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本姑娘做了一个多月的公司经理,那种独当一面,做一方首脑的感觉我还没有新鲜过去,我真不想离开我这张还没有坐热的老板椅。
电话响了,王经理问我有没有去报到,我懒懒地说,我想先静一静,我明天去好吗?他说不急,随你了。
董事长助理的年薪是二十一万六,平均下来每个月是一万八,天呢!是本姑娘过去整整辛苦半年的收入。
我当然不会嫌钱烫手,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深知那些老板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天性,他们爱财如命,他们怎么会白白地把钱浪费在我的身上?
生意人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他们日常行事原则。我能拿这样一份高薪,这说明他们认为我“物有所值”。但是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仅仅靠勤奋的工作,说实话,我不值这个价码。这就是说,他们之所以为我开出这个价码,必然是要我付出工作之外的东西。生意人的钱,可不是白白付出的。
正因如此,我鄙视那些试图接近我的人,特别是那些不惜代价接近我的男人,但是,我也庆幸有这些我所鄙视的人常常出现在我的周围,正是他们的存在,本姑娘也才“物有所值”。
下了班,我独自一人去了养心阁,这是个中餐馆,正对江景,我心情郁闷的时候喜欢来这里要一盘酱牛肉、一盘三苦争芳,一瓶红酒慢慢地吃喝。“三苦争芳”是这里的特色菜,苦瓜、苦菜、苦牛胆调制的一道凉菜,其中滋味我没法告诉你,靠想象你是无法体会的,反正我喜欢。这里的服务员清一色都是毛头小子,他们不献媚、不啰嗦,你吃的时候他就文文静静地站在你的背后,那种感觉很好。由于我常来,他们大都认识我,也不用我废话,直接就把这三样上到桌上,再问一句:“还要点别的吗?”得到否定,他们就乖乖的站到我的背后,再无言语。
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情侣,这让本姑娘多少有点酸楚。
我喝下一杯红酒,点了一颗烟,慢慢地吸着,打量着周围吃饭的人们。很多人够说过,我吸烟的样子很好看,但是好像现在没有人注意我,欣赏我。我看着那些情侣在那里肆无忌惮地亲热,我问自己: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你有过男朋友吗?
“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看样子是一个准帅哥,他端着一盘儿菜,拿着一瓶人头马,显然,他是从别的位子移过来的,他指着我对面的位子问我。
我看了看他,我说:“你坐哪里,我管不着。”
他说:“谢谢。”就坐了下来,“小姐是一个人吗?”他又问。
我回头对服务员说:“小弟,我想换个位子。”说着我起身走向离这儿不远的一个空桌子,我在旁边坐了下来,服务员把我的酒菜端了过来,偷偷对我说:“就是,懒得理他!”我笑笑。
那个帅哥被凉在那里,我想他一定很尴尬。可是我没想到他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冲了过来,他指着我的鼻子,他吼道:“你他妈有什么了不起?给脸不要脸,臭婊子!……”
我回头对服务员说:“小弟,你们这里进来了恶狗,好像还会咬人,我要是受了伤,你们要负责哟!”
服务员走上前来,对“帅哥”鞠了一躬,说道:“先生,请您自重!”
那“帅哥”一把揪住服务员的衣领,骂道:“少他妈来这套!老子连你一块揍!”
我有些紧张,我不想小弟为我挨打,我慌忙向周围看去,周围不少服务员都老老实实站着,他们好像没有看到我这里的一切,听得一声惨叫,我突然发现,那个“帅哥”正被我的服务员小弟扭住了胳膊,竟然跪在了地上。小弟用力一提,又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一手抓住他长长的头发,把他的头颅送到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他扭曲而狰狞的脸伸过来。
服务员大声命令着:“请你道歉!”
扭曲的脸在挣扎,他叫着:“妈的!放开我!放开我!”
“道歉!”
“呸!”那是多么肮脏的东西,它被吐到了我的桌子上,我的菜里。
服务员把他的头一扭,又将他拖了开去,对我说:“不好意思,您稍等。”又对“帅哥”说,“你要无赖,我们就用无赖的办法。”接着就在“帅哥”的叫骂声里把他拖走了。
我的酒菜马上又被其他的服务员换上了新的,他们一再向我道歉。
过了一会儿,那个帅哥被刚才的服务员小弟“押”来了,他一下跪在我的座位旁边,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真是响头,我听得见。
我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吃我的菜。就听服务员小弟吼了一声:“去吧!”那家伙便起身一溜烟跑了。
无论怎样,我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菜没吃多少,只是把酒喝了个精光。
该走了,我喊小弟买单,小弟说:“对不起,今天让你郁闷了,我们老板吩咐过,今天您的餐费免了。”说着又拿出一张纸片,说,“这是本店的优惠卡,您享受的是最高优惠——五折,欢迎以后常来!”他把我送到楼下门口,拉开玻璃大门,又说,“今天真对不起,本店派车送你回家,司机有事出去了,我们老板亲自开车送你!”
