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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有列传人物1281人,去掉重复者,实有1270多人。《外夷传》记载了20个国家和地区的情况。
《元史》由于编修时间仓促,使它不可避免地存在许多不足之处;同时也因为它多照抄史料,所以保存了大量原始资料,使它具有比其他某些正史更高的史料价值。元朝的13朝实录和《经世大典》已经失传,部分内容只是靠《元史》才得以保存下来。《元史》的本纪和志占全书一半,而本纪又占全书近1/4,保存了大量失传的史料。列传部分,由于元代史馆的资料就不完备,汉人(特别是文人)常有碑传资料可以参考,而一些蒙古名臣的资料常常无处可找,因此立传的不及一半。就列传中的蒙古、色目人而言,其中一部分人已没有别的史料可供参考,后世对这些在当时很有影响的历史人物的事迹只有通过《元史》才能了解。《元史》的编修者违反一般的修史惯例,把一些儒家学者认为不值一提的史实也记入《元史》。如本纪中记载作佛事,礼乐志中记载游皇城,列传则把佛教、道教人物排在最前面,其次是方伎传。这些内容虽还有悖惯例,但恰恰反映了元代真实的社会情况,对研究金朝、元朝时期佛教,尤其是道教各流派的情况提供了重要资料。
《元史》存在的不足也是很多的。就资料而言,在长期战乱之后,史籍散失很多,一时难以征集,很难完备,已经收集到的资料,限于翻译条件,也没有得到充分利用。如《元朝秘史》以及元朝的蒙古文典籍、档案等等,都是很大的缺憾。
本纪和列传部分的记载,大致是后世多、前世少;文臣多、武将少。这是由于元朝史料本身原因造成的。从编修人员看,前后两次开局,人员变更大,当时修史的人员也是临时凑集,大多是江南的文士儒生,缺乏修史经验,这也造成了书中的许多错误。比如内容重复,前后记载矛盾,同一地名、人名、译名不统一,等等。
《元史》曾受到许多人的批评,清朝以来,不断有人重修《元史》,流传到现在的,有邵远平《元史类编》、魏源《元史新编》、曾廉《元书》、柯劭忞《新元史》、屠寄《蒙兀儿史记》等,但因为《元史》有保存原始资料的长处,所以这些史书都不能取代《元史》。
六十一:《明史》
“一代贤奸托布衣”
《明史》是清代官修的一部反映我国明朝(1368…1644年)历史情况的纪传体通史。全书336卷,其中目录4卷、本纪24卷、志75卷、表13卷、列传220卷,其卷数在二十四史中仅次于《宋史》,但其修纂时间之久,用力之勤却大大超过了以前诸史。修成之后,得到后代史家的好评,认为它超越了宋、辽、金、元诸史。清史学家赵翼在《廿二史札记》卷31中说:“近代诸史自欧阳公《五代史》外,《辽史》简略,《宋史》繁芜,《元史》草率,惟《金史》行文雅洁,叙事简括,稍为可观,然未有如《明史》之完善者。”1644年3月,农民军攻克北京,明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而死,明朝灭亡。次年5月,即顺治二年五月(1645年),清朝政府在洪承畴、李建泰、范文程、刚林、祁充格奏请下,即下令设立总裁官、副总裁官,开始纂修《明史》。但是因为当时南方各地的抗清斗争如火如荼地开展,而清朝政府反动强暴的“剃发令”又引起了江南老百姓的坚决反抗和抵制。在这种战火纷飞、政局动荡的情况下,当然是无暇顾及修史的。
朝廷的意图也主要是想借此宣布明朝已经不复存在,以及笼络明朝遗老及降清明臣。加上当时明朝的大量档案、邸报等材料也没来得及整理,史料非常缺乏,因此纂修工作并未实际展开。直至康熙十七年(1678年),随着三藩之乱的基本平定,政治局面完全稳定,经济、文化各方面得到恢复和发展,人力、物力得到充实,明朝史料也大量发掘整理,修《明史》的条件已经成熟了,才正式开始《明史》的纂修工作。这一年,康熙试博学鸿儒143人于体仁阁,取上等20人,二等30人,命他们组成班子,纂修《明史》。但康熙也带有强烈的笼络汉族知识分子的政治目的,对修《明史》并不特别热心,因而纂修工作也就时紧时松,用了将近50年的时间。直至康熙去世、雍正继位之后才完成四部《明史》稿本,一种是313卷本,一种是416卷本。这是所谓万氏《明史稿》,即由民间史学家万斯同审定的两种明史稿本;另外两种是王鸿绪分别于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进呈的205卷本(列传部分)及雍正元年(1723年)进呈的310卷本,但王鸿绪这两种稿本完全是在万氏稿本的基础上删削而成的。
