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柄两面叁刃铁刀,也同时“呛”一声,跌到了地上。
谭月华“哼”地一声,道:“还动手麽?”
她只当左判官已受重伤,一定不会再行顽抗。怎知左判官,早在二十年前,已然是黑道上的巨憝大恶,如果谭月华不是一上来,便占了先机,当真要胜他,也没有那麽容易。
此际,他心中已然恨极,谭月华言未毕,只见他左手向外一挥,叁点寒星,已然向谭月华面门,电射而至。
谭月华此际,和左判官只不过相隔两尺,那叁点寒星,来势急到了极点,谭月华惊呼一声,连忙上身後仰,一个“铁板桥”,叁点寒星,“刷刷刷”地擦面而过,谭月华惊魂未定间,又觉出腿腹之间,又有暗器袭到,百忙之中,“叭”地一,挥向地上,借力向外,弹出了丈许,方始避过。
她向外一跃开,鬼宫左判官也已然站了起来,伸足一挑,将那柄锋锐无比的两面叁刃刀,挑了起来,左手一探,接在手中,目露凶光,向谭月华连人带刀,一齐窜了过来。
此际,他右臂已断,谭月华当然不会再怕他,但是,他的攻势,却是凌厉无比,片刻之间,两人攻了十来招,鬼宫左判,虽然左手持刀,右臂负伤,可是一柄两面叁刃刀,还是使得泼风也似,一点破绽都没有,谭月华急切间,还胜他不了。
两人以快打快,幌眼间,又是七八招,谭月华心中焦躁,一声娇叱,双齐出,将左判官逼开了两步,左判官一退之际,突然听得一声弦弓响,只听得他大喝道:“鬼奴你……”
下面一个“好”字,尚未出口,谭月华一掌,已然印到!
左判官慌忙应敌时,却无瑕顾及鬼奴所发的那一枚小箭。
只见箭势如电,那一枚小箭,已然射中了左判官的咽喉正中!
左判官连声都未出,便自向下倒去,谭月华加上一,“叭”地一声,将他扫出老远,重重地摔在石壁之上,跌了下来,已然一动也不动了。
谭月华回头一看,只见鬼奴抓着火弦弓,面上神情,像是极为难过,谭月华心知他不惯伤人,更不惯伤鬼宫中人。
因此便道:“你别又发傻劲了,他这人,在武林之中,不知犯了多少恶行,实是死有馀辜,有什麽可惜的?快取石髓是正经!”
鬼奴叹了一口气,道:“他虽然曾欺负过我,但总算对我不错!”
一面说,一面来到那块大石旁边,道:“谭姑娘,你能将这石击碎麽?”
谭月华讶道:“将石击碎,不是以後再也取不到石髓了麽?”
鬼奴道:“除此之外,又有什麽法子可想?”谭月华道:“我当然不要紧,你如果不舍得的话,我可绝没有勉强之意。”
鬼奴一笑,道:“谭姑娘,你说什麽话,真要是对你有用,我死也不足惜,何况以後,我也再不能到这里来了,留了它何用?”
谭月华心知鬼奴的话,确是出自衷心,绝不是花言巧语,也不再客气,来到了那块大石面前,用足了方道,“呼”地一,挥了下去,只听得“啪”地一声响,那块大石,裂成了四块,大石中心,崩出一团形如鸡卵,看来软绵绵地,色作青黄的物事来,鬼奴一伸手,将之接过,除此以外,别无异物。
谭月华心知那团东西,一定是石髓之精,忙道:“咱们快出去,迟则有变了!”
一面说,一面从鬼奴手中,接过了这团东西来,两人一齐向外奔出。
出了那石洞之际,天色已然颇是昏暗,两人一直赶路,午夜时分,已然来到了那个乱石岗子上,这一夜,星月光亮,谭月华一直来到那四块大石面前,只见父亲正望着自己,便手一伸,道:“爹,你看这是什麽东西?”
七煞神君谭升,接过手来一看,道:“咦,这是万年石精,生有万年石精的大石,必有石髓流出,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谭月华得意道:“爹,你别管,上次,我为“八龙天音”所伤,便是服了石髓之後,一夜之间,便自痊愈的,你也服下去罢!”
谭升叹了一口气,道:“月华,这一枚万年石精,若是才一从石中崩出之际,你立时服了下去,足可抵十年苦练之功!”
谭月华急道:“如今,难道已然没有用了麽?”谭升道:“这东西,见风即硬,如今已然化而为石,当然无复具原来的灵效了,可惜!可惜!可知这类物事,不要说千年难逢,就是逢上了,也不一定能为人所用!”
可是谭月华心中,却一点也不後悔。
她求那石精,便是为了疗治父亲的伤势,并不是为自己增加功力的。
如今,既然仍能疗伤,又有什麽失?
