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书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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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书贼-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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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别那样,瞧,你得把口袋搭在篱笆上。看到了吗?像他们一样。”
  “好吧。”
  “那就干吧?”
  “我不行!”一阵迟疑,“鲁迪,我——”
  “快走,小母猪!”
  他推搡着她走到篱笆边,把空口袋搭在铁丝网上翻了过去,紧紧跟在其他人后面。鲁迪爬上离他最近的一棵树,开始朝下扔苹果。莉赛尔站在树下,把苹果装进口袋。口袋装满后,他们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怎么从篱笆上翻回去呢?”
  答案有了,他们注意到阿瑟·伯格正在爬上离他最近的篱笆桩。“那儿的铁丝要牢实些。”鲁迪看出来了。他把口袋先扔过篱笆,再让莉赛尔过去,最后自己一下跳到她身旁,落在从口袋里散落出来的苹果中间。
  长了一双长腿的阿瑟·伯格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不错,”他的声音传过来,“真是不错。”
  夏天的要素(5)
  他们回到河边,藏在树丛里。阿瑟·伯格拿走了口袋,留了一打苹果给莉赛尔和鲁迪。
  “干得好。”这是他对这件事的最后评价。
  这天下午,鲁迪和莉赛尔回家前的半小时内就吃完了各自的六个苹果。开始,他们还为能和各自的家庭成员一起分享这些苹果而兴奋不已,可后来,他们估计到了这样可能带来的危险。他们决不愿意去解释苹果的来历。莉赛尔想过把这事告诉爸爸,但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和犯罪有牵连,所以她把苹果都吃了。
  在她学习游泳的那片河滩上,他们消灭了所有的苹果。他们完全不适应这样奢侈的享受,预感自己可能会因此生病。
  但他们还是要吃。
  “小母猪!”这天晚上,妈妈责骂她,“你咋吐得这么凶?”
  “可能是因为吃了豌豆汤。”莉赛尔辩解道。
  “说得对,”爸爸也在一旁帮腔,他又站在窗户边往外看,“肯定是这个原因,我也觉得有点不舒服。”
  “哪个在问你,猪猡?”妈妈转身对正呕吐的小母猪说,“啊,这是啥?这是啥?你这头肮脏的猪?”
  莉赛尔什么也没说。
  是苹果,她愉快地想着,是苹果,她再次呕吐起来。
  雅利安裔老板娘
  他们站在迪勒太太店外,靠着粉刷过的墙壁。
  莉赛尔·梅明格嘴里吃着糖。
  太阳光直射她的眼睛。
  尽管有些不方便,她还是能说话,能和鲁迪争论。
  鲁迪和莉赛尔之间的另一场对话
  “快点,小母猪,已经有十下了。”
  “不对,八下——还有两下。”
  “那快点吧。我告诉过你,我们最好弄把刀把它切成两半……好了,够十下了。”
  “好吧,给,别一口吞了。”
  “我是白痴吗?”
  短暂的停顿。
  “味道不错,对不?”
  “当然了,小母猪。”
  夏末,八月下旬,他们在地上捡到了一芬尼①,简直太棒了。
  这枚铜币是在送衣服的途中发现的,它孤零零地躺在尘土里,快要锈蚀掉了。
  “快看这个!”
