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凤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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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凤尾-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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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嬴秦

【】

前言

鸿蒙初开,大道初始。

混混沌沌,幽幽无期。

我看着人间的烟火,生灭轮回,战火、情爱交织着血脉。

不,我看不见,我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和嘴,我只能感知。

我在另一个世界,感知着人间的悲凉。

人用血液哺乳了厚德之地,用白骨堆砌了巍巍之巅,用眼泪蒸发了滚滚之江,这是人间的地狱,是地狱的天堂。

我是多么希望我能够出去拯救这只剩下绝望的人类,但是我隔着两道屏障。

我是什么呢?

我只是一只自天地初始便存在的凤卵,我没有五彩的光晕照亮我这一方的混沌,也没有利爪破开我眼前的雪白的蛋壳。鸿蒙之中,也唯独我用心脉散发的一丝惨白色的光亮。

我突破不了蛋壳的桎梏,更加不能打破两个世界的屏障,方知,我也有这般无能。

怨恨,我一直都有,我怨恨天命,既然要让我感知,却为何偏偏让我无法动弹?还要我如此的靠近屏障?

我怨了千万年,想了千万年,麻木了千万年,也希望了千万年。

天若无情,我又何必不绝情?

当蛋壳破裂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掉落混沌,激不起半点涟漪,虚浮在我的面前。

这个世界没有声音,我听不到清脆的足以让我兴奋的声音。

我在鸣叫,似愤怒,似兴奋,似骄傲,似不羁,似重生,似勘破——我还是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是我知道我的声音传荡了千百的面位,有人在为我颤抖,我魔为我逃窜,有道人在为我讲经说法,有大法螺,有金色菠萝花,有菩提一叶,有瑶池琼浆,有万千鸿光……

这是怎么了?

我破碎的蛋壳,却咬着我的身躯不放,我愤怒的用我尖利的喙狠狠的啄下,这回我听见了碎裂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带着心底的落空。

我伸展了翅膀,横盖了无数个世界,振翅而飞。

“唳——”

只是,我却没有飞去,呆滞的停落在我生存了无数年月的蛋壳之前,看着两根尾羽因为我的带动轻轻的摇晃着。

蛋壳说:“欲速则不达,你心之焦躁,奈何不得天道,大道无疆,你,成仙无望。”

我转头看着自己的尾,那里光秃秃的就好像世间的雉鸡,显得那么的丑陋。

我轻轻的笑道:“大道无欲,寻道之人有欲,无欲无求,地狱不再,仙凡无别。仙无情,魔有情,我现在是魔,不成仙。三千大道,万法归一,道,不是一,而是留下的七七之数。”

我啄碎了蛋壳,释放了我的尾羽,我轻轻的抚摸着他们,他们好似悲凉,却永不交织,一红,一白,这鸿蒙之中我能看到的唯一的颜色。

“去吧,等到你们交织在一起,我便接引你们回来,那时,我便成道。”

两根尾羽被我的用力刺破了屏障,掉落在那个依旧有着战火和绝望的凡间,经历着千百世的轮回。

我含笑看着屏障的愈合,张开翅膀,惨白的火焰自我脚下升起,带着蓝色的火种,将我焚毁。

那一堆灰烬,漂浮在鸿蒙之中,上面挂着一滴眼泪。

等眼泪暗淡了,蓝色的火种复燃了,灰烬里的生命动了,我,诞生了。

我有着火红色的冠羽,高高的直冲霄汉。我有着细而长的脖颈,雪白的绒毛覆盖着成了光滑的外表。我有着红白交织成粉的翅膀,张开便好似人间的霞云。可是,我却没有尾羽。依旧是光秃秃的,只剩下几根稍长的体羽遮羞。

“我随你们同去,等到人间安乐之时,我召唤你们回来。”

第一章

三月的西湖,没有荷花的清香,湖水凛冽,却带着午后阳光的温和,泛起一丝沧浪。

新雨之后的湖上,少有人泛舟,冷,阳光也带不走的冷。

一座石桥跨越了湖面,却显得凄凉,惨白色,还是惨白色。

唯独中间一抹白色,白的与众不同,灵动而唯美,画卷里描摹不出的清冷。

他孤身而立,双手负在身后,淡淡的笑意弥漫在嘴角,眼睛明亮的堪比明珠,却微微的眯着,显得慵懒。

一行人匆匆的走了过来,没有行人的注目,前面是一座软轿,火红色的流苏随着脚步前后晃荡。

“停!”软轿边上的小丫头趾高气扬的挥手喊道,两只冲天髻扎着红绳显得俏皮可爱,却被横眉冷对的气势冲淡了不少。

“小姐,到了!”丫头拉起轿帘,将手伸了进去。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翘着小兰花指搭在了丫头的手上,轿帘被撩起,火红色的袍子迎来了一阵清风,将她的身材勾勒,纤腰,长腿。

没有太多的装饰,唯独发间一直展翅欲飞的红色凤凰,这是血玉,点缀着红色的珊瑚,高贵而又唯美。

倾斜的刘海遮住了一边的娥眉,宝石般的眸子讥诮的看着前方,挺直的琼鼻在寒风中吐着白色的雾气,红润的小嘴带着笑意。

“你们先下去。”谷红眸微微启齿,这声音带着明亮的色彩传递开去。

丫头以柳微微低头,绕过了轿子的扶手,从中抱出一只银白色的狐狸,红蓝鸳鸯眼雪狐!