只见谭升将那团石精,在手中略略一搓,便搓成了粉未,一齐倒向口中,过了半响,才道:“有此为助,叁日之内,便能痊愈了!”
谭月华一听,心中不禁一冷,道:“还要叁天的工夫?”
那等於说,寻找吕麟的事,仍然要靠她自己。
谭升道:“当然,明日一早,我便可以走动,不必困守此处了,但是我却必需一刻也不停留,赶到仙人峰去,不能让峨嵋点苍,与竹林七友之间的大残杀成为事实!”
谭月华本来想请父亲帮助,寻找吕麟的,但是她却终於未曾开口。
因为,她想起吕麟的失踪,如此神秘,多上一人寻找,也未必有用。
当晚,谭升运气练功,谭月华心神不属,和鬼奴两人,在乱石岗子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谭升的伤势,已然好了五成,跃出了石圈,向鬼奴说道:“多谢朋友相助,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鬼奴涨红了脸,谭月华忙道:“他自幼无父无母,竟不知自己姓什麽?”
谭升道:“岂有此理,鬼圣盛灵:焉能不知道火弦弓主人的姓名?”
鬼奴一听,眼中立时现出异样的光芒来,道:“谭大侠,我相信在我懂事以後,石洞中的那体,一定是我的亲人。”
谭升点头道:“自然,火弦弓主人,乃是川边六丑之首,人称丑灵官,姓黄,,名冬。
妻子早亡,如此说来,你怕是他的儿子了。”
鬼奴将“丑灵官黄冬”五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道:“那我是姓黄了?”
谭月华忙道:“那还有疑间麽?我连名字也帮你取好了!”
鬼奴喜道:“叫什麽?”谭月华道:“叫“心美”,好不好?”
鬼奴摇了摇头,道:“不好,那不等於说我生得丑怪麽?”
谭升笑道:“这个名字,实是不错。当年川边六丑,行事实不敢恭维,难得黄朋友如此心直,若嫌美字不好,改为心直如何?”
鬼奴笑道:“好,从今以後,我便改名,叫着黄心直!”
谭升和谭月华,也全为替他弄清了身世,而感到高兴,七煞神君又怎想到,火弦弓的主人,确是川边六丑之首,丑灵官黄冬,但是死在山洞中的那人,却并不是丑灵官黄冬,而是另有其人,其间还有极是微妙,意想不到的曲折呢?
当下谭升便自顾自向仙人峰去,谭月华和新得名黄心直的鬼奴,留在乱石岗子上,望着谭升的背影,渐渐远去,才叹口气道:“黄朋友,一天已过去了。”
黄心直也无言可答,得随之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两天。”
谭月华心中将通盘的情形,细想了一想,觉得自己父亲,既然特别提出警告,却不可招惹那个怪人,可知那怪人在林中的那番说话,也绝不是说说就算的。也就是说,自己已然惹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果,吕麟是被人劫走的,事情已然相隔了一日夜,又焉知不早已将他带出了数百里之外?
就算自己将他找到,叁天之内,也赶不回那座林子之中了。如今,好希望吕麟仍在附近。
想了一会,站起身来,道:“黄朋友,你轻功好,就在那个大镇的百馀里方圆之内,来回奔驰,看看有无可疑的人。如果一发现,你自己千万不可以动手,立即回到那个大镇上来说与我知,我仍然在大镇上探厅动静。不论你探索有无结果,咱们午间会一次面,黄昏时会一次面,午夜再会一次面,如果到时,仍茫无头绪,好另作打算。”
黄心直点头不已,道:“好,我这就去!”身形一幌,已在叁丈开外。
谭月华叫道:“记住,无论如何,你自己千万不要出手!”
黄心直遥遥地答应了一声,身形再拧,一缕烟也似,已然不见了踪迹。
谭月华等黄心直离开,心知要是根本找不到吕麟,要找到的话,就在今天。若是今午夜之前,仍旧没有踪迹的话,也有硬着头皮,听凭那怪人行事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便小心盘起了铁,藏在衣袖之中,直向那大镇驰去。
一上了大路,便细心留意每一个人。见除了过往客商,赶考的士子外,武林中人,似也不少见宫谭月华本就不知,仙人峰上的聚会,发展下,情形如何。
她知至少已有好多人,已然离开了仙人峰,可是她却又不知是为了什麽缘故。
看那些武林中人的情形,都是赴鬼宫的力向前进的,谭月华想起在酒楼之上,金骷髅和徐留本说大家来到这里,全是为了吊麟一语来,难道大家都已经知道吕麟在鬼宫之中?
这个假定,确是极有可能。因为自己连日来,一直在鬼宫左近。但是自己失踪的一事,却未见鬼圣盛灵,出来追寻。
以鬼圣盛灵的为人而论,自然不肯就此干休,唯一的解释是,已有不少武林高手,聚集在鬼宫之前,而盛灵则忙於应付,无瑕顾及自己了。
谭月华一想及此,便心忖何不到鬼宫力面,去探上一探?
