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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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门-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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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个子:“一百二十两!”
  景琦:“不就一百二十两吗?你把人放下来,我给!”
  高个子:“拿来呀,拿来我就放人。”
  景琦:“你放下来我就拿!”
  高个子:“你要蒙我呢!”
  “你见过什么呀,大爷从来不干老娘儿们的事!”景琦说着就上手给大汉解绳子,二人忙上前拉,景琦瞪起了眼,“别过来!我一人儿打你们这样的五个!”
  二人吓得没敢上前,眼睁睁看着景琦解绳子。
  景琦将大汉放下:“走,上我屋里去!你们俩等着,我拿银子去!”
  二人面面相觑都没敢动,把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景琦领大汉进屋后,请他在外屋坐下,自去里间屋。景琦从行李里掏出银子包,黄春翻身回头道:“你又干什么?”
  景琦:“替那哥们儿还债!”
  黄春:“多少?”
  景琦:“一百二十两!”
  黄春忙下地拦住景琦:“一共才一百二十两!咱们还活不活了?”
  景琦:“胡大爷要不偷偷地送呢,咱不也没有么?”
  黄春:“你倒想的开,你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你管得看么?”
  外屋,大汉在倾听。
  景琦:“小点儿声儿!就在外屋呢!”
  黄春:“咱们喝西北风?”
  景琦:“饿不着你,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景琦拿着银子包儿刚出来,就被大汉拦住:“算了吧,我可是还不起!”
  “谁叫你还了?!”景琦推开大汉走出了屋。大汉没有跟景琦出屋,反倒快步推开里屋门。
  黄春吓了一大跳,忙用被子遮住胸:“干什么?”
  大汉:“你要后悔,我叫他拿回来!”
  黄春:“用不着!我听他的!”
  大汉:“你都俩月身孕了,路上没银子还行?”
  黄春:“用不着你操心!就是他饿死了,也不会叫我饿着。”
  大汉:“你就那么信得过他?”
  黄春:“多废话呀!你快出去!”
  景琦打发走那俩要账的,返回屋见大汉站在里间屋门口,问:“嘿!你干什么呢?”
  大汉忙抽回身:“没有……我是怕你媳妇不乐意。”
  景琦:“噢!她有什么不乐意的,行了,那俩人儿走了。”
  大汉:“萍水相逢,一面之交,我怎么谢谢你?”
  景琦:“不爱听这谢字儿!”
  大汉:“也不问问我是谁?”
  景琦:“不是朋友吗?”
  大汉:“痛快!别亏待了你媳妇,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有人找你算账!”
  景琦一愣:“谁?”
  大汉:“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出了屋。景琦疑惑地看着他离去。
  景琦插上门,回到炕上,黄春问道:“还剩多少?”
  “还有四五两呢!”
  “你可真大方。”
  “一百二十两交个朋友还不值?”
  “值!太值了!反正咱们有的是银子。”
  “你看你,谁没个为难着窄的时候,不能眼看着人家挨打!”
  “我看他不像好人!”
  “好人什么样?”
  “就像你这样,你不知道你自己也在难处吗?”
  “我不是好人,再难我没让人吊起来。”
  “他干吗一路都跟着咱们?”
  “同路!”
  “就那么巧,卡准了要咱们一百二十两?”
  “这人是挺怪,谁找我算账?”
  “算什么账?”
  景琦不说话了,两眼望着屋顶。
  第二十章
  白宅。
  敞厅已布置成灵堂。白文氏正在上香,颖轩、颖宇、景怡、白方氏、累双、景泗、景陆、景武、雅萍、玉婷、香伶随白文氏一起跪拜白周氏的灵位牌。
  这时,一吊客走进大门,直往里闭,秉宽忙拦住了:“嘿!这位爷!您找谁?”
  吊客:“我给老太太吊孝。”
  “请问贵姓,我给您通禀……”秉宽话未说完,吊客理也不理仍往里走,秉宽忙跟上道:“哎,我说,您倒是说明白喽……”这位吊客头都不回,照直往里走。
  敞厅里,众人刚叩完头起身,忽闻极无节制的干嚎哭声,忙都回头看。
  陌生的吊客半捂着脸,嚎哭着进了灵堂:“老太太——晚辈给您磕头啦——”
  吊客跪下大磕响头,头碰在地上“咯咯”响。各房子弟也都忙不迭地还礼,跪下磕头。颖宇忙上前扶这吊客。
  白文氏、颖轩、白方氏都诧异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只见不管颖宇怎么拉扯,这吊客就是死赖着不起来,又哭又叫:“老太太,您走的太早了,要不是这个乱世,您还能活个百八十岁的……”
  颖宇:“哎哟,我感谢您了,快请起来!”
  吊客甩开颖宇的手:“我不起来!我要见大爷!”