“你们下去吧!”以柳将雪狐抱着站在自家小姐的身边,面无表情的对身后的轿夫和随从道。

谷红眸从以柳手上接过雪狐,笑意温和,轻轻的道了声:“白雪,你又胖了些了。”

白狐从容,眯着眼睛将头靠在谷红眸的肩膀上,好似困意来袭,再也不搭理世人。

谷红眸宠溺的摸着白雪的头,走近了那个白衣男子的身边,静静的打量着他。

“世间男子俊俏者不计其数,但是能将白衫穿着的如此缥缈出尘的,你却是第一人。”谷红眸淡淡的道。

白衣男子闻言,转身,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谷红眸,然后才道:“火红之色最为俗艳,能将此种颜色穿的如此大气自得的,小姐也是第一人。”

谷红眸眼睛一凝,面上的笑意淡淡的逝去,说道:“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白衣男子负在背后的手伸出,不卑不亢,不紧不缓的拱手道:“某家白乾。”

谷红眸不喜此人如此怠慢的模样,却也只是冷声道:“何事?”

“小姐能如约前来,却是白某的一大幸事。而今日前来,白某只为一事而来。”白乾依旧带着笑意,他将谷红眸的眼神看在眼里,却不置可否,“提亲。”

“提亲?”

“提亲!”

谷红眸皱起眉头,再一次的打量起白乾,而丫头以柳,却怒目而视,微微上前了一步,大有护主的意味。

“正是,提亲。”白乾不急不躁的重复了一遍,然后便看着谷红眸,正如谷红眸看着他一般。

眼神交错,白乾的坦然,谷红眸的刹那惊慌,随即变为平淡之色。

“白公子说笑了,我自认不曾与白公子相识,也不曾听家父说起此事,这等大事,岂是玩笑之言?”谷红眸的纤纤玉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白雪身上柔白的皮毛,是的白雪更加昏昏欲睡,原本对陌生人的警惕也松懈了下来,眼睛闭起便是酣睡了。

“婚姻大事,岂是玩笑之言?白某也自然不会做那轻薄佳人之举,只是提亲。”白乾笑了笑,双手自然的又负在身后,这样便挺起了胸膛,更加器宇不凡。

“你这厮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对待我家小姐!即便是你长得有三分姿色,却也拿来当做本钱?当真是不识好歹!”以柳双手叉腰,将谷红眸拦在身后,对着白乾怒意不减,出口便是一顿好骂。

白乾不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谷红眸。

谷红眸被看的不自在,眉头更深几许,出口道:“以柳,休要无礼,别被人看了笑话去。”

“哼!”以柳不甘心的退居自家小姐的身后,鼻子皱了皱,反而比方才的模样可爱许多。

“你且说出个所以然来。自古提亲者,无非是聘礼礼数齐全,到女方府上,寻来老家翁,以己之才说动众人,再有媒妁之言,成就父母之命。何时这等大事也变得如此不值一提了?”谷红眸心中不悦,反语相击,只要这人说不出个道理来,自然便是自讨没趣儿了。

白乾闻言,大笑三声,声音爽朗,惊吓了湖面上刚刚露出头来的锦鲤数尾。然后收敛了笑意,却依旧上翘这嘴角说道:“小姐好口才,倒也是实在。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来不曾有变,这样一说,白某倒的确是唐突了佳人了。”

谷红眸心中微微惊讶,此人居然当真毫不避讳么?

“只是白某无家无室,也无有父母,所以不曾直接带着父母前去府上拜会,也算是失礼了。只是白某想着,若是直接前去提亲,而小姐不喜欢白某,岂不是自讨了无趣?所以也只是让府上的丫头传话,好让小姐见一见白某。若是小姐不喜在下,那此事自然一缓,若是小姐有意,白某自当亲自上门重新提亲。”白乾笑意浓厚,缓缓的解释道,这样的姿势与容颜,也当真是翩翩佳公子了。

谷红眸心里烦躁,心道一声“好贫的嘴!这厮是将球儿抛回给我了!”,当下说道:“白公子想的周到,奈何情之一事又岂是这一面之缘说的清的?白公子的心意,红眸心领了,这便要回去了。”

谷红眸此言,便是直接回了白乾了。

以柳正好不喜欢这个道貌岸然,却要提亲的男子,谷红眸此言,便是中了她的心意,朝着白乾不雅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又是一声轻哼,就连眼睛里也是有些玩味儿的神色。

白乾倒是不惊讶,这样的结局倒是早已经料到了,微微苦笑的摇了摇头,却还是含笑说道:“小姐且慢。”

谷红眸闻言,却已经是转了身子了,于是也只是将脚步停下,没有再转回来,倒是以柳没有好脸色的看着白乾,一脸的怒意。

“白公子还有何说辞么?”

