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霞冷笑道:「笑话,谁要你客气来?」
这两个少女,容貌俱皆明艳照人,此时虽然互相都饱蕴怒意,但是也和别的武林人物,将要动手之际,大不相同。
见谭月华面色一沉,道:「你让开不一让?」
韩玉霞手中烈火锁心轮向吕腾空一指,道:「要我让路,倒也不难, 要他向我爹和师博,叩谢救命之恩,我便放你们出去!」
一旁金鞭韩逊忙喝道:「阿霞,不可……」可是他下面『多事』两字,尚未出口,火凤仙姑忽然一扯也的衣袖,低声说道:「韩大侠暂且不要阻她!」
韩逊回头一看,见火凤仙姑,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精,注定在谭月华的身上,心知她这样说法,定有原因,因此也就不再言语。
谭月华连声冷笑,道:「西门一娘已然命丧此间,若不是吕总镖头,伤势未愈,我立时便叫你们叁人偿命,如今宽容数日,何供你们去讨救兵,难道你们当真如此不识趣麽?」
谭月华和韩玉霞两人斗口,任何人看来,俱觉得甚是正常。
因为她们两人,年龄相若,武学造谐,相去也不会太远。但谭月华一开口,口气居然如此之大,不但火凤仙姑听了,面上立现怒容,连金鞭韩逊,也感到心中大是不自在!
韩玉霞听了,更是气盛,『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们确是有点不知死活,你何不立时动手,好为吕夫人报仇?」
谭月华踏前一步,道:「你接住了!」身形一拧,斜刺里突然窜了开去,在韩玉霞身旁四五步处,燕子掠水也似,疾掠而出。
看她的情形,不像是要和韩玉霞动手,倒像是要趁机而出一样!
韩玉霞连忙一个转身,叱道:「休走!」『烈火锁心轮』旋转飙急,『嗡嗡』有声,一招『火鸦双飞』,轮影成双,已然向谭月华攻到。
也就在此时,谭月华一个转身,右掌一伸,轻轻拍出。
那一掌拍出之际,她身子仍然是向前窜去,所以那一掌,根本击不中韩玉霞。
但是,因为她腕上,系着一条长 ,就着一掌拍出之势,那条长 ,荡起『呼』地一阵劲风,怪蟒七洞也似,直向『烈火锁心轮』砸了下来。
韩玉霞武功,得韩逊与火凤仙姑两人的指导,身兼两家之长,当然已经不错,可是这样的怪招,她却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
瞬刹之间,铁 已然碰到, 听 『铮』地一下金铁交鸣之声,韩玉霞正待一拧手腕,疾转烈火锁心轮上利齿,将铁 锁住时,谭月华因为前窜之势未止,铁 一砸到锁心轮,又立即灵蛇也似,向外一移,移了开去,韩玉霞的一锁,竟未锁着!
韩玉霞的心中,不禁暗暗吃惊。需知两人过了一招,虽然未曾分出胜负来,但是两件兵刃相交,锁心轮居然未将对方的兵刃锁住,这已是值得吃惊的事,因为剑法精奥,已然到了西门一娘这样地步的人,尚且一经兵刃相触,长剑便断去一截,而谭月华的功力,难道比西门一娘还高?
韩玉霞心中一凛之後,不敢怠慢,定睛看去, 见对方身形疾转,已然将绕到自己的背後。
韩玉霞心中暗笑一声,假作步法慢了一慢,身形略凝?
就在那一瞬间,谭月华已然转到了她的背後,韩玉霞一声长啸,右手向後一摆,并不转身,已然一招『倒风助火』,锁心轮荡起一片光影,既守且攻,不但将背後尽皆防住,而且轮上尖齿,飙旋不已,还向谭月华胸前,疾刺而出。
谭月华一到韩玉霞的背後,便遇上了这样的绝招,但是却 见她神态安详,『哈哈』一笑,左手一掌,向韩玉霞後心,虚按而出,铁 荡起,又是『铮』地一声,压在锁心轮上!
这一下,烈火锁心轮突然停止了旋转,已然将铁 ,牢牢锁住。
但因为那铁 极粗,一时之间倒也不易弄断,而谭月华就趁此际,右手铁 迅速地扫出!
锁心轮停住和铁 迅速地扫出,几乎是同时发动,韩玉霞下盘空虚, 觉得小腿上一阵剧痛,铁 已然将右腿卷进,同时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主,便一跤跌倒在地!她一跌倒,因为锁心轮仍和谭月华左手铁 ,连在一起,是以谭月华也一起向前,跌了一步,正在此际,火凤仙姑叫道:「阿霞,撤手!」
韩玉霞还不肯就此认输,左掌一翻,正待一掌向上拍去!
但是百忙之中,却已然觉出右足一松,对方的铁 ,已然凌空砸下!
韩玉霞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一松手,向外疾滚出了丈许去, 听得『叭』地一磐臣响,那一条铁 ,正好砸在地上,将地上青砖,一排砸裂了七八块,留下了一道极深的裂痕!
