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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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国记-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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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袖儿真是恸心,她哭着叫:“米离,米离,人家都说你是痴情男人,你何必这么伤我?”
  孤独红道:“等一等!”
  她看着米离,说道:“米离,你是大侠客,休来赚我。我告诉你,她虽是谷里的女人,但有人看出,她在谷里曾经杀人……”
  小袖儿叫道:“我没杀,我没杀!”
  但她一个柔弱女子,她怎么能挣得过那两个强壮女人?
  米离说道:“她那样子,若能杀人,我岂不是能把谷里的女人全都杀得干净?”
  他说得清爽,但也果决。
  孤独红笑了,她笑得很得意。
  “米离,你错了,关心则乱。你以为你轻描淡写地说上几句,让我把她放了,那是作梦……”
  她喝道:“掌嘴!”
  两个女人叭叭打小袖儿的嘴巴。
  她的嘴流血了,仍是念念不忘米离,她说:“米离,米离,你让我躺在你怀里,我不能忘,我没忘,你就忘了么?你忘了那一曲《将进酒》么?”
  她很悲伤。
  女人折磨了小袖儿,还觉不够,她们喝道:“米离,你眼看着她受苦,不愿意救她,是不是?”
  米离说道:“她是女人,我觉得奇怪的是,谷里不是从来就把女人当成贵客的么?如今变了主意,从此天下绝有信名的流花女人谷也变成朝三暮四的小人地了?” 孤独红乐道:“米离,你休再说,我只是告诉你,她今天要死在我的手下了……打!”
  鞭子在抽!
  米离坐下了,他在喝酒。
  他仍是喝得很快,他的脸上仍很明朗,是不是他真的不在乎小袖儿的生死,小袖儿的生死真的与他无大关碍?
  那样,孤独红把一个小袖儿打死,岂不是让她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子白白一死?
  小袖儿已是体无完肤。
  孤独红大声道:“小袖儿,你只要说一声,米离是一个负心人,我便放过你!”
  小袖儿咬牙,说道:“我不会说,小袖儿就是一死,也决不会说米离一句坏话。”
  孤独红狠狠道:“那好,我叫你做米离的情鬼好了!”
  鞭子忽忽抽下。
  米离忽地跳起,他身子一纵,到了那小袖儿的面前,鞭子忽地没了,只在空中飘飞出寸寸断梢儿。
  米离抱起了小袖儿。
  小袖儿的嘴咧了咧,是一笑。她对米离说道:“米离,你不会不管我,是不是?”
  她昏死过去。
  孤独红大声笑起来,她笑得开心。
  她问:“米离,你知道我为什么笑?”
  米离不理她。
  “我知道如何杀死你了。”
  米离看她,他说道:“小袖儿决不会是杀人的凶手,我在谷里,定会把那个杀人的凶手找出来,你放了她好了。”
  孤独红说道:“米离,你中计了,你中了我谷主的计了,你得死在这里。你看!”
  米离突然觉得小袖儿的身子又猛地哆嗦起来。
  她怎么了?
  她莫非有什么不舒服不成?
  小袖儿中了毒。
  她中的毒是一种谷里的“毒花”。
  她的嘴唇干干的,她叫道:“米大哥,米大哥,你救我……你救救我……”
  小袖儿看来是昏谵了,若是一个好好的小袖儿,她只会对米离笑,决不会叫他去救她。在她眼里,米离是天下唯一的好男人,她不该牵累他。
  米离对孤独红道:“你救了她,我听你的。”
  孤独红很满意这结局,她乐道:“好,好,米离,你枉称什么大侠!世上的大侠哪有一个像你,一击便垮?我看你死定了!”
  她对着米离说道:“依谷主令,处你一死!像平时一般,把你放在那木枝床上,身上放满鲜花,把你丢入水里,你再顺着溪水淌出去。”
  米离突然知道他得一死了,他来流花女人谷,早早晚晚是一死,他何必太着意死在何时?
  他刚一听得那苑家老爷子要他做事时,觉得很生气,世上竟是仍有这一个流花女人谷,她们竟是越来越随意杀人了,他得一管。
  但来后,他才知道那都是一些伤情女人。
  他也是伤情人,他知道这些人好生可怜。
  伤情可怜,却是不该可悲。
  米离说道:“好,你可以处死我了。”
  孤独红说:“好!”
  三十个女人拥上来,把一个米离摁住,给他用牛筋绳儿一系,丢在了一边。
  米离说道:“小袖儿,你走好了。”
  小袖儿跪在地上,叫喊:“米离,我跟你,就是到了地狱,我也跟着你!”
  米离笑笑,说道:“小袖儿,你心好,我能入地狱,你却能上天!”