  鲁迪扑了上去。他们跑回迪勒太太店里时,心里还在狂喜,完全没有想过一芬尼也许买不到任何东西。他们冲进店里,站在这位雅利安店主面前,后者正轻蔑地看着他们。
  “我在等着呢。”她说。她把头发扎在脑后,穿一件紧绷绷的黑裙。墙上相框里的元首正注视着他们。
  “万岁,希特勒。”鲁迪带头说。
  “万岁,希特勒。”她回答道,柜台后面的身体挺得笔直。“还有你呢?”她瞪着莉赛尔,莉赛尔赶紧向她说了声:“万岁,希特勒。”
  鲁迪从衣袋里掏出铜币,把铜币稳稳当当地放到柜台上。他盯着迪勒太太眼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睛说:“买点糖果。”
  迪勒太太笑了,她嘴里的牙齿称得上是犬牙交错(牙齿们都在争抢地盘)。她这出人意料的亲切也感染了鲁迪和莉赛尔,可惜好景不长。
  她弯下腰,在柜台里搜罗着,然后站起身朝着他们俩。“给,”说着她把一块糖扔到柜台上,“你们自己砸开分吧。”
  商店外,他们撕开糖纸打算把糖分成两半,可糖却像玻璃一样硬,任凭鲁迪像野兽一样用牙使劲咬也咬不动。最后,他们只好一人吮一口把它吃完。鲁迪十下,莉赛尔十下,一人吮一头。
  “这就是,”鲁迪咧开包着糖的嘴巴宣布,“美好生活。”莉赛尔没有反对。他们吮完糖后,两个人的嘴巴都染上了红色。回家途中,他们相互提醒要把眼睛睁大点,说不定还能发现一枚铜币。
  当然,他俩什么也没发现。一年都难得碰上一次这样的好运气,更别想一下午能碰上两次了。
  他们走回汉密尔街,嘴巴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在地上搜寻。这天真是个伟大的日子,纳粹德国是个让人惊奇的地方。
  奋斗者(续篇)(1)
  现在,我们朝前看看,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的挣扎,等会儿再来看偷书贼。
  11月3日,他的脚踩着火车车厢的地板。他的面前摆着《我的奋斗》,这是他的救星。他的双手出汗了,手指印留在了书上。
  偷书贼的成果
  官方印刷
  《我的奋斗》
  阿道夫·希特勒著
  在马克斯·范登伯格身后,斯图加特这座城市嘲弄地张开了双臂。他在那里并不受欢迎,他极力不去回忆过去,他的胃正在费劲地分解馊面包。过了会儿,他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在,看着路灯从眼前一闪而过。
  要表现出自豪来,他警告自己,不能一副吓坏了的模样,盯着书,对它微笑。这是一本巨著——你读过的最伟大的作品。别管对面的那个女人,好在她已经睡着了。来吧,马克斯,只有几小时的路程了。
  一切如那人所说,他对黑暗小屋的再次拜访没有相隔太久,只有一周半。随后,一周又一周过去,直到马克斯对时间的流逝已没有感觉。他被再次转移到另一间更小的储藏室,那儿光线明亮些,那人来看他的次数也要多些,还带来了更多的食物。不过,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来人——他的朋友沃尔特·库格勒告诉他,“你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得去参军打仗了。”
  “对不起,沃尔特。”
  沃尔特·库格勒是马克斯从小到大的死党。他把手放在这个犹太人肩上。“情况可能会更糟,”他看着那双犹太人的眼睛,“我也可能有和你相同的遭遇。”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一个袋子被放到墙角,这是最后一个了,还多了一张车票。沃尔特打开《我的奋斗》,把车票塞进去,紧挨着书中夹着的地图。“第十三页,”他笑笑,“但愿好运,对吗?①”
  “但愿有好运。”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关好门后,马克斯打开书,查看着车票。斯图加特到慕尼黑的帕辛。火车是两天后的晚上开,刚好能赶上最后一班到莫尔钦的汽车,然后再走到那个地方。地图已经印在他脑子里了,还是折得四四方方的。钥匙也还粘在书的封面里。
  他坐了半小时,然后走到袋子旁,打开它。除了食物以外,包里还有几样别的东西。
  沃尔特·库格勒送的额外礼物
  小剃须刀、勺子——最方便取代镜子的东西、剃须膏、小剪刀。
  他离开时,储藏室里除了地板就别无他物了。
  “再见。”他悄悄说。
  马克斯在这里见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小团头发,孤零零地粘在墙上。
  再见。
  他把脸刮得干干净净的,头发没分整齐,却梳得妥妥帖帖。他面目一新地走出这幢房子。事实上,他是作为一个德国人走出来的,在这一刻,他是德国人,或者,准确地说,他曾经是个德国人。
  他的胃里混合着兴奋和恶心的感觉。
  他向车站走去。
  他出示了车票和身份证,现在,他坐在一个火车包厢里,处于危险的聚光灯下。
  “证件。”
  这是他最怕听到的一句话。
