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点燃,火花飞舞。
白萌堂兴奋不已地望着。
白文氏担心地望着怀里的景琦,景琦竟熟睡不醒,遂对身边的白殷氏说:“快瞧这孩子,邪了门儿了,这么大声还睡得挺香。”
白殷氏凑近看着:“这孩子没一样不个别!”
宁静的街道回响着鞭炮声,火花飞舞。
日萌堂大叫:“这车甭往马号里赶,在这儿摆他一天一夜!”
詹王府内客厅。夜。
詹王爷在灯下心烦意乱地翻看着手中的五六张药方子,突然抬头看着车老四。
车老四不解地望着詹王爷。
詹王爷:“看见了么?这些方子用的全是安贴补气的药!”_车老四:“白家这一手太阴了,这是存心出咱们王府的丑!”
“我倒佩服白爷的勇敢和心计,只是太不光明正大!”
“王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没见白萌堂那叫得意的样儿!”
王爷冲着桌灯发呆,突然转过头:“把那两个孩子立即送到乡下去,随便送给个什么人,多给点银子。”
车老四:“明白!总不能让他们来找后账。”
“事情要做得机密,你还是亲自跑一趟吧!”
“自然是我亲自去。”
“还有,大格格不能再留在京城,你回来以后还得辛苦一趟,把她送回蒙古老家去。”
“是!王爷放心吧!”
“去吧!雪大,路上小心。”
车老四走了,詹王爷回过头又冲着桌灯发起呆来。
詹王府门口。夜。
车老四抱着两个孩子走出大门,身后的大门立即关上了,他走到车前,赶车的老索立即接过一个孩子,车老四忙上了车,退坐到车里,老索将另一个孩子递过去后跳上车。
车老四:“老索,这趟差使跟谁都不能说。”
“知道。
“等回来,王爷重重地赏你。”
老索扬鞭,车一走动立即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响亮,伴着马车远去詹王府一间偏房。夜。
屋内空空,王爷坐在一张凳子上,詹瑜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地望着詹王爷。
没有点灯。王爷脚下有个炭火盆,詹王爷怒视着火苗。
大格格被捆着,斜倚在墙角地上,衣着单薄,头发散乱,脸上身上到处伤痕,冻得浑身发抖。
詹王爷凶狠地:“说不说?那个坏杂种是谁?!”
大格格无力地靠着墙,目光坚定,没有回答。
詹王爷又拿起马鞭站起身:“说不说?”
大格格只是发抖:“我冷。”
詹王爷没有听清:“什么?”
詹瑜:“您刚回来,先回去歇着吧,以后再问。”
詹王爷突然回头大喝一声:“你跪下!”
詹瑜吓得忙跪到地下。
詹王爷吼道:“她不说你说!你是知道的!”
詹瑜低头不语,詹王爷突然没头没脑地用鞭子狠抽詹瑜。
大格格大叫:“别,别打他!别打他!”
詹王爷住了手:“你不说,我就打他!”
大格格:“他,他不知道!”
詹王爷又死命打詹瑜。
大格格:“别打了,别打了……”
詹王爷又住了手:“说!”
大格格两眼无神地望着地下:“是……是……贵武。”
“是他?!……这个畜牲!”詹王爷颇为吃惊,狠狠骂道,再无二话,大步出了屋。
詹瑜忙起身冲到大格格前,帮她解开身上的绳子,将她扶到炭火盆前,脱下自己的皮袍围在大格格身上:“快烤烤火。”
大格格:“我的孩子呢?”
詹瑜:“送走了,王爷叫人送走了。”
大格格一惊:“送哪儿去了?啊?!”
詹瑜:“是悄悄送走的,谁也不知道送去了哪儿。”
大格格挣扎着要站起身,詹瑜忙扶住她站起。
大格格:“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得去……”
“姐,没用,你上哪儿找去呀,你连大门都出不去。”
“你得帮我,你得帮我逃出去。”
“逃出去也没用,冰天雪地的你一个人儿怎么活?”
“你甭管,我得找我的孩子。”
“姐,过些日子再说吧,等天暖和了。”
“这个家我一天也不想呆,没有孩子,我活着干什么……”
大格格突然跪下了:“弟弟,我求求你……”
詹瑜忙拉起大格格:“起来,快起来,我帮你,你就穿我这身衣服先混出大门去再说。”
街道。夜。
街上空无一人,北风呼啸着,一辆马车驶来。赶车的是詹瑜,警惕地前后张望着。车里坐着扮成了男装的大格格,两眼无神地望着车帘子。
马车刚要拐弯,突然墙角后蹿出一个人拦住了车。詹瑜一惊忙勒住马看。
原来是贵武拦住了车,愣楞地望着他。詹瑜忙跳下车一把揪住贵武:“好小子!这么多日子,你跑哪儿去了?啊!”
