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思中国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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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丽思中国游记-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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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雀百灵:这话真说得是岂有此理,我们难道都全是痨病鬼?
  心肝,你可以同他们一群说说。
  告他们我俩是爱得如何热烈!
  阿丽思问灰鹳:那两个名字叫做夜莺云雀,怎么样声音是这样罗嗦?
  灰鹳:在中国本来没有这两位,他们是糊糊涂涂来冒名顶替。
  阿丽思小姐很奇怪这两个诗人,且见到他们那狎昵情形,以为真不怎样好看。且收拾得头发很长,分不出雌雄,大致这就是学得欧洲云雀装扮了。阿丽思问:鹳大叔,这便是贵国的诗人,贵国的诗人是顶名换姓也能?
  灰鹳:那并不是算怎么奇事,这两位用本国调子也自然唱得几句:这诗人他以为还是身价顶大,难为情的是你们看得出他是假。
  八哥博士:媚于语言的有时只能吃亏,永远是孤零也很可悲:这当然不是说“中国的云雀夜莺”,中国的云雀夜莺前途满是美人黄金!
  孤鸿哭:我不知我这恋人在哪一方,我听人说到女人便要断肠。
  老鸨:劝你到我这儿来宽宽心,包你就有很好的如意美人!
  八哥博士:我不赞成活在这世界上作光棍,光棍活到这世界上也不起劲!
  望诸公得方便也可以马虎一点,再莫让别一个的青春逃过了你的手腕!
  孤鸿,灰鹳,以及一匹新寡的燕子,都为这话暗暗流泪。
  鹭鸶是咳着嗽冷笑,老鸨是点头首肯的微笑。
  鸳鸯水鸡是在这感动下亲起嘴来了。
  百灵说:唉,这地方可不是水边,调情事且放到明天!
  主席眫着眼睛看作他翻译的那一位。那姑娘是已经有了婆家,然而在主席的一双逗人眼睛瞪视下,也未曾不稍稍动心!
  一个扁嘴鸭子用肘子触那穿黑衣的孤鸿:你先生生活是孤孤零零,这在我实在是非常同情:我想我可以同你作伴,要问你这先生愿是不愿?
  孤鸿:我将向天涯海角找寻她去,谢谢你这奶奶一番好意!
  扁嘴鸭:高山平地草是一样草,贫穷富贵人是一样好:恋爱是只要有一番真心,你我有什么不能相爱相亲?
  孤鸿:请你同天鹅试去说说好,他此时也正是一个新孤老。
  扁嘴鸭:谈爱情原只是相等相对,为什么丑小鸭就单单不配?
  我们原可以算是同种,身虽肥怎么去恋爱倒懂!
  阉鸡同蝙蝠说:看不出嘴巴扁的也会说话,无怪乎人都说怕同鸭子相骂。
  蝙蝠点着头,不久又同扁嘴鸭说:他说你想天鹅想得发疯,请想腚这话语说得多凶!
  扁嘴鸭:他刻薄我我哪里能怪,他是个公鸡爱母鸡也爱!
  讲爱情谁能够及他得的多?
  我见过野鸡也称他为大阿哥!
  野鸡劝阉鸡:别理他,别理他,这穷小子是正想到各处用嘴啄!
  你若同他交谈过一次,他就到处说你同他顶相契。
  正在亲嘴的鸳鸯之类全笑了。鸭子极其伤心的一蹩一扭走出会场,预备想投水,阿丽思小姐明白她的行为,就拉着她坐在自己坐边一个空位子上。说,别伤心,我们可以看画眉唱曲子。
  灰鹳同南京母鸭是相熟的,这扁嘴姑娘是那太太的侄女,且知道这鸭子的可怜处,就摩她的头。因为有怜恤她的,就更觉心中有一种酸东西在涌,她是扁起个嘴巴哭了。
  百灵:我早明白嘴巴扁的会说也就会哭,只可惜这眼泪不能象姑姑滴成油珠。
  灰鹳:老弟这样的善于把别个取笑,我以为这行为似乎不很高妙。
  百灵:善讽刺据说是“思想界权威”,我不学怎么能实至名归?
  猫头鹰主席:安静下来,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且听听我们可尊敬的先生结束这问题。
  八哥博士:我们已在此地如此久坐,想必是大家都有点肚饿,我感谢今晚上在座诸君,全能够很规矩把我话听!
  散会了,还留在台上的八哥博士只是点头。大家是拍掌。
  阿丽思小姐也拍掌不止。灰鹳立起来要走,恐怕阿丽思小姐忘了明天的约,又打了一次招呼。扁嘴鸭也站起来,但腼腼腆腆同阿丽思小姐点头,又象要想说什么话。
  阿丽思小姐就问:姑娘,有什么事情要告?