  他笑笑,吞下了那一粒药。
  他最后想:不知道是不是毒药,或许他还得受苦,不能轻易便死……
  但他一定得死在流花女人谷里了。
  第三十五章 媾合之灾
  钱不多正在沉溺,才知道在这里与在他的孔方庄有很大的区别。
  在孔方庄里,他是皇帝,他愿意怎么做便怎么做。他可以把三十七个女人一齐叫来,叫她们陪他玩乐,也可以让一个女人慢慢唱小曲儿,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品滋味儿。
  但在这里,不行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富甲天下的钱不多钱老爷子了,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来流花女人谷找倒霉的男人。
  到了七月七日,一大早,他也得同那些来流花女人谷的男人一起,上天台。
  他不愿意去上天台,但他不能不去上天台。
  来流花女人谷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去上天台的,也没有一个能从那里逃死的。
  除了一个陆灵生,但那是早先年的事儿了,近年来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劫运。
  他也难逃一死。
  钱不多决定好好玩乐一下。
  他又发现了一个秘密:这里的女人比他家里的好玩。不是那种“家花不如野花香”,是因为他家里的女人都怕他,这里的女人不怕他。
  怕便没了许多的乐趣。
  他正在玩乐,正叫三个女人与他一起玩。他此时的主意,是要那三个女人折磨他。
  一个女人不断地说他破财了,说他倒霉了,说他钱不多得了大病,说他再也活不成了。还有一个女人在那里打他,她用鞭子抽,再用金针扎,让钱不多很痛苦。
  他从来不曾受过这种痛苦,他觉得很难受,但很新鲜。
  正在此时,他看到了一道金光!
  这道金光是钱不多作恶梦的时候时常梦到的,那时他梦到他死了,他的咽喉上有一个小小的洞,洞里汩汩直往外冒血,血流不止。
  他看到了这道金光!
  金光扑他而来。
  幸亏那个女人刚才在他怀里,她也像钱不多一样,也有了他身上的一切气味儿。那小兽便慢了一慢,直扑过去,一咬,便把那女人的咽喉咬穿。
  那女人叫了一声,便再也无息。
  地上的三个女人直瞅着那个小兽,眼里露出了畏惧来。
  那小兽的动作太快了,像钱不多一样的好身手,也决难逃。
  钱不多大叫,直嘶嘶叫着,他叫道:“混蛋,说好了的,我养大你的儿子,你不再理我!”
  那小兽哪里管他说不说,它刚刚咬死了那女人,突然觉得出不对,它闻到了钱不多的气味儿,闻到了它在那一间石屋里时常闻到的那气味儿,气味很重。
  它再扑向钱不多!
  钱不多刚才还很矜持,故作郑重,此时再也顾不得了,他一跳再跳,直跳到那几个女人身后。他也动作极怪,竟是又撕头发又扯衣服,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扯下来,披在那几个女人身上。
  女人们都知道危险。
  她们叫着,躲着。
  但那小兽像闪电,一闪而逝!
  又一个女人尖叫,那声音很惨,叫声一止,便再有一个女人倒下了。
  她的咽喉上也有一个汩汩流血的小洞!
  那小兽扑向钱不多!
  钱不多直恨这屋子太小,他刚才还觉得这屋子过大,不够温馨,此时他连滚带爬,在屋子里直滚。他怕,他怕那小兽,他双手护住头,双手也护住他的脖子。
  他不能让那小兽咬他的脖子,也不能让他咬他的头!
  愿意咬,让它咬他的身上肉好了。
  转眼间,那小兽便咬死了两个女人。
  第三个女人傻了,那小兽轻轻易易便跳上了她的肩头,一咬便咬出了她的尖叫声。
  眼看着她的咽喉也出了一个大洞。
  小兽突然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钱不多。
  钱不多此时很狼狈。
  他对着小兽说道:“你怕他,是不是?我可是从来没对付过他,你别动,别动!”
  他知道他快,但他决没有那小兽快。
  他对小兽道:“你回去,对那个‘医不好’说,我不怕他,让他来讲理!”
  小兽像是能听得懂他的话,偏偏头看他,再扑了一下。
  小兽扑空了。
  但它还有三拐,一拐拐到了钱不多的脖子上。
  钱不多还不曾有一点儿反应,便听得那小兽吱地一声来到了他的咽喉上。
  他心一凉。
  没想到,到头来仍是不免这一死。
  没想到,他终是还是死在那一头小兽口下。
  没想到,他想了十几年的招数,一到了小兽出口时,他竟是再无招架之力。
  他闭上了眼睛,等死。
  但他没死,他看到了那小兽,它伏在一个人的肩上。
  那人竟是……他竟是钱小小。
  “你不是我爹。”
  既有了小兽,他知道的事儿一定同钱不多一样多。
  钱不多脸如死灰,他看着钱小小,说道:“我不是你爹,但我是你后爹!”
