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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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虎藏龙-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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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隶字。是:昨送银若干,谅已收到,该银系赠二君之路费也。请二君即日离京,庶免杀身之祸!
  刘泰保持着信束发呆,蔡湘妹却已提刀推窗出屋。刘泰保不放心湘妹,也赶紧提刀钻出窗去,上了房一看,湘妹已然没有了踪影。刘泰保就哑着嗓子向四下叫道:“湘妹!回来吧!回来吧!”也不见有人应声。他的心里很着急,又不放心屋里,便又跳下房去。他悄悄走到窗前,用刀将窗支开,看了看屋中无人,这才钻身进去,又在屋中各处寻找了一番,却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待了一会儿,窗子又一响,刘泰保急忙回身举刀,见进屋来的是湘妹,他就悄声问说:“你上哪儿去啦?”蔡湘妹气得脸红,说:“我追到大街上了!”刘泰保就问说:“你见了什么没有?”蔡湘妹说:“我就看见一家铺子门前蹲着两个小叫花子。”刘泰保吃了一惊。说:“你没上前问问吗?”蔡湘妹说:“我持刀向两个小乞丐逼问,小乞丐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刘泰保说:“好啦!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总算这个贼的本领高强就是了!”
  湘妹又把那张字柬要过来看了看,就抬头看了刘泰保一眼,说:“昨天晚上我枕边的那些银子,也是这个人给送来的吧?”
  刘泰保脸上不禁红了红,便点头说:“对了,我一听你说枕边发现了银子,我就知道是那人所为,可是我又不愿意叫你害怕,所以才说是跟你闹着玩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加紧防备,现在你明白了吧?我看这人的意思还不错,他还送咱们路费,劝咱们离开京城,以免给他泄露了事情,可是……”
  蔡湘妹说:“无论如何也不能罢休,我非得给我爹娘报仇不可!” 刘泰保忙摆手说:“小声说话!”又扒在湘妹的耳边说:“你别着急! 明天我一定有办法。无论他们的行踪怎样诡秘,我……”说到这里。他又不再往下说了。随就灯也不熄,两人瞪着眼不睡觉,如此就挨到了次日天明。幸亏没有什么惊人的事情再度发生。
  湘妹因为这两日忧伤过度。昨天又一夜未睡,所以天一亮,店房里的人都起来了,她却在炕上盖好了被,睡了。刘泰保挣扎着精神,洗了洗脸就出去了。一出门,就看见店门前蹲着个小乞丐,很长的头发,身上披着个麻布片,手里拿着个破瓦盆。刘泰保出了胡同往北走,那小乞丐也在后面跟着往北走,刘泰保心中就暗笑。直到前门,顺着城墙往西走了不远,回头一看,那,爪小乞丐仍然在自己身后三四十步之远的地方跟随着。刘泰保倒背着手儿,从从容容地转过身来,他仰面望着天边的朝阳,又往东走。那小乞丐就在城根向阳之处坐下了。刘泰保来到临近忽然变脸,过去就是一脚,将小乞丐踢得哎哟一声躺在了地下。他一脚踏着小乞丐的前胸,骂道:“小子!你敢给贼人当探子,跟随着你刘太爷?走!我把你送到衙门去,砍你的泥头!”
  小乞丐叫着说:“老爷!我没跟着你。我是要在这个城根晒晒暖儿!”
  刘泰保打了小乞丐两个嘴巴,骂道:“你快说实话,刘太爷还许能饶你的性命,不然你看!”他掀掀衣襟,露出了裤带上插着的一把尖刀,瞪着眼说:“快些实招!刘太爷的眼里可揉不进沙子去,是什么贼人指使你的?给了你什么便宜?快些说!”
  那小乞丐战战兢兢地说:“老爷!不是我要跟着你,是长虫小二他派我们跟着你。”
  刘泰保说:“长虫小二是谁?”
