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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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干部-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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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优点来,这也好,那也行,有魄力,有能力。一说起缺点来,立刻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年轻人有缺点难免的嘛,哪个年轻干部会没有缺点?像咱们这样的,什么坏事都赶上了,什么好事都轮不上。”文革“、插队、下乡、改造思想……等到后来该着咱们这批人了,却又赶上了个年轻化、知道化……
  于阳泰不禁也有些感慨,汪思继的话也许正是自己的写照。他本想说点什么,但忍了忍没说出来。
  汪思继似乎看出了于阳泰的心思,于是立即把话题转了过来。我这么说没别的意思,我首先给组织表个态,这次考察夏中民,作为主管组织的副书记,我完全同意。
  于阳泰没想到汪思继在考察夏中民的问题上,会是这样的一种态度。
  “我这么说,并不是说夏中民没有任何缺点,也不是说夏中民已经完全具备胜任嶝江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所有条件。”汪思继说到这里,把话题转了过来。“现在谁都看好夏中民,谁都不讲条件地服从夏中民,如果有谁想对这样的局面有什么异议,以夏中民的性格和嶝江未来的发展局势,几乎可以肯定没有什么好结果。我们肯定夏中民的能力和魄力。同样道理,像这样一个年轻干部,一旦没了监督,它所产生的后果将会是非常严重的。前车之鉴,我们不能不防。我甚至觉得,今天这两起事件,很可能就是两个明显的警示。
  陈正祥书记进来时,脸上的神色显得少有的沉郁和不安。
  “说实话,我很担心呀。”陈正祥像是在总结似的说道。“嶝江这个地方实在太复杂。所以我对夏中民的考察,一定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尤其不要被一些表面现象所迷惑。”
  “陈书记,你来嶝江有几年了?”于阳泰似乎有意缓解一下现场沉重的气氛。
  “连上今天,满打满算两年三个月零九天。”陈正祥说得有整有零。“我来这里时也一样信心十足,踌躇满志呀,但在大的方面几乎一事无成。所以从这一点来说,作为一个市委书记,对夏中民我是非常赞赏的。他在这里干了近八个年头了,依然没有退却,这不容易,所以我喜欢他,也佩服他,嶝江也确实需要这样的干部。希望你们回去一定把我的这些观点如实带给市委领导,一定不要再在夏中民的问题上犹豫了,特别是在嶝江这样的地方,再这么发展下去,可就真的
  来不及了。“
  看着陈正祥激动不已的样子,于阳泰再一次感到说不出的震惊。
  “至于汪思继,从我个人的角度看也一样是个不错的领导干部,问题是汪思继在嶝江干了近二十年的组织人事工作。即使到今天,他仍然牢牢掌握着嶝江的人事大权。如果他要是不想支持你,那你的位置就很难坐稳。这是个大问题,了不得呀!但你要想让他换换工作,有那么容易吗?在刘石贝书记手里,汪思继是刘石贝一手提拨起来的副手,他们两个人搭班子多年,感情非同一般。所以尽管当时上级组
  织部门多次提出想让汪思继换换地方,但每一次都被刘石贝书记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拦住了。在一个地方干久了,非得退下时,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后院起火。没有一个靠得住的接班人行吗?所以夏中民始终提拔不起来,这其实就是最直接的原因。他最如意的设想,就是让汪思继当书记,让夏中民当市长。如果真的照他这么办了,嶝江还不是刘石贝的天下?