  “胡说!”
  “真是。”
  钱小小看着他,此时的钱不多不应该说谎。
  钱不多说道:“你爹是那个混蛋‘医不好’,他连他老婆都不能照管,把她推给了我。”
  钱小小看他,等着他说。
  钱不多说道:“你娘最好看,我先时不看她,后来忍不住,就看她一眼,这一眼看长了一点儿……”
  “有多久?”
  “一年。”
  就有了钱小小。但钱小小是“医不好”的儿子,是她来钱不多的孔方庄时就有的身孕。
  很简单,是不是?
  钱小小想哭。
  那小兽又叫起来,钱小小抓住了它的头。
  他拍了拍那小兽的头,转身走了。
  钱不多哭了,他哭得很伤心。
  他突然跳下地来,他叫道:“钱小小,你站住,我是你爹,你听我告诉你,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你爹呵……”
  他坐在地上,捶胸痛哭。
  谷主坐下了,她很有威严,属下时常感到她的威严,她们知道她很年轻,但也知道她的功夫深不可测。
  “钱不多会不会失去信心?”
  “他已经失去信心了,一当他知道钱小小不是他的儿子,他便会失去信心。”
  “他从前是不是知道他没有钱小小这个儿子?”
  “不知道,他不愿意这么想。他相信十几年了,他与钱小小有情感,钱小小会叫他爹的。”
  “他完了,是不是?他会在那天台上颓丧得很,再也直不起腰来。”
  “不错。”
  谷主笑了笑,对那女人说道:“你得记着,我们流花女人谷的秘诀是,上天台的男人都垂头丧气,知道女人比男人更聪明,他们才会甘心受死。”
  那女人躬身施礼。
  钱小小看到了那个老头儿,正在扑老鼠。
  怪的是,他扑到了老鼠,竟把那老鼠放在地上,对着它叩起头来。
  “你为什么对老鼠叩头?”
  “它对我好。”
  从来不曾听到过有人说,老鼠会对他好。
  “我从前在苑家九冥里,那里没有一个生人,只有死人枯骨。后来来了两只老鼠,要是没有那两只老鼠,我一定熬不过那头一次死。”
  苑家的老爷子一生死九次,再死一次,才是真死了。
  看来这九次死去,也是不易。
  说是游魂在,神思在,能看得见一切。
  “老鼠不咬我。它如果咬我,我一活过来,至少我的头有一个大大的鼠疤,那难看不难看?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害老鼠了,算它是我爹,好不好?”
  老头子嬉皮笑脸。
  钱小小哄地脸红了。
  他想起了钱不多,想起了小时钱不多对他的好处,他想起了他出了钱府后,钱不多来那店里与他相会。不论风雨,他一回也没有失误过。
  钱不多有许多的事儿要办,按说他失误一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也可以派一个人来与他见面,说上两句话,再走,以后他或许就不来了。
  但钱不多回回亲自来。
  钱小小冲了出去。
  那老头儿乐着,看着那老鼠。老鼠熟络了,竟是吱吱叫着,直往他身下钻。
  老头叫道:“你当你真个是我的恩人了,我只不过骗骗那个傻小子。我宰了你,你那一回乘我死了,咬我……”
  不料得钱小小竟回来了,他叫道:“老头儿,老不死老头儿……”
  这老头儿看着那一只老鼠,急得乱跳,他听得钱小小回来了,无奈便把那一只死老鼠吞下肚去。
  他肚胀如鼓。
  钱小小回来了,他问:“老头儿,他……在哪里?”
  老头儿佯作不解:“他是谁?”
  钱小小轻声:“我爹……钱不多。”
  老头儿笑了:“你骗我,你刚才不是见他了?”
  钱小小很正色:“他不见了。”
  老头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钱小小一走,他哇地一声吐起来了,那一只死老鼠竟是落地了,它死了么?
  老头儿说:“我没杀你,你别装死好不好?”他用手指拨拨那鼠,再对那老鼠吹气儿。过了一会儿,那一只老鼠居然又活过来,慢慢爬走了。
  钱不多看着星星,看到了星星很乱,很让他生气。他的钱也像是天上的星星,他有时好好数,一笔笔地数,数一数便乱了。
  其实不用数钱,他用不着那么多的钱。
  一下子想明白了这事儿,他便衰老了许多。
  他早已经把那个钱小小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叫过一千遍老爹,不是他儿子,也成他儿子了。
  何况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看到了钱小小,钱小小正慢慢走来。看他那样子,像是走近一条狗。
  “你不用来了,你不是我儿子……”
  钱小小看着他,奇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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