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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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调-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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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非简单的“请不要在盥洗室里吸烟”——中产阶级假斯文的绝妙例子,简直就是对这种特性的定义。跨大西洋飞行的诸次航班上提供的菜单表面上是在标注“饮食的成分”,其实是在兜售各类免税商品,包括“设计师”领带和围巾。这些小卡片简直是假斯文活生生的展示厅。有一次我乘TWA(环球)航空公司的飞机旅行,发现那儿的菜单出于一时疏忽大意,将饮品写成了“drinks”(酒水),当然这完全是上等阶层的用法,不过一般情况下绝无疏漏,尤其是在描绘菜肴的时候(我的语调已经有点夸张了):“第戎(法国地名,以盛产芥茉闻名。译者注)煎里脊,珍品嫩牛腰肉配淡味奶油芥未酱,青豌豆,同时奉上波米斯葡萄种植园的佳酿。”另一道菜被称作“配套奶油嫩花椰菜。”更有甚者,“基于此前多数乘客的选择,如果您的主菜意向无法得到满足,请接受我们真诚的歉意。”其实只须像一位有教养的人通常说的“某些菜点无法供应”、“卫生间禁止吸烟…就足够了。
  不过“toilet”(卫生间)一词并非中产阶级的用法,他们更喜欢说“1avaiories”(盥洗室)或“restrooms”(洗手间),这样的称呼更委婉,而且当然标志着他们的文雅。
  中产阶级还珍视他们拥有的一整套用委婉方式说的脏话。假如你听到身旁发出这样的感叹:“Holy Cow!”或“Holy Moses!”(用来替代人们常说的“Holy shit”'见鬼'或“Jesrs Christ”'他妈的'),或者听到有人说“某人完成了a whale of a job(鲸鱼般大量的工作)”,说话人无疑是位中产阶级。有一点让人难以置信:在经过二十世纪中期数不清的折磨和丑闻之后,已经看不到那个一度用0Pshaw!或Botheration来表示o hell!(见鬼)甚至Shit!(狗屁)的阶级遗留下的任何痕迹了。——但我们又发现,美国陆军准将多泽尔将军在逃脱了残酷邪恶的意大利绑架者的魔掌之后,对几周来经历的奴役和羞辱这样道别:“回家可他妈真好(doggone good)。”中产阶级坚持用ex…pecting(要有了)或者siarting a family(要做父母了)来取代pregr1ant(怀孕了)一词。另一方面,贫民阶层对怀孕会说beingin afamily way(要居家了)。
  再者,仿佛出自一条不成文的法规,我们所有人如今都用“做爱”这个词来代替性事。尽管如此,上层阶级仍然立场坚定。据吉利·库柏称,“有次我听到我儿子在宴请他的朋友时说:'妈咪说的,pardon(抱歉)这个词要比fuck(操)差多了。”顺理成章地,只有在中产阶级那里,你才会听到称假牙做denture(牙具),称有钱人做wealthy(富裕的人),把死称做passing away(去了),或者pass over,(贫民阶层可能会说某人is takento Jesus'去见上帝了])。其他诸如,酒鬼被称为Peopie with alcohol problems(有酒精问题的人),傻瓜是slow learner(学习速度慢的人),或者称为underachievers(表现低于智力水准的人),发疯是mental illness(精神疾病),吸毒是drug abuse (滥用药品),瘸腿是handicapped(有身体障碍的),有时候,作为委婉语之最是the chalienged(有身体困难需要克服的)。贫民窟是inner city(城市腹地),坟场是cemetery (墓园)或者memorialpark(凭吊花园),这就是那些容易受广告感染的人的专用词。至于那些习惯于把贫民阶层称作supporting classes(谋生阶层)的社会学家,你可以很有把握地判断,他们是坚定的中产阶级。
  几年前,有人终于发现,中国餐馆里“甜酸肉”,这道菜中的“酸”(sour)字,会在中产阶级顾客的大脑中引起一些不快的联想。于是标准的“中国”餐馆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换上一个更安全的说法:pungent(浓烈的)。安稳的上层仍然说——其实是坚持说——“甜酸”,用这二方式表明,他们已察觉到了方才那种不光彩的强作掩饰,但他订:强烈反对这种行为,至于中产阶级,他订〕任何时候都会被飘到耳边的委婉表达吸引。尤其是当有人在推销什么的时候,一声“香甜浓烈”就能博得他价〕的欢心。
