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和讹误。后来由季会明、李寄(霞客的第四子)的多次搜集整理,去伪存真,才使得这部《游记》免于湮灭的命运,世称之为李本,曾被后人误认为是霞客的原稿本。
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霞客的族孙徐镇又进一步对李本重新编订,与各种手抄本对比校勘,考其缺失,订其异同,然后刻印出版,成为《徐霞客游记》的第一个木刻本面世,这个本子一直流传至今。不过这个徐本仍然不够完备,尚缺考察太湖、泰山、孔陵、南京、荆溪、勾曲、罗浮、京师、盘山、闽州、障州等地的游记和《滇游日记》首册。
嘉庆十三年(1808年),藏书家叶廷甲(字保堂)又对徐本进行了校勘,并增辑补编一卷,其中收集了不少霞客及其亲友的诗文、题赠、书牍,成为最通行的本子,共40余万字。
此后陆续续印的各种版本(包括石印本、铅印本)达10余种之多,皆以叶本为底本。
民国初年,在著名地质地理学家丁文江先生的倡导和主持下,专门撰写了《徐霞客先生年谱》,编绘了旅行地图,与《游记》合在一起,重新印行,起到了宣传推动作用。
近年来在北京图书馆善本特藏书库发现了季本的残存部分,名为《徐霞客西游记》,共5册,虽然只有崇祯九年(1636年)九月十九日至十一年(1638年)三月十七日的游记,但比通行本记载详细、具体、生动。
198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为了恢复《游记》的本来面貌,约请褚绍唐、吴应寿两位专家对《游记》进行整理、校点,以季会明抄本《徐霞客西游记》和徐镇本为底本,参考多种抄本和印本,并由褚绍唐、刘思源二人编绘旅行路线图39幅,另印成册。卷首还收有徐霞客的肖像、手迹和季会明、徐建极抄本书影及岩溶地貌等图片多幅,可以说这是目前了解和研究徐霞客及其《游记》最完善的本子。
《徐霞客游记》自从问世以来,一直受到国内外广大学者和读者的欢迎,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今天已掀起了研究徐学的高潮。大家一致认为《游记》至少具有以下科学价值和社会效益。
第一,《徐霞客游记》(包括《徐霞客西游记》)是霞客30多年旅行考察的真实记录和结晶,它的内容十分广泛、丰富,从山川源流、地形地貌的考察到奇峰、异洞、瀑布、温泉的探索;从动植物生态品种到手工业、矿产、农业、交通运输、城市建置的记述;从风土人情的了解到民族关系和边陲防务的关注等等,皆有记载。它为我国历史自然地理和历史人文地理的研究都提供了极其珍贵的资料,开创了我国地理学上实地考察自然,系统描述自然的先河。
第二,霞客系统地考察了我国西南地区的石灰岩地貌(亦称岩溶地貌),他的《游记》对峰林、洞穴、溶沟、石芽、石梁、圆洼地、落水洞、天生桥和地热显示等地貌景观的分布、类型、变化、特征和成因皆作了详细的记录和分析研究,有比较科学的解释,是我国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有关岩溶地貌的珍贵文献,比欧洲人于18世纪后半期才开始的岩溶地貌的考察,还要早100多年,其中许多西方地理学家认识到的地理现象和规律,早在《游记》中有了论述。它在世界上开辟了岩溶地貌考察的新方向。
第三,霞客考察了湖南、湖北、广西、云南等省区的大小河流,对诸水的源头、走向进行过认真的探索,他勇于打破传统的错误说法,并纠正前人研究中的不足和地方志记载的错误。尤其是他的《江源考》,正确指出长江的正源是金沙江,不是岷江,大胆地否认了1000多年来陈陈相因的“岷山导江”的错误论断,为以后进一步探求长江源头开辟了新方向,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第四,《游记》对一些奇特的自然地理现象作了许多科学解释,揭示了一定的自然规律。例如,它以福建宁洋溪(今九龙江)与建溪为例,说明二水发源的山岭高度相等,但距海的远近不同而决定了二者流速的快慢,即所谓“程愈迫,则流愈急”。
第五,《游记》中有关各地的工农业生产、交通运输、风土人情,动植物的种类、分布、特征以及与地理环境的关系,亦有不少记载和认识,给我们研究历史经济地理和历史动植物地理提供了一些有益的资料。
