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六爷称作典老道的那道白光,在祠堂上缓缓盘旋,对着石护法的尸体道:“老四,那老鬼已经走了,此地只剩你好兄弟,想来你不会和我争了吧?嘿嘿。这么多年了,什么事上你争胜过了?这一次,你靠的郭公爷下狱被刑,你肯定很失望吧?哈哈!”
石护法的尸体呆呆地站了一会,才道:“典真人,我知道我争不过你。不过么……你也休想拿到这东西!”
说着,石护法地尸体僵硬地向前一步,一脚便向地上那块砚台踩去!
“你敢!”白光发出一声怒叱,乍然开合。忽然化成一道光刀,便向石护法伸出的腿上斩去。
只闻“扑”地一声。石护法竟然不躲不闪,一任光刀将其左腿一刀两断。那白光正当高兴,还未开言。却见那半截断腿忽然化成一滩黑水。一下子淋在了地上地砚台之上。
石护法的身体一晃,啪地摔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而砚台上“”之声不断,那一片黑水淋上之后,竟然如热汤泼雪一般,瞬间便将那砚台腐蚀下去了一大块,不一会便将其化得干干净净。
白光发出一声尖啸,突然化身数十道光芒,横七竖八将石护法地尸身斩得七零八落。最后才恨声尖叫道:“好你个好四。你等着!”
说罢,身化长芒。破窗而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屋内立时静下来,唯有几许刚才白光离去带动地微风,吹得祠堂间破旧香炉上残余的香头上一股轻烟摇曳飘动。过得片刻,香尽烟销,祠堂内寂静一片,只有一道残光自破碎的窗格直射进来,映着祠堂内破碎的砖地,以及四落的尘埃,便如多年来从未有人来过的一般。
“陶仲文?”对面地侯申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公子是说,那道白光背后的主人,其实就是当前朝中炙手可热地陶真人?”
“应该就是他。”梅清轻啜了一口杯中茶汤,有些意态萧然地道:“除了他,还有哪个有资格与六爷那般口气,又怎么会被称为典真人?”
“那……他为什么会关注那方砚台呢?”侯申有些疑惑地道:“他深得圣上宠爱,若是想到块砚台,只怕圣上二话不说就赏他了吧?”
梅清沉吟道:“一来,我猜想当晚他也是恰逢其会。本来他只是养了僵尸在那院中,而六爷分明也知道此事,只是不欲触怒他。只不过因为我们杀了那僵尸,陶仲文有所感应,这才起来。二来,这砚台之事,估计是三年前那场大火后,才发生地异变。其中种种,我也难以想明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必然关系到陶仲文以及那未曾露面地高人。”
侯申道:“公子的意思是,这里边真正想要这块砚台的,还有第三方么?”
梅清点头道:“正是。此人应该便是杨晋、郑久以及那石护法身后之人,也就是六爷口中所称地死鬼、陶仲文口中的老四。”
侯申有些兴奋地说道:“如此说来,只要杨晋、郑久以及石护法地来历查清楚了,不就明白了吗?”
梅清苦笑道:“这事却不难。他们言语中也透露出来过,这三人均是闻香教中教徒。闻香教起于永平一带,而杨晋从流放之地潜逃后,就是隐居在永平张氏族中。张氏本是其父至交,历代仁绅之家,按说绝无涉及邪教的可能。何况闻香教不过地方一个小小邪教,其后台是什么人物,居然能和六爷、陶仲文鼎足而峙?”
侯申笑道:“那杨晋不是被咱们抓了来么?他就没招出点东西来?”
梅清摇头道:“那家伙屡用秘法,透支生命本元过甚。回来时已经口不能言,只余一口气了。后来孙不三以法术激发,也只闻他说了三个字,便断了气。”
“哦?是哪三个字?”侯申有些好奇地问。
“千金爷。”梅清皱眉道:“我已经着人查遍了手头所有的资料,绝不见这位千金爷地记载,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地称呼。”
侯申想了想道:“六爷怎么说的?”