  在站台上被人拦住时就已经够受的了,他明白自己无法经受第二次考验。
  双手在颤抖。
  带着罪恶的气味——不,是恶臭。
  他简直不能再忍受了。
  幸运的是,他们很快走过来,只是验了验车票。现在,包厢里只剩下窗外闪过的一个个小镇和点点灯光,还有对面鼾声不断的女人。
  旅途中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翻阅这本书,绝不抬一下头。
  他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读着书中的文字。
  奇怪的是,他一章接一章地读下去,嘴里反复念诵的却只有四个字。
  我的奋斗。
  只有这本书的名字一遍一遍在他心头回味,伴随火车隆隆前进,驶过一个又一个德国小镇。
  我的奋斗。
  奋斗者(续篇)(2)
  这是他的救星。
  搞恶作剧的人们(1)
  或许,你会认为莉赛尔·梅明格的日子要轻松点,当然,与马克斯·范登伯格相比,她的日子好过多了。虽然,她弟弟死在了她的怀里,她妈妈也抛弃了她。
  不过,这总比当一个犹太人强。
  马克斯来之前,他们又失去了一个洗衣服的主顾,这次是魏因加特纳家。厨房里照例又传来一阵咒骂。好在还有两家,莉赛尔安慰自己,其中一家是镇长,镇长夫人,还有书。
  莉赛尔还有其他活动——她和鲁迪·斯丹纳还在继续惹乱子。我得说他们的花招越来越高明了。
  他们跟着阿瑟·伯格一伙又去干了几票,好证明自己的价值,顺便扩大偷窃的范围。他们从一个农场偷点土豆,又从另一处顺点洋葱。不过,最辉煌的胜利是他们两人单独取得的。
  前面我们说过,在镇上溜达的一个好处是可以在地上寻到“宝物”,另一个好处是可以趁机观察别人,尤其是那些长期重复一件事的人。
  学校里有个叫奥图·斯德姆的男孩子就是这样的人。他每周五下午都骑着自行车去给教堂的神父送货。
  他们观察了整整一个月,发现他无论刮风下雨,总是雷打不动地骑车去教堂。鲁迪擅自决定:十月里一个寒冷的星期五,奥图的货将送不到教堂里去。
  “神父们一个个都是肥头大耳,”他们走在镇上,鲁迪向她解释,“要是一个星期不吃东西,他们也能撑下去。”
  莉赛尔只得同意。首先,她不是天主教徒;其次,她也饿得发慌。她像往常一样提着衣服。鲁迪提着两桶冷水,他说这是两桶未来的冰。
  两点前,他开始行动。
  他毫不犹豫把水准确地泼在奥图准会经过的一处街角上。
  莉赛尔只能由他去了。
  开始他们还有点犯罪感,可这计划太完美了,至少是接近完美。每周五下午,两点刚过,奥图·斯德姆就会骑着满载农产品的自行车转过街角,骑上慕尼黑大街。可这个星期五,他只能到此为止了。
  路面结了冰,不过鲁迪多穿了一件外衣,他乐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来,”他说,“我们藏到灌木丛里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这个恶毒的阴谋得逞了,可以这样说吧。
  鲁迪伸出手指拨开树叶。“他来了。”
  奥图骑着车拐过街角,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的车猛地失去控制,在冰面上滑出去老远,他本人也脸朝下摔在地上。
  眼看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鲁迪警觉地瞅瞅莉赛尔。“仁慈的上帝啊,”他说,“我猜我们可能把他弄死了!”他慢慢爬出灌木丛,捡起篮子,赶紧和莉赛尔一起逃跑了。
  “他还有气吗?”跑了一阵后,莉赛尔问道。
  “没气啦。”鲁迪说着,手里紧紧抓着篮子,不知所措。
  他们站在山脚下,远远地看见奥图从地上爬起来,抓抓脑袋,又挠挠裤裆,四处踅摸他的篮子。
  “白痴。”鲁迪撇撇嘴。他们清点着赃物,有面包、摔破的鸡蛋,还有一块庞然大物,是熏肉。鲁迪把这块肥腻腻的熏肉放到鼻子底下,陶醉在肉的香味里。“太棒了。”
  尽管他们想独吞胜利果实,可是,对阿瑟·伯格的一片忠心占了上风。他们来到阿瑟·伯格居住的贫民窟肯弗街,向他展示战利品。阿瑟无法掩饰对他们的赞许。
  “你们从哪儿搞来的?”
  鲁迪回答了这个问题:“奥图·斯德姆。”
  “好吧,”他点点头,“不管是哪个倒霉蛋,我都得谢谢他。”他回到屋里,拿上一把切面包的餐刀,一口煎锅和一件上衣。三个小偷来到公寓门口。“我们再叫上其他人。”他们走出门时,阿瑟·伯格说,“我们虽然是小偷,但不是不讲义气的人。”像偷书贼一样,他的心里也有一条底线。
  他们敲响了更多家的房门,他们站在大街上对住在楼上的同伙大呼小叫。不一会儿,阿瑟·伯格水果盗窃团伙的全部人马都朝安佩尔河边走去。他们在河对岸的一块空地上生了一堆火,破鸡蛋被打到锅里煎起来,面包和熏肉也切好了。大家挥动着双手和刀叉把奥图·斯德姆的供应品一扫而光,没有被神父发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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