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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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洪水-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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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小单薄的北间堤变成了能挡43米高程的巍巍北大堤,锁住了汹涌的洪水。
  安乡县城终于保住了。
  但是,安造垸溃口实在令人心惊。130多米宽的口子,洪水以三、四米落差向垸内倾泄。
  “高洪堵口1一个惊人的想法在决策者们的头脑中形成了。
  湖南省军区副司令员蔡家作将军率2000精兵率先赶到;安乡县领导率1500名民兵临阵;省水电厅厅长王孝忠带领水利专家赶来了;数以千吨计的砂卵石也运抵溃口处。一场血拚拉开了战幕!
  高洪堵口,谈何容易!一两百斤重的砂石袋丢下去,被洪水一卷而走。正当苦于无计可施时,北京军区某部堵口专家乘飞机而至,刻不容缓地推广了“钢木土石结合坝”技术。可是,当南北两端分别顺利推进20米后,这种新技术不灵了。因为缺口处水深13米,洪水以强大的撞击力,把钢架冲斜,把钢管撞弯。
  堵口指挥长、常德市委副书记洪明祥、省著名水利专家聂芳蓉提出:把铁条焊成三角笼,里面装上块石,用这样的“铁菱角”堵口!在指挥现场的盛市领导紧急会商,同意了这一方案。
  8月2日,只见4条大驳船搭成的浮桥上,数以千计的勇士将3吨多重的“铁菱角”投放到缺口处,缺口两端很快又向前分别推进了20米。
  在这里,人们每天见到的是一个个感天动地的悲壮场面。广州部队某高炮旅、某舟桥团、某航空兵师的2000多名官兵不分昼夜地在这里忘我战斗。他们肩头磨破了,双手擦伤了,鲜血洒在了块石、砂袋上,几天中,先后有100多名官兵昏倒在大堤上,他们经抢救醒过来后,不听医生劝阻,又马上回到工地。
  某高炮旅旅长江明坤,连续6天在工地上指挥时,发高烧,两次昏倒,但仍不下火线。10连战士粱炳在堵口的关键时刻得知父亲去世,他强忍着悲痛,依然背着砂袋。13连战士陈峰的手被划破一条5厘米长的口子,伤口被水泡得发白,但他一声不吭,仍然抢着重活、险活干。
  缺口一天天在缩校8月11日凌晨,安造垸缺口处灯火通明,堵口合龙战斗打响了!
  随着指挥长一声令下,重型浮吊将一个7吨重的“铁菱角”准确地投进了龙口,水流立即减缓。年岁已高的蔡家作将军奋力扛起一包砂卵石,投进了龙口,紧接着,3500多名军人、民工将砂卵石包雨点般地投向缺口……。
  凌晨4时,肆虐安造垸整整16天的洪流,终于被堵住了。安造垸再造了一段坚实的新堤。
  第五节 水漫江洲
  江新洲,与鄱阳湖出口隔江相对。它地处湖北、安徽、江西3省的交汇点上,位于江西省纬度最高的地方,象一片翡翠镶嵌在江西省版图的头顶上。
  但是,1998年8月4日晚9时15分,这片翡翠却被汹涌的洪水淹没。78平方公里的土地顷刻陷入烟波浩淼的江水中,4。1万名江洲居民面临着灭顶之灾。
  江洲的居民大都是鄂、皖、赣3省的移民,决堤之前半个月,原镇党委书记蔡水龙便组织起100多人的队伍,动员近万名老人和儿童预先转移到安全地段。在大堤上,他们还安置了5000多名灾民。
  江新洲的中上游部分是江洲镇,中间部位有个卫星岛,称为“月亮岛”,下游部分为新洲垦殖场,“江新洲”由此得名。江洲是江西省著名的棉花产地,棉花单产和总产量都非常高,与彭泽县的棉船洲并称为江西棉区的“比翼双飞鸟”。
  一个多月来,在抢险救灾中,江洲的干部群众每天吃着5元钱的伙食,没有荤食,基本上都是蔬菜,他们连手电筒的电池都是自己出钱购买。许多人整整一个月在大堤上没有回家,当地县委书记魏改生从6月24日来到江洲大堤上就没有回去,其中有7天他感冒发烧,随时都可能引发肺炎感染,但他仍然坚守在大堤上。
  月黑风高,人困马乏。持续守护江洲1个多月的居民没有想到灾难会在黑夜到来,那时,他们劳累了一整天,许多人正准备好好睡上一觉,但是,忽然间电灯闪了几闪。这是江堤出现溃口的信号。
  那天晚上决口的地方位于洲头村7组。当晚8时20分,江洲镇党委副书记葛木初正在堤上巡查险情,忽然几个群众前来向他报告,说垸内的田地里发现管涌。葛当即带领200多名抢险队员奔赴现场,只见一股碗粗的水柱冒出地面30多公分。村民们赶紧用砂石袋堵压管涌,很快,险情排除了。
  但是,管涌周围几平方米的田里随即就像开锅的热水涌动起来,围堤外的“二炮台”向下陷去,守堤的村民赶紧拼命抛下砂石,试图加固堤坝。听说大堤出现险情后,江洲镇的270多名干部纷纷赶到现场参加抢险。就在这时,葛亲眼看到堤身裂缝轰然崩塌,汹涌的江水疯狂地涌进堤垸内,如飞蛾扑火一般扑向灯火通明的房屋。