“面若桃花,红鸾星动。小姐,你可信此言么?”白乾依旧是负手站立在桥上,白色的衣袍迎着风飞舞,好似羽化归去的仙人。

谷红眸抚摸着白雪的手一顿,脸上的怒意终于显示了出来,她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白乾,然后倾城一笑,说道:“信与不信,皆是命中注定。”

白乾也是看着眼前这个美得足以倾国倾城的美人,没有半点贪婪,只是淡淡的笑着,随后笑意更甚,好似真的有何事值得他如此开心一般。

以柳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当下怒骂道:“你这厮好不要脸皮,我家小姐又岂是你能够高攀的?佳人欲求不得,难道还要以这些旁门左道说出个歪理邪说去强求不成?看你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莫不是骗了多少良家姑娘了?你又有何德何能能够获得我家小姐的青睐?我家小姐才情无二,容颜无双,每日里来提亲的公子哥儿没有一百也有九十,都是官府门第,又或是商贾之门,论杨某论才华,你却是连一半儿都比不上,真真是个不识好歹的滚犊子!”

以柳骂的解气,一番话下来,居然连小脸都红了起来,看着白乾不说话的模样,鄙夷之色更浓,双手交错在了胸前,下巴微微上提。

这样的话若是在平时,谷红眸肯定是要让以柳闭嘴的,可是今日却也觉得大为舒畅。若说轻薄,她见过的提亲的男子无数,才情并茂的,装作是正人君子的,也有轻佻的,更有直接便是大言不惭的,可是却偏偏没有像对此人这样的厌恶过,好似这种感觉,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根深蒂固在了脑海里。

白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依然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的点点头,目光清澈不带丝毫杂质,不能说是深不见底,却也是看不出情绪的变化。他说道:“以柳说话尽显本色,果然是可爱的丫头。只是,人若有情,便不会为外物所动,钱财也好,名利也罢,小姐当真就如此在乎?”

谷红眸闻言,皱着眉头想到:“是呀,我当真只是为了这些么?若当真是如此,以我之才貌,便是入宫也是游刃有余,只是心之无念,便也无觉了。”

方思及此事,便突然回过神来,羞怒的看了白乾一眼,心中怨恨着居然被这厮给带过了话去,当下道:“以柳,我们走!”

以柳也是恼怒,愤愤的对白乾道:“以柳是我家小姐唤的,也是你能叫的么?真是不知所谓!”

以柳骂完了,便扶着自己小姐走下桥端。

临上轿之时,谷红眸看了白乾一眼,而以柳则是挥了挥自己的拳头,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味。

白乾看着红色的轿辇晃荡着远去,负在身后的手却放在了身前,双手交叉在衣袖里,抵御着清冷的风。

发丝随着风舞动,拍打着他的脸,只是他的笑意一直不曾散去,喃喃道:“注定了的,剪不断,磨不平。这一次,你也该懂了。我只比你多露出了一个头,我看见的,你看不见,我明白的,你不明白。但是该做的,你我谁都不能视而不见。”

古桥,白袍,清冷。

第二章

今日里城门方开,日头初起,但是这陇原的街道上,却早已经挤满了行人。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也是赶集的时间,人多自然是情理之中的,可是像今日这般,大家伙儿早早的分列在街道两边,手中拿着炊饼和米酒却也不食,只是巴巴儿的望着城门口,护城河外的吊桥依旧被粗大的铁链拉着,除了城外的光景,再看不见其他。

三月的天儿,或多或少带着凉意,就算早已经有迎春抽芽,也耐不住呼号的冷风吹进陇原城中。

“呜呜——”

突然,城门上站着的士兵吹起了号角,一声一声悠远长久,其声呜呜然,便似有泣声。

有人说,这是国人哭泣的声音,为那些凯旋归来的亡魂。活着的人能够收到欢呼喝彩,即便是没有爵位的赏赐,活着便是最大的恩泽。可是死了的呢?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枯骨,还在战场被风沙掩埋,那些凄凉的亡魂,便随着凯旋的将士一同回归故里。这号角声,便是为他们的凄鸣。

接连不断的号角声将城中的国人染上了喜悦的热血,纷纷高举着双手,呼喊着,却也听不清在喊些什么。

“大将军王凯旋归来,国人两开——”

城门上有人大喊,听不得清楚,可是国人却都知道,欢呼声愈加强烈。

护城河上的吊桥缓缓的放下,牵动着飞舞的尘埃,撒在阳光里,便多了几分不该有的色彩。

城里的人来往都是走的偏门,这陇原的城门,大开便是国之要事。今日大将军王凯旋,总算是让这尘封已久的正门带着些铁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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