  扁嘴鸭:有是有,只怕说来要笑。
  阿丽思:不要紧,不要紧,我这人顶怕含混。
  扁嘴鸭:我见你为人太温柔,我愿意作你的丫头。
  她不愿再听阿丽思小姐的回答,只把心思诉过后,就飞跑去了。阿丽思小姐想拉到她问“丫头”是什么东西。然而那丑小鸭已走去了。阿丽思心想:丫头大约是同帽子洋伞一类用具,也就不想了。
  猫头鹰主席当散会时把八哥博士拉着不放,私下告他回头应当同台下尽只捣乱的那两个中国夜莺云雀联络一下,省得下一次到别处演说又遇到这捣乱事情麻烦。八哥博士笑笑的全答应下来。于是他们不久就在阿丽思小姐的观察下握手了。
  百灵同黄雀出门时节,阿丽思小姐是在他们后面一点的。
  就听到他们讨论到适间见面的事。
  百灵:八哥博士同我真要好,他说我们原都是同调!
  他又问我是住在什么地方,他说是他不久好去旅行!
  阿丽思小姐听到这诗人押走了韵,就在心中笑,才知道本国人用本国字,下蛮凑也有一时凑不来。但他黄雀同伴却不下批评,又在说,她也就不再去管这个“行”字应改一个什么字才妥贴了。听黄雀:在先原是一点小小误会,这误会想起也真无味。
  见了面也就了然,以后是大可以结伴同玩!
  百灵:请想腚此时节同志有几个?
  为团结大家真应当将私见打破!
  黄雀:只是那坏主席会告他我们一切,我意思纵携手也莫太露本色。
  他们在将分手时,是极其客气的点头,说再见,说晚安。
  百灵对黄雀说:老哥,我劝你别放下卜课本领,放弃它去作诗也算大损。
  听到说最近来南征北伐,还是离不了你同龟甲!
  黄雀:我也希望你发狠学点外国调子,也好到将来成一个漂亮博士。
  ……
  出会场,大约是有三点钟四点钟光景。天上没有月,只一些小星星眫着眼。阿丽思小姐各处望,找不到傩喜先生的车子,就糊糊涂涂随到一些回家去的白鹤背后走着。不知在什么地方,只听到象琴鸟的歌声,——是如此良夜风清,回家去请萤作灯!
  到后阿丽思小姐,当真就用两匹萤火虫照路到家的。
  第八章
  他们去拜访那只灰鹳阿丽思小姐一早起来,记起昨天晚上在八哥博士欢迎会场相识那只灰鹳,就同傩喜先生说,问他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拜访这位忧愁的鸟。
  她还把应当去的理由说服傩喜先生,她说,“先生,我还以为只有你这个和气的脸子才能把他们那家庭改变一下呢。”
  本来就很高兴去的傩喜先生,因阿丽思小姐一说,反而很自谦的说,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平常兔子,哪里就能使原本愁着的鸟欢喜。然而不消说是答应去了。
  阿丽思小姐听到傩喜先生欢喜去,就同他说昨晚上所见的一切。这使傩喜先生深深悔不该到蒲路博士家去吃那一餐便饭。他先不去那欢迎会的理由,是说答应了蒲路博士的邀请,实际上如果不是以为到蒲路博士家可以痛痛快快吃一顿中国饭(我们是知道蒲路博士家作得顶好中国菜的),那他就不一定要践约了。谁知到那边却吃西餐(因为中国方面客人太多)而这一边又如此热闹,可以说是两边落空。
  “我想不到这个咧,”傩喜先生正用着一把小钢剪子修理他的指甲,穿得是顶时新的白绒衬衣。他又听到阿丽思小姐说那里大约还有他相熟的鸟,他说那可不一定。
  “似乎有些鸟是全知道我们的名字,我那时就想:若是身边有傩喜先生在,那么那个八哥博士准下台来同我们问好。至于我是一个人,那他们就不及注意了。”
  傩喜先生对这个话总不十分相信,是因为不曾见到昨晚上的情形的缘故。他又问到会场中一切一切。阿丽思小姐记性真好,隔了一个晚上又睡了一觉,她可从头到尾把那情形背给傩喜先生听。又说到会场中如何捣乱如何的相骂,以及自己如何与那灰鹳相熟。全说了。她遇到复述那对话时,也用得是有韵的言词。傩喜先生是个追慕中世纪古典主义的兔子,对这个谈话用韵语的盛会就更觉得当面错过十分可惜。他说真是悔得很。阿丽思小姐见到他那神气儿却安慰他说,以后这类大会应当还有,下次再莫放过就是了。这才使他安了心。阿丽思小姐望到那兔子神气好笑,心想也真怪,平时是看不出倒欢喜这个。
  一个兔子年纪四十五岁,受的教育又是很好的绅士教育,从环境上去着想,这嗜好的养成却真是不足奇怪的一种嗜好!
  她给傩喜先生看那灰鹳为她开的地址,因为她只能认识中国的数字,其他却不敢乱猜。
  傩喜先生念那个字条:住址:北门内,玉皇阁,大青松,第九号,第五个巢。
  司徒灰鹳氏“这北门不是昨两天我们出去玩那个?”
  “不是。”傩喜先生对于这地方路道要熟习得多,他说那是西门,去北门可是应当出街往东再往北才对。
  “什么时候去?”
  傩喜先生见阿丽思小姐问到这个才想起昨天所得的一件东西,忙从他那裤袋里掏出那个大中山表来看时间。
  “怎么。这个把我看。什么时候买的?”
