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听到这里。不由轻轻地“哦”了一声。六爷一笑道:“其实服食一道,亦是修行正途,本为上古三仙道之一,不过后来鱼目混杂,每有害人之说,以致真正地服食之道,反为世人所非。这茅阳真人所传的丹道,也都经我之目。//*/虽然不能说是高明之极,但也大大超出寻常外丹道法。”
梅清对于服食,了解颇为有限。一般讲服食之术,分为草木与金石两类,而以金石为正宗。金石之中,又分为烧炼外丹与单味金石。常见的草木,多指天地灵药,如五芝、五配、八复等等;金石则如丹砂、雄黄、雌黄、石脂、钟乳之类。
草林服食。难在极品药草难得。如那千年人参首乌,不用问也知道是好东西。但这类东西可遇不可求,就算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也是有钱难买。金石服食之法。除了上品金石难得外,烧炼之法,亦是非正门宗道无人可传。
说到这里,六爷摇摇头道:“自李唐以降,外丹之道,渐渐失传。现在天下专修外丹地,屈指可数。就是真正的茅山宗中。也并没有修炼外丹服食的。倒是灵宝阁皂。因传葛仙翁的衣钵之故,还有烧练外丹的流传。但当时见那茅阳真人讲得头头是道。炼出的仙丹灵气充沛,我们也就有些信了他。”
“哦?”梅清有些感兴趣地道:“那个茅阳真人。*/真是炼出了丹了么?”
六爷点头:“确是如此。虽然烧炼之时,不许我等在旁观看,但出丹之后,我曾见过,绝非寻常世间所谓丹道可比的。那丹经试药之人服过,确是筑基陪元的妙品。”
梅清心中听了,也不由有些向往之意。这服食一道,比起干巴巴地苦修来,确实有其优势所在。但转念一想,六爷口中自己的亲生父亲,当年的兴献王世子、现在的天子圣上,似乎也没听说修为有什么高超之处,那这服食的结果,想来还有些变数了。
六爷苦笑道:“直到过了一年,我才发现其中有些不对头。世子服用这些丹,筑基陪元,似乎作用不大。反倒是有些阳气渐渐过盛,人的性格也有些逐渐改变。因我修的是双修之术,因此对这些比较敏感。我总觉得,世子服过这丹之后,大似房中术所用辅丹后的表现一般。”
说到这里,六爷向梅清解释道:“这房中术,也有以服食相佐地。//*/我虽未曾见过,却有所闻,正是如世子的情形一般。后来我也偷偷地问过世子,他却道:茅山真君所授金丹大道,以服食为基,修到深处,举凡符、炼器、降妖、捉鬼,样样可行。而房中双修之道,更是其中之重。”
“我当时听着便不太对,哪有一样修行,万般皆能的道理?只是当时世子沉迷已深,整日也不怎么出门,就连和我们也生疏了不少,每日只是在屋中修丹烧炼,也听不进我相劝。后来我便留了心,偷偷找了陆忠,安排人手打探了一下世子侍寝之事,更有些惊讶。”
“按说王府世子,男女之事,专有训导之人。一般说来,自十三龙兴之后,便安排专门的丫环,陪侍左右,引导世子人道。不过世子因为恰逢老王爷服丧,这才一时耽误了。后来王妃担心三年服丧,怕误了世子终身,就在年前,专门给世子拨下来两个通房地丫头,安排在了世子房里。”世子当时正是十四五的年纪,按说正是初知男女之事的时候,应该担心的倒是色欲过度,伤了身子才对。*没想到探听的消息,却是世子对那丫头们看都不看一眼,真真地如同一个绝欲的高僧一般。“
“咱们修道与修佛不同,没有讲求绝欲断情的道理。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便直接去问世子,世子却道,此乃茅阳真君所传大道,非是断欲,却是谨守本元,不可轻失。需待进机成熟,火侯到日,方才可行房中之术。”
“我听了,虽然觉得有些过偏,总也算是个说头,见世子有些不耐烦,便也没有再深究。当时眼看又是一年,已经是正德十五年地年根时候。过完年,就是十六年,府上忽然出了怪事,后边府库连连失盗。那贼却也怪,每次来偷地,都是世子炼丹要用的上等仙药。而且每天只偷一样,天天不拉。开始时却也无人注意,偏偏那天世子炼丹要用地药忽然给偷了去,当时惹得世子发怒,命陆忠去察查此事,我也才知晓。”
“兴献王府的宝库,虽然不象咱们锦衣卫地库房那般戒备森严,可也是王府重地,层层侍卫把守,也不是寻常小贼能进得去的。可说来气人,虽然陆忠加派人手,死命盯着,可就是看不住。也不知那小贼是如何手法,天天还是在丢药,而且必然是每天一样。后来陆忠亲自去守,就在库房中守着存丹的小库门口,但是门不开锁不扭箱子也不坏,可里边的东西就是能无声无息的不翼而飞。”
“这下子我也觉得怪了,觉得里边定然有蹊跷。但是我晚上也留心察看过,王府中平静如常,一点奇怪的灵气波动也没有,难道会有什么高人盯上王府了不成?但若说那人为了库中灵药,却为何不一次拿走,偏要一天一样的来偷?”
