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都会得到job offer(工作机会),那就是开启未来大门的金钥匙,GE的经验在全球任何地方都会得到特殊礼遇。但是王少衡义无反顾地在事业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后者。
告诉方芸这个决定的时候,她没有王少衡想象的那么高兴。方芸说暑假也要实习,恐怕没时间陪他,而且劝王少衡不要放弃GE的实习机会。然而王少衡决心已定,让方芸无法拒绝。
出乎王少衡的意料,波士顿之行处处走样,同过去几个月的悱恻缠绵大相径庭,让他迷惑。到达波士顿机场,他买了束玫瑰花,迫不及待直奔出口。任他左顾右盼,接机的人群中没有方芸那熟悉的影子。半个小时过去,手中的玫瑰花开始打蔫,他也跟着垂头丧气。给她宿舍打电话,没人接,只能留言。情绪马上要降到最低点时,方芸终于出现了,带着风度与礼貌。
“路上堵车,抱歉。”她淡淡地说。
见到方芸就是一切,王少衡不再追问原因,很快摆脱失望,诉说心中思念之苦。
“我放弃去GE实习,他们都替我可惜。可我觉得我们的感情比实习重要一百倍,工作可以再找,但是你只有一个,我不能错过。”
“谢谢你来陪我。”平日听到王少衡的表白,方芸总会激动不已,这次却格外持重。
“你的实习什么时候开始?”王少衡关心地问。
“再过几天。到时候我可能会很忙。”
“没事,你忙你的。你闲下来我们就在一起。”
王少衡注意到方芸戴着漂亮的耳环、手镯和项链,珠光宝气,光彩照人。项链不是他情人节送给方芸的那条金项链,那条项链上挂着一颗心,这条上面是颗不大不小的钻石。
“怎么没戴我给你买的项链?”
“哦,我换着戴。”
“这条项链看上去很贵,你刚买的?”
“一个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会送这么贵重的项链,王少衡隐约有些不祥之感,但他控制自己不要太过敏感。
一路上,王少衡找各种话题和方芸交谈,她的话却不多,他搞不清她心里到底想什么。
为了省钱,方芸和另外一个女孩合住,不太方便,所以把王少衡安置在一个男生宿舍。稍事休息后方芸坚持拉着那个男生共进晚餐,说是表示感谢。王少衡觉得别扭,也只能将就。整整一个小时,三个人非常有礼貌地吃饭、聊天,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终于挨到吃完,两人有机会单独相处。在校园漫步,王少衡想拼命找回过去几个月如胶似漆的感觉,可方芸却总是特别神秘,沉默冷静,无法捉摸。对王少衡的问题,她总是含糊其辞或草草作答,像是嫌疑犯在应对警察的审问,绝对不是恋人倾诉衷肠。王少衡拉她的手,她没拒绝,却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完全变了个人。王少衡心里嘀咕,盘算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她心烦了。他一再追问,方芸说只是累了,王少衡要送她回宿舍,她推说宿舍不方便,他只好作罢。
接连几天两人一直在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王少衡希望接近她,她却总是礼貌得体,既不热情也不冷淡,让他看不懂。方芸总是带他到公共场合,回到宿舍也要拉上同屋的女孩一起聊天,然后早早把王少衡打发回去,两人难得单独相处。好容易有机会在方芸房间里独处,她却以各种理由拒绝王少衡的亲热举动,王少衡抱她,她说太热,要吻她,她说口腔溃疡。王少衡郁闷不解,回到住处就想拿脑袋撞墙,好发泄出来。
方芸开始实习后,更是整天不见人影。白天不在就算了,晚上方芸也经常借故出去,把王少衡一个人扔下不管,有时甚至整夜不归。王少衡牺牲实习机会到波士顿就是为了陪方芸,方芸是他在这唯一的依靠。没有方芸,他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本来想趁机复习功课,可是因为心里惦记方芸,心不在焉,常常看着方芸的照片发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痛恨自己蒙在鼓里,无论和方芸怎么交流,她都遮遮掩掩,闪烁其词。难道她有了新欢?难道她忘了他们的誓言?难道她请求他的原谅就是为了再次抛弃他?想到这些,王少衡心潮翻涌,无限怅然。
忍耐到达极限,他终于爆发了。
实习归来,方芸陪王少衡草草吃过饭,打扮得光彩照人,借口同事聚会要出去。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谈可以吗?我晚上有个party。”
“不行,就现在。”
“可我要迟到了。”
“什么party这么重要?”
