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地走了过去,一走近,愣住了,还是那扇画着“×”的石门。真是见鬼了!刚找回的一点自尊心一下子全没了。我大为泄气,垂头丧气地站在石门前,不知所措,心想蔡琳一定会逮住这个机会戏谑我一场吧。谁知等了半晌,也不见她说句嘲笑我的话,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极为古怪,像是在想什么。
我心里认定她一定是在想用什么恶毒的语言来讥讽我,越想越觉得是,她嘴角还带有微笑,这不是想戏谑我还会干吗,心里愤愤不平地说:“干吗?有什么讥讽的话就说出来吧,不用客气,我的承受力强着呢。”
蔡琳说:“你说什么呢?”
我说:“哼,少装模作样了,你见我没走进去,心里一定在想怎么嘲笑我吧。说吧,我听着,无论什么话,我都照单收下。”
蔡琳说:“我嘲笑你干吗?没走过去就没走过去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再想想办法啊!”
我不信说:“你有那么好吗?我刚才那么说你,你怎么可能不趁这个机会反击呢!”
蔡琳说:“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才没你那么无聊呢。你要么一边站着去,要么一起想办法走进去。”
她的样子还真不像在说谎,看来我多心了。都是那该死的自尊心惹的祸,没走进去本来就已经够糗的了,还在那唧唧歪歪,无疑是糗上加糗了,我羞愧得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我乖乖地站在一边,打量着通道里的情况,寻思着怎么才能走进去。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怎么走来走去,硬是走不进去呢?
如此两人沉默了一阵子,蔡琳突然问我:“刚才走的时候,你有没感觉出右边墙壁上的水珠是越走越少,而左边墙壁上的水珠却越走越多?”
听她这么一说,我立时开始回想刚才我们那两次行走的过程,一时没有答话。
蔡琳见我不答,温柔地说:“怎么了?不说话了?不会是我那句叫你站在一边的话又伤你自尊了吧?抱歉,我刚才是随便说说的,没其他意思,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我说:“你也太小看我了,你那话我根本没放在心里,我只是在回想刚才我们两次行走的过程而已。经你一提,我倒想起了那事,的确是从左边走越走越潮湿,从右边走却越走越干燥。”
蔡琳叹了口气说:“那就对了,难怪了。”
听她这口气好像又有什么收获,我忙问:“怎么了?莫非你又想到什么了?”
蔡琳说:“你也可能发现了,右边墙上的基本上是水,左边墙上则基本上是蛹。”
我说:“是啊,有什么问题?”
蔡琳说:“我们从有水的这边走着走着到了有蛹的那边,从有蛹的那边走着走着又到了有水的这边。走来走去,实质上是在里面打转,左边和右边其实是相通的。”
我想了想说:“你的分析倒不是没有道理。照你说,我们其实是在绕圈子。里面根本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复杂,它很有可能只是个椭圆形的大空间。刚才我们就好像在一间房子里走一样,挨着左边的墙壁走到最后到了右边的墙壁,挨近右边的墙壁走到最后到了左边的墙壁,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相通的。真正的路应该在里面某一处,并且不是很大。”
蔡琳点头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一耸肩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里面一定很大。可是我们的灯光那么小,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况,想要找到真正的入口谈何容易。这条什么鬼迷路看似深奥,其实简单得很,却比任何迷路迷宫都能唬住人。因为那些真家伙至少有规可循,这个鬼东西却得一寸一寸地找。”我越想越觉得憋气。它要是个真正的迷路迷宫,我无话可说,可偏偏是最不起眼的“以大欺小”的虚家伙,心里哪能服气。
蔡琳笑着说:“如果它里面真是这样设计的话,那也好办,我们可以这样走。当我们在里面走到了灯光照不到两边墙壁的时候,我们就横着走。从右边的墙壁横着走到左边的墙壁,再从左边的墙壁横着走到右边的墙壁,如此走下去,虽然走的路会比我们再直走多上几倍,但是这样我们就不会遗漏了前面的情况。只要看得到前面的东西,真正的入口当然就可以找出来了。你说是不是?”