贵武:“我躲了,你想想,王爷要知道是我,还不把我宰啦!”
“你害怕,就把我姐姐一个人儿扔下不管?”
“原来不是说不是喜脉么?”
“那是白家玩儿的障眼法,暗里下了安胎药!”
车内,大格格伤心至极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么说白家把咱们坑惨了!”
“你不能老躲着,叫我姐一个人儿背黑锅!”
“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哪儿还顾得了她呀!”
大格格抄起一根木棍,强抑住悲愤。
“你也不问问大格格怎么着了?”
“我只能对不起她了,还能怎么着?”
“你是人还是畜牲?!”
“我是畜牲!”
詹瑜气得说不出话来,用力推开贵武准备上车,却被贵武拦住:“我的儿子呢?”
詹瑜一愣:“你还想要儿子?”
贵武:“你知道我两房妻妾都不生养,我不能不要儿子。”
詹瑜愤愤地:“呸!滚滚滚!你找王爷要儿子去吧!”
贵武仍纠缠:“你告诉大格格,把儿子给我!”
突然从车里伸出一根木棍,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根,马一惊忙往前跑。
车轮滚动,贵武险些被车撞倒,向一旁躲去。詹瑜连两步跳上车,扭脸大叫:“以后不准你这畜性再登我们家的门。”
马车远去。贵武跑了两步停住了,呆呆地望着。
春暖花开。
街子河边,绿柳成荫。有人在钓鱼、遛鸟。
不远处传来了卖杏儿的喊声:“水哎呀——杏儿来喂!”
百草厅药场公事房。
白萌堂指着桌上的账本大发脾气:“这是怎么回事儿?!”
大头儿、二头儿,大查柜赵五爷不动声色地两眼望着地,大爷颖园低着头。
三爷颖宇不住地用眼瞟大爷,二爷颖轩拿起账本翻看,不时抬眼疑惑地望着大家。
颖轩:“这账上没什么错儿。”
“没什么错儿?那这一千多斤的草药哪儿去了?啊?!”日前堂成严地扫视众人:“你们谁能给我说清楚了,老三!”
颖宇吓得一激灵:“我,我挺清楚的。”
白萌堂:“这两年都是你去安国办药,你说!”
颖宇:“我说!我……我说什么呀!每趟回来不都跟大哥和大头儿交代得明明白白的么?!”
白萌堂:“大头儿,都明白么?”
大头儿:“去年春天回来的时候,我就跟管库的……”
颖园忙截住话碴儿:“去年春天回来的时候是我结的账,账目上是都对的,大概是我弄错了,去年不是……柴胡、益母草、菌陈都涨了价么……”颖宇大大松了一口气,用眼瞟着白萌堂。
颖园:“那一千多斤草药就没收上来,还赔了一万多银子。”
白萌堂:“去!把涂二爷和许先生叫来,是他们跟老三去的吧?”
颖宇一惊,颖园忙拦住:“算了,甭叫了,是我出的错儿,我查清楚就是了。”
白萌堂站起道:“查不清楚,哥儿仁三一三十一把银子路出来交到公中柜上,查清楚是谁的错,谁往出赔!”
白萌堂气哼哼地走了。人们呆立着,颖园埋怨地望着颖宇。
颖宇却道:“嘿——这药材涨了价,又不是咱们的事儿,凭什么叫咱们赔?!”
白宅大房院北屋卧室。
颖园跪在炕上在大做盖的躺箱里乱翻着,白殷氏使劲地拉他:“你别翻了成不成?!你找不着!”
颖园回头:“你把银票藏到哪儿了?”
“你甭管,反正你甭想拿走!”
“老爷子发脾气了你知道不知道?差着一万多银子!”
“叫老三赔!凭什么老叫咱们背黑锅?”
“我是大哥,出了事儿我不顶着谁顶着?!”
“我不拿!你知道老三这两年黑了多少银子?!”
“你嚷什么!生怕人家听不见!”
白殷氏嗓门仍很大:“做贼的不怕人听见,叫人家偷了的倒怕人听见!”
颖园抓起笤帚疙瘩:“我抽你!”
“你打!你打!……这日子没法儿过了!”白殷氏大哭大叫,说着便侧着头往颖园怀里撞:“你打死我吧!家里这点银子全叫你踢蹬光了,没法活啦!”颖园举着笤帚吓得直往后退,顶了墙根。
白文氏和雅萍推门走进,雅萍抱着孩子小宝。
白文氏:“怎么了这是?……嚷嚷的我界(隔)着墙都听见了。”说着话二人走进了里屋。
白殷氏忙止了哭:“弟妹呀,我活不了啦,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他打我!”