韩玉霞这才知道对方的厉害,连忙一跃而起,谭月华已然将烈火锁心轮探在手中,冷笑道:「 学会了这一点皮毛功夫,便想与人相斗?嘿嘿!哈哈!」笑声未毕,手一震,呼地一声,将那柄烈火锁心轮,向外疾抛了开去!一直飞出了丈许,方厅得一声巨响,锁心轮的一半,已然嵌入了墙中!
在两人相斗之际,吕腾空已经将西们一娘的 体,抱了起来,谭月华一将锁心轮抛出,便即说道:「吕总镖头,我们走吧,看还有谁敢来拦路?」
韩玉霞急叫道:「爹!师傅!」
她的意思,想要叫人出手,总不能让吕腾空和谭月华就此离去。但是她才叫了一声,抬头看去,心中不禁猛地怔了一怔!
原来她看到自己师傅火凤仙姑的面色,变得难看之极!青中带白,白中带青!而父亲的面色,虽然好些,却也木然站立不动!
看也们的情形,像是见到了什麽极可怕的事情一样,韩玉霞一怔之後,未曾再出声,谭月华和吕腾空两人,已然走了出去?
韩玉霞连忙来到两人面前,道:「爹,师傅,你们怎麽哪?」
听得金鞭韩逊,一声长叹,火凤仙姑一声不出,韩玉霞心中更奇,又道:「爹,你们让他走了,也就是了,又有什麽事情?」
韩逊仍是不答, 是抬起手臂来,轻轻地抚着韩玉霞的头发,好半晌,才转头道:「仙姑,我看先令阿霞,到飞燕门中去躲一躲罢!」
火凤仙姑点了点头,道:「也好,她 要持我烈火锁心轮前去,飞燕门定会收留!」
韩玉霞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是听两人的对答,也可以听出,是自己这一方面,已然惹下了一个极强的劲敌,所以父亲和师傅,才要自己到飞燕门中,去避避风头!
韩玉霞性子刚烈,绝不在乃师火凤仙姑之下,忙道:「爹,我哪里也不去!」
金鞭韩逊叹了一口气,道:「阿霞,你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听爹和仙姑的话,不要执拗,爹就心中高兴了!」
韩玉霞心想,看他们两人的情景,总是势在必行,自己执拗,也无用,反正离了此处,去不去飞燕门,还在自己,暂时答应,又怕什麽?
因此便点了点头,仰头问道:「爹,找为什麽不得不到飞燕门去,可以让我知道麽?」
韩逊摇了摇头,道:「你日後自会知道,如今还是不要多问的好!」韩玉霞也就不说什麽,遣:「我远行在即,也要去收拾一下。」
说着,来到墙前,用力拔出了陷在墙上的烈火锁心轮,迳自走进後堂去了!
金鞭韩逊望了她的背影一会,坐了下来,道:「仙姑,那少女才进来时,你便像是认得她一样,却是为了何故?」
火凤仙姑略皱了皱眉头,舒了一口气,道:「我虎邱塔顶居住,约在两个月以前,曾见她和一个年轻人,在虎邱闲游。当时游人如鲫,摩肩接踵,但是他们两人,在人丛中穿来插去,身法极快,当时便被我认出是极上乘的轻功,乾坤挪移之法,又见他们年纪甚轻,便将他们叫住。一问之下,他们自认是兄妹两人,姓谭,说是在虎邱等他们父亲到来,至於他们父亲是什麽人,他们却又不肯说。以後,我也曾见过他们几次,但近日来却未曾见到那女的,不知她从何处,带了那两条铁 来,若不是她那一招,双 齐出, 怕我也认不出她的武功家数和来历来!」
韩逊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他们的父亲,目前尚不在姑苏了?」
火凤仙姑道:「想来必是如此,也们兄妹两人,年纪都未满二十,而已然在武学上有了这样的造诣,可知他们的父亲,一定名不虚传!」
两人讲到此处,便静了下来,再不言语。
韩玉霞托词收拾行装,走出了大厅,实则,学武之士,日夕闯荡江湖,有什麽行装可以收拾的!她一出了偏门,便站住了脚步,隐身在帷幕之後,听父亲和师傅两人的对话。
两人所讲的,她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但是听到最後,她仍然不明白,两人所讲的那个,是什麽人。 知道他们兄妹两人,常在虎邱一带出没。
韩玉霞一想到此处,眼前突然浮起一个人影来,她心中暗道:「难道是他?」
她脑海中浮起那个人影,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虽然略为瘦了些,但是却更显得他英俊,挺拔。韩玉霞从火凤仙姑,在虎邱塔上最高一层上面,勤练『烈火锁心轮』,已有大半年,每次她来往虎邱,均是夜间,以免惹人注意。
近大半个月来,每当她自虎邱塔下来的时侯,或是在『二仙亭』旁,或是在『憨憨家』
边,总感到有一个人跟着她。那个人,便是如今在她脑海中现了出来的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本来是做什麽的,韩玉霞也不很清楚,看也的样子,像是一个书生。
一连遇见也几次,都年轻人都是穿着一袭青布袍子,衣袂飘飘,潇 、优雅,更会令得一个少女的心跳,变得剧烈。
那年轻人的样子,虽然是那样地儒雅,但是他的那一对精光闪耀的眸子,却瞒不过韩玉霞,便得韩玉霞知道也也是武林中人。
韩玉霞曾经清楚地记得,那一双神光炯炯的眸子,因为望到了自己,而显得更是顾盼神飞!