梅清有些无奈地道:“他什么也没说,只让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许四处乱跑。说过几天有事派给我,然后什么也不让问,就把我轰出来了。”
“哦”,侯申点点头,片刻之后又道:“就是那砚台,也不知里边有什么秘密。只可惜落在敌人手中。唉,此事说来,终是咱们失了一局。”
梅清微笑不语,袍袖一卷,忽然一方紫色石砚出现在中间的案上。其上七只石眼,呈北斗七星之状排列,炯炯有神。
“七星砚……?”侯申眼睛登时瞪大了,结结巴巴地道:“公子不是……当时把它留在祠堂中了么?怎么……”
梅清再啜一口茶汤,笑着说道:“你不是说咱们锦衣卫也要制假贬假么?你看,制假这项职业,其实还是很有前途的。”
说罢,梅清将茶杯轻轻置于砚边。幽凉的砚石被茶气一薰,其上立时凝结出密密麻麻的大小雾珠来,七只石眼上水汽凝结,变得朦胧一片。
(第一卷完)
这一段更新总是没办法稳定。郁闷。
第一卷总算完工。诸多未完事项请看第二卷。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二卷 千金铸鼎 楔子
张承明醉了。
他不能不醉,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
作为一个新郎官,在义丰这个不算大也不太小的地方,正是三亲六故、同年好友们争相取乐的对象。因此当一个又一个满面带笑的朋友与亲戚都端了酒杯轮流上前时,没过几轮他就已经觉得头晕目眩,只知道一口又一口将不辨滋味的酒液倒入口中。
直到家人见势不好,这才由族中一个年长的四爷爷出来,将一群敬酒的小家伙们骂走,才把可怜的新郎官救了出来。
只是此时,新郎官早已经粘牙倒齿,摇摇晃晃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只是脸上的快乐,也因此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张承明扯着每一个在他眼前的人,都口齿不清的一定要和对方再喝一个。
因为他高兴。
是啊,高兴。因为他这新娘子,可是方圆几十里地闻名的佳人呢。@@
新娘子闺名叫巧娘,是本地柴大户的小女儿。
柴巧娘不只模样出落得水灵灵的,更难得脾气温柔和婉。除此之外,柴大户虽然说是个土财主,但巧娘却自小便读书习字,更生得一幅巧手,描龙绣凤,女红出众。
若非张家历世仁绅,张承明又是张氏族中最特出的少年俊才,哪会有今天迎娶巧娘的美事?
一想到巧娘那张吹弹得破的俏脸,以及温软如玉的小手和轻声细语的温柔可人,不由得张承明心中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还是今年元霄时,自己费了多少好话,又用了多少心思,才在上灯夜偷偷见了当时还是自己未婚妻的巧娘一面。
虽然只是匆匆数语,最后连拉拉手都吓得心惊胆颤,但却让张承明足足没事时就傻笑了有半年多。
今天,终于等到了今天。张承明脸上又流露出了时时出现的傻笑。
一众客人见此情景,或是笑骂张承明想老婆想得呆了,或是眼红“好白菜全让猪拱了”,或是借此端了酒又来起哄,厅上乱糟糟地热闹成了一团。
当讨了赏钱的丫环终于关了门,将张承明和他的新娘子留在洞房之中时,张承明的心脏几乎已经不会跳动了。
他看到巧娘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静静地坐在床边。
他看到盖头下巧娘含羞带笑的脸,如同一朵盛开的芙蓉。
他看到巧娘止住了自己解她衣襟的大手,低头轻声地要自己熄去灯烛。
然后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好象是忽然就睡着了。
似乎有什么极不安的东西在心中跳动,张承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醒了过来。他觉得手脚似乎被大山压住的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口中干得如欲冒火,可他用力想叫人给他倒杯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之后自己身边的一些奇怪的声响,让他疑惑起来自己身在何方。
“我这是在哪?我这是怎么了?啊……今天不是……”他忽然想起此刻应该是自己的洞房之夜。那巧娘的?自己身边这是什么声音?
他用力的转动眼珠,借着透过床帘的月光看去,却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身边一具白羊也似的少女娇躯,身上未着片缕,两只**的长腿高高地举起,纤细的腰肢不断的扭动迎奉着,口中不停地发出娇喘与呻吟的声音。
再看她面上红潮满布,娇好的眉目似痛苦又似快乐的微皱着,不正是自己的娇妻巧娘!
