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莒躬身道:“多谢钟叔,将来自然少不了请钟叔帮忙,现在且让小侄请钟叔见过小侄二位恩师,以便谈话。”
于是,请九头六岁钟竞年重新与三九散人文尚义和云里金刚高天云相见。
三九散人文尚义威名久著,史莒拜他为师是合情合理之事,但当史宫为他引见高老丈时,他却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卖油饼的老头,高明到足为史莒之师,不由一愕,拖拳道:
“老前辈隐迹风尘,晚辈有眼无珠,竟失之交臂,罪甚罪甚!尚望不吝见教。”
云里金刚高天云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小老儿高天云愧为人师,倒叫钟老弟见笑了。”
“高天云?”九头大岁钟竞年遂听之下,只觉这名字好熟。只是一时又想不起他到底是怎样的人,虎眉一蹩,窘态毕观。
西令罗骥笑道:“钟老弟你难道连鼎鼎大名的云里金刚高天云老前辈都没听说过么?”
九头太岁钟竞年失惊:“哦!”道:“原来是高老前辈,晚辈今天的人真是丢到家了。”
“哈哈!钟大总管,你道老身又是谁?”胡姥姥扭腰而出,指着自己的鼻子,也凑上热闹了。
九头太岁钟竞年失眼高天云于前,加倍地小心笑道:“晚辈眼拙,请老前辈谅宥。”
胡姥姥笑得打趣道:“我胡姥姥可不敢当你老前辈之称,你还是照旧称呼,叫我胡姥姥!”
九头太岁钟竞年讪讪地笑道:“老前辈,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
彩虹女许萍道:“胡姥姥乃是愚嫂奶妈,为家母昔身前四将之一,钟叔叔就跟愚嫂称她一声‘姥姥’吧!”
九头太岁钟竞年笑道:“姥姥,晚辈失敬了,我空为‘梵净山庄’总管之职,想不到在松桃一地丢了这个大人,惭愧!惭愧!”
胡姥姥笑道:“倒霉是我才对哩!我今后再也不好意思收你的酒菜银子了!哈哈!哈哈!”接着连呼:“摆酒!老身代莒儿先请你一顿!”
席间,大家心平气和的从长交换一番意见。因此一些计划与布置,又周详了不少。
当然,为免影响南北武林原有的团结,以备对付“紫府神宫”之战,在大原则之上,九头大岁钟竞年仍被限制不得将实情告诉其他朋友,只在暗中相机策应。
史莒和九头太岁钟竞年回到“梵净山庄”时,已是三更过后。
“梵净山庄”宾客如云,笙歌达旦,二人倒是非常放心地不怕别人生疑。
九头太岁钟竞年无限依依地拍了拍史莒的肩头,才自行离去。
史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只见桌上摆了四色美点,心知程雅珍对他是刮目相看,一笑熄灯睡了。
此后数天,程雅珍也来过数次,都被史莒三言两语轻轻易易打发走了,史威却是再也没来打扰他。
史威加冠礼的正日,“梵净山庄”大礼堂上群英云集,天下武林知名豪杰,十之七八都被请来了。
这座大礼堂说来也真大,除了上首搭了一座五尺多高的礼台外,礼台下面还摆了二千多张椅子,竟是行列分明,有条不紊,未见拥挤。
台上设了一张香案,首案后分列“天地君亲师”之位。
案前一座青铜古鼎,缭绕的烟云从古鼎内袅袅而起。
一对高烧红烛,在台上发出耀眼的红光。
香案两旁摆有八张紫檀交椅。
左边椅子上坐着黄山四皓,气度威严,神情穆肃。
右边椅子上坐的是假彩虹女许萍和北剑程中和与他两位夫人。
四人之中除大娘玉美人白倩如脸色平静外,其他三位莫不笑容满面,从心底乐开了花。
台下前面三排椅子,也是紫檀木的,椅子上坐着的不是各大门派掌门人和掌门人的代表,就是名重一时的武林耄宿,个个气度威严令人景仰。
照理说,史莒的请帖等级就够资格在前三排椅子上占上一席。
可是他却挤在人群之中,坐在不打眼的位子上。
冠礼开始了。
史威由二男二女捧凤凰似地拥上了礼台。
史莒见了史威身后那二男二女,都是一脸木然,不觉悄悄地笑了。
原来那四人乃是北剑程中和的四位子女,老三雅慧,老四雅珍,老六程胥,老七程叔,其勉强奉承的表情,自有其来由也。
“冠礼开始!”
嘹亮的呼声从赞礼者口中发了出来,史莒这才注意到那司仪之人乃是李顺。
男子二十而冠,冠礼之旨,不过在庆其长大成人和勉励其认清成人的责任如已,一般说来都没有像史威这样铺张的。
由此可见北剑程中和为他成名铺路所用的苦心了。
既然大事铺张引人注意,这仪式便不得不特别多弄些项目,以示隆重。
于是大家耳中,只听那赞礼之声源源而出:“谢天地覆栽之恩!”