“后来我和阿碧娘说了这样,她说道,不见得是什么高人。若真是修为高到那般程度,也不至于无聊到玩这勾当。倒可能是一些旁门左道的高人,或是有什么奇特地法器护身,这才不至于搅动灵气,使人无从察觉。”
“那时候阿碧外婆不怎么待见我,因此我们见面也不多,都是跑出来相会。第二天时,阿碧娘便给我了一件奇怪的小镜子,说是用这镜子查探灵气,锁拿妖怪,都是可以用的。让我晚上时,用它来看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那天晚上,我就独自一人守在库中,按着咒语,用那镜子定住了四方六合,只等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结果到了半夜,果然镜子光芒闪动,我这才看到,竟然有五个小鬼,从库门缝里钻了进来梅清一听,不由大吃一惊道:”五鬼搬运!“
“不错”,六爷点点头道:“正是五鬼搬运之法。怎么,梅清你也知道这道法术么?”
梅清心中乱成一团,隐隐觉得这五鬼搬运之法背后,似乎有什么隐情。他曾经与碧真见过一次这五鬼搬运,当时碧真破了五鬼,引来一串的事情,更使得自己与碧真关系变化。不过因为碧真因为与陆炳关系不佳,这才一直未曾告诉他人,成了自己两人之间的秘密。
现在六爷说起当年自己父母的往事时,居然也有人用这道五鬼搬运之术,不由梅清心中便有些疑虑。
“有所耳闻”,梅清有些闪烁其词地道:“这五鬼搬运法术知者甚少么?”
“这五鬼搬运,知者不少,不过真正见过的,可就不多了。而修行这道法门的,可说是凤毛麟角了。”六爷有些讶然地看了看梅清,显然对梅清刚才的表现,心中也不无怀疑。
第三卷 十年夜雨 第十二章 梅林草屋
“所谓五鬼搬运,其实是通俗的称呼。真正的名字,唤作五鬼混天法。这道法门,要寻五个命格分为金、木、水、火、土的人,生、死之时,又要各各符节。待其人死后,将头骨骷髅取来,遇癸之日,建六甲坛,祭炼七七四十九日,然后方可施用。驱动之时,还要以符纸各书符,折作小人,这才能搬运财物。若搬运中出了问题,纸符毁去,称作小死。需得将骷髅再逢癸日祭炼之后,方可再用。”
“这个五鬼搬运法,并不算什么正道法门。真正的正道弟子,是不会炼这东西的。就算是邪修,修炼它的也不多。只有一些有目的的人,为着盗取他人宝物,才会花时费力去炼它。”
“五鬼搬运的好处,便是几乎无处不能去,只要五行未曾全禁的地方,都能长驱直入。而且它的真元波动非常小,若不是刻意搜求,几乎难以发现。”
梅清点头,心中却想起当时自己和碧真发现五鬼搬运时的情景来。按说当时碧真的修为远高于自己,而她却毫无察觉。而当时自己的修为颇浅,见识更是差得很,却能发现五鬼带起的真元波动,想想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六爷看了一眼梅清,接着说道:“当时我也非常惊讶,立时出手,便将这五只小鬼打了下来。只是当时对法术了解得也不多,只不过将五鬼所寄的五个低人打落了,却未能伤其本体。”
“次日,我便与陆忠,将这五个纸人交给世子看,说出夜间五鬼搬运的事情。世子颇为惊讶,也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时候。在一边看着的茅阳道人忽然道,他有办法,使这五只纸人引路,按其昨夜来时路径,寻出背后主使人的藏身之所。”
“我们当然同意。于是茅阳道人便施展法术,将那五个纸人。拘了起来,沿着路途慢慢向外飞去。当时他所念的咒语,都非常奇怪。我也是闻所未闻,心中还觉得颇为佩服。”
“那纸人飘飘悠悠地,也不是很快,从府后院出来,便直奔着城外去了。我们几个人,世子领头,还有十几个侍卫,都跟在后边。”
说道这里。*六爷忽然笑了道:“当时的场景也颇好笑。那五个纸人虽然飘在空中,但为着不惊世骇俗。上边又施了障眼法,一般人是看不到的。结果合安陆城中人,都看到兴献王世子,领了一般人,眼睛直勾勾地在街上排了队走。偏偏走得还慢得不得了,如同中邪一般,在城中传为笑谈。”
忠叔听六爷讲起这事,也忍不住有些好笑道:“还说呢,不是你眼睛直直的,踩了人家驴蹄子还说抱歉来着。”
“你好!”六爷道:“我记得你还撞了个大姑娘。吓得人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算了。说这个做什么。当时我们也不管旁人怎么看了,一直这般出了城。又走了几十里,便进了山。”