可是随即她又哑然失笑,因为若是有什麽人,得到了吕麟的话,当然不会再到鬼宫去的了。
她一面赶路,一面思索,不一会,便来到了那个大镇上。镇上的情形,和昨天并没有多大的分别,谭月华放慢了脚步,在镇上来回走了几遭,又在那酒楼处,吃了一顿饭。
可是,将到中午时分,却仍是一无所得!
谭月华心中烦闷,离开了酒家,走在街上,突然听得一阵车声,自远而近,,传了过来。
谭月华心中,猛地一震,暗忖难道那话儿又来了不成?连忙身子一闪,闪进了一条小巷子中,定睛向外看时,却又“呸”地一声。
原来,她刚才一听到车声,便又以为是那辆装饰得华丽之极的马车出现了。可是探头一看间,却见到那不过是一辆镖车。
镖车前面,两个趟子手,後面,跟着一个瘦小的汉子,骑在马上。
照理,那瘦小的汉子,便应该是随镖的镖头了。但是那汉子骑在马上,缩头缩颈,低着头,像是在打瞌睡,一点神气也没有巳若不是他腰间,微微隆起看得出是缠有软兵刃的话,根本看不出是武林中人。
谭月华一见是一辆镖车,便完全没有注意,正待踱出小巷子去时,忽然一眼瞥见,那辆镖车之上,除了放着几个包裹之外,便是一只长可五尺,一尺见方的金漆半皮箱子。
谭月华一见到了那只半皮箱子,心中不由得猛地一动,暗忖寻常镖车,装银两的,全是镖驼子,若所保的是红货,则自然藏在身边,在镖车上另装些货物,来掩人的耳目。
像这样,以一只金漆半皮箱子,来装物事的,却是未曾见过。
而且,那只半皮箱子的样子,十分古怪,多看几跟,简直像是一口棺材。
吕麟的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矮,又不是小胖子,若是要装在那半皮箱子中的话,却是恰好装得下,倒非要追下去看看不可。
谭月华主意打定,一等那辆镖车,驰过了叁五丈,便尾随在後。
不一会,便已然出了镇口,谭月华仍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後面。
见那辆镖车,在大路上,走了半里来路,突然向东折去。那是一条极窄的小路,而且崎岖不平,车子颠簸不已。
那只半皮箱子,是放在车上,也未用绳子扎紧,有几次,被颠起老高,谭月华虽然身在叁五丈开外,可是因为她双眼一眨不眨,从来也没有离开过那只半皮箱子,是以看得很清楚,那半皮箱子的底上,有着指头大小的几个小孔。
这一来,谭月华更是疑心陡生。
若不是那箱子中装的是人,何必在箱子上开上小孔?开上小孔,当然是为了不致令箱中人闷死,供箱中人透气之用。
谭月华想到此处,不由得大是兴奋,又跟了里许,离开大路远了,也就益现荒凉,那个瘦子,一直是缩着头不动。
谭月华一看,时候已将近正午,自己还和黄心直约定了在中午会面,何必再多耽搁?刚想现身发问,突然见那瘦子,欠了欠身,伸长两臂,打了一个可欠,伸了一个懒腰,“呸”
地一声,叁骑一车,便全都停了下来。才一停,那瘦子便一个转身,同时又跃下了马来。
谭月华见他动作如此灵活,倒也不敢怠慢,连忙立定了脚步。
见那瘦子,已有五十上下年纪,面上的神气,懒洋洋地,冷冷地道:“好了!姑娘不必再跟下去了,有什麽事要指教?”
谭月华心中一凛,暗忖那人,果然不是庸手,敢情自己尾随在後,他早已知道。
当下谭月华踏前几步,道:“得罪得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像是未曾睡醒一般,又打了一个可欠,道:“无名镖师,讲什麽名字,姑娘从小巷子中穿出来,一直跟到现在,想来不会是为问我称呼吧!”
谭月华心中暗道:“好哇,原来他一开始,便已然知道了!”
那人越是说自己是无名之辈,谭月华也越是不敢怠慢。
微微一笑,道:“说起来,有点冒昧,镖头莫怪我才好。”
那人冷冷地道:“你说罢。”
谭月华向镖车一指,道:“镖头,那半皮箱子中是什麽玩意儿,我要看上一看!”
那人一听,面上懒洋洋的神气,突然消失,眼中也精光四射。
可是刹时之间,却又像瞌睡未醒一样,冷然道:“不能让你看。”
谭月华明知对方,一定是这样地回答自己,但是因此,她却要弄个究竟。
因此又追问道:“那你箱中,究是什麽,讲来听听,总可以吧。”
那人摇了摇头,又打了一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