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号·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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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结号·铁血-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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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转移着注意力,并且继续呼救。
  我终于听到了有人问话的声音,我的心都兴奋得发抖。可是那个人说只有他一个,没法营救,只能帮我把话带出去。我让他赶紧去找住在附近的我的一个朋友。后来的事情很多媒体都报道了,“由于山路到处泥石流、塌方,这名工作人员只能徒步下山帮他呼救,走了一天后,方才找到李西闽参军时的战友易延端,易延端和一名志愿者又徒步一天,找到了李西闽被困的地方。”
  在易延端来之前,我已经被埋了两天两夜,身上的疼痛也渐渐感觉不到了,麻木感让我觉得这个躯体都不是我的了,我只剩下了灵魂。我想我写了这么多的恐怖小说,还被大家叫作“恐怖大王”,到了这个级别了,还不知道人到底有没有灵魂。我想或许这次可以验证一下了,我如果有灵魂,除了回家看看我的妻子和孩子,还要去贝榕公司溜达一圈。当然这不能说是“溜达”了,而是飘过、飘过。我会去吓吓她们,看看她们有没有在做我书的封面、编辑我的稿子,我还要在路金波和瞿主编的面前晃晃手,打个招呼说:“嗨,老朋友,我回来了,虽然以这种形式……”我还会上网,一个已经死亡的人在和朋友们聊天……想着这些能让我觉得有趣的事情,很想睡。睡觉本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是致命的。我用能移动的右手触到一个尖锐的凸起物体,可能是枚钉子,也可能是根裸露的钢筋,不管是什么,它能使我清醒。我的手背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地摩擦着它,我需要疼痛的感觉,我不能睡!我开始骂:“你狗日的李西闽,你不能死啊!你怎么能死呢?你狗日的要活下去!”
  好多事情我已经不能再回忆,也不想再回忆了,我的朋友蒋蓝替我做了很详细的记录,他们都是陪我一起渡过这段难熬的生死经历的。兄弟,大哥真的不知该怎么说什么。我想过自杀,可是我真是舍不得我的妻子我的女儿,还有你们一帮子兄弟,我舍不得这个花花世界,我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吃过,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没去过。我和家人本来有个打算,每年都去一次马尔代夫度假,那也是麦兜喜欢去的地方啊,呵呵。不过我现在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了,我只想好好待在家里,陪陪我的亲人,和我的兄弟喝喝酒。我想要一个完整的睡眠,现在我一闭上眼睛画面就会自动切入到那段被埋的时间,床稍微有点摇动心就有余悸。我是一个有着21年当兵历史的人,是一个男人,我还是一个写恐怖小说的作者,在这次灾难面前尚且有着无比的恐惧,更何况那些孱弱的孩子和普通的人们。
  我回来后弟弟和病友会拿些报纸给我看,我看到有致死保护着婴儿的母亲,身体弯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手机里还有着遗言说“孩子,如果你还活着,请你记得,妈妈爱你”;还有千秋老师以身体保护学生逃离的,听说他平时是一个非常严厉的老师,学生都对他又恨又怕,可是现在他用生命写下了大大的一个“师”字……我是幸运的,我回来了,可是还有那么多的人却永远留在了黑暗之中。
  我一直在想,我要感谢为营救我奔走忙碌的朋友;我要感谢那些可敬可爱的大兵,我曾经是一名空军,这次救我出来的也是空军部队,那个坚持背我下山兄弟,宽厚的背让我这个老兵落泪……我回来了,可是我还要为在灾难中的人们做些事情。
  人活着总有一些高地要坚守!
  “恐怖小说大王”的惊魂76小时
  (文:蒋蓝 (《成都商报》记者)
  蒋蓝
  “我在黑暗中大口地呼吸着”
  5月14日下午,我在《成都晚报》社开完紧急会议后,上海同济大学教授朱大可打来电话:全国著名小说家李西闽被困彭州银厂沟附近的山里。他说,李西闽的家人万分焦急,已经3天没有消息了,他暗示我,能否组织一支营救队伍,设法前去营救!
  我心里一怔:李西闽在国内有“恐怖小说大王”之称,其悬疑、推理、恐怖作品长期稳居畅销书榜,几年前,他准备主编一套散文丛书,曾经和我有一些联系。朱大可说,他独自来到朋友开设在龙门山镇九峰村的鑫海山庄里写小说,不料,他却在一场惨烈空前的地震中“湮没”了。但姑且不说私自进入已属交通管制区的银厂沟不大可能,就是千辛万苦进去了,几双手在架床叠屋的钢筋混凝土、楼板面前,能做得了什么?!
