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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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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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致立像是很惊讶她会这样“苦口婆心”的劝他,却是“嗤”的一笑。那比女子还要长还要卷的睫毛像扇子一样瞬了瞬,掩去了眼里一闪而逝的感动。
  过了一会儿他那低醇的嗓音传来,影影绰绰的:“也许人生除了寻欢作乐还有别的重要的事,但是我觉得没有也挺好的。为什么要改变呢?没有这个必要。”
  没有人会否认,何立钦是一名天生的政客。他极早地预见了现任总统慕容皋的军事能力和政治野心:当别的军阀都被当时只是军校校长和一次北伐副参职位的慕容皋其肃谨的外表和内敛的作风所蒙蔽时,只有何立钦发现了他的巨大潜力,在慕容皋以革命军总司令的身份率领部下二次北伐大获全胜之后,同程士元一起撮合了他和程家大小姐程佩佩的婚事。有了美方的支持,慕容皋在其后的数次地盘争夺战中屡战屡胜,军衔也是节节攀升,声望如日中天。最后一次南北大战胜利后,为了争夺胜利果实,各党派势力矛盾激化,疲于厮杀倾轧,慕容皋却在此时放弃了革命军总司令的桂冠,宣布隐退下野,就在别人几乎淡忘了他的名字的时候,何立钦却出人意表地于此时向国父郑重推荐了慕容皋,极言“唯有此人方可以杀止杀、安定天下”。在国父的鼎力支持下,慕容皋重返政治舞台,并兼任三军总司令和中央政治局委员长二职。他上任后力排众议,即任命何立钦为军委调查统计局局长(军统),程氏兄弟则全权负责中央调查统计局(中统)。不久国父逝世,就在举国上下一片哀悼之时,一场血腥的“大清洗”拉开了序幕,无数反对派的名流和政客神秘失踪。一个月后,中央政府正式成立,慕容皋理所当然地当选为大总统。之后何立钦又被推举为全国国民商会会长,致力于为新生政府筹集军资,半年之内慕容皋所控制的军队就扩张了一倍,开始了新一轮的王者之伐。三年血战之后,东北和西南的两路军阀终于妥协表示愿意服从中央政府的管辖。至此,慕容王朝的时代才真正来临。
  何立钦和他夫人恩爱甚笃,无奈膝下无子,早年得一子,然早夭,妻子洛华也在生下第二个女儿之后谢世,故而他对这个小女儿宠溺异常,给她取名洛辉,以示纪念亡妻。何洛辉自幼就被充作假小子教养,竟是从不曾穿女装。待得十五岁的时候,已然出落的唇红齿白,但是眉宇之间英气宛然,举止飒爽,没有半分女孩子家的扭捏之态,熟识她的人都唤她“何公子”。她深得姨母程佩佩的喜爱,经常邀她去总统府玩,程佩佩还常说:洛辉就是我最好的护卫。她本人酷爱军装,骑马、射击、剑术都很精通,当年曾经吵着要去中央军校读书,其父拗不过他,一直吵到慕容皋那里,最后只好替她请了几位军官教习她才作罢。她十七岁那年有一次上街,有一个地痞不识得她就是大名鼎鼎的何二小姐,误以为她是小白脸之流而出言轻薄,何洛辉见状二话不说拔出佩枪,一枪正中那人眉心。从此“恶”名远播,人人见了退避三舍,她却毫不为忤,照旧我行我素,以至于直到过了双十年华仍无人敢问津,急坏了她的父亲。
  这日何立钦正坐在沙发上看报,何洛辉一身戎装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把玩着程立夫新送给她的二点八美式驳壳枪。她父亲见了眉头打了个结:“小辉,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学学女孩子的样了,别整天穿男装。也怨我,当初……”
  何洛辉不耐烦地摆摆手:“爸,你少唠叨两句行不行?我才不结婚呢,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干吗要找个臭男人?”说着纵身一跃跳坐到沙发的扶手上,“给你的,请柬,果夫要和白小姐订婚了。”
  何立钦眼中的精光一敛。他打开请柬快速扫了一眼:“看来又是一出好姻缘。没想到一向游戏花丛的程少爷这次倒当真了。”
  何洛辉瞅了瞅她父亲的神色,笑嘻嘻地道:“你不高兴了吧?白家和程家联了姻,你那‘垂涎已久’的财政部长宝座怕是要泡汤了。”
  何立钦故意扳起脸来:“你这小子,怎么说话没大没小的?”说着卷起请柬去敲她脑袋。
  她笑着跳开去,却突然肃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立钦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头:“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了少让我操点心?我也好告慰你妈的在天之灵……”
  “姨妈约了我喝茶,来不及了,我该走了……”眼见得父亲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何二小姐落荒而逃。
  大通银行。
  董事长办公室。
  “下个月议会就要最终表决财政部长的人选了。爸您觉得这次我们有几成胜算?”见业务经理欠身合上房门走了出来,白致远才走了进去。
  白舜华放下手里的报表,揉了揉太阳穴:“理论上来说,我和他势均力敌。但是何立钦城府极深,为达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所以结果如何尚未可知。”最近大通和花旗银行合作的并购案出了点问题,他怀疑背后另有蹊跷。
  “上次的股市风波没有让他得逞,这次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舜华沉吟了一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目前最要紧的,还是争取民众议席那一块——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好辛苦你了。”
  程府。
  白小姐这几日心情颇好,见人总带着三分笑意,此刻她穿了件果绿色蝴蝶袖的时新连身裙,脚下一双淡淡粉的蕾丝圆头皮鞋,活泼可爱。
  她今日约了设计师定做礼服,拉了子矜一道,两人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捧着玫瑰的Steven,白静媛哀号一声:“怎么又来了?”
