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飞花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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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飞花溅泪-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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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灵儿叹道:“小姐真是疯了。她已连媚药都已备好。我明白她的心思,变着法儿劝她,却劝不住。她若真与你成了亲,了了愿,只怕会从此变成另一个人——所以,我很担心她。这些天,我一直很矛盾,既盼你早日康复,又怕你早日康复——”
  萧雨飞脸色一连数变,道:“谢谢你,丁姑娘。不然,若我身子康复,她再给我下了媚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丁灵儿低声道:“萧公子,现在的情形很复杂,你自己多保重。我不能呆得太久,免得小姐疑心。”
  丁灵儿走后,萧雨飞呆坐半晌,心中一阵后怕。那罐鸡汤,再不敢碰,却怕月丽人起疑,将汤全都泼在了墙角。
  此后,他每次都要将送来的饮食仔细再三检看,确认没有异样,才敢动筷,但诸般补品,却是再不敢动。只就些菜蔬,吃些白饭,饮少许清水。汤品全都倒掉。
  又过了十余日。这日,他洗完澡,发现送来的衣物不再是白衣,却是一件红袍,心中一紧,顿时留上了心。也不换衣,依旧穿了昨日的白衣。
  果然,在随后送来的汤中发现了异样,这汤炖得十分浓酽,若非他已熟记毒经,又有丁灵儿事前提醒,根本不会发现这汤中含有媚药。此种媚药,乃传自异域,药性虽缓,服后要一两个时辰才会慢慢发作,却是甚烈,亦无解药,任你君子节妇还是得道高僧,都将神智丧失,沦为禽兽。他心中一跳,知道已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果然,过了一会儿,徐管事进来收了杯盘碗盏,发现那汤罐空了,脸露喜色。他去后不久,便有婢女进来,将这地室重新布置一新,尤其是床上诸般用品,全都换了鲜艳的大红色,被套上绣着龙凤呈祥。
  点上一对龙凤喜烛之后,婢女退下,月丽人轻轻走了进来。她显然刚焚香沐浴过了,披散了一头乌黑的秀发,带着浴后特有的清新。她笑吟吟地看着他,柔声道:“阿飞,你近来可好?”
  萧雨飞低头沉默不语。月丽人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仔细打量他,皱眉道:“你的气色比一个月前似乎好了些了,但怎地还是这般的瘦?”萧雨飞仍不说话,暗中盘算该如何应付。他担心她发现他并未喝那汤,会恼羞成怒,强行给他灌服媚药。
  月丽人道:“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说话?只要你肯说话,我就去找我爹拿钥匙,带你出去走走。今日天气晴好,现在正是黄昏,夕阳还在树梢,菊花开得正艳,你这么久不见天日,不想去晒晒太阳看看花儿么?”
  若在以前,她这番话对萧雨飞会有极大诱惑,可现在,他哪里还有心思?沉默了一会儿,已拿定主意,要故意气她,让她自己打消邪念,冷冷道:“你要我说什么?”
  月丽人笑道:“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这一个月来,你还是第一次同我说话。”萧雨飞道:“你我之间,还有何话可说?即便面对着你,我心里想的,仍只有她。”月丽人变色道:“你还在提她!”萧雨飞淡淡道:“我几时忘记过她?她无时无刻不在我心里,提不提都一样。”
  月丽人大怒,扬手欲打。萧雨飞却置若未见,对于她的忽然翻脸,他早已习以为常。月丽人却又缓缓放下手来,抚摸他瘦削的脸庞,目中已有泪,轻叹道:“你看你,瘦得就跟刀削过一般!我也知道,你恨我。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们怎会走到了这一步?你可知,从我十一岁那年,我随我爹去给你爹爹拜寿时,我就莫名奇妙地喜欢上了你!当时,你和我哥为一只蛐蛐闹得不可开交。在那么多人面前,在你爹爹盛怒之下,你那又胆怯又无畏,又委屈又固执的样子,我至今仍记忆犹新。虽然那时我还不懂男女之情,可我却对自己说,我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第二天,听说你被你爹痛打了一顿,我伤心之极。这时,爹告诉我,说已替我与你定下婚约,待我们长大后,就会永远生活在一起了。我才又高兴起来。我就一直盼着快点长大,让你快点和我在一起,让你永远只属于我!我终于长大了,可是……”
  她拉起他瘦若竹枝的双手,泪已流下:“你可知,为了你,我特地派人去了解你的性情爱好、起居习惯,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去学、去做,还要做得最好。你就是我想象中的生活的全部,我一心想做个好妻子。虽然我爹当年为我们定亲是别有用心,可我对你之心,却是毫无半点暇疵……现在,只要你回心转意,我便还你自由,恢复你的武功,恢复你的一切的一切!”
