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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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干部-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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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宏宇皮具厂和厂长姜永仁也就变得名气越来越大,企业也干得越来越好。因为他觉得,在这种政策下,政府对自己的企业越看重,越关心,越爱护,自己就越应该遵守政策,合法经营。不管是纳税还是生产,绝不能做任何对不起政府的事情。
  那么,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会是下面的员工瞒着自己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他翻来覆去,前前后后地想,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被关在了这里。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才被带到了宾馆十楼上的一个小会议室里。
  一张硕大的桌子,摆在会议室中间。
  桌子前面有一把椅子,他被人按坐在椅子上。一盏强光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半天都睁不开眼睛。
  桌子后面,有三个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的身旁则始终站着两个一脸威严,一动不动的壮汉。
  他突然想起了电影中罪犯被审讯时镜头,自己现在面对的正是这样的一个处境。
  大概是有意在酿造一种气氛吧,会议室里好久都没人吭声。
  他本想问他们一句,凭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吭声为好。谁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呢?假如,他们全都是一伙黑社会,或者全都是一帮敲诈犯呢?对此他已经想过好多次了,如果真的碰上了这样的人,那你说什么都只能是自找苦吃。
  大约七八分钟后,其中才有一个人厉声问道:
  “姓名?”
  姜永仁愣了一下,“……是问我吗?”
  “姓名!”对方的声音更加凶恶。
  “……姜永仁。”姜永仁有些无奈地答道。
  “年龄?”
  “五十一岁。”
  “籍贯?”
  “昊州市莞山县人。”
  “出身?”
  “农民。”
  “学历?”
  “高中。”
  “职业?”
  “嶝江市宏宇皮具厂厂长。”
  “有无前科?”
  “……什么有无前科?”姜永仁一下子蒙住了。
  “犯罪前科?”
  “……什么犯罪前科?”姜永仁确实听不明白。
  “就是以前有过什么犯罪行为和犯罪事实!”旁边的一个人喝道。
  “犯罪行为和犯罪事实?”姜永仁吓了一跳似的,“……没有呀!从来都没有呀!怎么会问这个?”
  “老实交待!”立刻又是一声怒喝。
  姜永仁再次被吓了一跳,“……交代什么?没有呀,这辈子我从来都没有做过犯法的事情,真的是没有呀!”
  “狡辩!”对方再次怒斥道,“这辈子没做过犯法的事情?你好大的口气!人证物证俱在,居然还敢抵赖!还没问你实质性问题呢,你就开始抗拒了,像你这样的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好好想想等待你的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我没有狡辩,真的没有呀!”姜永仁已经满头开始冒汗,猛然间他突然想起那次送给夏中民十万元的事情来,不禁说道,“就是那年给夏书记送过十万元,夏书记当时就给退了,后来我们也做了检查,领导们后来也说了,那不算问题,下不为例就是了……”
  “胡说八道!”对方的语气愈发严厉,“行贿十万,那是严重违法!哪个领导敢跟你说那不算问题?你把这个领导的名字说出来!”
  “几个领导都说了,夏书记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呀?”姜永仁一边不断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哪个夏书记?”
  “……哪个?就是夏中民书记呀?”
  “夏中民这么说过吗?”
  “……说了,说了呀!”姜永仁使劲地回忆着,“夏书记还专门到厂里来过呀,夏书记在全场的职工大会上都这么说的呀!他还说了,要把钱用在正道上,用在投资再生产上。夏书记还说,不是你们感谢我们,而是我们要感谢你们,只要你们的生产上去了,企业搞好了,嶝江就发展起来了,就业问题解决了,是你们帮了政府的忙……”
  “交待实际问题,不在胡拉八扯!”对方一声怒喝打断了姜永仁的话,“夏中民究竟是跟你怎么说的?”
  “就,就说了这些呀!”姜永仁仍在努力地回忆着。
  “夏中民说这十万元不是行贿,那他说这是什么?”
  “……夏书记说,对了,夏书记当时说,这样做是完全错误的,根本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夏书记当时批评得很厉害,我们当时都很感动,后来大家都说了,干这么多年了,这样好的书记还真没见过……”
  “没听见吗?不要乱扯!交代实质问题!”对方再次打断了姜永仁的话,“夏中民给你说这不算行贿了?”