  于阳泰再次感到吃惊,同时又再一次为自己刚才的判断失误而感到内疚。
  十五
  夏中民赶到市委办公室时,书记们都已到齐了。除陈正祥、夏中民、汪思继外,参会的还有主管纪检、政法的副书记王敬东,主管文教宣传的副书记徐冠华,主管市委机关和信访统战的副书记杨纪宁,主管农业、群团的副书记李安民。
  过去刘石贝任书记时,很少开这样的碰头会。他要想干什么事情,基本上是一人说了算。刘石贝退下来后,新来的书记陈正祥尽管身兼二职,但在常委会上只要汪思继一有别的什么想法,跟随汪思继的常委往往就成了多数。所以在常委会上陈正祥很难控制住局面,于是开常委会前,必先开书记碰头会。在书记碰头会上,汪思继控制不了局面,除了副书记杨纪宁外,一般很少有人会毫无原则地站在他这一边。
  陈正祥开门见山给大家通报了昊州市委关于提前召开党代会和人代会的决定,然后便开始讨论分工问题。
  陈正祥先谈了党代会筹备小组的组成,组长自然是陈正祥,副组长则由汪思继和夏中民担任。
  陈正祥讲完话,汪思继表示了不同意见:考虑下一步对夏中民同志的安排,人代会该是这次换届的重点。夏中民应该在人代会的换届选举上投入更多的精力。所以他建议党代会筹备小组副组长由副书记杨纪宁担任。
  陈正祥看了看夏中民,似乎想征求他的意见。夏中民没等大家说什么便表示同意。第一项议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项议程只不过是再例行通报一次,新一届嶝江市人大主任,将由主管政法委的市委副书记王敬东担任。
  然后便是筹备人代会和政协换届的有关情况……等到这些事全都安排完了,大家才发现在这次换届中,夏中民作为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居然在这次党代会筹备中没担任任何职务。大家好像都觉得有些问题,但好像又都提不出什么相反的意见。
  于是陈正祥便谈到市委办公室副主任马韦谨的自杀和联合调查组驻地火灾的调查情况。
  马韦谨确实是自杀,已经有当时在场的两名目击者作证。如果是这样,那自杀原因就显得非常重要。毕竟,马韦谨是市委办公室一直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如果确有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导致自杀,那么,市委领导必然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汪思继第一个发言。他认为马韦谨主要是思想问题引发的极端行为。昨天他曾找马韦谨谈过话,告诉他将由齐晓昶担任市委办公室主任,当时没看到他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陈正祥打住话题,准备谈下一个问题。
  夏中民对陈正祥摆了摆手说,“关于马韦谨的死,我的心里一直很沉重,所以在今天的会上有话要说。”
  “这件事今天就不用说了。”陈正祥的态度明显而又坚决。
  “我现在必须说。”夏中民坚持要说的态度似乎更加坚决。“汪书记今天也在这里,我想说的是,齐晓昶这个人究竟是谁推荐上来的?我记得我在上一次会议上就推荐过马韦谨,我当时说得非常清楚,如果市委办不想用,那就把他安排到我们市政府办公室来。但为什么最终既没把他提拔为市委办公室主任,也没把他提调到市政府办公室?”
  “这是市委常委会上定下来的,当时你也在场。”汪思继虽然嗓音不高,但一字一顿,回答得清清楚楚。
  “问题是市委组织部为什么没把马韦谨推荐上来?”夏中民反问得干脆利落。“组织部不往常委会上推荐,常委会又怎么研究?其实大家都清楚的,齐晓昶是个什么样的干部?以前我们就反对,而且抵制过多次。但这一次没通过,下一次拐弯抹角地就又给推荐了上来。让我说,现在虽然还没查清马韦谨确切的死因,但我认为,这同齐晓昶的被提拔,有着直接的原因。一个在市委办公室兢兢业业干了近二十年的同志,而且已经主持工作快一年了,这次不仅没有提拔,反而却把他手下一个受过处分的,并没有任何工作能力,也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人给提拔了起来,想想这对马韦谨来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这对整个嶝江干部队伍的建设,将会产生多么恶劣的影响……”
  “夏中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汪思继终于沉不住气了。“齐晓昶的提拔,是经过严密程序的,市委常委会上讨论时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不能因为个别人不同意,就对组织部的工作和齐晓昶本人的情况予以全面否定。再说,马韦谨的自杀,即使是同这次安排有关联,那又能说明什么?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能产生这样的极端行为,恰恰说明了他的轻率和固执,也说明了他确实不适合提拔重用……”
  “一个人如果没有遭受到巨大的伤害、压力和侮辱,他能轻易毁掉自己的生命吗?”听了汪思继的这番话,夏中民不禁有些愤怒起来。“齐晓昶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相信你心里真的会不清楚?吃、喝、嫖、赌,贪污、受贿、挪用、欺骗、包二奶、假离婚,他的档案里装着多少处分?警告,记过,停职检查,留职察看……组织部审查考核时,怎么会没有看到这些东西?我希望将来你能给我们大家和干部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都不用说了!”陈正祥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把。“像话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窝里斗!每次开会都是吵吵吵、争争争!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还有没有大局观念、全局意识!好了,没有时间了。下一个事情,我再简短地给大家通报一下。”
  尽管大家不吱声了,但会场气氛好久也难以平静下来。关于联合调查组火灾情况的通报,陈正祥只讲了两点。
  第一,在开会之前他刚刚得到消息,这次火灾的起因已经查明,这是一起明显的人为犯罪行为,犯罪嫌疑人已基本确定,他就是嶝江经济开发区“皇源股份”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杨肖贵!因为目前杨肖贵正在缉拿归案之中,所以要求大家严格保密。
  第二,这次火灾中市委纪检副书记覃康表现出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他为了保护住那些证据材料,不惜付出生命代价。
  就这么两点,几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撼了!
