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巡堤查险时发现守护管涌的人喝了酒睡在堤上,从不发脾气的罗典苏大发雷霆,当众斥责道:“你这是拿堤下几万父老乡亲的生命当儿戏!”
还有一次,听说一位村民在抢险中被拖拉机撞伤,罗典苏非要登门探望,途中却因劳累在车上睡着了。司机没忍心叫醒他,将车开回了堤委会。
罗典苏醒来后非让司机按原路返回。在那位村民家里,罗典苏听说他为了疗伤已花去1000多元,当即表示为他解决500元。“他是为抢险负的伤!”
那些日子里,大堤成了罗典苏生活的全部,他的所有情感都被滚滚长江牵动着。
麻塘大堤的堤高坡陡,入汛以来12公里的大堤共出现大小险情1000多处。罗典苏组织工程技术人员昼夜试验,终于用灌浆机钻孔灌水泥的办法封堵住了管涌。
事后,到现场察看的水利专家对此大加赞赏,称外行解决了一大难题。
8月中旬有消息预测,长江第六号洪峰19日到达岳阳。罗典苏心急如焚,他最着急的是一段150米长的纵向裂缝会对整个大堤构成威胁。尽管已有除险措施,可他坚持在堤脚再打上200根木桩。
17日上午,罗典苏又一次来到这处险段,见几十个疲备不堪的村民正有气无力地抡着大锤,工程的进度远非他所想像。
罗典苏急了,走上前去抡起15公斤重的大锤朝一个木桩砸了下去。仿佛注入了一剂强心剂,村民们抖擞精神抡圆了大锤,一口气打下了5根木桩。
兴奋不已的罗典苏指着一根1米多高的木桩对旁边的3名村民说:“我也算一个,听我的号子——”“一、二、三……”4个人抡起40公斤重的罩锤砸向木桩,50多锤下去,木桩终于全部插进了堤身。
罗典苏喘着粗气坐到了地上,他感到不适,急忙从兜里掏出救心丸连吞3粒。但心口的疼痛还是不可抑制地爆发了。他只说了句“我不舒服”,便向后一仰,倒在地上。
现场的几十名抢险队员蜂涌而上,只见人事不醒的罗典苏双唇发黑、四肢发凉,有人顿时哭出了声。
人们大声呼喊着“罗部长,罗部长”,有人拨打“120”,有人用手扯着编织袋搭起了凉蓬,有人扳开罗典苏僵硬的嘴往里塞着救心丸……
据岳阳市第二人民医院的诊断结果:病人患2期糖尿病,因过度疲劳、长期精神紧张,诱发心肌缺血、冠心并心绞痛。
当时就在现尝曾采访过罗典苏的岳阳电视台的2名记者证实:罗典苏是急的,他生怕洪峰到来之前200根木桩打不完。50岁的人抡起那么重的大锤,发力又那么猛,恨不得一锤就把木桩砸到底。
尽管岳阳市第二人民医院严格控制,前来探视的人们依旧络绎不绝,走廊上、大厅里,站满了手捧鲜花的人群。
朱容基总理看了罗典苏的事迹报道后说:在紧要关头,我们的党员干部就要像罗典苏同志那样,身先士卒,给群众做出榜样。
2。王占成:救了大武汉王占成没想到自己在68岁的年纪还有一搏,与洪水的生死之搏。
北京的媒体说,王老汉的这一搏“救了大武汉”。
7月30日晚,中南石化武汉分公司院内有人狂呼:大堤冒水了!大堤冒水了!