  目睹这不可遏制的洪水,葛一边向镇防汛指挥部报告决堤险情,一边组织村民抢险堵口。他下令把停在堤外不远处的一艘装满蚕豆的百吨大船开过来,准备沉船堵口,以减缓水流速度。但是,这时江堤已被扯开了十几米长的大口,堤内外水位高差达6、7米。葛心里知道,这时沉船危险性极大,稍一不慎,就会连人带船一同翻到水里。
  葛没有多想,带头跳上大船,随后,7、8个村组干部和群众也跟了上来。他们把船向决口驶去。这时,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大船拽到决口,悬殊的水位落差一下便将大船翻扣过来,船底朝天。船上的干部村民有的迅即跳水,有的便被船扣在下面。
  那时,葛正在驾驶室里与船老大指挥沉船,翻船的一瞬间,船老大潜水脱身,葛却被扣进船底。他屏住呼吸,努力控制着自己不随波逐流,但洪水却毫不留情地把他卷出来,将他冲向堤内。当事后回忆起这惊心动魄的瞬间时,葛说:“幸好当时奇迹般地有一袋蚕豆把我撞出急流,将我冲到200米以外的一堵附坝边,被群众看见后救起来。”
  洪水依然咆哮着冲过来,两位村民搀扶着葛向水流的斜角方向迅速奔跑。葛担心自己连累他们,挣扎着让他们先跑,然后自己爬上一幢两层楼的房顶,在那上面听着四处稀里哗啦的倒房声和尖锐刺耳的呼救声度过了不安的一夜。
  堤上的决口逐渐扩大,最后达350多米。洲头村8组40岁的村民董银娥、7组22岁的村民杨冬梅和她生下来仅40多天的女婴当晚被解放军救上冲锋舟。但不幸的是,快艇因天黑水急速度快撞在树上,她们都被撞落水中,再也没有浮上来。9号村13岁少年刘奇的父母因为瘫痪没法跑动,有无人及时援救,最后因房屋倒塌而丧生。
  2月份刚刚就任江洲镇党委书记的倪国泉已经3个月没有回家了。决堤之前,他赶到指挥部去商量预防台风,回来时便听说江洲决堤的消息。当他匆匆赶到决口时,正好看到装满蚕豆的大船被洪水冲翻。想到上万人面临的灾难,他失声痛哭,趴在大堤上,长跪不起。周围的群众赶紧过来扶起来,安慰他说:“这是天灾,不要难过。”
  直到第二天早上,葛木初才被武警官兵用小船救到大堤上。经过一夜的折腾,葛已经高烧不止。县里领导赶紧将他送到县医院治疗,但是,不等打完吊针,他就重新返回江洲安置灾民。
  在部队和地方的及时营救下,江洲镇1/3的人口被转移疏散出来,有的到外地投亲靠友,其中有2800多人被安置到九江市区的一些学校等单位。另外2/3的灾民仍住在大堤、高地或没有全部被淹的家中,大堤上1300多栋没有被淹的民房里至少都有两家人一起生活,水中高地的房屋里大约仍有3000多人。灾后,每天有15名公安干警驾驶着4艘冲锋舟在洲内巡逻,县里的4支医疗队在洲内分段设置了医疗点和流动医疗站,县粮食局在江洲镇上设立了4个固定的粮食供应点,上级民政部门也及时送来了80多顶帐篷,每个灾民首批发放了2。5公斤大米、两块榨菜、4块饼干和1瓶矿泉水。
  到8月14日为止,江洲总计收到社会捐款23万元、救济粮2万公斤,此外还有价值24万元的食品和价值8万元的药品。全淹的重灾户每户发放37。5公斤大米,灾民每天都到固定地点领取救灾物资。
  江洲敬老院14位老人在溃堤后经过5次转移,住进了县福利院。他们中年龄最大的86岁,最小的60岁,其中一半人耳聋,3位盲人,3位残疾,3位神经有毛玻45岁的梅秋荣家距敬老院仅1公里远,她上有老母亲,下有两个孩子,丈夫一直在大堤上抢险没有回家。决堤的那天晚上,她把老人们的房门砸开,拼命把老人们从床上拉起来,搀扶到镇兽医站的楼上。第二天早上8点多,她又把这些老人转移到高地上的村民家。
  望着汹涌的洪水和被淹没的家园,老人们又过了难忘的一夜。接着,梅又把老人们一个个背上对岸炼油厂的一条小船,将老人们安置到新港镇大王村庙小学,再转送到九江医专和九江县福利院。直到8月13日,她一直守护在大堤上的丈夫才得知她们的下落。
  8月10日,九江县和江洲镇接到通知,要在5天之内将安置在九江市区的江洲灾民再次转移出去。因为这时,九江长江大堤已经决口。两天之内,江洲灾民每人领着20元钱和1瓶矿泉水离开了九江市区,他们有的去九江县城投亲靠友,有的外出打工,有的返回江洲大堤上等待洪水退却。
  8月21日下午,原江西省委书记、全国政协副主席毛致用专程乘船到江洲镇视察灾情。走上大堤后,他迎面碰上一位58岁的老人,立即主动拉着老人的手问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老人回答说:“多谢党和政府的关心。我救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条短裤。现在我身上穿的都是民政部门发放的,一家4口人都住在政府搭的帐篷里。一切都好。”
