会那么热,你们来了也就不会满头是汗了。但是我一般也很少想以前的事情了,我觉得人还是应该往前看。作为一个写作者,有时候可能要往后看,但是这种往后看是出于职业的需要,生活中不要老是往后看,生活中老是往后看的话,人活得不轻松。
  〖画外音〗雷立刚曾经生活过的六十五平方的房子在成都长顺上街,是他参加工作的第二年得到的单位分房。1974年6月,雷立刚出生在湖南邵东县,80年起随其铁道系统工作的父母辗转生活过许多地方。1996年,雷立刚毕业于川大法律系92级法学专业,同年以公务员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四川省委宣传部,三年后被下派扶贫,任某镇副镇长兼中学副校长,时职副主任科员,是当时四川省委组织部正式任命的最年轻的下派干部。2001年2月,雷立刚主动辞职,开始了自己的写作生活。
  甘文丰: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那都是一份在大多数人看来相当不错的工作。在你工作的那几年当中,你是不是也曾经觉得自己很幸运?
  雷立刚:我是觉得很幸运。考公务员考得那么好,本来就是幸运,没有猫腻。在当时我们班的所有同学看来,那也是很好的一个单位,自己当时也很高兴。
  甘文丰:但是在那几年中,你每一年都想辞职。
  雷立刚:我是每一年都想辞职,我是一去就有辞职想法的人。第一年刚开始去还是很兴奋,干了半年我就发现这种生活我并不是很喜欢。可是半年后单位要分房子了,觉得到任何一个单位都不可能那么快分到房子,所以当时肯定就愿意继续呆下去。房子就修了两年时间,然后就装修房子,花了很多时间。后来又下派,那年又不可能辞职了。
  甘文丰:是什么促使你在短短几天做出那么大的决定要辞职?
  雷立刚:它是一个很难进的地方,要进宣传部是真不容易啊。我走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找到很好的工作了,我说没有,他们就不信。他们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很缥缈的愿望放弃工作。我当时就是不想再干了。一个是厌倦了那种生活,第二是想从事点自己爱好的东西。有远期内搞文学的想法,但是除了文学这个目标,辞职的更主要原因是我希望丰富自己的人生经历。辞职并不主要是为了文学创作,主要还是厌倦了那种生活。
  一直想辞职,就是下不了决心,其实这种现象很多,机关里想辞职的人很多,但是下决心的人太少了。许多年轻人“升官”不顺利的时候,就会想到辞职,但是有的人会想“我在这里干了那么多年了,我现在辞职好划不来”;有的人会想“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有的人会想“虽然这个地方不怎么样,但是我到其他地方去也不见得能怎么样”;最后一个会想“我在这个地方,至少衣食无忧,社会地位也不低,何必对自己苛求”?
  甘文丰:你的想法和上面种种的每一种都不一样。
  雷立刚:对。
  甘文丰:当你辞职之后的第二天不用上班了,真的在家了,什么心情?
  雷立刚:高兴啊。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甘文丰:没有失落?
  雷立刚:一点都没有。
  甘文丰:但是很快,那种第二天起床后的高兴几个月之后就变得不平静了?
  雷立刚:就发现工作不是那么好找。我觉得我的一生是比较滑稽的一生,我的生活中充满了喜剧色彩。我的性格是比较悲观的,内心比较忧郁,但我的行为和我的生存境遇充满了喜剧,包括做出各种决定。工作确实不好找,我当时起码找了二十个工作。清华同方,它要招一个推销员,我就跑去。他们就觉得,我这个人,会不会有官僚习气?他说你一直在宣传部干,宣传部又是个大衙门,你又当过副镇长,干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会没有官僚习气?
  甘文丰:当时没有了工作,写作怎么样?有了方向和习惯?
  雷立刚: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连喝瓶啤酒也要犹豫很久。我要想喝了这个啤酒,做其他事情会不会又让我少两块钱。写作刚刚走上正轨,以前虽然也发表了一些小说,但直到2001年5月的时候,《天涯》杂志推出了我一个小说诗歌专题,才开始在圈内有了一点影响。
  甘文丰:《天涯》发表那组专题的时候,你用什么写作?