  小乞丐说:“是我们的头儿。他叫我们八个人跟着你,你住在哪儿,一天都干了什么事儿,晚上他来向我们问,一天给我们一个人二百钱。我们谁要是不听他的话,或是胡说,他就打死我们!‘’刘泰保晓得京城的乞丐都有头目,那头目的话,乞丐们不敢不听。这一定是那碧眼狐狸买通了乞丐头目,所以自己的一切行动全都瞒不了他们,他们探了出来就全去报告碧眼狐狸师徒。当下刘泰保忿忿地又逼问说:”那长虫小二现在在什么地方?你领我去找他!“
  小乞丐说:“他在桂家祠堂住着,我可不敢带老爷去,我带了你去,他一定要我的命!”说着,这小乞丐不住哭泣,并且跪下叩头求饶。
  弄得刘泰保倒有些不忍,他遂就问说:“桂家祠堂在什么地方?”
  小乞丐说:“在后门里,那儿住着不少要饭的,可是长虫小二他不要饭。别人要来的饭他挑好的吃。他又有钱,各城的要饭的全都怕他,都不敢不听他的话,待会儿他就许到南城来。”
  刘泰保又问说:“他长得是什么模样?”
  小乞丐说:“他是小脑袋,细脖子,跟一条长虫似的。可是有力气,谁都打不过他。”
  刘泰保气忿忿地说:“告诉他,小心一点儿刘太爷,早晚我要抓住他打个半死!还告诉你们那些同伴,谁要是敢再跟随着我,谁可就是不要命了!”说毕,他又踹了这小乞丐一脚,就转身走去。回到店房里,他就向湘妹说:“收拾东西,咱们还得搬家!”
  蔡湘妹是才睡醒,正在对镜梳辫子,她忿忿地说:“我不搬!我是办案的人,我爸爸死了,会宁县的差事就算是叫我当了!人家做捕役的捉贼还捉不到,咱们反倒躲贼,这要是传了出去,多叫人笑话呀!你要是害怕你走吧,丢人丢你一朵莲花,丢不着我姓蔡的!”
  刘泰保哼了一声,说:“你别以为我是真怕,我要怕,我不会离开北京走吗?不过,光棍不吃眼前亏,贼人的夜行功夫那么好,随时他都可以取咱们的首级。咱们要是那样死了,可有多么冤。现在我的办法就是一方面藏将起来,叫他们抓不着咱们,一方面去搜索贼人的证据,只要是叫咱们抓住一点儿证据,那我就挺身去见玉正堂,叫他清一清他们的宅子!”
  湘妹冷笑着说:“证据哪能那么容易抓住?一辈子抓不着证据。一辈子也别拿贼了。我瞧要像你这样慢慢儿地办案,有一百个贼也早就跑了!”
  刘泰保脸红着,一顿脚说:“别管怎样,三天之内我就要把贼捉住。捉不着贼,我这辈子也不见你!”
  蔡湘妹手编着发辫,又瞪了刘泰保一眼,说:“你一朵莲花究竟有多么聪明?捉不着贼你走,你走怕什么,到别处你照样可以去吹牛,去混饭,也不过是我倒霉,把我抛下就完了!”
  刘泰保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今天我就可以下手。刚才我抓了一个叫花子,我已追问出他们是受他们的头儿指使。专门追随咱们,探出咱们的行踪,就去报告贼人。他们的头儿名叫长虫小二,我想多半那人就是碧眼狐狸的徒弟。”
  蔡湘妹说:“她那徒弟是个骑着马的,又有许多银子,哪能是个乞丐头儿呀?”
  刘泰保摇头说:“那可说不定!北京这地方是藏龙卧虎,许你蔡湘妹假装卖艺去探案,就许人家隐身乞丐去做贼。我今天就非把那长虫小二抓住不可,可是抓住了他,却抓不住碧眼狐狸,碧眼狐狸不但被惊跑了,她还得来要咱们的性命。咱们在这儿住着,她们已知道了。要想下手还不容易?”