  中产阶层在委婉语的丛林中穿行并不光是因为这有助于躲避事实,这一喜好还出自他们对奢华的渴慕。大多数委婉语都有助于满足这一欲望,因为使用它订〕就可以增多音节,而中产阶级经常会混淆数量,份量和价值。乔纳森·斯威夫特曾经把音节想象成具有重量、密度。具体比重以及其他一些纯粹物质特性的物理实体,从中汲取乐趣。当代的中产阶级似乎正忙于实践斯威夫特的这种观念,但却将他的反讽剔除得一干二净。因此,他们不会说now(现在),而是很有力地说as of this time(当此之时)。他们也不说later(后来),而是说subsequenily(继之而来),这就像他们打扮得光鲜整齐去购物的把戏一样。休·罗逊在他那本宝贵的《委婉语和其他含糊用语辞典》(1981)中,确立了最重要的原则:
  委婉语越长越好。原则是……委婉语应该比它们取代的词要长。它们应该字母更多,音节更多,通常用一个词的地方则要用上两个或更多的词。这部分是因为盎格鲁一萨克逊的忌讳语和脏话一般都很短;还因为,多个词语有助于绕开一个观点,而不是直截了当地但白观点。罗逊随即整理出一套恰如其分的、伪社会科学性质的“模糊或虚饰指数”,目的是使委婉语和代词之间的关系量化。指数值越高,音节的数目就越多,婉语修饰的成功率也就越高。罗逊的算术细节当然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注意,在“福普指数”(FOp Index)当中,把prostitute(卖淫者)一词与whore(妓女)一词等同的指数是2。4,跟harlot (娼妓)一词等同的指数是1。4。在罗逊的“福普指数”中,数值最高的说法来自一位前内阁成员对他的“厨娘”的称呼:“秘书个人助理一特别
  活动“。”福普“婉语系列中这一指数高达17。8,估计接近永久不败记录。
  典型的中产阶级成员唯恐被人判定为社会地位无足轻重,因此像明智的哲人或者“管理者”一样雄心勃勃地为赢得名声而运筹帷幄。因此,要他抵抗频繁使用多音节词的诱惑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委婉得莫名其妙。的确,有时候很难明白,究竟是婉语修饰的冲动使他发出多音节,还是出于对委婉语能赋予文字重量和光彩这一效果的向往而采用此种修辞手法。这样的问题常有发生:有人会说他从事的工作是废铁行业,甚至是循环或者回收利用工业,但不会说他是一名垃圾工人。他甚或会说他做“垃圾生意”。描绘职业的委婉语似乎尤其需要多重音节。在许多大学里,从前被称为bursar(掌管财务者)的人如今都叫做disburement offcer(财政支出官员),这就像undertaker (殡仪员,有人可能认为这个词已经足够委婉了)如今被称作fyneral director(丧事指导)一样,都多出了两个音节。更进一步,如果“丧事指导”可以变成“'悲痛治疗师'(grief therapiat),于是”职业等级“和准医学虚饰就能弥补音节上的损失。”卖“(selling)被抬高为”零售“(retailing)或”市场销售“(marketing),或者更高级的”货物流转“(merchandising)——音节恰好都翻了两番。以此类推,当”销售经理“(sales manager)摇身一变而为”货物流转副总裁“(Vice…President,Merchandising)时,音节则翻了三番。在电话里提供”信息“的人如今提供的是。”查询服务“(Dirwtoty Assistance),获得了音节增加一倍的光彩。一些考察职业等级的社会学家们发现,”药师“(druggist)在十五种职业当中排行第六。但只要增加一个音节,也就是把这一称呼改作”药剂师“(pharmacist),这一职业迅速上升到第四名的位置。
  中产阶级在淡化无情事实或美化现实的同时,制造委婉修饰中需要的多重音节。这完全是为了避开任何“令人沮丧”的因素,但同时亦可关注词语的光彩。因此,“监狱”(prison)变成了“管教机构”(correctional faci…lity),“罢工”(strike)变成了“工作停滞”(work stoppage)或“工业行动”(industrial action),“痛苦”(pain)成为“不舒适”(discomfort),“谋杀”(murder)成为“害命”(homicide),“自杀”(suicide)变成“自我减毁”(self…deliveance),“死”(death)则是“致命”(fatality)。另外,只有三个音节的“贫民区拆迁”(slum clearance)成了有五个音节的“市区改造更新”(urban renewal)。“核子装置”(nuclear device)取代了“核弹”(atom bomb)。这样做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语气缓和了许多,两个多出的音节也是重要因素。由于骨子里并不宽宏大量,例如罗纳德·里根,中产阶级一直憎恶支付小费,他们觉得这实在无异于敲诈。但当你把“小费”(tip)叫作“奖赏金”(gratuity)时,这个字就会大大减弱其刺耳程度。