  白文氏、颖轩、白方氏都一惊。
  颖宇:“大爷?哪个大爷?”
  吊客:“白颖园白大爷!”
  白文氏大惊失色,两眼死盯着吊客。
  吊客:“我有好些事儿要跟大爷说呀!老太太呀!好些事儿您都不知道呀!”
  颖宇:“您怎么了?大爷十多年前就死了!”
  “没有!大爷没死,还活着呢!哎呀,我知道呀——”吊客说罢又大哭。
  白文氏感到不妙,忙走到吊客前,拉吊客起来。颖宇退后,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
  “起来起来,请到客厅,有话您跟我说。”白文氏说罢,吊客不再纠缠,顺势站起,边干哭着边跟白文氏走出敞厅。
  大家都在发愣。颖轩问:“你们谁认识这个人?”
  颖宇说:“压根儿没见过。”几个孩子也都摇头。
  景怡:“好像跟我爸还挺熟的,怎么会不知道我爸爸死了呢?”
  白宅前院外客厅。
  白文氏仔细观察着吊客。胡总管和秉宽站在一旁。
  吊客已不哭了:“我要见大爷!”
  白文氏忙回头:“你们去吧!”胡总管和秉宽忙退去。
  白文氏:“请问贵姓?”
  吊客突然一翻脸:“甭问,我就要见大爷!”
  白文氏:“我不是说了嘛,十多年前大爷问了斩监候,死在大狱里了。”
  吊客:“是我爸爸替他死的,他怎么会死呢?”
  白文氏噌地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惊讶地望着吊客。吊客挑衅地望着白文氏。
  “这么说您是韩家的后代?”
  “我爸爸韩思新替你们家大爷顶了死名儿,我妈临死前告诉我的。”
  白文氏充满了疑惑地:“失敬失敬!可我听说韩家并无后代?”
  吊客大怒:“你咒我们家断子绝孙是不是?!我韩荣发哪儿来的!”
  白文氏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要问明白了!”
  韩荣发变了脸,露出一脸凶相:“弄明白还不容易?到刑部大堂,一问全明白了。走,咱们去见官!”
  白文氏没了主意:“你这就不对了,这不是好好儿跟你说吗?你要真是韩家的后代,那就是我们的恩人到了,可大爷至今下落不明,我们并不知道他的死活,您要见大爷有什么事儿?”白文氏慢慢坐下了。
  韩荣发:“我们家人死绝了,就剩我一个,我活不下去了,我想二奶奶不会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吧?”
  白文氏:“行!你现在住哪儿?我等会儿派人把银子给你送到府上去。”
  韩荣发:“我没家,早卖光了!这儿就是我的家!你们得养活我!”
  白文氏一下子愣住了,满腹狐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韩荣发看在眼中,立即站起身:“您要是为难,咱们就找个地方去说明白喽!我爸爸死得冤呐!”他又哭起来。
  白文氏:“我不是为难,你住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可以,可你只能说是我娘家的远亲,大爷的事儿一句不许再提!”
  韩荣发很痛快地答应了:“行!”
  朱顺家院内。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吊客,令白文氏极度不安。当天她就让陈三儿赶车,去了朱顺家。
  这是个大杂院。白文氏一进门,一个洗衣服的女人抬起头问道:“您找谁?”
  白文氏:“朱顺大哥。”
  洗衣女人:“他早搬走了。”
  白文氏:“我知道,请问他搬哪儿去了?”
  洗衣女人:“说不准了,他走的时候,蔫不出儿的跟谁也没说,院儿里的人都纳闷儿,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麻烦您了。”白文氏失望地转身走出门口。想了想,决定去天坛根儿找原在刑部大狱当差的严爷。
  严爷家门口。
  一下马车,白文氏就向在门口蹲着抽旱烟的老头儿打听:“请问老大爷,严顺吉严爷是住这儿吧?”
  老头儿:“严爷?”
  白文氏:“刑部大狱的严爷。”
  老头儿:“嗨!早死了,家里人都回河南老家了,你是他什么人?”
  白文氏:“噢——亲戚。”
  老头儿:“远亲吧?要不怎么连他死了都不知道!”
  “是……”白文氏茫然不知所指地上了马车。
  陈三儿:“还上哪儿?”
  “不知道,没地儿可去了。”白文氏无力地倚在车厢上闭目思索。
  陈三儿挥鞭,马车远去。
  黄河岸边。
  景琦蹲在河边的崖上,望着滚滚东去的河水;黄春坐在一个土坎儿上,疲惫地望着景琦的背影。
  景琦望着河水发呆。一会儿,装上了一袋烟抽起来。
  黄春喊着:“嘿!都看得见济南府了,快走吧!”
  景琦坐着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抽烟。
  黄春:“我真发愁,见了你堂姐怎么说呀?他要问起咱们为什么到这儿来了,我可张不开嘴!”
