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总嘿嘿笑着说,我不要应声虫,我不要马屁精,你怎么顶我都没关系,不过你不能再人前人后的叫我柳胖子,就好象我是那种脑满肠肥的奸商,我可是阳光灿烂、一心进取、十分敬业的企业家。
柳胖子想了想说,你实在不顺口,在非公开场合你可以叫我柳胖胖。
9
北京的工作生活象是明前的新茶,说起来不错,喝几口就没味道了。周而复始的工作、睡觉、下棋、吃饭,在简单中不断重复单调。直到柳胖子闷在办公室接了两个小时的电话。
那天,我刚从《时尚》回来,就听到柳总关在小办公室中在电话中大吵:“你们怎么做事的,明明答应好了,让我怎么工作,不工作了。”
我推门进去,房间里烟云缭绕,柳胖胖一脸酱紫,怒火中烧。见我进来,柳胖胖一手拍了电话,说:“这两个坏蛋不去买车。”
我问:“是那辆奥迪到了哇?谁不去买车。”
柳胖胖使劲甩开Zippo,点燃烟,又使劲合上,“啪”的一声脆响,象是在重重关上奥迪的车门。“我们当时资产算600万,包括陈盛年初买的蓝鸟,我一直说换奥迪,现在他们两个坚持不去提车,陈盛说买车可以,但比蓝鸟多出的11万怎么办,不说清楚就不去提车。”
柳总很生气:“你说这是不是武大郎开店,陈盛就是这样的人,丑陋的成都人,农民式的狡猾,他说他从来没有同意过买奥迪。”
我很奇怪,柳胖胖买车已经说了小半年了,从成都出现第一辆国产奥迪A6,他就认定了这车,陈盛怎么会推说不知道呢。
柳总说:“陈盛声称,他只知道我要买车,不知道是花公司的钱买车。我之前跟他说好了,他买的蓝鸟算公司的车,我再买一辆奥迪也算公司的净资产,无形资产是按净资产的比例算的,他现在啥子都不认了。”
我想了想,不知从何开解:“不过柳总啊,陈盛和你的股份差不多,你配奥迪,他配蓝鸟,刘禾配2000,心理是不平衡。”
柳胖胖说:“怎么不平衡,怎么不平衡,我给刘禾说了他也配奥迪,过两年公司可以再给陈盛配奔驰,对吧?怎么能不允许人进步呢?”
柳胖胖气得很厉害,我知道,陈盛对他的阻击是他通过李经理将军陈盛的回应,他没想到的是,刘禾居然也和陈盛一个鼻孔出气。他怒气冲天:“陈盛就不是好东西,陈盛人品有问题,陈盛做事不坦荡。”
刘禾在电话中给我诉苦说完全夹在柳胖胖和陈盛之间。本来也觉得公司买什么车都差不多,柳胖胖是董事长,车稍微好一点也不过分,偏偏陈盛就不认这个理,陈盛说早就说好了董事长和总经理只是称谓上的不同,其他都是平起平坐的,柳胖胖要换奥迪,他陈盛也要换奥迪,只是那蓝鸟一进一出亏几万,损害的还是公司利益,凭什么要他陈盛妥协就不能让柳擎松妥协,何况,是柳胖胖霸道在先。
我让刘禾尽量做做陈盛的工作,让先去把车提了,其他问题先挂起来,等我们回成都再说。刘禾说一直在做陈盛的工作,但这一路上都和陈盛在一起,陈盛逼着他表态,他总不能当着陈盛说,支持柳总买奥迪吧。最后刘禾还是让我做做柳胖胖的工作。
劝说是无功效的,柳总咆哮着说:“谁不让我买车,我跟谁急。”我知道,我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陈柳之间的矛盾升级了,也就是说刘禾现在成为了左右两端的最重要力量。直觉告诉我,刘禾要得分了。
陈盛提出一个方案,车由个人私买,柳陈再分50万现金,公司的总盘子下降到600万。也就是说刘禾只需要出150万,就同样持有25个点的股份。我提醒柳胖胖可能刘禾要钻这个空子,他和陈盛多半已经达成了一个协议,他帮陈盛阻止你买奥迪,陈盛帮他把盘子降下来,这样可以少出50万现金。
柳胖胖说他要马上回成都,要阻止陈盛的败家子的卑劣行径。
半夜三更,我被猴子的电话吵醒,很是恼火,我骂是不是又喝醉加失恋了。猴子在电话那端悠悠地说,刚和一个北京人在热舞会所打了一架,那家伙叫章鱼。
“章鱼,你肯定是章鱼?”我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顾不得初冬北京的夜寒和那近乎停火的一吨小锅炉透来的游丝一般的暖气。
“的确是章鱼,我女朋友认出来的。”猴子很冷静,冷静地象个杀手正用软布拭去利刀的热血。
我讶异地问:“你女朋友是哪个?”在我心里,猴子第一次象个谜在雾中,让我看不清。
猴子很克制,停顿了半天,挤出了几个字,“欣欣,听说你认识。”