第六,《游记》充分反映了霞客严谨的治学态度、实事求是的考察方法和追求真知的献身精神。霞客旅游的目的,就是要穷江河之渊源,山脉之经络,攀登地理科学的高峰。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下定了最大的决心,临行前,他嘱咐儿子说:“譬如吾已死,幸无以家累相牵矣。”在考察中,他不畏巉岩,不避死,百折不挠地同大自然作斗争,“虽山精怪兽群而狎我,亦不足为惧。”他重实践、勤考察,不迷信书本知识和民间传说。他能够经常遵循科学的原则去认识和解释自然界中各种奇异现象。总之,我们通过《游记》,可以学到徐霞客的许多优良品质。
第七,《游记》是一部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好教材。从《游记》中,我们可以看到霞客是一个爱国主义者,他爱憎分明,对当时政治腐败不满,尤其对宦官头目魏忠贤一伙深恶痛绝,不入仕途,不与贪官污吏为伍,并同情被迫害的东林党人,情愿和他们交朋友,他以“身许之山水”,决心走科学救国的道路;他关心老百姓的疾苦,“恤孤怜寡,拯弱救饥”。
因此,凡是读过游记的人,无不被霞客的爱国主义精神和行为所鼓舞。
此外,《徐霞客游记》不仅是一部地理学名著,还是一部享有盛名的文学佳篇;不仅有很高的科学价值,而且有很高的文学价值。祖国的锦绣河山,自然界的万千奇景,在霞客的笔下,如诗如画,栩栩如生。写动态,千变万化;写静态,清新秀丽;写山,或峻险幽奇,或巍峨雄壮,令人目不暇接;写水,或碧波荡漾,或水清石寒,令人心旷神怡;写洞,或玲珑剔透,或乳柱缤纷,令人眼花缭乱;写险,或悬流而下,或猿挂蛇行,令人心惊胆战。如此种种,美不胜言。它文字优美,语言生动,感情真挚,表达深刻细致。洋洋60多万字的大著作,人们读起来,如身临其境,深受感动,爱不释手,真不愧为“世间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
八十七:《天下郡国利病书》
“造端宏大,未为定稿”
《天下郡国利病书》120卷,是明末清初伟大的启蒙运动思想家顾炎武撰。顾炎武生于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卒于清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享年70岁。初名绛,字忠清,入清后为表示不与清朝合作,便改名为炎武,易字宁人,号亭林,江苏昆山人。他自幼继承家学,15岁时就加入“复社”,与宦官弊政作斗争,清兵南下后,他又参加了昆山嘉定人民的反清武装斗争。他针对当时晚明的社会政治腐败、人民生活困苦、外患日急,而文坛学士每每只是侈谈理性、追求名利的腐朽状况,提倡经世致用学风。他决心涉猎群书,探求一些有益于国计民生的学问,作为自己改造社会拯救国家的根据。他一生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学风严谨,成就宏富。
在经学、音韵学、史学、地理学、金石学等诸多方面造诣很深。有人统计他一生著述多达38种,《天下郡国利病书》和《肇域志》是其中最为宏大的地理著作。
顾炎武自崇祯十二年(1639年)开始锐意读书,广搜资料,兼以实地调查,有得即录,企图把地理知识用于改造社会和政治斗争实践。他为了编纂此书,收集资料十分广泛:“先取一统志,后取各省府州县志,后取二十一史,参互书之,几阅志书一千余部。”(《肇域志》自序)同时将这些文献资料与实地调查相引证。他周游苏杭、两淮,十谒明陵。自1668年45岁以后,舍弃江南故里,飘游北国,足迹遍布华北、山东和西北,尤其致力于边防和西北地理研究。每到一地“所考山川、都邑、城廓、宫室,皆出自实践”。(《历代宅京记》阮元序)一路“考其山川、风俗、疾苦利病”。(潘丰《日知录》序)他在旅途中以一骡二马载着应用书籍随行,每到险要地方,便找老兵退卒或当地百姓详细询问曲折原委,坚持实地考察、调查研究,遇有与平日所知不合,便在坊肆中翻书对勘,将其收获心得,注之其旁,旁又不尽,便别为二集曰“别录”。
“别录”实际上是一些读书札记,是作者为了准备著书长期积蓄的一些资料长编。所以在内容上将是不同的观点,甚至相反矛盾的史料兼收并蓄,而未加考辨论述和筛选。全书很不平衡,有的地区收得很多,有的地区却很少。在他50岁时,由于年老善忘,对这些材料不能逐一校正,便将这些原始材料编订成册,存于篇中,总名为“肇域志”。有人考证认为这是出典于《尚书·尧典》:“肇有十二州”,以此表示明代整个疆域。作者编订后,希望后人能在此基础上斟酌去舍,“续而传之”。在他晚年时,他又将此书一分为二:“一为舆地之记,一为利病之书”,前者即《肇域志》,后者为《天下郡国利病书》。