“谢吾皇保护之恩!”
“谢父母养育之恩!”
“谢师长教诲之恩!”
只见史威闻声而拜,前拜后拜,左拜右拜,把大家的眼睛都看花了。
史威—一拜毕,北剑程中和缓缓站起来,咳了一声,嘴唇一动,该是宣布史威和程氏姐妹婚事的时候了。
忽然,大厅门口扬起一阵笑声,道:“老夫又来迟了一步,罪过!
罪过!“
笑声不大,但在这礼堂之内扬起,仍是字字清晰,突破了观礼之人的嘈杂之声,打断了李顺的赞词。
李顺但觉心弦被那声音一震,口中便不自觉地停住了发话,而张目向门口望去。
北剑程中和修眉微皱,正要说什么,忽听门口接着又暴出一声炸雷之声,道:“三九散人文老前辈驾到!”
三九散人文尚义来了,这却不是等闲之事,群豪俱都丢开了台上的繁文褥礼,转头向门口望去,恭迎这位名震天下的武林奇人。
北剑程中和只得示意李顺暂缓进行,同时向黄山四皓轻声道:“此老又来了,晚辈不能失礼,只有相迎于他了。”
黄山四皓点了点头,北剑程中和来不及从容下台,只好从台上平飞出去,落到门首三九散人文尚义身前,躬身相迎道:“晚辈迎接来迟,请老前辈赐谅!”
三九散人文尚义还是那老样子,拖拖位位的长衫,把所立之处的灰尘扫得光光的,迎着北剑程中和嘻嘻笑道:“没有打扰你们吧?”
打是没有打扰,只把他们正进行的冠礼给当中一刀截断了。
北剑程中和哈腰道:“老前辈大驾光临,蓬壁生辉,‘梵净山庄’荣幸已极,老前辈请!‘侧身让步,做了一个礼让的姿势。
三九散人文尚义何等人物,自然应坐第一排的首位。
但是首位上原已由少林掌门人百愚上人先坐了,少不得又是一番骚动。
三九散人文尚义左谦右让,勉强安了座,可是已经费了半顿饭时光之久。
北剑程中和刚松得一口气,准备上台完成未了的礼仪时,忽见九头太岁钟竞年又陪了铁胆金钩闻一凡父子匆匆而来。
铁胆金钩闻一凡自南刀史烈成仁取义后,在南七省武林之中严然取代了南刀史烈的声望与地位,他的突然在江湖上隐退,原使北剑程中和念念不已。
这时铁胆金钩闻一凡的现身,对北剑程中和来说,何异喜从天降,一把握住铁胆金钩闻一凡双臂,激动地道:“闻兄,你这些年来哪里去了?真把我们想坏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笑道:“说来话长,迟早你总会知道的。”微微一顿,道:“今天匆匆赶来,却是想请程大哥成全小弟一事。”
言罢,向间非之颔首示意道:“非儿,还不拜见程伯伯。”
闻非之行礼见过北剑程中和,退过一边,北剑程中和记着闻一凡有事请他成全的话,进道:“闻兄,你有什么事要小弟效劳的?”
铁胆金钩闻一凡指着闻非之道:“非儿年纪已经不小了,小弟久有替他娶房媳妇之意,不知程兄可愿两位贤侄女之一下嫁非儿?”
他话声呼亮,款款而谈,全厅之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北剑程中和一震,道:“‘这……这……”
这教他怎样回答才好哩?如直截了当告诉铁胆金钩闻一凡,两个丫头都给了史威,可是,他到底还没有当众宣布,人家不误会他有意给铁胆金钩闻一凡钉子碰才怪。
说不定因此一语,好朋友成了冤家。
他又不能怪铁胆金钩闻一凡提得不是时候,凭他们的交情和闻非之的人品,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如说答应他么,那更是岂有此理!
他真作难了。
第六十三章 河东狮吼
铁胆金钩闻一凡却不放松他,逼他一句道:“程大哥,不知非儿有没有这份福气?”
北剑程中和勉强笑道:“我们等会他再谈如何?”
铁胆金钩闻一凡哈哈一笑,往口不在谈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哪会真要这仇人之女做媳妇,只不过是要凭着老面子,阻止宣布史威的婚事的手法罢了。
自然,这都是史莒安排出来的巧计,叫他不迟不早现身,使北剑程中和为难。
北剑程中和在种种顾虑之下,碍着轶胆金钩闻一凡的面子,只有改变计划,打消宣布史威婚事之事一眼。
当他再回到台上时,只随便说了一些勉励史威的话,就结束了这加冠礼的仪式。
此举,史威心中自是不舒服,他心中尽管不舒服,却是也不便表示什么。
闪电娘娘蓝纫秋就不同了,只见她柳眉倒竖,嘴唇乱动不已,用传音神功大兴问罪之师,道:“和哥哥,你这算是哪门子人物,说话不算话!”