  “……这不是夏书记说的呀,这是纪委和监委,还有反贪局他们这样说的呀!”姜永仁很认真很老实地回答说,“他们说我们没有动机,而且还是董事们集体研究的,确确实实只是想表达企业的感激之情,所以就没有予以处理呀!你们是纪委监委的,还是公安检察的?这件事你们能不知道吗?”
  “老实对你说,我们是昊州下来的调查组,根据群众对你的举报,专门来查处你的问题的。据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情况严重,情节恶劣,如果你再这样狡猾抵赖,拒不交代,我们不仅会对你从严处理,而且还会派工作组直接进驻你们的皮具厂,冻结你们的一切帐目和经济来往。你很清楚,这对你的皮具厂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姜永仁,你是不是想因小失大,让你皮具厂从此完蛋吗?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要做聪明事,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想保住你的企业,就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直到这时,姜永仁似乎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似乎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强行带到这里来,他愣了好久,才怔怔地说道,“……那你们究竟要问什么?究竟要让我回答什么?即使要让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是不是呀?”
  “那好,只要你能想明白就好。”对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我们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你的皮具厂。只要你能老实交代出别人的问题,我们首先会保证你和你的皮具厂不会有任何问题。只要你交代了,马上就可以出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跟过去不会有任何不同,而且我们也会对你交代的问题严格保密,也绝对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明白了吗?”
  “明白了,你问吧!到底都是什么问题?”姜永仁一边说,一边考虑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夏中民这些年跟你还有来往吗?”对方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姜永仁在这一刹那间终于明白了,这帮人原来是这个目的!明白了,心里也就有底了,回答问题也就不那么心虚了。“你们指的是什么?哪方面的来往?”
  “当然是经济上的来往。”对方明明白白地说道,“这些年来,你们在经济上再没有任何来往吗?”
  “是指个人的,还是公家的?”姜永仁似乎还想再证实一下。
  “当然是个人的嘛!这个还用问吗?”
  “那你们想让我说些什么?”姜永仁直直地问道。
  “这得你说!”对方好像感觉出了一点什么,声音又大了起来,“你们之间的事情,非要让我们说出来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合你们的心思。”姜永仁显得很实在,“你们不是说了,还有举报材料吗?”
  “那好,我来问你,”对方好像已经等不及了,“根据举报材料上说,前年春节时,你曾给夏中民的父母送过一套价值五万多元的健身器材。夏中民妻子在装修新家时,所有的装修材料包括装修费用,都由宏宇皮具厂承担,价值总共十万多元。这些是不是事实?刚才我已经把利害都给你讲过了,你一定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
  “就这些吗?”姜永仁问道。
  “如果还有别的,只要你能如实讲出来,我们说过了,坦白从宽,立功赎罪,对你我们肯定会从轻处理。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我们还会给市委市政府专门汇报,请示相关部门给你们的企业予以优惠政策,甚至可以减免你们企业今年的全部利税。你是厂长,你知道这样的优惠对你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真要把今年的全部利税减免了,我们宏宇今年差不多可以增收三百多万。”姜永仁回答得清楚而平静,“但是我清楚,这样的事情,怎样才可以保证兑现?这种明显违法的事情,市委市政府会答应吗?到时候再追究下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又有什么凭证,又到哪里去找你们?如果没凭没证,到时候万一找不到你们,就算找到了,你们也不承认,那我们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就算不坐牢,重罚一下,我们企业不也得彻底完蛋?”
  小会议室里一阵沉默。
  良久,才有一个人说道,“……现在还不到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等你把问题交代清楚了,我们会给你一个明确答复的。对此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说话是算数的。”
  “要是我交代了,人家说我全是捏造,纯粹是诬告,是陷害,那我又该怎么办?”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对方一人突然又大声呵斥起来,“白纸黑字都写出来,我们这么多人给你作证,谁敢说你是捏造?检举揭发贪官污吏,腐败分子,怎么能是诬告陷害!好了,该说的都给你说了,马上交代问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那好吧,我现在就给你们交代交代。”姜永仁慢慢地抬起头来,虽然强光刺激着眼睛,但他眼睛一眨也不眨,“我是去过夏中民的父母家,我也去过夏中民妻子的家。”
  “夏中民父母的家在什么地方?”对方似乎开始记录。
  “夏中民父母的家在新河县的一个村子里。”
  “时间?”