  子矜悄悄拉了下她的袖子低声道:“他可能还不知道你订婚的事。等下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说话间Steven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极有绅士风度地一欠身,递上花来,白静媛为难的看向子矜,突然几步开外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好漂亮的花。”
  子矜吓了一跳,却见白静媛开开心心地跑上去挽住来人的胳膊:“你不是说今天没空陪我吗?怎么又有空了?”
  程果夫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我的事都办完了,想见你就来了。”
  说完转过身来:“这位先生是?”目光灼灼迫人。
  子矜生怕Steven尴尬,忙着替两人作了介绍。程果夫伸出手来和他握手,却是语出不善:“鲜花赠佳人,不知道您的玫瑰打算献给哪位佳人?”
  子矜眼见白静媛求助的目光向她投来,一旁的程果夫面色又似乎有些阴沉。她心中不祥的预感忽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花是给翠墨的。我替你拿上去可好?”一边使劲地向Steven使颜色。
  Steven瞥见白静媛一双妙目忐忑地偷瞄身边依偎着的男子,眼里的丝丝深情和关切竟是从未见过……霎那间犹如六月天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心灰意冷之下点点头,随手把花递给子矜。
  夜晚。
  子矜坐在梳妆台前卸装,翠墨边替她梳头边嘟哝:“今儿我可被您害惨了——突然一大束玫瑰出现在我房里,别的丫头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子矜歉然:“我那也是一时情急,不得已才找了个藉口。实在委屈你了。”
  “咱们三小姐也真是,年纪轻轻的就惹了一堆的情债。”
  子矜暗地里叹了口气:之前为了白静媛争风吃醋的公子哥儿不少,其中有一个司长的儿子色胆包天,想在一次约会的时候下药,虽然并没有得逞,但是事后不久就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回今想起天下午Steven受到打击之后垂头丧气的模样,与他之前踌躇滿志的样子大相径庭,不免让人看了心酸。
  这世间种种,痴男怨女,爱恋纠缠,也不过是流霞烟霓,转眼成空。
  夜已深,长夜漫漫,几灯照无眠。
  窗外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缠绵悱恻,滴滴点点滴滴。
  到了半夜,那雨突然就大了起来,整个屋子好像变成了一个竹筒,身在其中竟觉得那雨点声、敲击声和水流声加倍的扩大,急如鼓点、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罩下来。过了一会儿雨点声又变小了,犹如侧卧扁舟之上,在黯沉沉的湖面上随波倘佯……
  直到丑时子矜方朦胧睡去。
  突然一股强大的恐惧感透过梦境迫来,她倏地惊醒过来——门外有人!