  湘妹怔了一怔,就问说:“那么,今天晚上咱们可上哪儿住去?你能想出个稳妥的地方吗?”
  刘泰保说:“我想先带你回铁贝勒府,那府里的人多。这几天晚上又都有防备。咱们到那儿去住,贼人就是知道了,也未必敢去下手!” 蔡湘妹说:“人家府里能容许我住?”刘泰保说:“那有什么不能?咱们又不是去住正房,去住大厅,不过是在马圈的小屋子里借住一二天。案子一破了,咱们就去租房子。”
  蔡湘妹说:“我算是你的什么人呀?你两三天没到府里去,忽然又带回一个女的,不叫别人说闲话吗?”
  刘泰保笑着说:“说什么闲话,还不许我娶媳妇吗?”湘妹脸红着。又捶了刘泰保一下。刘泰保就说:“现在咱们既住在一块儿了。虽然尚未办喜事成亲,可是也得叫人看着像那么一回事儿。趁着你辫子还没梳好,赶紧改个头,衣服也得换上一件鲜艳的。咱们成亲全为的是合起伙来给你爸爸报仇,只要捉住了碧眼狐狸,给你爸爸报了仇,他老人家也就瞑目了,穿孝不穿孝那倒不要紧。”
  蔡湘妹听了,脸上又现出一阵悲戚之色,随就改换了头样。刘泰保出去雇来了一辆骡车,回来见湘妹已把头改好,仍然是两个抓髻。湘妹又叫他暂时出屋去,待了一会儿才叫他进屋,刘泰保就见湘妹已换上了一件银灰色的小棉袄,缎子的,上面绣着花,脸上也涂了一些胭脂,相当的娇艳,有七八分像新娘了。湘妹低着眼皮儿坐在炕上,刘泰保却乐得闭不上嘴。他把两口刀、铜锣、软绳全都裹在包裹里捆好。就叫来店伙,算清了账,由店伙帮着,就把铺盖和木箱全都搬了出去。蔡湘妹轻移莲步,随着刘泰保出了店门。她先上了车,刘泰保就把棉车帘子放下,叫赶车的往北去赶,他在车后边跟随着。
  走出胡同,就有两个小乞丐靠墙站着,一看见了刘泰保,他们就向东跑去。刘泰保押着车进了前门,又看见身后远远有个小乞丐,仿佛在暗中跟随着。刘泰保假作提鞋,顺手由地下捡起来一块碎瓦。他故意慢慢地走,等着那个小乞丐走得离着他不远了,他就蓦然回身,一瓦飞去,打得那小乞丐捧着头回身就跑。刘泰保骂了几声,依旧跟着车走。并且不停地左右张望,时时回头。直走到安定门大街,他就看见了两个街头上的闲汉,这两人见了刘泰保全都恭恭敬敬地点头弯腰,刘泰保就说:“老弟们快些找秃头鹰去!叫他到府里找我,我有点事儿要吩咐他给做!”那两个闲汉一齐答应着。刘泰保就叫骡车赶到了铁小贝勒府,在车门前停住了。
  他开发了车钱,就一手提着铺盖卷,一手提着木箱,带着湘妹进了车门。到了马圈,有几个铁府的仆人看见刘泰保带着个媳妇回来了,都一齐笑着追过来看。刘泰保就满面喜色,带着湘妹进到屋里。李长寿正躺在炕上看着一本小书,嘴里还唱着,一见刘泰保带来了个标致的女子,便惊愕地直着眼爬下炕来,穿上了鞋。刘泰保请外面的人也进屋来,他给湘妹一一介绍,然后指着湘妹说:“这是你们的嫂子。”他又向李长寿笑着说:“没有别的话,今天你得让位,搬到别处去住。这里要作我们的新房。”李长寿说:“我搬到哪儿去呀?”旁边的人全都大笑。湘妹本来是芳颜通红,低着头不语,到这时她也不禁笑了。
  旁边就有人向刘泰保说:“你硬把家眷搬到这儿住可不一定行。府里向来没有这个规矩,你得找得禄去商量商量。”
  刘泰保说:“等一会儿我就去。这几天我真疲乏。匆忙着成了家,可又一时租不出房子来,我只好把她带到这里。得禄要是不许我们在这儿住,就叫他给我们找房子去。天气这么冷,眼看快到年底了。难道叫我们两人在露天过日子?”