  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动情地诉说她对他的八年痴情,萧雨飞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苦之色,缓缓道:“即便你能恢复我的武功,恢复我的自由,也不可能恢复我们的关系。世上最不能勉强的便是感情。你本是一个聪明人,为何偏偏执迷不悟?”
  月丽人恨恨道:“是,我是执迷不悟,只因我一直想不通,我哪一点比不上她?论家世、论相貌、论武功、论才华,我哪一点不如她?我知道,你若没先去梅谷,没先遇上那贱人勾引你,一切都会顺着我想象中的样子发生,你也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提到梅谷,提到冷香宫,那如烟似梦的往事又历历在目。“住口!”萧雨飞蓦地抬起头来,冷笑道:“真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我们走到这一步,仅仅是因为她先来你后到!其实,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本易容成可情的模样,哪及你一半美貌?但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她的灵秀、善良与仁爱,却表露无遗!你貌美却自私,博学而狠辣,心胸狭窄,阴险奸诈!只可惜我爹什么都教了我,就是没教我骂人,我实在想不出更难听的话来骂你!其实你根本不懂何所谓爱。你只想索取却不知宽容,只想拥有却不知成全,你越要拆散我们,我们爱得越深。她虽死了,可我还是爱她,你又能奈何?”
  月丽人浑身都在颤抖,咬牙切齿地道:“可我必竟拆散了你们。只要你们也痛苦,我的痛苦就会减轻。”萧雨飞轻轻摇头,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的痛苦绝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是不是?”
  月丽人的要害已被一言击中。她脸色大变,忽地大笑道:“可是,她必竟已死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何况,我虽不能得到你的心,却可以得到你的人。你可知,你刚才喝的汤里有什么?再过一个时辰,你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你就会跪倒在我脚下,象狗一样地求我——”
  萧雨飞笑道:“不就是媚药么?你以为那汤我真的喝了?”月丽人笑声顿止:“你怎会看得出来?是谁走漏了风声?丁灵儿,是不是丁灵儿?”
  萧雨飞道:“你难道不知我一直在跟语儿学习毒经么?我看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早就起了疑心,你哪天送来的饮食,我不仔细检查几遍?今天连给我衣服的颜色都换了,我就更防着你了,那汤一送来,我就全泼在了地上。你居然连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要怀疑,可见你没有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我真是可怜你!而你妄想用媚药来逼我与你成亲,更是可怜可笑之至。”
  月丽人脸色铁青,紧捏着拳头,指甲已发白:“你说得不错,我也觉着自己可怜可笑。可我并不下贱!虽然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英雄豪杰拜倒在我脚下,但我却仍是清白之身!我不管你爱不爱我,我只爱你。我要拥有你,成为你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你虽不会是我的最后一个,但我的第一个,却只能是你!我不能让那些又臭又贱的男人来取代你的位置。我知道,我与你都还是清白的!”
  萧雨飞冷笑道:“只可惜你错了!”月丽人脸色惨变:“难道你与她已……”
  萧雨飞脸上露出幸福而骄傲的神彩,悠然道:“就在西湖那个晚上,你请我赴宴之前。我们本来都相敬若宾,只是那晚将下暴雨,电闪雷鸣,她害怕,就到我房里来了。而且,她也心甘情愿在离开我之前把自己给我……在那种情形下,我又不是柳下惠,还会坐怀不乱么?何况,我本已决意要她作我今生惟一的妻子……”
  月丽人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道:“我不信!你在骗我,你在撒谎!”
  “你若不信,为何不去问问丁灵儿?”萧雨飞笑道:“那晚我随她上船后,是否看见语儿是从我房里出来的?那么晚了,她到我房里来,黑灯瞎火的,我们会做什么?你要认为我们在切磋武功,或是探讨武林大事,也未尝不可,哈哈,哈哈!”心中却道:“语儿,不要怨我冒犯了你,若不如此,她必会逼我服那媚药,我就万劫不复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这世上最圣洁的女子。”
  月丽人大叫道:“丁灵儿,丁灵儿!”丁灵儿匆匆跑了进来:“小姐,什么事?”
  月丽人脸色苍白,颤声道:“在西湖那个晚上,你去请他赴宴时,那妖女是不是在他房中?”丁灵儿见她如此模样,胆怯地退了两步,讷讷道:“好像……是的!”