北剑程中和急得向她连进眼色,传音道:“秋妹,等一会再说好不好?”‘闪电娘娘蓝纫秋性子发了,任事不管,大有非逼他马上补充宣布之势,传过来的话声,充满了恼怒道:
“不行!这个人我可丢不起,你叫我如何萍妹交待!”
北剑程中和硬着头皮,传音回道:“放心,我自有主意,包你不丢人就是!”
就这几句话的时间,他已在台上失态了片刻,当下不敢再在台上停留,向司仪李顺吩咐了一声:“宣布开宴!”
他自己却借词招待那些贵宾,丢下闪电娘娘蓝纫秋,飞身下台,周旋于三九散人等奇人之间去了。
闪电娘娘蓝纫秋只气得莲足乱跺,哼声吩咐李顺道:“去请庄主,我在他书房里等他说话!”
筵席就设在礼堂之内,设席的时候,少不得引起一阵混乱,“梵净山庄”有虑及此,特为前排贵宾另外准备了休息室。
这时,北剑程中和已请三九散人等特殊身份的贵宾转入了休息室,刚刚坐下,李顺便进来传达闪电娘娘蓝纫秋的旨意了。
北剑程中和剑眉一皱,向铁胆金钩闻一凡耳语道:“闻兄,小弟有事泰商,请借一处说话如何?”
铁胆金钩闻一凡有备而来,只觉事情的演变,尽在史宫算中,忙笑道:“程兄,可是亲家母有请了!”
他是态度轻松,可是却逗得北剑程中和老脸一红,不敢答话,借故吩咐李顺速请九头大岁钟竞年前来陪待各位贵宾,避开了作答。
北剑程中和向李顺交待清楚,向大家告了罪,带着铁胆金钩闻一凡匆匆去与闪电娘娘蓝纫秋见面。
两人来到书房门外,便听得书房之内闪电娘娘蓝纫秋的脚步声转来转去,显然,她是越想火气越大,准备爆发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心中暗笑,故意一震,道:“程大哥,书房之内到底是谁?”
“自然是你二弟妹。”
铁胆金钩闻一凡惊异地道:“她好像在生谁的气了?”身形一缓,犹豫为难地又道:
“小弟这时进去见她,方便么?”话声一落,人也止步不前了。
北剑程中和向铁胆金钩闻一凡一揖道:“方便!方便!只是小弟先请你包涵一二!万一你弟妹……”余下的话,再也不便出口,强推着铁胆金钩闻一凡向书房之内步入。
铁胆闻一凡一脚跨入书房中,只见眼前人影一花,闪电娘娘蓝纫秋的手指已指到了他鼻尖上。
“哼‘你……啊……”
闪电娘娘蓝纫秋一肚子大气,发出来了。
只可惜错把铁胆金钩闻一凡当作了北剑程中和,冒冒失失的来了这一手,当她看清人时,已是尴尬至极,缩身收手不及。
铁胆金钩闻一凡也是惊叫一声:“嫂夫人,是我……”
北剑程中和原是存心把铁胆金钩闻一凡请来,三人当面,把不能答应闻非之婚事之实情说开来,另谋补救之道,当然,其中也不无借助铁胆金钩闻一凡的面子,以缓和夫妻间的意见。
却没想到弄得如此失礼。
三人同是满面鲜红,当场愣住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以一阵哈哈大笑,打破了窘境,向闪电娘娘蓝纫秋一拱手,道:“嫂夫人,你这待客之道,小弟却是吃不消!”
“哈哈!哈哈!”北剑程中和先应声笑了。
闪电娘娘蓝纫秋也“噗妹!”一声笑了,满面怒容也随之一消,一面请铁胆金钩闻一凡就座,一面瞪了北极程中和一眼,嚷道:“看在闻二哥面上,饶过你这一遭!”
北剑程中和嘻嘻笑道:“好在闻二哥不是外人,算不得丢人!”
铁胆金钩闻一凡明知故问道:“什么事,小弟有这大的面子么?”
北剑程中和苦笑道:“闻二哥,事情还是出在你身上哩!”
铁胆金钩闻一凡一怔,道:“与我有关系?”
北剑程中和叹道:“我真不知如何启齿才好?”
闪电娘娘蓝纫秋轻哼一声,道:“枉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说,我替你说了吧!”
说着,脸上换了一副面容,笑盈盈地向铁胆金钩闻一凡欠身为礼,道:“小妹得先向你告罪了。”
铁胆金钩闻一凡起座抱拳,道:“嫂夫人,你……你……这是从何说起!”
闪电娘娘蓝纫秋道:“说起来非儿那孩子,文有文才,武功也堪称后起之秀,配我们那丫头,倒真是门当户对……”
铁胆金钩闻一凡截口笑道:“多谢大嫂看得起非儿,小弟这里先谢过你……”
闪电娘娘蓝纫秋连连摇手苦笑道:“不!不!闻二哥不要会错了意,小妹是说……”顿了一顿,做出一副不胜惋惜的神态,叹道:“怪只怪我们孩子福薄,闻二哥你来迟了一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