天呢!我看到那辆宝马就停在门前的马路上,亮着灯,鸣了一下喇叭,小弟已经上前拉开了车门。
犹豫什么?我问自己,上吧!
小曼
我没有让车把我送到我住所的楼下,在轻轨站的附近我下了车。
老板约有三十几岁,留着寸头,很精神。除了问我到哪儿下车,一路上没怎么和我讲话,临下车的时候递过一张名片,说道:“我叫刘大兵,有事打我电话,今天的事情,不好意思。”
我说:“贵餐厅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会念你们好的!”
刘大兵说:“谢谢!”鸣了一下喇叭,开车走了。
我进了轻轨站,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我住所的附近,这才打了一个的士,让它直接把我送到我住所的楼下,在我所住的单元门口,我看到一个身影好像在冲我张望着,她奔过来了,她老远就喊:“小楠!”她扑上来抱住我就开始啼哭。
我拍着她的肩膀,问道:“又怎么啦?别哭了,走,上楼去说。”
这是白小曼,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曾经是同事。
上楼之后,我先去冲了一个澡,回到卧室,白小曼正躺在我的床上。我看她两只眼睛哭得象两个桃子一样肿,便问:“说一说,又被哪个男人欺负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直直地盯着我,她说:“我不想活了。”
我奇怪地睁大眼睛,瞪着她:“为什么?”
“刘建平哪个王八蛋,他,他竟然偷人!”
“就为这个呀?”我说,“你去死吧,不过离我远点儿,我们朋友一场,帮了你那么多次,还指望你报答呢!得!你要去了。也好,去的干净一点,别让我沾上晦气!”
她在哪里呼哧呼哧地喘着,仿佛马上就要自杀死的。
“哎!”我长叹一声,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我看着她,我说,“离开他吧,放开他,他不是你的。”
她摇摇头,幽幽地说:“我做不到,我离不开他。”
我说:“做不到,那就无怨无悔地忍受下去,就不要想死。”
“我也忍受不了。”她继续摇着头。
“那你就向他现任妻子学习,人家能忍受你,你也就该忍受其他女人。”
“我不!”她大吼一声,一头栽倒在床上,又哭起来。
哎!我心中叹息着,女人呢!你真让我心痛,可是我也帮不了你……
我心里一动,我掏出电话,我说:“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你,你打一下这个电话,把你的心里话说给他,你听听他的建议。你先打,我去网上查点资料。”我把电话甩给她,自己到书房打开电脑。
过了一会,小曼找到书房,冲我嚷嚷着:“这是个什么烂电话,总是占线?”
我说:“这是一条热线,哪里那么好通的!你慢慢打吧,有打通的时候。”她又开始拨号,我又说,“若是打通了,可不要说久了,最多一个小时哦!”
“通了通了!”她叫道,“嗯?怎么还有一个女人说话?”
我解释说:“你排上队了,等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记住——”我又一次嘱咐道,“不要打得太久啊!”
她点点头,拿着电话边听边出去了。见她出去,我挂上QQ,开始斗地主。
小曼是个任性的女人,她很美,在班上的时候就有很多男同学围在她的身边,最后和班长李东德开始恋爱,结果有一天,李东德偷偷放在我课桌里的一张纸条被小曼发现了,大闹一场,二人分了手(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纸条上写着什么)。后来小曼又和学校的体育老师好上了,结果怀了孕,最后的结果是体育老师被学校开除,小曼做了小产手术后又另找新欢。后来在S市我们意外相遇,同在一家房地产公司打工,公司的老总就是刘建平。我很看不起这个男人。在一个你看不起的人的手下做工作是一件很累、很痛苦的事情,我辞职了。三个月后得到消息,小曼竟然和他同居了!