  夏中民久久地怔在那里,末了,他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那些证据材料保住了吗?”
  陈正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全都保住了。”
  夏中民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渐渐湿润了起来:覃康!我的好兄弟!
  就在这时,他听到汪思继也问了一句:“那个杨肖贵抓住了吗?那些证据材料都保存在什么地方?”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转过脸去,默默地看着汪思继。连夏中民也有点吃惊,没想到汪思继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汪思继似乎也感到自己这个问题的突兀,赶忙像解释似的补充说:“这个杨肖贵绝对不能让他逃跑了,还有那些材料一定要保护好,千万不要再引发出什么问题了。”
  “你放心,不会的。”陈正祥同样意味深长地看了汪思继一眼。“杨肖贵跑不了。大家都请放心,材料绝对安全。”
  夏中民注意到,汪思继尽管显得相当平静,但脸色有些微微发白,注意力也明显有些不集中了。
  不过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大家神色都显得有些紧张。
  尤其是在这一起难以预料的突发性事件面前,令人警醒、发人深思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在通知和等待常委们来开会期间,陈正祥、汪思继和夏中民三人在一起交谈了将近十分钟。
  其实根本算不上交谈,完全是陈正祥一个人在说话。陈正祥先是对两个人在刚才会议上表现出来的对立情绪表现出了强烈不满。说到后来,陈正祥甚至怒不可遏地嚷了起来:“你们再这样下去,我就马上给上级打报告!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让我下不来台,我只能让他下不了台!我来嶝江两年了,从没这样发过脾气,还是那句话,都是为了你们好,等顺顺当当换了届,能给的我都会给你们去争取。希望你们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没人找我的事,我不会找人的事,要是有人找我的事,那我非找他的事不可……”
  夏中民什么话也没有说。汪思继也没有任何表示。
  一刻钟后常委会顺利召开了。会上非常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争执,也没有任何不同意见———也许陈正祥的话确实起了作用。当然,也许是一场即将爆发的大战迫在眉睫,这一切都只是这场恶战前的瞬间平静。
  十六
  嶝江经济开发区主任刘石贝得到确切消息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在幽幽的灯光下,就像寺院里一座年代久远的泥塑。
  他一下子像老了十岁。
  嶝江市高新技术开发区“皇源股份”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杨肖贵,就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被缉拿归案!
  在此之前,刘石贝几乎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更没有人给他汇报情况,他全然被蒙在了鼓里!
  在嶝江呼风唤雨、跺一脚就像八级地震的几十年里,这还是第一次!
  开发区副主任,“皇源股份”集团公司总经理郭梓韦打电话来时,已经完全是一副绝望的口吻。郭梓韦几乎是带着哭腔嚷道,刘书记,你得赶紧想想办法呀,要不这回可真的完啦!杨肖贵要是顶不住,把什么都招了出来,不止“皇源股份”彻底完了,整个开发区说不准也要完啦!
  刘石贝止不住大声呵斥起来,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郭梓韦在电话里毫不掩饰地说,这都是杨肖贵一个人闹出来的呀!我当时就给你说过,杨肖贵这个“皇源股份”根本靠不住,全都是假的!是你坚持要让我听他的呀!你说只要能上了市,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现在这么一出事,还上什么市呀!一旦把这个窟窿捅出来,一件一件可都是天大的事情!都是得掉脑袋的呀!
  刘石贝突然打断了郭梓韦的话:“注意点,这是在电话上,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露骨那么难听!你知道杨肖贵想烧的那些材料是不是还在?究竟烧掉了还是没烧掉?”
  郭梓韦恍然大悟似的说,我马上就去打听。
  刘石贝有些恼怒“你知道什么!要是材料还在,那就要看看都放在什么地方,材料上都有些什么,杨肖贵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毁了这些材料?这些都是要命的东西,都得尽快打听清楚,懂吗?”
  放下电话,刘石贝清楚今晚肯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夏中民刚来嶝江时才三十一岁,刘石贝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当时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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