  景琦突然道:“我压根儿就不想找她!”
  黄春奇怪地:“不找她还能投靠谁?”
  “谁也不投靠!”
  “那咱们跑济南府干什么来了?”
  “我养活你就是了!”
  黄春拿起身边放的行医串铃,走到景琦身边,晃动着:“依靠什么,就靠这个?”
  “怎么了?饿着你了?”
  “一路摇铃看病,连马都卖了,跟要饭的差不多!”
  “哎!我祖宗就是摇铃串巷,挨户看病起的家,你瞧不起?”
  黄春坐到地上:“你看我这肚子,我跟你折腾不起了。”
  “后悔了?你不是说没有受不了的罪吗?”
  “我嫁汉嫁汉,为了穿衣吃饭!”
  “我娶妻娶妻,为了挨饿忍饥!”
  “我不活着了!”
  “跳黄河!瞧见没有,往前迈一步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你先跳!你跳我就跳!”
  “跳就跳,我先跳!”景琦磕了磕烟袋别在腰上,站了起来:“怎么着?跳啦?!”
  黄春望着河水,不理景琦。
  景琦:“我先跳?凭什么我先跳?噢,我跳完了,你扭头儿撒丫子了,找个主儿又嫁一回,我还来顶绿帽子!”
  黄春扑哧笑了:“胡说八道什么呀你,跳河了还瞎逗!”
  “不行,要跳得你先跳!”景琦又蹲下了。
  “我跳完了你要不跳呢?”
  “我当然不跳!”
  “是不是?你坏透了!”
  “我是坏透了,这话你可说对了!”
  “没出息,养不活老婆,逼老婆跳河!”
  “没出息,这话你可说错了!”景琦突然站起,背对黄河大叫:“白景琦!到了济南府!我他妈谁也不靠!空手套白狼!光着屁股打天下!济南府——”他狠狠拍了一下胸脯,铆足了劲儿大喊一声:“爷爷来啦!”
  黄河水东去。
  济南五里巷景琦家。
  一棵大柳树下,一个井台儿。井台儿对面一个小门小院,两间小西屋,土烟囱冒着烟。
  黄春一边拉着风箱,一边续柴禾烧水。景琦在灶台上数着大子儿。
  黄春:“这就算安了家了,我看你拿什么养活我,过几个月我可要生了。”
  景琦:“这一路光靠看病我也没少挣,先把房租交了是真的!”
  于老头推门而进,放下一对水桶:“这桶你们用吧,井就在门口外头,柳树底下。”
  景琦:“谢谢于大爷,这俩月的房钱我先给您。”
  于老头:“急什么?远道来的不容易。”
  是琦:“拿着拿着,从这儿进城不远吧?”
  “往东五里多地,要不这儿怎么叫五里巷呢,往西是小泷河,那就快到乡下了。忙着,有事找我。”于老头回身出屋。
  “于大爷慢走!”景琦送于大爷出了门,回身道:“五里地,春儿,明儿咱们先进城逛逛,看看济南府什么样儿!”
  大名湖畔。
  人群熙攘,摊贩林立。景琦和黄春在小吃摊前吃完山东小吃,又东张西望缓缓而行,在玩具摊前停下,黄春看中了一个布老虎。
  景琦:“买这干什么?”
  黄春:“给儿子买。”
  景琦爽快地:“买——”
  一女艺人正唱梨花大鼓。景琦又坐在板凳上听唱,收钱的端着小簸箩走过来,景琦痛快地往里扔了几个铜钱。
  书摊前,景琦正在翻一套《本草纲目》。
  摊主:“看看!我里边有乾隆版的。”
  景琦:“多少钱?”
  摊主:“四十吊。”
  景琦:“太贵了。”
  摊主:“您要买就便宜点儿。”景琦却放下书走了。黄春忙跟上。
  黄春:“怎么不买?”
  景琦:“我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了。”
  景琦家小院西里屋。夜。
  景琦、黄春躺在床上。
  景琦:“今儿玩儿得真痛快!好些日子没这么开心了!”
  黄春:“那银子花得也挺痛快!”
  景琦:“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再挣!你懂不懂,会花钱的人才会挣钱!”
  街巷。
  景琦手摇串铃,走街串巷当上了江湖郎中。看了几个病人,开了几个方子,转到一条大街上,景琦看见一家当铺,招牌上书“裕恒当”
  三个大字,觉得好奇,慢慢走了进去。
  裕恒当前厅。
  景琦走进东张西望,见二人数着大子儿走出。
  高高的柜台上,皮头儿探出头:“当什么?”
  景琦:“什么也不当!”
  皮头儿:“那你干什么?”
  景琦:“看看!”
  皮头儿:“你是干什么的?”
  景琦摇了摇串铃:“看病的,你们这儿有病人吗?”
  皮头儿恼怒地:“你们家才有病人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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