经过近50年的努力(1878…1723年),《明史》纂修的主要工作可以说已经基本完成了,雍正元年(1723年),清廷重开史局,以隆科多、王顼龄为监修,张廷玉为总裁,在王氏《明史稿》(310卷本)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增损、考订、修改,于雍正十三年(1735年)十二月,由大学士张廷玉进呈,乾隆四年(1739年)正式刊行,《明史》终于完成了。如果从顺治二年(1645年)始修算起,直至乾隆四年正式刊行,《明史》的纂修至刊行经历了近一个世纪。
《明史》经三次纂修,延时近百年,经手之人众多。第一次纂修时诏谕中提到的总裁官有冯铨、洪承畴、李建泰、范文程、刚林;第二次纂修时,监修都总裁官有徐元文及李霨、王熙、熊赐履、张玉书,总裁官有叶方霭、张玉书及徐乾学、汤斌、陈廷敬、王鸿绪,另有编修、检讨50余人。此外还包括一些未入史馆或不署衔的人,如“布衣”万斯同等;第三次再修《明史》时也有总裁张廷玉、朱轼、徐元梦以及纂修官23人,最后由张廷玉进呈于皇帝。可见,《明史》经过三代学者精心撰写、勤奋钩考,历时近百年始告完成,因而它成为二十四史中的佳作之一也就不奇怪了。而《明史》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成功,其功最伟,用力最多的当数清初著名史学家万斯同。
万斯同,字季野,浙江鄞县人,幼年即阅读古书及家藏明朝史料文献;后与兄万斯大一起从著名学者黄宗羲学习,尽窥其史学蕴奥及治世致用的学问精神。康熙八年(1669年),他在越城(绍兴)姜定庵家,精读姜所藏明十五朝实录,并参以其他野史、笔记等,从此熟识明代史实,为以后写明史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康熙十八年(1679年),应都总裁官、大学士徐元文之请来到北京,居其家中。当时修史之人,都可拿七品俸禄,称翰林院纂修官,但万斯同因祖宗四代效忠明朝,又受其父万泰、其师黄宗羲忠于故国思想的影响,不愿做清朝官,所以他不署衔,不拿俸禄,只作为徐氏门客,以“布衣”身分参加史局。与一般的总裁、编修不一样,万斯同是作为总审稿人参与纂修的,对明史稿的最后定稿起了关键作用,据后来全祖望在《万贞文先生传》中说:万入史局后,“诸纂修官以稿至,皆送先生复审。先生问毕,谓侍者曰:取某书某卷某页有某事当补入,取某书某卷某页某事当参校。侍者如言而至,无爽者。《明史稿》五百卷,皆先生手定。”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四月初八,万在京师王鸿绪家中去世,为《明史》可谓耗尽了毕生的精力。黄宗羲《送万季野北上诗》所说:“四方身价归明水,一代贤奸托布衣。”(《南雷诗历》)即反映出万斯同在《明史》修撰过程中的重要作用。
《明史》之成功当然也与所据史料十分丰富有关。明朝自朱元璋开国至崇祯灭亡共历16帝,历276年。在这期间,产生了许多官私史书、笔记、文集,积累了大量的公文、档案。
这些在清初基本上都保存下来了。加上修《明史》时还征得了不少的私人文集、遗事等,因而《明史》修撰所据材料是十分丰富的。尤其明朝十三朝实录完整地保存下来更是史事之渊薮。万斯同便是通过熟读明朝实录而熟悉明代史实的,其余官修政书、方志,如《大明会典》、《大明一统志》、《万历会计录》以及大量奏疏、文集、笔记和私人所撰明史,如郑晓《吾学编》、李贽《续藏书》、陈建《皇明从信录》、谈迁《国榷》、王世贞《弇州山人史料》等都成了《明史》的重要参考材料。既有如此丰富的史料,《明史》的史料价值当然是比较高了。
但是《明史》是否就那么完美无缺了呢?回答当然是否定的。综观《明史》,其缺点也是很明显的,除了任何史书都难免的史实错误,前后矛盾之外,最主要缺点就是隐瞒事实之真相。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清在建国之前曾臣服于明的事实;二是清入关之后南明诸朝廷存在的事实。清是建州女真人建立的,建国之前,曾经长期臣服于明,其首领经常朝见皇帝,上纳贡品,朝廷也常授予或允其袭替官职。这些事实,《明史》都一概讳见,以致明朝督抚辽东的文武诸臣,即使《明史》中有传,其在辽之事迹亦隐晦不明。明灭亡后,在南方各地先后有弘光、隆武、绍武、永历朝以及鲁王监国等南明政权,时间达20多年,《明史》亦隐讳未书。此外对于规模宏大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起义斗争,也无专门的列传予以记载,而只零见于明朝有关官员的列传中。这些都是我们阅读《明史》必须注意的。
这些隐讳,如果再结合清初因私修明史屡兴大狱的事实,表明了封建的桎梏已经在严重地束缚着中国的发展,封建官修正史已经走到了它的穷途末路。《明史》的“完善”不过是它的回光返照而已,何况这一“返照”还有赖于一位“布衣”史学家呢!