“是公司里的同事。美国也讲人际关系,这种party不去,别人会觉得你不合群。”
“你每次都这么说。我来看你就不重要?!”王少衡提高了嗓门。
“你当然重要,但我今天确实要去。”方芸准备出门。
“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放弃了去GE的实习,你难道就不能放弃一次和同事的party?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王少衡吼了起来。
方芸停下脚步,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撒娇地说:“你别生气,我心里当然有你。”
“可我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你像是另外一个人。”王少衡气消了点。
方芸的眼神有些茫然,沉默了好久,才说:“我还是我,一点都没有变。”
王少衡不懂其中的含义。
“我去打个电话,告诉同事说我不去了。少衡,今天晚上我陪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方芸进了卧室,关上门。王少衡听到有争吵的声音,不过很快结束了。
“你没事吧?同事生气了?”
“没事,走吧。今晚你做主。”方芸坚定地说。
这晚的方芸是王少衡熟悉的方芸,她活泼、可爱、温柔、体贴,完全回到了热恋时的状态。
两人的手整晚都没有分开过,他们在海边散步,逛路边小店,吃冰激凌,看街头表演,两人形影不离,方芸似乎要把所有失去的时间补偿给他。王少衡前些天的颓丧一扫而光,但是心中的疑惑难以释怀。坐在咖啡厅里,他拉着方芸的手,想一吐心中烦闷:“这些天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大老远跑来看你,就是为了巩固我们的感情。”
“我就是实习太忙,事情太多。你别在意。”
“我能不在意吗?晚上和周末总有时间啊?我实在不明白,难道你有了别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经常晚上出去,有时还整夜不归,我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
“没有。只是我现在交际很多,有时玩得尽兴就住在朋友那里,没事的。我需要有我的生活啊。”
“我不反对你有你的生活,我也希望给你空间和自由。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多难得啊。”
方芸又沉默了,她看着外面的行人和路灯,不时眨眨大大的眼睛。她拍拍王少衡的手,轻轻地说:“你别担心,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的。”
“真的吗?”
“真的。”
“我希望如此。你千万不要再离开我了。”王少衡近乎哀求。
方芸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一晚,是王少衡到波士顿以后最幸福、最开心、最销魂的一晚……
好梦难长久,王少衡的心情像自由落体,再次从天堂跌入地狱。方芸的热度仅仅持续几天就凉了下来。面对王少衡的怀疑、质问,甚至哀求,方芸或是避而不答,或是敷衍了事,或是沉默不语。几度爆发,几度平息,几度反复,却没能够得到任何答案,方芸的心关上了,王少衡的心凉了。
走的那天,王少衡马上要登机了,方芸却紧紧抱住他,泪水浸湿他的衣襟。这泪水是痛苦、难过、悔恨、愧疚,王少衡并不清楚,只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凉凉的。
四十 高风险的职业
短暂的休整过后,陆文博开始夏季学期的实习。他接手了另外一个虐待儿童案件。这是一个黑人家庭,有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大女儿12岁,学校老师发现她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伤疤累累,有遭受虐待的嫌疑。老师向儿童福利机构报案,该机构怀疑家中三个孩子均遭受虐待,准备派遣人员进驻予以监督。同上次一样,陆文博被指派监护其中9岁的男孩。几个月实习的磨炼让他经验大长,和不同群体打交道驾轻就熟。
陆文博和其他同学进行了总体工作安排。经过电话预约,陆文博准备进行第一次家访。下午5点多钟,他开车如约来到孩子家。敲了半天门,没有人来开。透过窗户看,里面黑糊糊,看不到什么。他到邻居家打电话给玛丽,确认地址和时间,玛丽告诉他家里应该有人。陆文博又敲了一阵,屋里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道缝,一个黑人男子探出头来。
“你找谁?有什么事情?”他声音低沉。
“你好。我是社区中心的社会工作者。受儿童福利机构的委托,今天进行第一次家访。我们已经约好时间了。我可以进来吗?”陆文博回答。
“我不需要。你来是不是要夺走我的孩子?”他充满敌意。
“不是这样,我们只是遵循例行的工作程序,希望保证孩子安全。如果你能与我们合作,配合我们了解情况,我们会尽量让孩子留在家中的,请你放心。”陆文博努力解释。
“你们这些社会工作者,只会抢走别人的孩子,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黑人男子歇斯底里发作起来。
“请你镇静。我不是来夺走你的孩子,而是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你赶紧走。我们不欢迎你!”
不等陆文博继续解释,一支黑洞洞的手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脑门。
“你再不走,我就要开枪了。谁也别想把我的孩子抢走!”