  “前年春节,还有去年春节,我们都去过。”
  “你们去夏中民父母家干什么去了?”
  “向两个老人表示慰问。”
  “都送了什么?”
  “记不大全了,有水果,有奶粉,还有大米,香油……”
  “这些鸡毛蒜皮的就不用说了,说别的。”
  “别的?”姜永仁反问道,“就是你们说的健身器?”
  “不是我们说的,是群众反映的!”
  “哪里的群众反映的?我真的想不明白,要反映就反映些别的,能让人相信的。两位农村老人,他们要什么健身器?夏书记的父母亲今年都快八十岁了,他的父亲得的是颈椎病和老寒腿,母亲心脏也不好,几间旧瓦房,一个小院子,也放不下价值六万元的健身器呀!撒谎也得撒得像回事嘛……”
  “那你送的是什么?”对方已经不耐烦起来。
  “你们也好好想想,像这样的两个老人,他们能需要什么?”姜永仁似乎在努力地开导着对方,“还有,你们说的夏中民妻子的家,也就是夏中民的家,那我们也去过。不就是新河县城的一个住了快十几年的单元房吗?他家的房子你知道有多大?建筑面积绝对超不过六十平方米,像那样的房子,在一个县城里,撑死了也就值个三四万块。这样一个房子,花十几万元装修,是不是疯了?你们说的那些写揭发举报材料的群众,是不是一群大傻B?”
  “姜永仁!你究竟想什么?”对方似乎终于明白了过来,一个人怒不可遏地把桌子捶得咚咚直响,“你要是胆敢狡猾抵赖,拒不认罪,我们绝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我操你们的妈!”姜永仁猛地一跳,就像一个惊雷,突然爆发了,“你们才他妈的全是一帮贪官污吏、腐败分子!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你以为我会怕你们这样的东西!我早知道你们要对夏书记下手了!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的后路也找好了,要是哪一天你们真的把夏书记这样的好书记赶下台,让你们这这帮东西掌了权,我们这些企业都会马上撤出嶝江,一天也不多在这里呆!宁可把我们的企业砸了,烧了,也绝不会留给你们这帮狗官来糟蹋!想让我诬告夏书记,真瞎了你们的眼……”
  “快!快把这个疯子拉走!快!”一个人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
  姜永仁身旁的那两个壮汉,也好像终于清醒了似的,猛一下子就把姜永仁拧得弯下身来。
  被拧得满脸青紫的姜永仁,仍然在一跳一跳地骂,“等着吧!只要你们把老子整不死,就非把你们这帮恶棍告到北京去不可……”
  ……
  嶝江水上交通运输总公司的副总经理李居博被人带进嶝江宾馆时,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
  李居博呆的地方是嶝江宾馆9楼的一个套间里。
  沙发很软,屋子里的气氛也很温馨。茶几上摆着几样时鲜水果,一看都是名贵的品种。茶水也一样地道,只看看那茶叶的形状就知道。对这些,他都非常熟悉。
  他面前只有一个记录员,还不停地给他倒茶端水,要不是他拦着,几样水果每一种都会给他削一个。
  等两个人寒暄了一阵子,他便开始回答问题,记录员同时也开始记录。
  记录员:嶝江的水运公司是什么时候合并的?
  李居博:前年五月份吧,对,五月份,没错。
  记录员:合并时曾搞了个大型剪彩活动?
  李居博:对,夏中民那时候要造什么影响,名词叫得好听得很,什么重组呀,重振呀,结构调整呀,反正就拣好的说呗。还请来了方方面面、乱七八糟的一大帮人,花钱花海了,明里一次就花了三十多万,暗中花的就更多了。
  记录员:你怎么知道的?
  李居博:我当是主管财务的副经理,什么事情能瞒了我!
  记录员:这些钱都干什么了?
  李居博:你比如说,当时软中华他一个人就拿走了两箱子。一箱子就是五十条,一条六百多块,两箱子就是五六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呀。
  记录员:烟是他亲自来拿的,还是让人给送的?
  李居博:当然是让我们派人送的呀,他怎么会自己来拿。
  记录员:你能不能说清楚点,烟是让谁送的?还有时间、地点,用的什么工具?
  李居博:具体时间可真是记不清了,好像是晚上十点左右吧。记得是用一个货柜车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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