《明史》刊行后,清乾隆、同治、光绪诸朝及民国时皆有刻本,现在通行的是中华书局于1974年出版的标点校勘本。
六十二:《读通鉴论》
“推本得失之原,立一成之型”
《读通鉴论》是明末清初卓越思想家王夫之有关古史评论的代表作之一。
王夫之,字而农,号薑斋,湖南衡阳人,晚年隐居衡阳石船山,学者尊称为船山先生。生于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崇祯十五年(1642年)壬午科举人。明亡后参加南明抗清斗争,后来放弃政治活动,退隐乡闾间,在极艰苦的条件下,以著述终其身,共计成书数十种,达300余卷。
《读通鉴论》是王夫之阅读司马光的历史巨著《资治通鉴》的笔记,全书30卷,其中秦1卷,西汉4卷,东汉4卷,三国1卷,晋4卷,宋、齐、梁、陈、隋各1卷,唐8卷,五代3卷,另附《叙论》4篇为卷末。
这不是一部单纯的历史著作。首先,它是阅读另一部历史巨著的笔记,其中每一节都是针对《通鉴》所记的某一段史实而发的议论,如果不参照《资治通鉴》而单读《读通鉴论》,就会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次,这部书是一个思想家的历史沉思录。它既折射了明清之际那段血与火的历史之光,又积淀了一个当时心境极为痛苦与矛盾的思想家的深邃反思。所以,总体水平远超出一般史书。
王夫之是一个忠于明王朝,又具有浓厚汉民族意识的文人。对于明亡于清这一事实,他从其字里行间透溢出痛苦和悲愤。但是,他并没有简单地借古史来发泄自己的民族义愤,而是希望“推本得失之原”,“立一成之型”,所以,其史论具有巨大的现实感。明亡后,若干史学家探讨其灭亡原因,或批评政治混乱,或分析制度弊端,或抨击君主专制及其流弊,深度不一。其中,以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为代表的批判专制君主制度的思想最为深刻。王夫之与大多数史学家不同,他不仅具有这种现实感,而且能将其与历史的沉思融合起来,试图从中总结出更高层次的历史哲学来。
首先,他清醒地反观自身,认为“夷狄之蹂躏中国,亦非必有固获之心,中国致之耳。”于是他在《读通鉴论》中,批评君主与大臣聚敛财富,批评君主贪巧自矜滥杀忠良,批评奸臣败坏纲纪使国家衰微,批评大臣拥兵自重强枝弱干,批评学风日衰邪说日盛,批评纵客商贾舍本逐末,批评奸臣引狼入室屈膝投降……批评几乎涉及到历代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在他心目中,前朝旧事只不过是明朝现实而已。
其次,在历史的沉思中,王夫之得到了一个启示,就是“事随势迁而法必变”。他从远古人类的“异于禽兽无几”与今天人类文明中看到了“世益降,物益备”;从三代的“沈酗”、“淫奔”、“黩货”与唐代的“天下帖然受治”中看到了今未必不如昔;从三代的封建诸侯与秦始皇改郡县制的成功中看到了“势相激而理随以易”。历史的变化使王夫之得出了一个哲理性的结论:“势之顺者,即理之当然者矣”,也就是说,顺应历史潮流的就是合理的。
“理势合一”、“理因乎势”是王夫之在历史沉思中得出的最有光彩的结论。“变”是这个历史哲学的核心。正是在此思想指导下,王夫之批判了封建史学中最要害的命题“正统论”,“统者,合而不离,续而不绝之谓也”,就是说,所谓“统”是统一了国家并能较长久地持续下去的政权,不论是靠武力统一的,还是靠阴谋“篡弑”而来的,只要它顺应了大势,使国家“合而不离,续而不绝”,就是合理的、正统的,并不在乎它姓李还是姓赵。他说:“论之不及正统者,何也?
曰,正统之说,不知其所自昉也。自汉之亡,曹氏、司马氏乘之,以窃天下,而为之名曰禅。于是为之说曰,必有所承以为统,而后可以为天子,义不相授受而强相缀系,以揜篡夺之迹,抑假邹衍之邪说,与刘歆历家之绪论,文其诐辞,要岂事理之实然哉。“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