我在心里一试,还真行得通,点了点头说:“嗯,还真成。高,实在是高,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试试。这个墓的设计者可算是费尽了心思。他早就料到,如果有人闯进来的话,人数一定不多,手上照明的工具也不会很多,照不到里面的整个布局,于是便故意修了个大面积的空房,把通往墓内的入口做得很小。这样,就算进来了,找不到真正的入口也是白搭,自然又会退回去的。可他忘了,办法总比问题多,有利就有弊。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人为设计的,就一定能为人所破。”
蔡琳说:“那事不宜迟,我们再试试。”
于是,在通道里,我们开始了第四次行走。我们先是像先前一样直走,直到灯光的亮光渐渐看不到两边的墓墙了,就从右边到左边,再从左边到右边,慢慢地一道又一道走下去。
我边走边默数着脚下的步子,以前后步子相差的数目来判断道路是否变宽。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相差的数目越大就意味着道路越宽。起初我们从右边横走到左边不过需要几秒,然后是一分钟,再然后就几分钟了。走的时间越长,前面就越黑。我们把灯头上的焦距调了一下,让灯泡发出来的光不至于那么散。
当我数到一千三百五十六步的时候,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前面不远有一个向下延伸的入口。看来我们的推测没错,真正的入口果然是在这个偌大的通道里的某一处。
我和蔡琳赶紧赶了过去,靠近一看,视线豁然开阔。眼前应该是个很大的大厅,大到我们的灯光无论照哪里都照不到尽头。在我们脚下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台阶,灯光一路照下去,估计有五六十级。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好像站满了人。灯光扫过的时候,倒吓了我一跳。下面怎么可能有人呢?!之后将灯光锁定在最近一处地方,不由哑然,原来那些“人”是兵马俑。
第十章
蔡琳在台阶上查看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于是我们开始向下面走去。这些台阶上下阶间足有三四寸的距离,往下走很不容易,必须侧着身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并且每步下去,双脚得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站稳了再下下一个台阶。我走了十来个台阶,腿有点发酸,心里恨恨地骂道:他妈的,修这么高的台阶干吗?又没人看,有钱也不能这样浪费吧。
一两百米长的台阶,我们竟花了十多分钟才走下来,眼前又是一条灯光之外的“道路”。其实它并不是道路,只是被两边站岗似的兵俑“挤”得看起来像是条路。尽管下台阶把腿弄得很酸,但近距离看到那些兵马俑,我依旧兴致盎然。此时我跟兵马俑的距离与刚才在台阶上是没办法比了,所以借着灯光,我大体能把附近的兵马俑看个大概。他们有骑马的,有驾车的,有扛旗的,有持剑的,有握刀的,有的干脆拿着带钩,举着青铜矛,整整齐齐,杀气腾腾,好像要出征打仗一般。
我扭头看蔡琳,她正面对着一个扛大旗的兵俑,上下打量着。
我兴奋地说:“好大的手笔啊!这么一大片的兵马俑,跟秦始皇的兵马俑有得拼了。你说埋葬在这里的是个楚国的大王,我原先还不信,现在看到这个,我看十之八九还真给你说中了。那个时代,只有君王级别的人才配有兵马俑。”
蔡琳接口说:“其实还没走进来之前,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现在来到这里才真正确定下来。除了兵马俑这个提示之外,刚才我们走过的台阶,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六十七级。在战国时期,尤其是楚国的坟墓里,台阶越多代表身份越高。六十七级是楚国国君御用的数目,谁也不能高过这个数目。还有你看这个字是什么?”她指着兵俑扛着的那个土做的大旗。
我顺势看过去,只见上面歪七扭八刻了个字,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芈”,眼睛一亮说:“是楚国大王的姓。芈,翻译成现代字是‘熊’的意思。”
蔡琳说:“是的。希望这次找到的是我要找的那个大王,不然又是白费工夫了。”
我说:“听你这话,好像你为了寻找那个什么盒子,曾进了不少楚国大王的墓了。”
蔡琳神秘一笑:“我说是,你肯定不信。”
我叫道:“当然了,你当我是个傻子。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能进一个这样的坟墓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多少考古家寻找了一辈子也遇不上这样大的古墓。”
蔡琳说:“以后有机会带你多转转,你就会发现,其实像这样的古墓算不了什么的。”
我说:“又在瞎吹了,你当那些大古墓是你家,随便找便能找到啊?”
蔡琳说:“我们不说这事,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倘若有缘我们再有机会合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话题一转,又说,“楚国一般贵族的坟墓是主墓带两耳的结构,主墓在中间,两耳在左右两边。主墓当然就是棺椁,左耳堆的是衣食住行方面的东西,右耳放的是金银财宝。大王级别的人物是在这两耳的基础上,多建了一耳,随陪的是兵马俑。穿过这个耳应该就是主墓了。如果真是我要找的那个王的话,那个盒子应该就在里面。”
因为老听她提起那个盒子,所以我一路上可没少问过,可每次问,她都闭口不答。这次见她又提,我又忍不住说:“那盒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你说你们家族已经找了它几千年了,是不是唬我的哦?什么东西那么宝贵,值得你们寻找那么久?”