  门锁被撬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对着床上就是一通扫射,顿时满屋的棉絮乱舞。
  枪声惊动了所有人,叫喊声、开门声和脚步声乱成一片,那黑影见情势不妙,转身就走。
  白舜华就在隔壁,第一个冲了过来却正好迎面撞上刺客。混乱中枪声又起,那人身形矫健,几个起落,破窗而逃。三姨太光着脚丫披头散发地奔出房门,见此情状当下就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快来人哪!抓刺客啊!老爷中枪了!快来人哪……”
  子矜脸色煞白地从衣柜后面转出来,却见白舜华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雪白的中衣上一大片刺目的红色,鲜血还在不停地涌出,不由得慌了手脚,只知道伸手去堵他的伤口,叮淼囊禾迦此布渌匙潘闹阜祢暄蚜飨隆
  一旁的三姨太开始放声大哭。正在手足无措之际,白致远抢上来,一把撕下衣襟的布条替父亲包扎伤口,头也不抬道:“快去楼下拿急救箱!我已经打了电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他镇定的语气有着莫名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三姨太还在边上哀声啜泣,子矜勉力定了定心神,三步并作两步冲下阶梯……
  尔虞我诈
  数日后。
  高级看护病房。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子矜换上病房专用的软底胶鞋,又把滴着水珠的竹柄布伞搁在走廊的架子上,极其缓慢地转开了门把。
  隔着洁白的被子,他合着双眼,面容安详。
  那日子弹打中了肩胛骨,手术后并无大碍,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然而由于出血过多,不调养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大好的。
  子矜小心翼翼地着挨着床尾坐下,就有人轻轻叩门,却是张管家。
  “四太太,我有要事要向老爷汇报。”
  子矜犹豫了一下:“能不能迟些再……”
  白舜华却已经醒了,低声说:“进来。”眼角的余光瞥见子矜正要退出去,又道 :“子矜,你也过来。”
  张管家略微惊讶地看了子矜一眼。
  见他动了动想坐起来,子矜忙过去扶他,又垫了两个枕头在他背后方才妥当。这才听得张管家说道:“调查报告出来了:前日那人用的是拆卸组装过的手枪,市面上很少见,但那子弹的弹头却是军方最新从德国引进的——本来也没人认得出来,还是情报处的人识得是AB团和CC专用的装备。不过可惜那刺客服毒自尽了,我们也没有证据……”
  白舜华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重点。”
  “是。我们初步估计是保卫二科的人。”
  白舜华点点头:“果然如此。这么说来,是他?”
  张华一直垂着手站在床边,这时肃然颔首。
  子矜听得不明就里,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却听得白舜华又沉声道:“我知道了,这事暂且就到此为止。”
  “那要不要……?”
  “不用。我自有安排,你们切忌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待得张华走了,白舜华方对她解释道:“保卫二科是AB团的秘密部门,不隶属于任何组织,只听命于两个人:一个是总统本人,还有一个就是想暗杀我的人——军统调查局局长何立钦。”
  子矜有些呆呆的看着他安之若素的表情,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还这样镇定,半天才问:“那他为什么要杀你?你们是仇人吗?”
  白舜华难得见她露出天真的表情来,嘴角不易觉察的微微扬起:她的世界里一直是风平浪静的,顶多也就是为了儿女情长的事而烦恼,不知道人心险恶、乱世艰殊,陡然之间让她撞到政界黑幕的冰山一角,也确是难为了她;她毕竟才十八岁,涉世未深,也许此时让她加入并不是一件好事……
  子矜见他蹙眉凝思,转为忧虑之色,还以为他是在考虑如何作答,因道:“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反正我都不懂这些事。”
  白舜华却恍若未闻:“子矜,你可愿意帮我做件大事?”
  子矜又愣了一下,见他脸色不太好,起身到了杯水端给他:“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时间很紧,我长话短说:何家一向与我们不合,下个月就是财政部部长竞选,他与我旗鼓相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杀了我自然是一劳永逸的做法。既然这次没有得手,他定会在议员和民意代表身上做足功夫。为今之计,只有放出风声说我病重无力再主持大局,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另一方面,关于选举的具体筹备工作,我想全权交给你和致远负责——你可愿意帮我?”
  子矜迟疑了一下道:“这样的大事,为何不让大少爷试一试?他未必就不行……”
  白舜华的眼神黯了黯,眉宇间有错综复杂的表情一掠而过:“我不是怕他没这个能力,我是怕他没这个心。”
  屋外秋雨潺潺,细如游丝,落地无声,滢滢天光,笼着一室的安静。
  忽而有冷风吹进来,夹着冰凉潮湿的水气。
  白舜华轻轻咳嗽了几声,子矜赶紧上前关严了窗户:“看护怎的这样大意。”
  “不怪她,早起那会儿我觉得气闷才让开的。”
  子矜微嗔:“你有伤在身,吹不得风。还是小心点好。”
  转过头来,两人仍是一径的沉默。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她眼中不停的变换着光彩,末了点点沉淀,浮上来的却是明澈澄静:“为什么是我?”
  白舜华知道她应承了,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一丝内疚和隐忧:自己促使她做的选择,将来是对是错,无人可知。然而至少在此时此刻,他觉得是对的。
  “因为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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