  毛致用站在一户临时搭建的屋棚前,对聚集在身边的江洲干部群众说:“江洲人民是勤劳的,过去你们为国家作出了贡献,现在,虽然遭了大灾,但我相信,在各级党委、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全力支援和帮助下,你们一定能尽快克服困难,度过难关,重建家园。”
  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对江洲洲头村村民说:“平安就是福。有人在,就能重建家园。”(第二章完)
  第三章民垸保卫战
  第一节 第一道防线
  “万里长江,险在荆江”,荆江之险,尤在监利。
  湖北省监利县位于江汉平原南部,东襟百里洪湖,南枕万里长江,东南临近洞庭湖,北依汉水支流东荆河。这里是闻名全国的粮仓,其粮食总产连续10年居湖北省首位,稻谷总产居全国县市第一,每年向国家上交订购粮6亿公斤。
  监利江段素有“九曲回肠”之称,一泻千里的长江,自一弓堤入境就变得迂迂曲曲,缠缠绵绵;更兼下游有洞庭湖巨大流量的顶托,长江之水更是久久徘徊,脚步迟迟。每届汛期,洪水肆虐地冲击江堤,水位往往超出堤内地面数米,给当地人民生命财产带来莫大威胁。
  据史料记载,仅从明、清至民国的583年间,这里就发生水患128次,平均4年多一次;每次大水决口后,监利大地哀鸿遍野,人葬鱼腹。故古人云:“江之利在蜀,江之患在楚,楚之江患,荆郡其首也,监利又荆郡之最也。”
  从1998年6月上旬开始,长江上游普降暴雨。6月27日,位于长江中游的监利水位高达33。71米,超过设防水位0。21米;6月28日,监利水位涨至34。50米,达到警戒水位;7月2日,监利水位猛升至36。71米,超过了1954年的最高水位;此时,站在监利城边的大堤上,人们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惊心动魄的景象:郁郁葱葱的防浪林被淹没得只露出树梢,汹涌的波涛正从高出县城10多米的上空掠过。一柄达摩克斯利剑高悬在监利140万人民的头上,高悬在一马平川的江汉平原上空。
  在监利47。5公里长的荆江大堤、96。45公里长的长江干堤与长江主河道之间,分布着新洲、西洲等17处大小不等的洲垸。这些洲垸,有的围建于明万历年间,有的只有二三十年历史。垸内面积近400平方公里,人口近10万,分别占该县总面积的11%、总人口的7%。据《监利堤防志》记载,历史上监利段荆江大堤、长江干堤曾留下45处溃扒口遗迹。新中国成立以来,政府加强了堤防建设,除1954年因特大洪水奉命在上车湾扒口外,此后荆江大堤、长江干堤监利段无一处溃决。但是,围建在大堤、干堤之外的大小民垸,由于民堤防洪标准较低,在1954年、1968年、1980年、1983年、1996年的特大洪水冲击下,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溃口。1996年的那场特大洪水,导致西洲垸弃守、丁家洲漫溃、西门围堤扒口,老百姓元气至今尚未恢复。
  民堤多溃口,除了其标准低是主要原因之外,也与其挡水段过长、不易集中兵力防守有关。监利沿长江的255公里干支堤中,有150公里堤段挡水,其中105。4公里由民堤挡着,平时靠荆江大堤和长江干堤挡水的堤段分别只有8。7公里和35。6公里。也就是说,这里的民堤是直接面对长江的第一道防线。
  湖北省委书记贾志杰在监利检查指导防汛抗洪工作时说:“监利的情况比较特殊,挡水堤段除了一部分荆江大堤、长江干堤外,大部分都是洲垸支民堤。但在这里,支民堤和荆江大堤、长江干堤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一旦支民堤守不住,洪水一冲进来,荆江大堤、长江干堤就要挡水,而荆江大堤、长江干堤从来没有或者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挡过水,没有经过洪水的考验,所以一旦承受罕见的大洪水,实在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恐怕也守不祝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监利守住了支民堤,就是保住了荆江大堤、长江干堤,这二者是统一的。所以要竭尽全力守住支民堤。”
  他还说,“再大的投入、再大的消耗,与溃口倒堤造成的损失相比,都是个小数字”。
  7月2日晚上10点,大雨倾盆,监利县水利局三楼会议室灯火通明。该县县委书记杨道洲、代县长赵毓清主持召开防汛紧急会议,要求“各级领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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