“那天走得着实也慢了些。到了山里时,都已经是过了晌午了。看着几个纸人飘飘悠悠地,转来转去,慢慢地只觉得越来越黑,本来好好的天儿,不知怎么就阴了下来。当时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是有阵法埋伏。但那茅阳真人道,有他在,自然一切无恙,我们这就又向前走过去了。*”
“又过了些许时候,五个纸人转到了一块山崖下边,忽然便这么向着石崖撞了过去,然后就消失在了石头里边。”
“这下我们都知道石崖背后有玄机了。我在那仔细观察,陆忠他们也四处找。这时候茅阳真人又是出手,解开了眼前的机关,我们这才发现,原来这地方,竟然是一处山谷。”
“一进入那山谷,我就呆住了。原来整坐山谷中,遍坡遍野,全都是梅花。按说此时,还未到梅花盛开地时候,但也许是山谷里比较暖和,满眼的梅花就象海一样,开得四下里都满满的,一眼望去,把视线所及,全都遮住了。”
“世子等人都楞了半天,我却觉得有些不对。那谷中阴气极盛,虽然我修行有成,但那种透骨地寒冷,还是让我浑身难受。可怪的是,世子等人,却偏都没有感觉出来。就连陆忠那小子,也是一无所觉。”
一边的忠叔哼了一声道:“谁知道里边是怎么回事。当时我们都没感觉,可回来之后,兄弟们却都大病了一场。/*就连我,也没精神了好几天。”
六爷叹了口气道:“当时我就知道不对劲,只可惜我走的双修的路子,修炼内丹,对符所知不多,也只能护了世子。这时候那茅阳真人忽然大喝了一声,抖手打出了一道白光,便向花海中打去。”
“这时候,我们便看到,花海之中忽然抖动了起来,众花朵之间,突然现出一张血盆大口,一下子便将茅阳真人打出的白光吞了下去!”
“那张大口中,腥气喷涌,红信长卷,吞下白光后,发出了江昂一声大吼,我们这才看得清楚,居然是足有水缸粗的一只大蛇!”
“安陆这地方,蟒蛇什么的,也是挺多地。但长到这么粗的蛇,还是第一次看到,当时我见势不好,就连忙护住了世子,向后疾退。众侍卫都吓得呆了,也没人敢上前对战。”
忠叔听六爷讲到这里,摇摇头道:“那蛇长得那般大法,恐怕都快成精了,哪个不怕死地敢去和它对上?不瞒你说,我素来胆大,当时气也盛,可也给吓得浑身发软。*/我记得很清楚,那蛇眼睛非常怪,四周黑斑,眼睛却白得发亮,只中间一条长线,一看那眼睛,便觉得浑身发冷。”
六爷点头道:“这等手段,本也不是常人能对付的。正当此时,忽然有一个阴冷地声音道:哪来的外人,敢惹我的神蛇!?”
“那声音又冷又涩,让人听了,不由浑身都起了鸡皮各答。我正想挺身出战,茅阳真人已经大声呼喝,和那人对骂起来。不一会,有个矮小的黑袍人跳出来,站在蛇背上,就和茅阳真人打了起来。”
“两人一动手,登时激得漫天的花瓣如雪花般飞扬起来,挡住了二人一蛇的身形,根本也看不清楚。我当时紧紧地护住世子,只想见势不好的话,立时就带了世子逃跑。只闻得里边呼喝声、金铁交鸣声、长蛇怪叫声不绝于耳,正当我们胆颤心惊的时候,忽然一声大叫,便见一道黑风,直直地向我们卷了过来。”
“当时我心里也紧张得不行,不过世子就在我身后,躲也躲不得,只得咬牙,使出最强的法术来,心想只要挡他一下就好。没想到那道黑风在临近我们跟前时,忽然打了一个旋,然后就见它卷着一团梅花,远远地飞走了。”
“当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连忙去看茅阳真人时,他已经从花海里出来了,看形状甚是狼狈,不过倒没有什么大碍。据他言道,那家伙乃是一个邪修,一身地功夫,都在其养地那条大蛇身上。估计他偷的东西,都是用来炼蛇了。”
“事已至此,我便提议赶紧回府地好,以免夜长梦多。没想到世子却道,既然恶人已经被茅阳真君打跑了,好容易到了这地方,总该进去看看,里边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还有什么宝藏之类的,也未可知。”
“我们都相劝世子不可冒险,就连陆忠也是一般。但世子主意已定,最后茅阳真人提议,道是他走在前边开路,我在后边押队,让众人左右护定了世子,进去看看。一见形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