  又有人向他询问那土城捉贼、蔡捕头身死之事,原来大家都已知道刘泰保这两天是在替人打官司,并且猜出了他这媳妇就是那个捕头之女,踏软绳的姑娘。此时里面的得禄已经知道刘泰保回来了,就来到这屋里,说:“刘师傅!这两天你跑到哪儿去啦?爷叫你进去,有话要问你!”刘泰保赶紧找出了长袍子穿上,随得禄出屋,到里院去见铁小贝勒。刘泰保自去年来此教拳,铁小贝勒也没传唤过他一回,如今。他感到这真是特别的荣幸,于是打起了精神,蹑着脚步,随得禄进到第四重院落内的北屋。
  此时铁小贝勒是才下朝,才更换了便衣,他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托着水烟袋,态度非常和蔼地向刘泰保询问道:“那个贼人藏在什么所在,你已探出来了吗?”刘泰保说:“我还没探出来!”铁小贝勒又说:“那么你们怎知道那贼人是藏在大府里呢?”刘泰保说:“因为蔡班头父女曾见那女贼坐在一辆大鞍车上,她像是个女仆,车里边还坐着官眷。他们要追车,却没有追着。”铁小贝勒又问:“是在哪里看见的车辆?” 刘泰保不假思索地说:“是在鼓楼。”铁小贝勒一怔,笑着说:“莫非贼人是藏在我这里?”
  刘泰保连连摇头说:“本府用的人都是有来历的,贼人绝不能混在这里。现在我求爷说一句话,命我探访此案,因为那蔡捕役的闺女孤苦无依,她已然跟了我。我立志要捉获贼人,第一为爷追回宝剑。第二为我的岳父报仇。”
  铁小贝勒笑了笑,就说:“好吧!我就派你去办吧!只要探出贼人的下落,不必用你下手缉捕,我自会通知提督玉大人。可是你千万要仔细些,若没得着真凭实据,可是不准胡说,不然你诬赖了名门大府。人家不依,要办你的罪,那时可连我也不能维护你!”
  刘泰保连声答应,又趁势请求说:“那蔡姑娘跟了我,我们可没地方居住。我带了她来,打算就在马圈那两间房里暂住几天,求爷准许!”
  铁小贝勒又笑了笑,并不还言,只问旁边的得禄说:“你家里有富余的房屋吗?”得禄回答说:“有几间,可是都太窄小。”铁小贝勒就向刘泰保说:“府中的规矩,是不准下边的人带家眷进屋住的,不能为你开了例。得禄的家中有房子,你今天就可以搬到他那里去住。”
  刘泰保只好答应,便退了出来。回到马圈,一进屋,见屋中只是湘妹一人,刘泰保就扬眉吐气地说:“咱们有了后台老板啦。贝勒爷命咱们探案,只要探出贼人的窝处,获得准确的证据,贝勒爷就能够给咱们想办法。可是咱们不能在此居住,回头还得搬走,搬到得禄那里去。得禄是这府里的管家,他的宅门一定不小,贼人也未必敢去。”正在说着,得禄就进来了,刘泰保赶紧笑着说:“禄爷,以后咱们可就是街坊了,您多关照着!”
  得禄说:“没法子,既然爷吩咐了嘛。可是刘师傅,你住在我那儿可要老实一点儿!”
  刘泰保点头说:“一定老实。你看我这媳妇也是很老实的,到了你宅里,准保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得禄点头说:“好,好,我已派人回去收拾房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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