我不喜欢小曼,但是和她在一起有一种让我庆幸的优越感,我比她漂亮,也比她聪明。她是我绝好的参照物,有了她的教训,我知道如何避免不幸。
而小曼,可能是因为她在S市没有其他可亲近的人吧,我这里成了她狂喜、悲哀、发泄的“娘家”。
我轻轻走出书房,我听到卧室里传出小曼低低的说话声,嘿嘿,看来已经聊上了,我看了看时间,二十一点,嗯,再让她聊一会儿。
那个电话是打给安仲笙的。
你可不要以为我多么大方,让她每分钟十块十块地浪费我的钱财,打这个电话,我们内部管理人员是免费的。
网上的斗地主我一直在输,运气似乎霉透了!我索性关了电脑,就在书房里的床上躺了。
那边卧室,白小曼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管她呢,就让她去说吧。也许是那一瓶红酒的作用,我有些困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变得很丑,我很害怕,牛总愤怒地对我说:“你这个骗子!骗子!”小娄、王经理、还有今天酒店里的那个帅哥……很多人,他们远远地看着我,一种不屑的眼神,议论着,好像在说:她原来这么难看!我想逃,我走不动,我全身僵住了,我根本动不了。我看到养心阁的老板,我说你救救我让我离开这里!他看都不看我就走了过去……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我面前,他冲我笑着,我说老爷爷我动不了,他说是呀你被锁住了,有一个网,它罩着你,所以你动不了,我说我怎么不知道?他说织成这条网的就是人们的视线,你越在乎人们的视线,你就越是被牢牢地锁住。我说老爷爷我是不是很丑?老头拿出一面镜子放到我的脸前,我看到镜子里,竟然是一个胡子拉茬的男人!天呢!我不!我不……
“小楠醒醒!小楠醒醒!”是小曼在喊我,她问,“做的什么梦?是不是梦里有人强暴你?”
“呸!看看你的思维逻辑!满脑子坏东西!”我看到她拿着电话,问道,“你不是在打电话了嘛,怎么,不打了?”
“我听说了,这电话一分钟十块钱,天呢!我都打了两个小时,还打?已经一千二了!”
“怎么样?”
她点点头:“值!”又说,“这个方圆,你认识他?”
我一愣:“方圆?”我突然想起,我们所有的接线员在电话里不叫真名的,他叫方圆?也是我官僚,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摇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他?是朋友介绍,我也打了这个电话,觉得还可以,就又推荐给你了。”
“嗯,”她点点头,“真的不错!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反应敏捷、思路清晰、角度独特、认识深刻、语言深入浅出,满腹经纶……尤其是他的声音,天呢!有一种天然的魔力,就像是在你耳边轻柔的为你做按摩一样!他说得对,我要为自己活着,就得突出我生命主体的价值……我决定了,我要离开刘建平。”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我看着她的眼睛,我问:“真的?”
她眉毛一扬:“当然是真的!”
花瓶
和小曼聊了半夜,早起的时候眼睛涩涩的。如果不是打了个车,我今天一定会迟到。牛总看到我,问道:“怎么,昨天没有睡好?”
我说:“是,工作换了,有点突然,所以失眠。”
他笑了:“理解理解!这个……既然是工作原因造成的,那你中午午休的时候可以大睡一觉。上午先到三十二楼把工作交接一下,然后就没事了,这个……下午睡饱了,开公司大会,宣布对你的任命,晚上这个……我们举行一个宴会,庆祝你在新建公司做出的成绩和你就任新的岗位。”说着拿起了电话,对我说,“你先等等。”接着就对着话筒讲开了,“总务科吗?我是牛守山,请你们来个人,把分给费助理的办公室开一下。”他放下电话,一指他对面的沙发,“你先坐一会儿。”说完,他又戴上老花镜开始看文件。
“牛总,我有话说。”
牛总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我:“说吧。”
“如果我胜任不了这个助理的工作,那会怎么样?”
他奇怪地看着我:“还没有做呢,你怎么就认为胜任不了?”
我说:“我不了解这个工作。”
牛总干脆把眼镜摘了,郑重其事地对我说:“董事会经过认真研究,觉得你完全有能力胜任。当然,”他又说,“能不能是一回事,愿意不愿意又是一回事。”
“只要是工作,就不存在愿不愿意的问题。我只想知道,这个助理岗位,在这个公司的作用。我非常明白,公司里管理能力高于我的大有人在。”
牛总点着头:“这是事实。”
“可是为什么我会当这个助理?我的优势又是什么?”
牛总笑了,他说:“这个……你问得好。不过这个……我告诉你,这不是一个管理岗位,你的上任呢?这个……也并不意味着管理方面的加强。你的优势,这个……在于你内在气质和外在形象的完美结合。你是个美女,难得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