  根据朱大可的提示,我与贝榕图书公司的责任编辑余一梅取得联系。李西闽是该公司的签约作家,自然牵动着方方面面的神经。经余一梅提示,我终于同鑫海山庄的导游赵文清联系上了。他证实:李西闵当时所住的房屋是四楼,地震后已经塌了一半,另一半倾斜在白水河中。在连续的余震中,倾斜入水的半截塌楼摇摇欲坠,情况万分危急。根据他的目测,李西闽被坍塌下来的钢筋房梁压住了肩背,可能脖子被牢牢卡住,无法挣出来。他在那里痛苦地呼救,他的一部分身体在外面还可隐约可见。
  这个情况,是导游于13日下午2点左右所见。当然,他们一直设图营救,但没有工具可以撬动房梁。随即,他们被刚刚抵达的救援人员疏散。导游向营救人员——济南军区某独立团汇报了李西闵的危急情况后,就被紧急疏散到彭州市区。但李西闽至今毫无消息!!
  根据最新资料分析,通往银厂沟的公路、桥梁遭到了地震的惊人毁坏,目前已经实施了交通管制,而且,处于两座大山之间的风景胜地银厂沟,已经不复存在了……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14日下午4点多,四川交通广播电台突然播送了寻找李西闵的消息,这仿佛让我看到了一线光明……但愿这个信息发出去,能够产生奇迹。
  朱大可焦急万分,不时来电话催问,是否有令人欣喜的消息,但我也毫无办法!由于一直没有任何回音,我坐立不安,与晚报同事白郎一起开始不停给几个电台热线打电话,但所有的热线到了密不透风的高热,我们用1部座机、3部手机拨打了几个小时,依然打不进去。
  晚上,在轻微的余震中,我想,李西闽所在的塌楼,但愿不会彻底倾倒进河水!
  后来,我终于与鑫海山庄的老板赵玉刚联系上了。他的声音很疲惫,但很镇静,就像从一片乱石堆里发出来的撞击声:“不但是李西闽,包括我的嫂嫂、表嫂、兄弟和两位厨师的夫人,均埋在山庄了……我的山庄投资二千多万啊,还没有正式开业,就遭此大祸……”
  他表示,救援队的确在实施救援,但由于道路完全损毁,估计一时还难以到达山庄。已经过去几天了,他决定自己组队营救。
  15日一早,我在天涯社区上开始发“救援帖”,企愿网络能够产生奇迹。几分钟后,得知一位80后的全国知名作家,已经抵达成都,正在积极准备物资,准备冒险进山营救李西闽。我立即给朱大可去电话,让他转告这位作家,这样贸然行事是不妥的。
  很多相识、不相识的人逐渐来到“救援帖”下,就像在参加一个圆桌会议,提出了不少看法:
  网友肃霜如水写道:“昨天也给中青报、成都商报、空军指挥学院、央视等多位媒体朋友发了短信,请代为传播,设法救助。也期待最新消息能够早点出来。大家此刻的心情应该都是一样的,除了相信,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可是,残余的一点点意志还在挣扎:”我们真的除了相信,就没有一点点实实在在的出口吗?“
  朱大可疲惫地说:“我感到极度的无奈和焦虑。惟愿上帝保佑这位被恐怖压倒的兄弟,也保佑所有那些在地震中饱经创伤的人们。”
  数千网友不停参加近来,有人问:“已经出发的那支救援队,带上千斤顶了吗?”
  ……
  这个“救援帖”,15日中午立即成为新浪首页的内容:《救助李西闽》!这让成千上万的网友牵肠挂肚……
  我在网络上找到了李西闽距现在最新的一篇博文:《死亡其实是那么的真实》 (2008…04…29 08:32:27)——
  我在黑暗中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我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只是听到一种细微而且阴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李西闽,你已经死了。”我怎么死了?我清醒地感觉到我还活着,自己的思维还是那么的灵敏,只是我浑身不能动弹,整个身体像是被捆住了。是谁在和我开玩笑,说我死了?
  写得如此偏执,如此绝然,李西闽制造出了一种毫无余地的绝境,自己置身其中,这样的写作就是死亡。但一种“向死而生”的动机却超拔其上,暗含了一种不死之心。但愿他博文中那句话“我没有死,我怎么会死呢!”会为他支撑一片空间——哪怕,就是一个可以呼吸的空间。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15日中午了,时间已经过去快3天,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最为相信的大地,突然变得面目全非,让人不敢相认。在大地的淫威面前,人固然是脆弱的,但是总有一种不可遏止的力量,会让我们在茫茫大地上找到彼此,哪怕就是扶着、牵着,跪着,就像树木找到了森林,就像水找到了波浪,我们是大地的主人……
  中午,鑫海山庄的老板赵玉刚打来电话:李西闽的战友易延端和救援队已经到达山庄,能够听见李西闽在废墟中微弱的呼救,但被巨大的钢筋梁叠压着,救援队只有简单工具,没有更多的办法……
  “你怎么能死呢?你狗日的要活下去!”