陆文博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手枪。他脑子一片空白,脑门冒汗,心脏狂跳,一时愣住。双方对峙了几秒钟,陆文博觉得像几个世纪。他不知如何是好,但直觉告诉他立即离开现场,保证安全。
“你别紧张,我马上走。我不会带走你的孩子,放心。”陆文博摊开双手,摆出毫无威胁的手势,慢慢后退。黑人男子始终用枪对着他,继续疯狂叫嚣:“别想夺走我的孩子!”陆文博退到车旁边,迅速打开车门上了车,腿脚瘫软。他赶回中心,拨通911,向警察报告。由于情节严重,案子必须要警察介入才能继续。15分钟后,陆文博开车回来,几辆警车停在路边,警察把黑人男子带走了。另外几个社会工作者和陆文博一起,对孩子进行了安抚,由于父亲的行为威胁孩子的人身安全,他们决定采取庇护措施,暂时安排孩子去领养院。陆文博作为实习生,却表现出老社会工作者的经验和冷静,受到大家赞赏。
玛丽曾经提起社会工作的危险性,陆文博不以为然。这次险情让他明白社会工作者面临各种各样的难题,有时甚至危及生命。完全避免并不现实,但他需要具备安全意识和应对紧急情况的能力。因为怕晏茹担心,陆文博回家只字未提。
头疼的事一件接着一件。陆文博负责为黑人男子汤姆提供救济和咨询服务。汤姆以前为中学开校车,技术不错,能轻松养活自己。现在染上酗酒恶习,酒后驾车,造成事故,还经常和校方发生冲突,最后被解雇失业在家,靠社会救济过活。陆文博需要定期给他送食物和购物券,并且帮他戒酒,重新振作起来。
月末到了,陆文博带着食物和购物券来到汤姆的住处。一开门,一股刺鼻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满地是啤酒罐和玻璃酒瓶,汤姆歪倒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Vodka,酒顺着嘴角往下流,醉得一塌糊涂。看陆文博进来,他嚷道:“你是谁?怎么来我家?”
陆文博知道他喝醉了,指了指手里的食物,把酒瓶从他手里拿下来,弄块湿毛巾盖在他额头上,冲了杯咖啡帮他醒酒。
等他清醒点,陆文博问:“今天面试怎么样?他们决定要你了吗?”陆文博帮他联系过一个中学,让他面试校车司机的工作。
“那些混蛋,他们非要我参加什么戒酒计划,否则不能让我工作。我是最好的司机!这些白人,看到黑人就不顺眼。”
“我相信你是最好的司机,但如果不戒酒,你永远不可能展示你出色的技术。我可以帮你联系参加戒酒计划,只要能坚持下来,你很快就能开上你的校车了。”
“你也让我戒酒,你和那些白人一样,歧视黑人。你给我滚出去!”汤姆朝陆文博疯狂地叫嚷。
“我是在帮助你,我也愿意看到你重新开上你喜欢的校车!”陆文博提高声音,让他明白自己的本意。
汤姆借着酒劲儿,抄起旁边的酒瓶威胁陆文博:“用不着你来帮我,你们这些人都穿一条裤子。”
陆文博试图继续解释,酒瓶却飞了过来,他本能地一躲,酒瓶砸在墙上,碎片四溅,其中一片划破了陆文博的手臂,血流如注。他知道汤姆酒醉失去理智,不宜久留,逃出房间,刚关上门,又是一声巨响,酒瓶重重砸在门上。
陆文博找附近医院包扎伤口。回家,晏茹看到他受伤,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社会工作再高尚,也不能玩命啊!酒瓶不长眼睛,要是砸到头上可怎么办!奉献也别奉献在美国呀!”
“我以后注意就是了。咱们还没过上好日子呢,我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去。”
“不行你也改学计算机得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好歹把实习坚持下来再说。毕业怎么办,咱们再商量。”
两件事情让陆文博心有余悸。虽然不至于打退堂鼓,但难免对未来产生怀疑和担忧。晏茹坚定不移上法学院,他对自己却没有答案。
四十一 中国文化周
暑假开始,来中心的孩子多起来。实习小组负责组织夏令营,让孩子们过一个充实的暑假。午餐时间,几个人冥思苦想,伤透脑筋。陆文博照例拿出晏茹精心准备的饭盒,里面有两个炒菜和米饭,香味四溢。其他几个女孩依旧例行公事。卡蒂和尼克吃着汉堡和三明治,希拉和埃里卡以薯片和饼干充饥,卡门更简单,啃着一根生芹菜和一个青椒。
“你们怎么又瞎对付?”陆文博看不惯她们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