  能够用多重音节提高中产阶级地位(按他们的观点)的场合实在是不胜枚举。这里我们可以列出数例。据认为,以下左边列的词要比右边的更响亮高雅:
  鸡尾酒
  饮料
  群体
  人们
  职位
  工作
  即便(albeit) 尽管
  车行道
  马路
  采购
  买
  燃烧
  火
  台球单间
  弹子房
  洗涤
  洗
  优裕
  富(或“有钱的”'loaded')
  当下之时
  现在
  大规模
  大
  相遇或遭遇到 碰见
  行进
  走
  质询
  问
  继之而来
  后来
  终结
  停止
  利用
  用
  在地方层次上 地方的
  有时候,增加音节的冲动会使中产阶级的语法更接近贫民阶层的标准。甚至超过了他们自己平常能认可的程度。由于感到“此前”(previous)比“以前”(vefore)更优越,他会说“我没有去过此前的那里(i had not been there previous)。”这就像在水门事件听证会上,一名警员作证时出于不满“去”这个字的等级感,在证词中说:“然后我们就wepoond(反应,响应)到门厅井进了办公室。”
  被动语态非常有助于满足中产阶级对多重音节的需要。比如电视记者会说:“没有伤害情况出现”(八个音节),他的意思只是“没有人受伤”(只有四个音节)。同理,伪拉丁语是另一种有用的等级技巧,比如“in aca。demia”(在学术机构里)有六个音节,当然要比只有四个音节的“in col1eges”(在大学里)高级,就像有五个音节的in thesuburbia(在郊区)比四个音节的in the suburbs 上档次,同时还表示说话人熟悉古典发音。(一个真会说拉丁语的人恐怕会要求更准确的表述:in suburbiarm),不过这里姑且不论。还有一种方法有助于达到增加音节的目的,即词语误用,这就像航空公司的乘务员们处理“use”和“usage”时的作法。一瓶花香浴液(以前叫浴盐)的说明很有等级地标着“使用指南”(Usnge Directions)。
  我们可以根据中产阶级(而非贫民阶层)的这个习惯推测他们和极端恐怖主义组织之间的渊源:一番狂暴之后,他们会留下communiques(正式公告),而非notes(纸条)甚至messnges(便条)。一位温和、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编辑一定会忙着挥动他的蓝铅笔处理中产阶级的语言表达。科尔曼和雷沃特有次间一位男士,他是否比他父亲的境况要优越,他作了肯定的回答,并解释说:“我有硕士学位,但我父亲只读完中学。这意味着我能够进入就业的高薪阶层。”见到这番话,编辑会一笔划掉“意味着”一词后的所有(二十个)音节,代之以“我能挣得更多”。电视里《重访新娘》的广告词会说:“这个礼拜,塞巴斯蒂安的饮酒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了”。编辑此时只需在“问题”一词上划叉,说话人不幸的中产阶级身份就会隐蔽得多了。
  就像托克维尔和惠特曼曾经意识到的那样,由于一种特殊的地位焦虑深深地烙刻在美国的制度中,凭藉这种中产阶级增添音节的习惯,你就可以避免过分的小心谨慎。这种习惯有时候会扩散到其他等级并令其受感染。在剧院里,你甚至会听到相当有等级的人们说“one…acters”而非“one…acts”(一幕)。我们无从得知究竟是谁认为vo…calisi(声乐演员)要比singer(歌手)一词来得响亮,但所有等级的美国人都会问:“唱片里的声乐演员是谁,最高法院建筑上的徽记镌刻的是”法律之公正平等。“一本叫《就在华盛顿》(1981)书中,E·J·艾泼怀特指出,那些在严肃、智慧和资格方面享有牢靠声誉的人们不会需要多重音节,而只会刻上一个词:”公正“。因为他们在详细考察所有的五个音节之后仍会感觉,一个词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美国人就不同了。除非使用这套术语,否则他们会认为自己的社会等级会随着单词中流露出的谦逊和稚嫩而大打折扣。
  在我们开始更加详尽地考察贫民阶层特有的习语之前,我们还应注意另外几个中产阶级身份的标志。格外钟情于隐喻就是一项,例如“磨磨蹭蹭地停下来(grinding to ahalt),或者”囊括全部范围“(run the gamut),或者,”让人心有余悸“(bogging themind)。这些词从来就没被当成陈辞滥调,而一旦真是这样,倒会更惹人喜爱。中产阶级还反常地迷恋首字母缩拼词,比如”信托证券母亲联合会“(MUFFS,意为婊子。译者注)。当然,这一并列结构是为了将那些消极的、不洁的因素——也即贫民阶层因素——拒之门外。但同时,它也是为巩固大众、团体或团体意识(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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