《天下郡国利病书》以讲究郡国利病贯穿全书,重点辑录了兵防、赋税、水利三方面内容。作者十分重视研究各地兵要地理,深感兵防之重要,所以书中对全国各地的形势、险要、卫所、城堡、关寨、岛礁、烽堠、民兵、巡司、马政、草场、兵力配备、粮草供应、屯田以及有关农民起义和其他社会动乱等方面资料,无不详细摘录。所以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称此书为“政治地理学”。我们认为未免有点偏颇。
其次在赋税方面主要对明代一条鞭法实行后果及各地所遭破坏事实,以及揭示地主阶级如何将国家赋役通过各种不法手段转嫁到农民身上的种种事实等都加以详细收录,同时也辑录了与之有关的土田、屯垦、粮额、租税等项目。所以今人赵俪生认为此书“不应列为地理类,而应列为明朝社会经济资料之书”。“主要是著录明朝社会经济情况的一部重要的资料书,仅仅它的著录方式是按'郡国'的框框而已”。其理由“主要是由于本书绝大部分篇章所注录的是关于赋役、屯垦、水利、漕运、兵防、马政、盐政、少数民族以及农民起义诸项目的资料,其中虽然偶有记录地方风俗以及山川沿革考订事项等,但所占的比例究竟太少了”。这种说法虽有一定道理,但仍有些牵强。因这些经济内容无一不通过地理显示,至少应属经济地理范畴,何况书中尚有大量沿革地理、军事地理、民俗、文化地理等材料。
再说水利方面,书中收集了主要河道、漕运诸河(运河、胶莱运河等)、航运,主要作物区特别是三吴地区农田水利以及明代水利专家治水方略、奏折等主要资料。
全书实际汇总了政治、经济、军事、历史、地理等各方面资料,这些资料除了摘自方志外,同时也辑录于实录、文集、邸抄及其他各种史料,其中不少今已失传,或已成罕见的碑刻和地方史志材料,十分珍贵。《四库全书总目》称其“杂取天下府州县志书及历代奏疏文集,并明代实录,辑录成编”,将其列入史部地理类,是有一定道理的。
至于说到这部书的价值,除了前面已叙过它保留了许多珍贵资料和进行了实地考察加以厘正以外,更重要的是它对明史研究有特殊史料价值。正如赵俪生研究后所云:在考查明朝社会经济方面,《利病书》却与《明实录》、《皇朝经世文编》有三鼎足之妙。自上而下的材料,多见于实录,《经世文编》中主要是来自中层士大夫的意见,惟有《利病书》是透过基层人们的回忆、总结、评论及一些下层的意见,可以补足《实录》自上而下材料的片面性,对研究明代社会经济是很有价值的。
此书原为34册,今已不全,第14册全缺,其他各册也有佚文。以后版本多种,现通行本中,以四库善本丛书馆借涵芬楼印昆山图书馆所藏稿本影印本为佳。
至于《天下郡国利病书》的姐妹篇《肇域志》则是专述地理的,可谓明代地理总志,因与《天下郡国利病书》关系十分密切,这里有必要作一些简要介绍。《肇域志》全书不分卷,约200万字,其内容包含沿革、形势、城廓、山川、道路、驿递、街市、坊宅、兵防、风俗、寺观、水利、陵墓、郊庙等项,有的府州还附有长篇的食货、官职资料,可见内容十分丰富。这部书一大特点是收编了大量地名。它收集的地名不仅超过《寰宇通志》、《大明一统志》,而且有的地区比《读史方舆纪要》还多。它除记载了各省府州县著名山川古迹外,还收录了许多小山、支水、盐场、坑冶、镇市、渡口、巡检司和课税司所在的小地名,有的地区甚至比专志以及《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所辑录的小地名还多,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另外它与《天下郡国利病书》一样,也保存了大量已经失传的明代方志资料和许多罕见的专志资料,这些珍贵资料可以作校勘其他古籍参考。此书在乾隆末年已佚京师、江西、四川、广西四部分,现有抄本很多种。近年谭其骧主持以云南图书馆藏的抄本为底本,校订后将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这将是我国目前国内最佳版本。
《天下郡国利病书》与《肇域志》因源出同一部资料,在拆分时比较粗疏,以致分而未净。正如今人杨正泰的《天下郡国利病书》介绍中指出:《肇域志》虽偏重于地理,但也杂有食货、兵防、水利等方面资料;《天下郡国利病书》虽偏重郡国利病,但也杂有许多舆地记载。诸如沿革、山川、城池、古迹、市镇、风俗、屯垦、水利、赋役、漕运、兵防、马政、盐政等门类,在两书中均有。分得不当的也屡见不鲜,有的州县沿革、山川、城池等材料不在《肇域志》中,却收入了《天下郡国利病书》中;同样不少有关国计民生的“论”、“说”、“文”、“集”却不载于《天下郡国利病书》,却收入了《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