王占成快步出门来到冒水的地方:这里距防水墙墙脚不过数米,水柱喷出1米多,人们发疯般地往上压沙袋,但无济于事。
王占成的心往下沉,他知道脚下的丹水池的重要:1931年的武汉大水,洪水破铁路堤于此,汉口陆沉;1954年武汉百日大水,江浪在这里洞穿江堤,汉口一片泽国。
老爷子来不及向家人交待,纵身翻过抢险墙,直奔激流。“千万要堵住堤外的口子啊!”他一边跑一边大喊。
从小就爱捉螃蟹的王占成深谙漏洞之于大堤是什么——那是千里大堤毁于一旦的罪魁,那是肆虐的洪水即将得逞的凶兆。
想不到的是,捉螃触的经验竟在几十年后的抢险中派上了用场:磅蟹有两个洞口,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沙滩上,堵住水中的洞口,磅蟹准没跑。
王占成清楚,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找到水中的洞口。
江口有洞,江面上就有漩涡。可是,江面的飘浮物太多,在水中沿着防水墙摸了两个来回也没找到的王占成急了,横握着一根2米多长的木棍推开飘浮物二度下水。
视野洞开,王占成一眼看准了自己要找的那个漩涡。他一步步靠近,根据脚上的吸引力判断着洞口的方位、大校“有这么大,有这么大!”王占成双手举过头顶,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圆。
十几名抢险队员也嗵嗵地跳进江水中。但是,一袋一袋的沙石扔下去便被漩涡吸人洞内,棉絮、毛毯扔下来也是有去无回。
王占成瞅准了一个机会,用双脚紧紧卡住洞口。此刻,江面出现了一幅画面:抢险队员围成了个圆圈,王老爷子是圆心。
搏斗足有2个小时,洞口堵住了,武汉保住了。
退休快10年的王占成瞬间成了新闻人物。面对记者,他一下子没了找洞口时的干脆和利落:“其实没什么,就是水性好。一听说冒水了,激情跟着就冒了出来。”
这份激情对年近古稀的王占成来说久违了。
1949年,当兵仅1年的王占成第一次体验激情,作为机炮手,领略了什么叫枪林弹雨;195l年抗美援朝让他激情迸发,作为机枪手,在著名的第五次战役中被炸伤。
至今,老爷子的右脚踝上还残留着敌人的弹片,一遇阴雨天就疼。
王占成说,无论如何想不到战争年代的这份激情在和平年代还能一次又一次地迸发。而且,其时自己已不再年轻。
1954年,在武汉抗洪抢险中,因抢救落水的群众,时任中南石化任党支部书记的王占成成为376名一等功臣之一。
在那场大水中,王占成一个人救了7条人命。报功材料写道:“他英勇机智,见义勇为,不顾生命危险抢救国家财产和同志、家属生命。”
这一次,这个身高1米78,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头又在保卫武汉的战斗中立下了头功。
事后,有关专家分析:该处险情为“溃堤性险清”,属“浑水漏洞”,是自1954年以来,武汉长江干堤出现的最大一次险情。
武汉市防汛指挥部负责人说,如果这一“浑水漏洞”得逞,附近的中南石化等数家单位的石油储备库油罐将会受到冲击,后果不堪设想。
武汉市防汛指挥部通报嘉奖了王占成。“冒着生命危险,跳入堤外江水,探明险源,为抢险排险提供了宝贵的依据,避免了一场重大险情的发展”。
王占成则惴惴不安。公司日前将他享受的离休干部级别由原来的科级变成了处级,他觉得自己没文化,哪能“升”处级?
“我没有什么功劳。靠我一个人能堵住吗?靠我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2000名抢险人员集中起来吗?把60吨沙石料运到现场吗?”王占成就这几句话便打发了登门力邀作报告的机关、学校和企业。
一些“老记”们则不怕碰钉子,一遍遍用“诱导式提问”启发着“当时怎么想的”,老爷子实话实说:“啥都没想,年轻人的路还长得很,我这把老骨头赔得起!”
3。包石头:单舟救牧民10位牧民“最后的晚餐”被踏水而来的包石头搅“黄”了。
汪洋之中,内蒙古扎赉特旗阿拉坦花苏木(苏木:蒙语“乡”)乌兰套海嘎查(嘎查:蒙语“村”)一放牧点上,10位牧民围坐在炕上默默垂泪。炕上,砖头支起的大锅里刚刚熬好一锅粥。
“吃顿饱饭,等着死好了。”牧民王顺终于打破了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8月中旬,绰尔河最大洪峰逼近乌兰套海嘎查,牧民们大都安全转移。王顺等10人却赖着不走。
“水真的会来?”任凭乡干部磨破嘴皮,他们就是不信。
此刻,王顺们眼瞅着到了炕沿边的洪水哭出了声。这一切,33岁的苏木达(蒙语“乡长”)包石头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包石头更清楚,洪峰到达前不能把人救出来,去了无异于送死。
“你看现在的情况,进去救人还来得及吗?”包石头问船老大这话时,王顺的老婆正站在旁边抹泪。
船老大站在高处了望一番,“如果不出意外,能来得及。”话音未落,包石头立即组织人马营救。可是,洪水滔滔,不谙水性的牧民们谁都不愿去。包石头急了,一指身边的警察:“谁不服从命令,就打谁的腿1说着,不会摆渡更不会游泳的包石头第一个跳上了船。跟着,2名乡干部和4名挑选出的牧民也上了船。
1小时后,船驶过洪水浸漫的河堤靠近了那间水中的小屋。找不到停船地,包石头当机立断:“干脆用劲撞到墙上!”
进屋时,包石头淌着齐腰深的水。王顺们目瞪口呆。炕上,那锅粥还腾着热气。
想不到,返程中却出了意外。
船刚过主河道就撞到一棵大树上,船舵折了。“幸亏那是一片林子,每人抱住了一棵树,要不非被水冲走!”包石头心有余悸。
此刻,正是洪峰到达时。
眼前只有两条路:或把船绑在树上,或依靠树林随波逐流,漂到下游的岸上。
包石头选择了后者。“每人拿上一个救生圈,胆子小的拿两个”,包石头命令,“放开一棵树立即抱住下一棵!”