  原来这个表昨天还不是傩喜先生所有。他见到阿丽思小姐问及这表也才记起它的来源。
  他说,“瞧,这是蒲路博士送我的,据说是古玩!”
  阿丽思小姐见这是个目前欧洲顶贱价的表,不明白,她问,“这是古玩吗?我以为——”“我说的是表链。瞧,这个链子,上面刻的是很好的中国八分字,据蒲路博士说是乾隆朝进贡的东西!”
  阿丽思小姐听到这话,就拿起那一段链子细细的看,也不明白是真是假。但链子上那一块银牌上面明明刻得有中国字,写明是乾隆时代进贡的物件,也就觉得大概不会错了。
  经傩喜先生第二次解释,才又知道这个表虽是贱价的货,但据蒲路博士说这表是中国人某一次大典开幕时,曾用这表作时间上的指示,且这表又经过中国一个名人佩过,故也很可宝贵了。傩喜先生原是并不缺少欧洲绅士好古董的习气,虽不以为顶了不得,可是来到满是古物的地方,自然也有这种得一点古物回去的兴味,这个表同表链就可说是第一件的收获了。不,这应说是第二件,还有那四个起青花龙的乾隆磁茶碗!这东西从“支那通”蒲路博士处得来,则不消说更不必疑心它是一件假古董。
  看那表的时间,是九点十分,这时间很准,因为照例的是九点多儿他们就用点心,这时点心已经拿来。
  他们吃的点心是一人一碗燕窝羹,两个用鸡油煎成的烧饼,中国的上等味道,很好吃。
  这算是特意办来给领略中国风味的上等外国绅士吃的,故每一次那旅馆就可以在这点心赚上三块钱,这个赚钱办法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一面讨论到昨天的会场情形一面吃了点心,到十点左右这小姐同兔子绅士已经到那个北门内了。因为是中国地方,比不得外国租界,正如前次见到那挨饿汉子书上所说的话:“穷人多的地方马路就不愿意花钱修理,”所以他们俩不再坐汽车,走去的。虽然说是北门内已找到了,那玉皇阁可不知究竟在哪儿。这地方庙宇又是那么多,竟象是比人家还要多一半。庙宇中也和人家一样,从外面看就知道是穷是富,不过这玉皇阁,可不明白是什么样一种房子。
  傩喜先生记起那本《旅行指南》上说,中国玉皇,是神中顶大顶有权力的一个。心想既然权力大,所住的房子当然也不会小了,就拣那顶热闹顶富丽的庙宇走去。
  “喂,劳驾,”他把一个手上提了香纸向前低头忙走的猫儿拉着。
  “怎么啦?”那猫儿就满不高兴的对他恶狠狠的望了一下,摇摇摆摆走了。
  这兔子找一个没趣。但是他可不灰心。他知道中国猫儿脾气也同外国猫儿一样,爱发一点小脾气,就让他走了。
  不久,又有一个猫穿起花衣从他俩身边走过,他又拉着那猫儿:“喂,仁兄,劳驾,前面山上那个大庙是不是玉皇阁?”
  这猫儿原是受过教育的(这从那衣服整齐可以知道),见问他的是外国绅士,不得不停顿下来,说,“这个是财神赵玄坛住的。”至于玉皇阁,这个和气的猫儿说自己从不到那儿玩过,倘若知道那倒是非常愿意相告的。
  “谢谢您,……”把头点着又让那个猫儿走去的傩喜先生,见前面是桥,想过桥去看看。
  那河里正游着南京鸭子同丑小鸭,两姑侄在一块儿,大约是那老姑妈在教训那想恋爱的侄女。
  阿丽思小姐正着急找不到路,见了这两位,就欢喜得叫——跳。她指点给傩喜先生看,告他那一位是流泪成油珠的姑妈,那一位是各处找恋爱的侄女。傩喜先生认为可以问问她们,她们在此住得久一点总熟习这地方的各街各巷,他让阿丽思小姐同她们打一下招呼。
  “喔,老太太您好呀!”
  那南京母鸭听到一个在岸上的小孩称她为老太太,就也为这称呼随随便便点一下头,说,“谢谢您,我是无时无刻不好呀!”
  倒是那小鸭子记性好,她认得出这个便是那昨天晚上同灰鹳在一块的姑娘,且还说过愿作这姑娘的丫头的话,忙点头行礼。又同她那胖姑妈在耳边悄悄的说了些话。这姑妈听到是对侄女很好的人,乐得发疯。
  南京母鸭:好小姐,好小姐,刚才失礼真怪不得。
  听侄女说你对她多好,到这里碰到真非常巧。
  阿丽思:老人家眼是常常要花,这要怪也不能怪它。
  我见到姆姆精神爽快,在心中实非常自在。
  扁嘴鸭:小姐,到此地又见到你,我心中实在是说不出的欢喜。
  那南京母鸭见到侄女说的谦恭话全无精彩,押韵押得一点不自然,就扯她的尾巴,悄悄的告她:应当说,“我正同姑妈说你小姐人是怎样好,我姑妈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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