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乾也感知到了海面上的袭击,顿时将道元注入小剑之中,小剑无视海水的阻隔,好似划破虚空一般朝着那条雌海蛟的肚腹刺去,带着乳白色的光团。
雌海蛟要比雄海蛟厉害,至少力量在一倍以上。
雌海蛟眼见黄蛮儿的土黄色拳头骤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声巨吼之下,强劲有力的尾巴朝着黄蛮儿鞭打而去,好似挥动着的皮鞭在空中“呼呼”作响。
雄海蛟也有所察觉,“吼——”的张开血盆大口怒吼,身子半潜下水,然后陡然冲出,那硕大的身子在空中扭转,那些小剑居然被它全部卷落了下来,连带着刺向雌海蛟的剑影也消失不见。
若是如此也不足以为惧,那雄海蛟又将身子转动,那些剑影便全数原路返回,朝着三郎和黄蛮儿罩下,速度与力道更快三分。
黄蛮儿一击不中,左手的力道也放凝聚而成,又似捶地一般的力道朝着雌海蛟打去,两拳相交就迎接雌海蛟巨大的尾巴。
三郎一见那些剑影朝着自己和黄蛮儿飞来,知道此时不能让黄蛮儿分心,不然只怕立即就要陨落,好在这些剑影是他所发,双手一合,喝道:“散!”顿时,那些剑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唯独一把海瑟仙剑在划过三郎身边之时被三郎一手抓住。
而在这时,水面下的那一道白色光团好似潜伏者一般,悄悄的靠近了雌海蛟的肚腹。
第二十六章
幽王带着他的两位美眷走了,谷红眸自然不会挽留,有些事情如此便算是说开了,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傻子也有三分聪明。
谷炎头也不抬的喝着春白,而谷红眸一般如是。
“红眸,你打算如何?”良久,谷炎也不得不出声问道。
幽王和谷红眸的赌约他听到了,却没有阻止,因为他心中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做无把握的事,可是心里的担忧却依然存在。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忧。
谷红眸抿了口茶,她从来都喜欢抿,看着便赏心悦目,红润的嘴唇沾上了水珠便更加的娇艳欲滴。
她微微启齿道:“随他罢,幽王自江南而来,我等看着便是。”
“你……便真的这么有把握么?”谷炎皱起眉头,即便再三告诉自己,女儿能够处理好一切,已经不弱于他了,可是还是忍不住。
“方才莨儿也这般问我了。”谷红眸轻轻的道。
“莨儿?”谷炎面色一怔,然后沉声道:“红眸,莨儿,或许已经不是从前的莨儿了。”
谷红眸蹙眉,却依然道:“我知道。”
这回谷炎便是惊讶了:“你知道?”
“从前的莨儿单纯,如今却懂得了无数的阴谋算计,许是兵书害了他,也许是兵书成就了他。”
“你是如何知道的?”谷炎再一次震惊,他们三年班师回朝,这才几天,能够将人看的如此透彻?
谷红眸淡淡的说道:“他的眼睛看见我会躲闪。还有,父亲莫要忘了我手下的斥候营。”
谷炎这才松懈了下来:“原是如此,也罢,你权且做主便是。只是不论如何,要保重自己。你娘去的早,爹爹便只剩下你一颗明珠了,任谁敢欺负你,就是带了反了也值。”
“那我会替母亲厌恶你。”谷红眸起身,直接出了屋子,丝毫不理会身后的谷炎。
谷炎一愣,随即笑道:“是好丫头。清秋,红眸如你一般模样,你若当真有灵,便许她一世欢颜。女儿身,男儿心,终究是不好。过几日便是你的忌日了,我带她去看你。”
·················
这是郊外,却属于谷家的地方。
有几亩大小的荷塘,荷花正值旺季,便开的娇艳无比,那“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荷叶如伞,撑起一片的阴凉,荷叶下才是鱼儿的天堂。
荷塘中间有一座亭子,不大,中间没有石桌,唯独一块石碑。
谷炎与谷红眸良人静静的站着,谷炎换了一身的衣服,却还是粗布麻衣,只是更加老旧些。
谷红眸依旧是一身妖艳的红袍,只是一条黑色的腰带,便将整个色调压下来了。
亭上没有匾额,石碑之上有铁画银钩的字:亡妻卞清秋之墓。以及落款:谷炎。之下便是三行小字,乃是谷祗、谷红眸、谷莨。
没有墓志铭,没有雕刻着的龙凤吉祥,也没有更多的花束。
“清秋,红眸来了。”谷炎深情的看着这块墓碑,良久才眨了两下似乎就要流出眼泪来的眼睛,含着温和的笑意喃喃说道。