  15日下午,我在天涯论坛上,看到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网友“塞壬歌声”等人先后贴出“李西闽已经获救”的帖子。我立即跟西闽的夫人去电话,她说,目前还在解救中。西闽被卡在烂楼板里,上半身看不到,也无法喂水,需要工具解救,靠人力恐怕不行,但是现在桥还没修好,已经修了两天了,大型起重工具还过不来。下午有望成功解救出来。至于西闽现在的状态,夫人能够描述的就是,还能发出声音……
  在近乎绝望的等待中,下午4点,我再次拨通鑫海山庄老板赵玉刚的手机。他证实:李西闽的确得救了。是解放军救活的。说到这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的亲人,我的嫂嫂、表嫂、弟弟和两位厨师的夫人,至今也没有生还的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听得出,他话语中有浓厚的绝望味道。
  这个时候,西闽的夫人正在从上海飞往成都的飞机上。真是天作人愿,她到达成都,立即得知李西闽已经被直升飞机送到太平寺机场,正送往位于浆洗街的武警医院,她立即飞奔而去……
  营救的情况,经过多方补充、连缀、更正,如下——
  易延端是李西闽在兰州空军高炮团的战友,为了让西闽更好的写作,他把李西闽安排到了彭州的鑫海山庄,租了一个房间。地震爆发时,李西闽正在鑫海山庄四楼冥思苦想。他在手提电脑上写写停停,不时来回踱步,由于一心求静,他连窗帘也拉上了。地震让我们的“恐怖小说大王”产生了极大的错觉——他以为是发生了山体滑坡。房体发出恐怖的撕裂声,全框架的四层楼纸盒子一样被踩瘪,楼房背后就是深达近百米的悬崖,下面是白水河。在巨大的轰鸣中,李西闽东倒西歪,失去了方向感。他看到墙壁在动,东西哗啦哗啦往下掉,出于本能,赶紧躲到柜子下面,但一种下坠感紧紧掐住脖子。突然他被一块东西卡住了腰杆,一根百叶窗上的铝合金槽落下来,死死卡住了他的额头,血在不断的流,一会儿血止住了,但稍一动弹,血又出来了。他感到下半身被不断倒下来的水泥块填埋了。他所处的房子,如果还叫房子的话,已经从房基裂开,向悬崖方向滑动。时不时地可以听见滑动的声音。呵,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啊?简直比铁锅炒河沙还要难听,不但让自己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而且,心里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你马上就跌到悬崖了,你完了!
  书柜掉下来和地面之间有个窄逼的空间,李西闽匍匐在地,一只手可以动,他四处摸索,摸到了一个东西,他心里一惊:是手提电脑。在如此混乱的时候,手机没有了,钱不见了,水、食物都不见了。但是,那装满他写作心血的手提电脑竟然还在伸手可及之处!他心里产生了一种诡谲的想法:不知道现在手提电脑是否损坏,他很想知道。他试着去打开电脑,一按开关,电脑竟然启动了!
  他想,既然电脑可以启动,为什么不试试无线上网,如果成功,就可以向外呼救。但无线上网没有任何信号,这让李西闽明白,外界发生的事情,可能不是一般的山体滑坡。
  透过细微的光线,他明白,天亮了,但四周还是死一般的寂静。余震不断持续,偶尔有巨石从山顶轰隆隆滚下来,世界都在大地的雷霆震怒下战栗,石头跌进河水,发出了恐怖的洞穿声。李西闽觉得,这个房子的确在不断前移!
  他想喝水。但想喝尿都喝不到。他感到极度疲惫,眼睛逐渐睁不开。他有着长达21年的军龄,经验告诉他,万万不可睡着了。因为在这样的时候,体力消耗加过度紧张,一旦入睡,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他开始大喊救命,开始用唯一可动的手臂去拼命擦水泥板,让疼痛来唤醒自己的意志。他对自己大声喊叫,就像实在训斥自己的儿子:
  “你狗日的李西闽,你不能死啊!你怎么能死呢?你狗日的要活下去!”
  于是,他每隔几个小时就大喊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逐渐听见有人在说话,他用尽力气高喊,他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他继续喊。来人是他的战友易延端和一名姓席的志愿者。原来,在什邡工作的易延端设法赶到龙门山镇来设法营救。他找到各种关系,开到了管制区的通行证。从成都到鑫海山庄,大概有3个小时的车程。14日,他在中途碰到了来自成都姓席的志愿者,讲明情况,两人弃车步行几十公里,终于到达山庄。易延端请当地的老百姓帮忙,老百姓不干,他赏以重金,老百姓也不干。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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