就这样,每个人都至少倒手20多棵树,终于登陆。天黑时,他们来到一个山脚下。
包石头给大家编了号,手拉手往山上爬,爬一截报一次数。“有一次报数,一个牧民就是不说话,我上去就给了他两拳。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到家门口却丢一个,那才生气呢!”及此,包石头似乎余气未消。
过了山就看见了一个村屯。柳暗花明。
很快,包石头单舟救牧民的故事传遍了扎赉特旗。有人说他傻,有人说他真雷锋。
“我既不傻,也不雷锋,就是一种责任心吧!”包石头平静如旧。
第四节 守护家园
说起农民,我们就要流泪。
用这样一句话: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是血。
农民通过一生不懈地“修地球”来换取粮食、布衣,然后,他们从牙缝里省出粒米粒饭,积攒起来,盖房子、娶媳妇,繁衍生息。
现在,洪水来了,庄稼完了,房子毁了,一生的奋斗毁于一旦。
一夜之间,他们变成灾民。种粮的吃起救济粮,他们的心里能好受吗?
但是,他们仍苦苦守护着家园。
大堤之上,他们没有“迷彩服”那么耀眼,他们大多光着脊梁,他们在守护自己的家园。
经常是这样:他们死死守护着自己的垸子,40天、50天,但为了大局,他们需要做出牺牲。这时,农民们抹抹眼泪,扒口行洪。然后,他们一如继往地扛起铁锹,继续留在大堤,守护家园——守护更大的家园。
这就是农民。我们以及我们的祖先曾经都是农民。
在这群五颜六色、甚至光脊梁的抗洪大军中,人们被胡继成、胡汉章、周菊英……这样一些名字感动得落泪。
忘记他们意味着背叛。1。胡继成:挑战生命极限人们为胡继成送行时竟找不到一件体面的衣服,凑钱买来了长裤、皮鞋和夹克衫。
这位湖北监利23岁的农民留下1万多元债务走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夜,他对妻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明天我还要上堤。”
他为保卫长江干堤而死。此前43天里,胡继成用血肉躯抵挡着洪水,紧紧守护着身后江汉大平原上的家园。
6月27日,胡继成接到上堤防讯的通知。他辞别双目失明的母亲和即将临产的妻子,匆匆赶往上车湾血防民垸堤。
荆江之险险在监利,监利之危危在上车湾。
7月20日中午,狂风大作。20时,暴雨拧成雨柱砸向大堤,一丈多高的巨浪掀起了护堤的枝把,拔起了护堤的木桩,仅十几分钟,5米宽的大堤就被撕去了3米。
危急之中,胡继成和村里的年轻人跳入齐肩深的水中,手挽手扑在堤上,用身体抵挡着1人多高的洪水。
一阵巨浪打来,胡继成被猛地抛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一棵碗口粗的木桩上。他眼前一黑,松开了挽住的手臂倒在水中。
同伴一把抓住了他。“你还顶得住吗?不行,上岸去1胡继成摇了摇了头,又吃力地挽住了同伴的手臂。
这致命的一击竟将胡继成在死神那里挂上了号。
凌晨4时,胡继成从水里爬出时发现胸前一片青紫,便要了两张风湿高贴上,又拿起镰刀砍枝条扎护堤的枝把去了。
此时,正值收割早稻的季节。妻子唐腊霞几次捎信给胡继成回来收稻子都杳无音信,无奈,只好自己下田。她在前面割,母亲摸索着在后面捆。收了几天,只抢回了50多公斤稻子。
早稻丢了,腊霞只好自己下田插秧种晚稻。连日的暴晒和劳累使她一下子昏倒在田里,跟在后面的母亲听着没了声音,跌跌撞撞喊人抬回了腊霞。
这次,胡继成一路小跑回来了。望着床上憔悴的妻子,胡继成愧疚不已:“这些日子我不能照顾你了,堤上还很险,要不舒服就喊姐姐到医院看看吧1在家呆了不到1小时,胡继成又匆匆返回大堤。
8月3日晚,腊霞突然接到丈夫捎来的口信,要她第二天一早去堤上帮忙。
腊霞赶到堤上时,长江水位超出堤高1米多,全靠子堤挡锹口。村里将子堤加高任务分解到户,一户2。5米。胡继成又主动将孤身一人在家的年逾六旬的邓富林的任务担了下来。
妻子到来时,胡继成脸色苍白,背土显得吃力。腊霞劝他歇歇,他只说了句“没什么”。整整一天,妻子装土,继成背,天黑时,终于将5米长的子堤筑了起来。
没人知道胡继成当时忍着怎样的巨痛坚持着。8月5日晚,妻子发现回到家里的胡继成发着高烧。
6日凌晨,村里的广播里传来了紧急上堤的通知。腊霞劝他别去了,胡继成说:“不行,生病的又不是我一个。我年轻,我不上堤谁上堤?”说着拿起铁锹夺门而出。
行至半路,迎面跑来一群人。“别上去,烟墩口的堤倒了一半,去了也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