谷红眸只是看着,即便是谷炎对着空气说她来了,也一样毫无所动,只是牢牢的看着墓碑。
她记得,谷炎曾经说过,母亲就是为了救他而死的。
“美人鼓下魂不散”,这是军营里的佳话,每个人都对那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肃然起敬。
那是在谷红眸还很小的时候吧?可能还不会认字。可是她认的第一个字便是“娘”。父亲说,娘没了,你得等她魂魄还没有散尽的时候让她看到你写的字。
父亲曾经留着眼泪告诉她说,他再也不想打仗了,本想着能够保家卫国,却生生害了母亲。
秦国从来都不乏战争,不管是攻伐他国的还是防守他国进攻的。那个时候的父亲,已然是秦国的大将军,虽然还在大将军王之下,却早已经功成名就,是最为年少的将军。
谷红眸记得,那一年的战事特别的多,多的连家书都捎不回来。
母亲整天便好似没事人儿一般,教他们三个说话走路。可是到了晚上,母亲便会整夜整夜的不能安睡。人消瘦了,终于盼来了八百里加急的情报,父亲被俘虏了。
谷红眸还记得,那时母亲很安静的对自己说:“红眸,娘要去把爹爹带回来,你要将弟弟照顾好。若是哥哥从学府回来,你便说娘去找爹爹了。府里的事情有你李叔叔管着,也不妨事。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好么?”
也多亏那时的谷红眸不懂事,依然抓着手中的一朵荷花笑呵呵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好呀,莨儿最调皮了,红眸一定管教好他,等娘回来了,让他唱歌给娘听。还有啊,娘,你如果见了爹爹,就告诉爹爹我们很想他,让他快点回来,红眸想骑大马了。”
她走了,只带着一把剑,那是父亲送她的唯一礼物。
后来的,谷红眸便不知道了,只是听着消瘦了的失魂落魄的父亲说,娘没了。
他说她独自一人潜入了敌营,将粮草全部焚毁。
他说她独自一人躲开了救火的敌军,找到地下室将他们放了出来,三千七百二十一条汉子杀出了重围。
他说她眼看着两军的厮杀,原本的救援却再也没有到来。她身着一身红衣,登上了鼓楼,用剑杀死了的守卫,敲响了战鼓。
十万弓弩,箭雨好似天幕一般,朝着鼓楼雨点般落下。
那一日,他杀红了眼,却再也来不及救下她,他在鼓楼之下,身上沾满了鲜血,但是他能分辨的出,其中就有她的血,将他冰冷的心捂得火热。
三千多的将士,十万的敌军,等不来的救援,发了疯一样的燃烧着的敌营。
他一剑割了敌营将军的项上人头,他好似战神又好似恶魔将那具还穿着铁甲的身体一剑挑起,大吼:“十万头颅,无一可逃!”
那消弭了的战鼓声,却萦绕在三千多将士的心间,再也没有这样的燃烧过的生命,每一个都是修罗,弓弩箭雨,用活人的身体当做盾牌,标杆长枪,依旧是用敌人的身体当做盾牌。
血流成河!
堆尸如山!
三日三夜,打怕了的敌军崩溃了,援兵也来了,打胜仗了。
他的心也死了。
他登上鼓楼,一根一根的拔下那具柔弱的身体上的箭矢,背起。一手摘下那面染了血的大鼓,从战场,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军营,然后轰然倒下。
三千七百二十一个将士,回来了三千一百五十一个,杀敌三万,俘虏七万。
那一日,三千将士齐声唱起:“美人鼓下魂不散,红纱热血泣香兰。”
第二十七章
“美人鼓下魂不散,红纱热血泣香兰。”
这是三千将士铁骨铮铮的高唱,如剑鸣一般。
谷红眸变得清冷了,谷祗成了风流书香的子弟,而谷莨成了武将,或许都是这位美得足以惊动天地的人儿酿成的果。
谷红眸记得,自她懂事起,她就逼着自己的弟弟——也就是谷莨练武,从一个小丫头成了老师一般的人物。
谷祗却从一个不爱读书的调皮儿郎,成了风流才子,他对谷红眸说:“红眸,爹爹要打仗,我就来教你读书识字。”
而她呢?她学会了琴棋书画,学会了诗词歌赋,也学会了兵法学会了识人用人。她不会任何武功,可是她识得任何武功。她不成文达学府,却是唯一能够让谷祗承认技不如人的人。她不上朝堂,却可知天下事。她不是将军,却有着大秦第一的斥候营。她不是驯兽师,但是她有灵狐白雪以及各种罕见的兽禽。
只是为了她。
当父亲将母亲的遗体抱着回家的时候,谷红眸没有哭,她想起母亲的话,于是再没有人能欺负她。
自那日起,她只穿红袍。
“清秋,有三年不曾来看你了,好在,总算是回来了,这把老骨头哇,又能为你活上几年,也能给他们搭起个保护伞来。”
谷炎轻轻的说,好似在说着今年的春白比往日里的醇香。