我头大了,空白地如同撒野的崔建在絮絮飘飘的雪地上,一圈圈地转。我不知道猴子、章鱼、欣欣这三个家伙是如何碰在一起的。我依稀想起来章鱼是个从良的花花公子,曾经疯狂地想打欣欣的主意,我又想起来欣欣在我给电台小妹算命时见过猴子。我记得猴子分明给我说过他是看电影的时候晃到的小妹结果变成了女朋友。我实在搞不清楚这三人怎么会在热舞打架。
猴子没挂电话,他完全清楚我需要一两分钟发呆。“倒。”我骂了一句,“现在在哪。”
猴子说:“我跑了,在外面。章鱼和欣欣在王家塘派出所。”
我问怎么打起来的。猴子很含混:“妈搽皮鞋,那个瓜儿乱想汤圆吃。”
猴子问我怎么处理。我说还能怎么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自己到派出所去说清楚是误会。
猴子说“怎么去,刚才给了章鱼一刀,你让我去不是去送死。”
我骂到:“你小子是不是真的脑壳里有包,你那刀真要戳到他了,他还在派出所?去吧,保证你没事。我先给章鱼去个电话。”
猴子一向温文耳雅的,怎么会突然拿把刀出来捅章鱼。我大惑中给章鱼打电话。
章鱼的电话通了半天没人接,我再查到派出所的电话打过去。值班的警察问我是谁,我说是一处的黄干事,要找章鱼。
“章鱼吗,我江树,你丫发飙拉?怎么跟我同学打架了,受伤没?”
章鱼在电话那边说话有些不方便,吞吞吐吐:“没什么,就打架。”
“我说章鱼,这事你就别搞大了,别说谁动刀之类,赶紧销案走人,什么事回头再说,对了要有人问我,你就说是我是你朋友,市局一处的黄干事。”
想了想,我又说:“章鱼,我给你哥去个电话,让他来取你吧。”
章鱼说:“别,烦透他了,千万别告他,我知道怎么说话。”章鱼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江树,欣欣那丫头倒鬼,咱见面说。”说着,一把挂了电话。
第四章 情场和商场没什么两样
1
柳胖胖回到成都后,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每次都超过一个小时,他老婆说我们是同性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关于买车的纠纷,一个董事长扭不过两个董事,柳胖胖在徒劳地争吵了两天后,还是妥协了。
“刘禾劝我要有大家风范度,不要凡事计较,要肯吃亏,不给陈盛借口。” 柳胖胖有些无奈,“刘禾这一招冠冕堂皇的,我没理由不妥协,他说我要做老大,就肯定有牺牲。”
我安慰柳胖胖:“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你以前是两个公司的老大,陈盛是原华盛家具厂的老大,刘禾现在自己都还有两个公司,也是老大,我虽然自己的公司小了些,也还算老大,我们四个都是老大,但公推你做老大中的老大,你可以不相信自己,但是不能同时否定我们另外三个老大的眼光,你要自信,做老大自然需要做出一些表率,长期来看也说不上是谁吃亏占便宜。”
柳总听了我的话,很舒服。我承认我说的话有强烈的马屁性质,但即使是马屁也是很有质量的马屁,很中肯的马屁,不同于阿谀奉承的常规马屁,是有事实有理论的马屁,何况,并没有违心的成分,至少我认为这是客观评价。
柳胖胖要我尽快完成总公司和北京分公司的2003年销售计划,然后把那辆桑塔纳那开到上海分公司去后马上回成都。柳总说准备开董事会了,这是嘉熙公司成立以来第一次开董事会,让我赶紧做做刘禾的工作,至少要保证董事长能继任。
为了准备这次董事会,我暗中在北京公司的工人和管理人员中做了一个不记名调查,结论是陈总的口碑和支持率都要高出柳总近一倍。大家普遍反映,陈总为人更谦和,不象柳总时而春风时而暴雨,让人害怕。我密报给柳胖胖,让他最近多唱唱红脸,缓和一下关系。柳总听到结果有些失落,一边埋怨陈盛是成都式的狡猾,一边定了调子决定董事会坚决不扩大,就我们四人参加。
进入公司这些时日以来,我大约知道柳陈的矛盾很难调和,刘禾并非如柳总所想象的一边倒的支持他,也不是骑墙派两面倒。刘禾很聪明,很策略地支持一段柳总,再支持一段陈总,更象是一个平衡高手,让局势朝更有利于他的方向慢慢发展。
这次,刘禾会支持谁,我没把握。隐约中我判断,刘禾会支持柳总担任董事长,再提名并支持陈盛任总经理。
2
对于公司来说,我认为柳负责全面经营并在刘禾和我的辅佐下操盘销售,陈盛在生产管理和新产品开发上独挡一面是完美组合。我不希望柳总全面主持公司的方方面面,一个管理人员的管理能力最多只能管好7个人,贪权贪多只会毁掉柳胖胖。我思索着如何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时尚》杂志要一篇百字软文,花了我一下午时间,给炮制出一篇:
清康熙年间,四川盛产木桶,成都府献上万年青一桶,喻铁箍一统万年清之意,龙颜大悦,后康熙皇帝撤三藩、收台湾、拒沙俄、征蒙古、兴水利、治黄河,始天下太平。嘉庆年间,成都浣花溪有能工者,尊祖制,选康熙年间所植百年香柏木,尽机巧,俨然士家风骨。又康熙、雍正、乾隆、嘉庆恰四代,取世代相传(南方四世同音)、四世同堂之意。遂,嘉熙木桶风行至今。
写成后,我呆坐了半天,又在“成都浣花溪有能工者”一句中加上了“陈姓”两个字,变成了“成都浣花溪有能工陈姓者”。
传真发回成都,柳胖马上给我来了电话。劈头盖脸把我好好表扬了一把,柳胖胖说他早想写这样的短文了,两年都没能写出来,我把他想表述的东西都写出来了,他在陈、刘面前得意了半天,说他柳擎松看人从来就不会错。柳胖胖顺便臭了陈盛一把,说:“陈盛只能写点技改方案,写文案从来就指望不上他,狗屁不通。”
我提醒柳总其中加上的陈姓两个字,柳总说取掉吧。我力权柳胖胖保留,这样可以让陈盛甘于居身幕后,不至于扮演无名英雄,而且可以显现你的大度。柳总说:“这个木桶又不是他一个人发明的,两项国家专利都是我们两人的联名。”我警告柳总别忘了我的不记名调查报告。柳总沉吟了半刻,说:“我听你一次,你见刊吧。”
我打电话给章鱼,问他事情如何处理了。章鱼说警察本来要立案,章鱼说是开玩笑过头了,大家都是朋友一笔带过去了。我追问究竟怎么回事,章鱼不想说,让我回去后一块喝酒再谈此事。
我打电话给猴子,猴子懒洋样的也不愿意给我透露半分。我火了,骂你半夜三更把我闹醒,急吼吼要我出面摆平,出了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你娃不想吃米了。猴子说江树你从来没跟我说你在外面还晃过一个热裤,你TM也不够意思,老实说你是不是也上过电台小妹。
我问电台小妹是不是你女朋友?猴子说,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我说你在豁鬼!女神你还跟我设计给她算命,女神你娃还不早就跳起来跟我拼命,女神你现在还会在外面鬼晃。
猴子说算了,不说电台小妹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还是问欣欣吧,我也搞不清楚。
我说你们都在跟我打哑谜,谁都没一句真话,欣欣现在是不是还跟你在一起。
猴子说,你娃这句话还象人话,你娃赶紧回来,帮我帮她甩掉,老子要遭她弄疯了。
从北京开车到上海整整走了二十个小时,因为遇到了跨越五省的大雾,我念叨着南无济尘法师,想着妈妈和萧萧这两个目前最爱我的女人,战战兢兢挨到了上海。花了一上午解决好上海的广告推广事宜后,终于登上了飞往成都的班机。
奶奶的,成都,我终于回来了。
一直没给萧萧说明我的行程变化,她以为我真要春节前才能回成都,眼巴巴地在短信中催促快点再快点。这一次,真要给她个惊喜。
3
柳总在二楼的国内出发2处等我,坐在他簇新的奥迪中,浑身上下散发着亮银色的光芒,微笑着给我招手鸣笛,象是国庆检阅的首长,没有威严,只有灿烂的笑容。
柳总说先去刘禾家,刘禾正等着。
刘禾在成都购置了多处房产,自己住双楠小区的一栋大房子。房间内使用了大量的软装饰,从墙面到地面都是绿的调子,厚厚的地毯下至少有两层衬垫,脚感很好,象是在四星酒店客房,三星的大3P空调悄无声息地喷出人造的热情,如同刘禾对我表示的欢迎。
我点评这是个典型的色狼的家,四处昂扬着春的温情,如果再有一杯红酒,会让每一个单身到此的淑女都想裹着柔软厚实的纯棉睡衣,让每一个毛孔都与这弥散着积架香水和尊宝高保真钢琴曲的空气亲密接触,落地台灯的纱罩后透出无力的肉色光晕则是最好的催情剂,令人想入非非不可抗拒。
柳胖胖哈哈大笑,让刘禾原本狡狤的目光透明起来,象五岁小孩被人戳穿了谎言一般不知所措。刘禾给我递上水,说:“瞧,我多有品位,让江树这么一说,我自己都觉得象色狼。”
柳总说:“你本来就是色狼,还象什么象,你看你这沙发这么宽大,怎么看都象床。”
刘禾嘿嘿笑道:“我现在单身嘛,这是我的权利嘛。”
从柳胖胖回成都之后,刘禾就力劝他私买奥迪,陈盛也频频施加压力说如果非要公买,就要把奥迪和蓝鸟的差价补给他,或者把蓝鸟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