虽然这大半个月来,韩玉霞几乎每一天晚上,都可以和这个年轻人遇上一次,但是他们之间,却从来也没有讲过一句话。
韩玉霞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等样人,但是,此时,她听得火凤仙姑和父亲所讲的话,恼中便自然而然地浮起这个年轻人的身形来。
她悄悄地退回自己的房中,顺手收拾了几件衣服,拴上了烈火锁心轮,又来到了大厅之上。
金鞭韩逊和火凤仙姑两人,仍是默默地坐着,韩玉霞向两人行了一礼道:「爹!师傅,霞儿去了。」火凤仙姑点了点头,道:「阿霞,你到了秦岭飞燕峰下,飞燕门中,便一定会有人来盘问你的来历,你 要取出烈火锁心轮,说是要见掌门人,便自然会有人带你上去,你最要紧是记住,说我因为要云游天下,所以才令你在飞燕峰上练功!」
韩玉霞本来就根本没有打算上飞燕门那里去, 是随口答应。一个转身便向门口走去,走不几步,忽然媳得父亲叫道:「阿霞!」
韩玉霞连忙回过头来,叫道:「爹?」
才叫了一声,她便足尖一点,直向她父亲怀中,扑了过去!
原来她看到在父亲的脸上,正流着两行眼泪!
韩玉霞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父亲流泪,她也从来难以想像,像她父亲那样,一条金鞭,震撼武林,功力绝顶,英雄盖世的人物,竟会流泪?
在弟弟突然失踪,凶多吉少,父亲也 是整天闷闷不乐,并没有流泪,但是现在他却流起眼泪来了。韩玉霞感到心中一阵难过,仰起头来,道:「爹,你哭了?」
金鞭韩逊连忙笑道:「傻孩子,爹为什麽会哭?别乱说。」
语气虽然是那样平淡,但是韩玉霞却可以感得出父亲的心中,是如何激动。
她聪明的心灵中,感到将要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事,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父亲为了怕自己耽心,所以才忍着不说!
『爹!爹!』韩玉霞在心中不断地叫着,她感到阵阵鼻酸,可是她却忍住了眼泪。
韩逊伸手在她的头上抚摸着,一字一顿地道:「孩子,此去秦岭,万里迢迢,要记得路上切不可和人起争斗,你性子不好,也要改一改。」
韩玉霞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道:「我全知道。」韩逊顿了一顿,又道:「你到了秦岭飞燕峰之後,不可荒废了武功,我和你师傅所教你的鞭法轮法,以及内功心法,你 不过得了一点皮毛,要用心苦练,叁五年後,方可有成,我也不会来看你,你也不必思念我们,这条金鞭,我自小用起,已有数十年未尝离身,乃是武器中的奇珍,也给了你罢!」
韩玉霞听父亲所说的话,自己这一去,竟像是要从此永诀一样,心头的难过,实在越来越甚。但是她究竟是一个性格极其刚烈的女孩子,竭力地忍住了眼泪,答应了几声,接过了那条金鞭,正待向腰际围去,猛地想起来,道:「爹,你不要用金鞭防身麽?」
韩逊摇了摇头,道:「我不用了。」
韩玉霞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老父, 见父亲像是在一刹那间,便老了许多,本来,因为弟弟的失踪,父亲已经憔悴了许多,这一来,更是衰老了。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将金鞭围在腰际。
韩逊低头想了一想,道:「还有,你弟弟……」韩玉霞和她弟弟之间,感情极好,心中更增加了几分难过,眼泪像是洪水也似地要冲了出来,她侧过头去,望着墙壁,银牙暗咬,揭力忍住。
韩逊叹了口气道:「害你弟弟的,已然可以肯定,不会是吕腾空,究竟是谁,一时也难以确定,你艺成後,却不可忘记,为他查访,以申奇冤。」
韩玉霞点了点头。韩逊挥手道:「去吧!」
韩玉霞一拧身,便向外窜了出去,来到了天井中,她忍不住的眼泪,已然滚滚而下,也不开大门,足尖一点,自围墙中越了出来,绕着宅子,转了一个圈,又跃进了自己 的後花园中,钻进了一丛竹林内,一个人放声大哭起来!
韩玉霞因为性子刚烈,所以平时无论有什麽挫折,也绝不流泪,但是这时候,她却感到了真正的伤心,眼泪一踊出来,便再也收不住?
她想着自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