  雷立刚:我是用电脑写作。
  甘文丰:已经用电脑写作了。你生活中已经出现了另一个东西,就是网络。
  雷立刚:对。
  〖画外音〗雷立刚是2000年12月开始上网的,最早上网是大学同学王怡极力推荐《天涯》杂志的网络论坛《天涯纵横》,第二年3月他出现在《海南在线》的《舞文弄墨》文学社区,8月到网易社区的“小说沼泽”论坛。网络读者的友谊,填补了他的空白时间。雷立刚意志力很强,此前什么东西对他的影响都不会太大,但网络确实深刻地改变了他的作息习惯,进而演变成了一种心理需求和习惯。在网易开辟了自己的专栏之后,雷立刚的小说《秦盈》,曾有过六天点击十万次的记录。
  雷立刚:网络给我带来了很多机遇和意想不到的东西。网络可能会使一个人的文字比较浮躁,但它同时会使一个人的文字比较有激情。什么事情都是双刃剑,有激情的时候就容易浮躁,但是没有激情,连作品都没有,即使你不浮躁又怎么样?
  甘文丰:网络上的赞美来得很快也很多,使你树立起了自信?
  雷立刚:生活中我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但是在文字上我特别自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天生适合写作的。众生平等,没有谁比谁高明,没有谁比谁高贵,但存在一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他最适合干的事情,比如有人很适合当“厨师”,那你让他当“杂技艺人”就没发挥出他的长处。“厨师”和“杂技艺人”是平等的,但有个自己适合干什么的问题。你自己适合什么你要搞清楚。一个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从事自己最适合做的事情。
  甘文丰:你最初的阅读阶段,文字对你产生着什么影响?因为它的高兴而变得高兴?
  雷立刚:这是肯定的,我认为好的文字应该让读的那个人感到是自己在生活。我有个感觉,为什么文字要存在?因为我们每个人只能生活一次。人的一生就像一条线一样的,始终不是多面的。我们在走一条路,在人生会有很多岔路,当我们往左走的时候,我们就失去了往右走的机会。在某一个时间段,可能有五种选择,但我们只能选一种,过其中的一种生活。对另外四种生活,我们会有憧憬。现实生活是不能解决的,所以需要文字,需要小说,需要艺术,它会再现你没有经历的生活。
  甘文丰:自己动笔是什么时候?
  雷立刚:读大学的时候。我是学法律的,我很喜欢逃课。大一的时候还没谈恋爱,时间怎么打发呢?就几乎每天都跑到图书馆去看杂志。当时看得很乱,什么《读者文摘》、《青年一代》都看,没有选择。看得多了,曾经能够满足你的文字就不能满足你了,这就发生了取向上的变化。
  甘文丰:就开始看文学了。
  雷立刚:那种比较纯粹的文学。除了爱好,心里隐隐约约就感到,除了看,还在学,有这种感觉。这种学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性,但已经不满足仅仅当一个读者了。潜意识希望有一天也能写出类似的东西,甚至更好的东西。我从自己一开始写作起,就没有希望自己是个三流作家,或者仅仅满足于发表两篇小说。要么不写,我写就要写得很好很好,基本上是这么想的。川大有个图书书库,我把92年的杂志看完了,那些比较重要的,比如《十月》、《收获》、《当代》、《青年文学》、《人民文学》、《花城》全部看完了。看完了之后,我就产生了愿望多看一点,就跑到过期书库里面去。那里有从80到92年的每一期杂志。凡是好的,得到公认的杂志,我是全部看完了的。
  甘文丰:对文学界也有个清楚的了解了。
  雷立刚:对。文学思潮的发展,整个文学界争论的变化,写作方法的变迁,就有个比较宏观的把握。我开始写作是93年,那个时候文学的热潮已经过去了,那种一篇小说红遍全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文学已经不能给人带来利益了,我很清晰地知道,文学能迅速给人带来功名利禄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甘文丰:当时贾平凹很红。
  雷立刚:当时他赚得少一点,但是贾平凹的书一直很畅销。他有一本散文集很打动我,叫《坐佛》。有一天晚上没书看,正好有《坐佛》,我从晚上十二点一直翻到早晨六点,看了一个通宵。
  甘文丰:你看书的速度怎么样?