  “她的衣衫是不是很乱,头发是不是也很乱?”“……好像……是的……”
  “啪”的一下,月丽人怒极气极,忽地一掌重重掴在萧雨飞脸上。他身体已虚弱之极,被这一掌打倒在床上,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宛如摧落雪地的红梅,却疯狂般纵声大笑:“属于她的永远是她的,不属于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月丽人绝望之下已失了理智,跟上前去一掌挥出!这一掌已用上了五成内力,眼看萧雨飞要毙命掌下,丁灵儿猛地扑来挡在床前,这一掌便击在了她胸上,她身子晃了两晃,吐出一口血来,扑地跪下,嘶声呼道:“小姐,你放过他吧!他死了,你就真的好受吗?”
  月丽人的手掌举在半空,神情变幻不定,不知该作何决断。萧雨飞道:“月丽人,我本是你砧上鱼肉,你要杀便杀,又何苦如此损人不利已?”闻听此言,月丽人一下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却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顿时万念俱灰。
  她冷哼一声,道:“你已是一个废人,我又何必杀你?”从腰间拔出那柄相思剑扔到萧雨飞身边:“这相思断肠剑,号称天下第一利器,你曾一剑在手,傲视群雄,如今,我把剑给你,你还能用它使出那独步天下的相思断肠剑法么?你只怕连提都提不动了!”
  萧雨飞躺在床上,笑了一下,艰难而苦涩。那曾经的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往事,已如梦般遥远。他用手指轻轻抚摸那冰冷的剑锋,慢慢闭上了眼睛。
  月丽人一扭头,扑地一下吹灭了桌上的龙凤喜烛,屋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她冷冷的语声在黑暗中渐行渐远:“这剑,就留给你!从现在起,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来见你,不会有任何人来同你说一句话。这屋里也不会再有半点光亮。你一个人在这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能做,连时光都分不清。要不了多久,你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人是鬼,如果到了实在忍受不下去的时候,你就用这相思剑,自行了断了吧!”
  这一次,月丽人果然已彻底死心。这地室中果然从此再无半点光亮,再无人来同萧雨飞说上一句话。偶而有人来开门,也只是用筷子敲击碗沿两声,示意送饭来了,接着门便关上,再无声响。
  开始两天,萧雨飞还能凭着送饭的次数来计算时日,但很快,脑中便是一笔糊涂帐。此前虽不能分辩昼夜,却还能大概知道天日,现在,却是什么都分不清了。无边的黑暗,无边的静寂,无边的孤独,带来无尽的绝望。现在他才知道,相较之下,月凌峰的手段还不如月丽人狠毒。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任何刑罚都更残酷。
  不知不觉中,也不知时日过了多久,只觉神智都已开始恍惚。这日,他在黑暗中摸索,突然手上一痛,脑中顿时清醒,明白自己是摸到了相思剑的剑锋。心中陡地一寒,暗思如果这一辈子都只能如此,倒的确是生不如死。说不定哪天神智丧失,便真会举剑自刎。然而,他又怎能去死?定定心神,暗暗提醒自己,现在正是最考验自己的定力与韧性的时候。
  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嗤地一声,有人划亮了一个火折子。他久未见亮光,眼前一阵昏花,也未瞧清来人是谁。这人点亮了桌上油灯,低声道:“萧公子,是我!嘘,别出声!”
  萧雨飞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丁灵儿。她的手中竟拿着那柄断肠剑与两柄玉箫!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急急地道:“萧公子,你快服了它!”
  萧雨飞道:“这是什么?”丁灵儿道:“你服了便知。”萧雨飞略一犹豫,只得将药服下。丁灵儿低声道:“萧公子,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语儿姑娘没有死!”萧雨飞心中一跳,随又笑道:“哦?是么?”
  丁灵儿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说。花姑娘投河后,我们一直未能打捞到她的尸体。后来,我们的内线在冷香宫亲眼见到了花姑娘。她的确未死,但宋宫主却无法恢复她的武功。一个月前,白无迹把她送往什么东海蓬莱岛去了,说是蓬莱岛主可以恢复她的武功。”
  虽然梅九龄已告诉过萧雨飞,花溅泪没有死。但他还不敢十分相信,惟恐这不过只是安慰之语。此时,一想到她千真万确安然无恙,心中顿时无比畅快,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丁灵儿低声道:“因为我不想看着你死!小姐对你已完全绝望彻底死心,她已起了杀机!我们小姐同我们公子一样,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可我……我实在不想让你死,”她瞟了他一眼,脸已绯红:“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小姐都看不上眼,却对你这般迷恋……”
  萧雨飞道:“你倒底想怎样?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药?”丁灵儿道:“难道你到现在还连一点感觉也没有么?”
  萧雨飞又怎会没有感觉?他那僵化的经脉渐有通畅之意,已散的真气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凝聚。丁灵儿“唰”地一下拔出断肠剑,将他足上的“七巧情锁”斩断。又取出一套聚雄会弟子穿的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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