雅萍:“老大,咱们家可不兴打媳妇儿啊!”
额园举着笤帚的手仍没放下来:“谁打她了?!”
白文氏:“你自己瞧瞧!”
颖园看着自己的手,忙放下胳膊,叹了口气,雅萍一把将笤帚抢了过来。
白文氏坐炕沿上:“吵什么啊!”
白殷氏:“弟妹,你评评理,老三他黑了银子凭什么……”
颖园:“闭嘴!不许胡说!。
白文氏:“哎呀——除了老爷子不知道,全家上下谁不知道!”
白殷氏:“瞧瞧我们家过的这日子,孩子连件新衣袋都做不起。”
白文氏:“大哥,不能这么惯着老三,不是长久之计,得跟老爷子说。”
雅萍:“对!上老爷子那儿告他去。”
颖园:“姐,你别在这儿挑了行不行?你嫁出去就不是白家的人了,家里的事你少插嘴!”
“我就是要主持个公道!”
“回你婆家主持公道去,整天泡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你多心我啦?”
“做儿女的能给老人儿添堵么?”
白殷氏:“老三拿着银子去办药,一到安国先放一盘短印子,等赚了银子收回来,药材全涨了价,他自己肥了,公中能不赔么?我们大房不能老往出垫!”
颖园:“别说了行不行?”
白文氏:“这个恶人我来做,我去跟老爷子说!”
颖园:“说不得!老爷子这些天身子骨地一直不太好。”
“你甭管了。”白文氏说罢起身,雅萍则推着她:“走,说去!”
“得,得!这下捅娄子了。”颖园边说边急着下炕穿鞋。
白文氏和雅萍出了大房院往上房院走。
雅萍道:“我听说老三在安国还倒腾大烟土。”
白文氏:“不会吧。”
雅萍:“柜上的人说的还有错。”
白宅三房院里。
白方氏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听到外面说话声忙停住了。
“老三闹得也太不像话了。”是雅萍的声音。
白文氏声音很低,断断续续传进来:“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大哥心太软……老爷子再不管管非出事不可。”
白方氏——手扶着门,紧张地听着。
白宅甬道。
白文氏停住了脚步:“你就别进去了!又不是打群架!”
雅萍:“我到你屋里等你,你狠着点儿!”说罢,二人分头走去。
白宅上房院北屋厅。
白文氏走进屋站在了一旁。这时白萌堂正在喝药,喝完忙接过丫头手中的清水碗漱口,吐在日周氏拿着的小痰盂里,然后痛苦地低下头闭着眼喘粗气,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咳嗽。
白文氏皱着眉头看着没说话,知道不是告状的时候。
白萌堂终于抬起头看着白文氏,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白文氏:“爸!您这病好像又重了?”
白萌堂:“胸口憋得……喘不上气来。有事儿么?”
“啊……也没什么事儿,这不是……过几天景琦要过周岁了,想问问您怎么过。”
白文氏忙改了口。
白荫堂:“还是按老例儿吧……”忽听到门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颖园慌慌张张闯了进来,一脸不安的神色,来回看着日萌堂和白文氏。“怎么了?”白萌堂问道。
颖园感到似乎没出什么事,忙道:“没什么。”便侍立在一旁。
白萌堂接着刚才的话:“叫内账房还按单子发帖儿,请个堂会,在药行会馆唱吧。”
白文氏答道:“是。”
白萌堂又问颖园:“你有什么事儿?”
颖园忙答:“没事儿,没事儿。”
“没事儿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像是着了火似的!”
“听说您身子不太好……”
“还死不了呢。”
白宅三房院北屋卧室。
在抽大烟的领宇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她到老爷子那儿告我?”
白方氏:“已经去了。”
“就她事多,我大哥和二哥都没说什么,她倒来劲儿了。”
“老爷子要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不认账!说出大天来也不认账!我非治治这臭娘儿们不可。”
“不把她气焰压下去,往后这日子可没法儿过!”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圆乎睑儿一拉长平睑儿,我跟她没完!”
白宅甬道中。
白文氏和额园从上房院走出。颖园道:“刚才你没说?”
白文氏:“你看爸病得那样!”
颖园点头道:“没说好,没说好!”说完忙过了自己的大房院。
白宅二房院北屋。
雅萍举着小宝往高扔,再急忙接住,逗着景琦玩儿,丫头抱着景琦,雅萍每一扔小宝,景琦便“咯咯”地乐。
雅萍高兴地:“瞧把这小东西乐的,噢——”雅萍又将小宝扔起。
白文氏推门走进,见状吓了一跳:“嘿嘿嘿!干什么呢?别把孩子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