张承明几乎停止了呼吸,眼前一幕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用力睁大双眼,只盼着这是一场恶梦。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眼前景象毫无变化地上演着,真实到不能再真实。巧娘伸出双手,似乎在紧紧地抱着什么东西,以一个极为放浪的姿式,不断地接受着那不知来自何方的冲击。而其身上,却是空空如也,好象她迎奉的,只是一个想象中的人物一般。
刺激……愤怒……恐惧……悲伤……种种复杂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在张承明的心中,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动得超出了限制,一股百味杂陈的情绪在胸中冲突跳荡,刮杂杂地让他的胸膛几乎要炸开了一般。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依然挣不脱约束住自己的无形枷锁。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甜甜的、咸咸的液体从口中喷溅而出。
“啊——”一声凄厉的惨嚎声传遍了张家大院的上空。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一章 古城海阳
“一二三,二二三,跟随师傅上茅山;
茅山有个茅老道,收我做徒弟把艺传。
收下徒弟整十个,倒有九个成了仙;
阿大我偷懒没学会,师傅一怒把我赶下山。
闲游到此无事干,变个戏法儿大家观;
先变个狮子滚绣球,再变个珍珠倒卷帘,珍珠倒卷帘!……“
秋日温暖和煦的阳光,洒满海阳城的大街小巷。一个面色腊黄的汉子,正在海阳城中最大的酒店望海楼下,当地摆开场子,敲着竹板,唱了一段莲花落的切口。待见得周边聚拢的人越来越多,这才收起了竹板,四下拱拱手,忽然双手一抖,凭空便出现了一只斗大的绣球。迎风一展,手中绣球忽然又变成了两只。围观众人见了,不由爆出了一阵阵地喝彩声。
“嘿嘿,这汉子咱们一路也见了几回了吧?怎么老是这一口?那茅山宗的要知道他这般编排人,只怕早一巴掌把他打到十八层地狱去了。”酒楼上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见了楼下热闹,精光闪闪的眼睛略略一扫,又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哪有什么茅山宗了还?”对面一个满面红光的胖子不以为然地道:“早在前朝,官府不就将各宗合成正一道了么?我虽然不算江湖中人,也知道这些事。你这猴子就是爱咸吃萝卜淡操心!”
“拉倒吧,江湖和道门是两回事。何况正一合宗那是前朝朝廷的事,你以为官府下个诏书人家就真灭了宗不成?里边道道多了,你这胖子也就是傻吃孽睡,知道什么!”瘦子毫不留情地道。
原来这瘦子,正是跟随梅清的侯申。而那胖子,却是经历司中如鱼得水的黄胖子黄仲满。
梅清面露无奈,转回头看着二人……此次外出公干。为着与官府打交道方便,又想应承以前黄胖子一直想到内组深造的强烈要求,这才把他要了过来。
黄胖子到了内组自然欢天喜地。听说外出公干更是喜出望外。据他说道这类公差最是清闲不过,油水又不少。而且到了地方,那就是大爷。管你干什么三品五品官员,见了咱锦衣卫出京巡察的,都如耗子见猫一般,少不得诸般孝敬滚滚而来。
要不是梅清力阻。只怕这胖子先要订下几个大箱子,着人一路先挑过来了。
原本按梅清设想,此次奉六爷之命,到永平一带,察访闻香教之事。顺便打探“千金爷”的消息。少不得与黑白两道都有些接触。自己带了黄胖子、侯申二人,一白一黑,岂不正方便行事。没想到这二人就象天生八字不合,见了面便开始互相看不顺眼。你说我死胖子,我说你瘦猴子,总之唇枪舌剑,冷嘲热讽,一路上不停的拌嘴。无论梅清怎么解说,就是不得安宁。
好在赵大有吃中秋夜那一吓。弄得现在还没安养过来。因此只带了姚、周二人同来。不然加上那个糊涂捣乱地家伙,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黄胖子这厮。对于吃这一道有解不开的爱好。因此上一路来,但凡到了一地,定要寻上当地最大的酒馆,美美地吃上一顿。侯申为此不知冷嘲热讽他多少回,口口声声道:“某人是不是猪托生地,怎么走一路啃一路呢?”
黄胖子不以为然地道:“那也比猴托生的好,尖嘴猴腮,吃点东西还贼眼溜秋地没个好人样
无论如何,到了海阳后黄胖子依然风格不改,找了个当地人打听了一下,然后几个便直奔这望海楼而来。
说是望海楼,也不过是一间两层的小酒楼。不过见其装饰得古色古香,正临着濡水一处回旋所在,身后乃是一处横断山岭。虽然此处离海还有数里,望不见海水浩淼烟波,但把酒临风,俯看濡水回翔,倒也别有一番生趣。
梅清与黄胖子相对而坐,侯申打横,却不好好坐着,却蹲在长凳之上。姚定国、周昌二人未与三人同席,而是另占了一个桌子。
梅清这里放眼远眺,只觉大河横流,碧透如洗,果然有些秋日开阔地景象。却听黄、侯二人在那里拌嘴,转过头来,见这两个家伙没看眼前景色,却指着酒楼另外一侧,看人在变戏法
“罢了罢了,这等戏法有什么看头?黄兄,侯申,还是少说两句,抓紧招呼跑堂的过来,咱们吃完还有些事呢。”梅清见二人兀自争个不休,只得摇头道。
“唉我说梅子,还不是你非要搞这微服私访的把戏。你说咱们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至于弄得这神神秘秘的么?这要车马轿服地招呼过来,哪怕地方上不把咱当神仙供起来,还用咱们自己窝在酒楼里点菜么——得得,猴子你也不用瞪我,反正咱俩谁说了都不算。”黄胖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又费力的扭过好几道沟的脖子,大声喊道:“跑堂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