  雷立刚:看情况,不是每本书都值得精读。尤其在自己以写作为目标之后,因为读有时反而会耽误写。
  甘文丰:你能控制自己的速度?多数人当我们遇到我们喜欢的书的时候,阅读速度就会加快。
  雷立刚:这就是文字工作者和非文字工作者的区别了。当一个作家是很悲哀的事情,看到喜欢的书就会慢,看到不喜欢的书才会快。这是个无可奈何的事情,不是个好事情。阅读不是为了兴趣了。
  甘文丰:还记得自己的第一篇小说吗?
  雷立刚:我写的第一篇叫做小说的东西,是受马原影响的。马原的其中一个代表作是《冈底斯的诱惑》,我当时看了很喜欢这个小说,也喜欢这个名字。我的第一篇小说就叫《冈底斯的诱惑》,然后题记就说是献给马原,仅仅是因为尊重他。
  甘文丰:开始给杂志投稿了?
  雷立刚:《冈底斯的诱惑》写了之后发在成都的一个民刊上,读者主要是学生,颇受好评。我就想我为什么不能写一个中篇呢?我一直想写一个自己成长:童年、少年、青年的过程。《铁路》,后来发表在《青年文学》2001年第三期。其实写是93年写的。当时刚写完投稿了一次,没有音讯,我并非是为了发表而写作,因此缺乏广泛投稿的热情,懒得再多投,压在一堆手稿里,类似的小说还有两篇,整个大学时代我写了三篇小说,后两篇写好就放箱子里。直到2000年我的生活发生剧烈变动,才开始把它们逐步投出去,后来这三篇小说分别发表在《北京文学》、《青年文学》、《时代文学》上,都是国内文学界有影响的期刊。
  国内的作家中,雷立刚喜欢余华、莫言、格非。国外的是博尔赫斯、卡夫卡、艾伦坡。在阅读中,与喜欢的作家的相逢,雷立刚觉得是一种缘分。
  甘文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在被关注的?
  雷立刚:一个人的成长充满了偶然的际遇。有的人很有才华,但就是不会被关注。但他们的作品往往有一种更自由的姿态。另外,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并没怎么被关注。
  甘文丰:你自己的作品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共鸣,你也没有想到?
  雷立刚:开始没有想到。我的写作最开始是比较另类,比较先锋的。包括后来反响大点的《小倩》,还是比较另类的。有手淫,有艾滋病这些东西。但我写它们的出发点和卫慧等人不一样。他们是刻意地去写,我是不刻意回避。
  甘文丰:但它获得了很好的评价,《天涯海角》杂志把它收入丛书中,《南方周末》的“排行榜”也进行了推荐。
  雷立刚:我没想过要成为一个大众化的作家。也没有想通过写作赚很多实惠——何况已经根本不是靠写作赚实惠的年代了。而且我的写作本身又没有想过要让大多数人去喜欢我。结果意外地发现自己不少小说竟然能够被大多数人欣赏。我有一种感动,我发现其实人真的是很善的一种动物。如果一个作家写的很真诚,确实写得好的话,他们会忽略一些哪怕他们不满意的东西,只要他整体上被打动。我就发现,第一永远不要低估别人的能力,第二永远不要低估读者的智慧。
  甘文丰:你在回复网上读者的帖子时总是很客气。
  雷立刚:我至少不是刻意的。
  甘文丰: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没有真正就一篇文章和他们展开讨论。
  雷立刚:的确。互联网太大了,要遇到一个真正和你在文学思想上能够进行讨论的人很不容易。
  甘文丰:那他们的赞美对你意味着什么?
  雷立刚:给我自信。总体上,我觉得网络就是网络,虚拟的世界就应该让它继续虚拟下去。在生活中我更希望和人打交道,而不是因为我的文章。从某种意义上说,虽然我现在当编辑,但写作才是我的职业(我觉得工作和职业是两件事情,编辑只是我的工作,饭碗)。我不希望一直生活在职业中。我上网上得晚,但是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对我很好。
  甘文丰:写作到某一个地方,心中有没有读者?很多作者克服不了这个问题——他们会想象在某个地方,读者发出“哇”的一声赞叹。
  雷立刚:没有读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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