蔡琳说:“这个嘛,还是那句话,暂时无可奉告。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我说:“那么保密?整得好像国家机密一样。那没有办法了,只好等了。”
蔡琳说:“嗯,我答应你。等这事一了,保证一五一十地把我们家族寻找那个盒子的事全都告诉你。”
我说:“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可不能黄牛哦。”
蔡琳说:“放心好了,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我现在说了,你也未必会信,还是找到再说。到时你亲眼看到,就全知道了。走吧,我们进去找找,看看它到底在不在这里面。”
我们继续往前走,我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的兵马俑,偶尔还会用灯头向更远的地方扫射。越看心里越是感叹,做这么多兵马俑得费多少人工啊!这里站着的少说也有几万人马。就这样走着看着,我突然看见前面有个很特别的兵俑。他看起来真的好像真人,上了彩,个头比我要高一点,眼睛鼓得老大老大,让我想起了张飞。搞笑的是他的嘴巴居然是红色的,好像涂了口红。他手上高举着一把青铜剑,很霸气的样子。奇怪的是其他兵马俑都是清一色的土黄色,唯独他身上的服饰是青色的,所以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他特别醒目。
楚国是春秋时期蛮夷自立而后被册封的国家,在很长时间里,楚国旗有五色且服饰皆杂,中原诸侯嘲笑楚国是“乱穿乱戴乱德性”。进入战国时期,楚国便推演出“炎帝后裔,与黄帝同德”的土德,旗帜服饰变成了一色土黄,怎么会有个青色的兵俑呢?好奇之下,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这个兵俑的身体,谁知一碰,这个兵俑顿时向后倒去。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兵俑倒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身子和头都碎了。让人惊奇的是,它破碎的身躯里,居然流出了一地黑糊糊的东西。我用电筒一照,赫然发现这些东西居然是一些虫子!
蔡琳听见声音,回过头说:“不要乱动,一直往前面走。”
我说:“你过来看看,兵俑肚子里居然有虫子。”
蔡琳半信半疑走了过来说:“是吗?它们是土做的,里面怎么可能有虫子呢?”
我指着地上的虫子说:“不信你看,它们有的居然还在动。”
蔡琳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那些虫子,然后又用长剑在那个给我碰碎的兵俑身上挑挑,查看了一番说:“这是个真人做的兵俑。”
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说:“不是吧,活人做成的兵俑?!春秋以后不是已经逐渐以俑代替活人与活牲畜殉葬了吗?这里怎么还会有活人陪葬呢?”活人和活牲畜的殉葬盛行在商周时期,那时还处于奴隶时代,奴隶主生前过着钟鸣鼎食的奢侈生活,死后还想在幽冥世界得到和生前同样的享受,所以死时以大批奴隶殉葬。这样就有了“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之说。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奴隶制度瓦解,封建制在各国相继建立,开始以陶土或木头做成人形当做替身随葬地下。这个古墓很明显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大王的墓,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已经没有活人殉葬了,所以我好奇得很。
蔡琳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你自己看嘛,这的确是个活人嘛。”
我仔细看了看那个兵俑,还的确是个活人,不由打了个冷战说:“难道这里所有的兵俑都是活人做的?”
蔡琳站起来用电筒向四周照了照说:“看来不是,只有少数穿这样服饰的人有可能是真人做的兵俑。好了,我们也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找东西要紧。”
这时,前面一个跟我打碎的那个兵俑服饰一样的青衣兵俑突然开始动起来了。我还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眨了下眼再定睛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到附近的几十个青衣兵俑都开始动起来,动作一板一眼,好像机器人一样。这怎么可能呢?就算他们都是活人做的,死了那么久了,怎么会动呢?
一个兵俑提着一把剑从后面向蔡琳刺去。那把剑虽然蒙了一层灰,但还没有完全掩盖它的青光,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真家伙。蔡琳似乎并没发现危险,还接着往前走。我大喊道:“蔡琳,小心你后面。有个兵俑正向你捅刀子。”
蔡琳肯定觉得我的话莫名其妙,应声说:“不要胡闹了,我们……”她边说边回头,好在她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