“哼,这次回来,那群老不死的又开始闹腾了,我这也休养好了,就陪他们玩玩,我这命是多余的,他们和我玩不起,哈哈……”
“莨儿也成了将军了,是个将才,只是太过于算计,只怕日后不得善终。谷祗虽然嘴上碌碌,但是人脉却也不少。可惜……他有件事情做的过分了,但愿他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最大的错失。”
“清秋,红眸的婚事遇到难题了。之前虽然一直在拒绝着别人家的公子哥儿,可是我这张老脸还能有些用场。但是这一次江南的两个王都来了,哼,一个赛一个的阴险。要是让红眸嫁给他们,还不如找个山里的村夫来的安稳,我这些俸禄就算不能富可敌国,吃穿总是不愁。”
“清秋……昨儿晚上在看那面鼓,居然被老鼠咬破了,哈哈,枉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老鼠找不到了,鼓也敲不响了,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老哥儿几个就说我爱卖酸,可是……是真想你了……”
说道最后,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父亲……”
谷红眸咬了咬牙,轻声唤道。
谷炎一手扶着墓碑,一手摆了摆手,他努力的使自己要笑,可是笑着便落了泪,于是抬起头朝着天际眨巴眨巴眼睛,天也模糊了。
“红眸,给你母亲上柱香。这个清秋园向来不许任何人接近,在赶走了别人的同时,你母亲也就冷清了,没个说话的人,最是寂寞了。”
“好。”谷红眸点了点头,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紧闭着嘴巴,看着墓碑上的字。
这些字是古言用那把剑一笔一划刻出来的,带着无尽的仇恨,以及无尽的悔恨。因而,也显得格外的刚劲,却有能够看到那柔情似水的一面,矛盾,却融合。
古言知道谷红眸的性子,也不强求,用衣袖抹去了眼泪,便对谷红眸道:“红眸,今日在你娘面前,我要你记住几个名字,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杀了他们。”
“你说。”谷红眸皱起了每天,眉间拧成了“川”字。
古言将双手放在身后,看着荷塘上随风摇曳的荷花与荷叶,叹了口气,才道:“太师,王修然,当年主张放弃营救的第一人。步子玉,王修然的门生,一样主张舍弃营救。将军公孙阳,在你母亲说服了皇上之后,却在沿途拖延,致使你母亲香消玉殒的罪魁祸首!”
谷炎双目透出一道凌厉的目光,好似杀人的刀子穿过荷花,只可惜,只是眼神。
“红眸记下了。”
谷红眸明白为什么谷炎要告诉她这几个名字,这是他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杀妻之仇!虽然是帝君的箭雨刺穿了她的身体,可是如果不是这几个人在从中作祟,母亲或许能够安然的回来,或许他们现在都不是现在这样,她也不必将自己伪装的那么好,她不用心疼的打着谷莨逼迫他,她不必在深夜给谷祗熬上一碗清汤。
想到这儿,她便觉得心中有一股戾气,消磨不了,横冲直撞的将她的胸口压的生疼,指甲嵌入了皮肉而不觉。是该杀了这群人,她想。
有冷风吹来,在这个夏天觉得分外的清凉,可是也徒添了几分的哀思。
“好了,我们回去吧,或许,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国之蛀虫,死不足惜!”谷炎说着,便转身而走,没有留恋的再回头望一眼墓碑。
谷红眸点了点头,捋了捋发丝,跟上了步子。
清秋园是谷家的地方,里面的荷塘空无一人,但是墙外,却是戒备森严的卫士,都带着兵甲,长年累月的再次驻扎。
谷炎是他们眼中的战神,没有人会在谷家的地方松懈,哪怕只是个墓园。
“将军!”
在谷炎走出门口的那一刹那,几百将士振臂高呼,手中长戟在阳光下散发着阴寒的光,竟然不觉得炎热了。
就在此时,谷炎身子突然一顿,然后以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速度快速的掠进了清秋园内,然后便是一阵厮打之声传来。
谷红眸立即冷声喝道:“守护!”
然后身子也一溜烟儿的跑了进去。
那是一个身姿极为矫健敏捷的男子,蒙着面,却是一身素衣,看不见容貌。
只知道此时与谷炎连个人大展拳脚,来往之间已经有好几十招出落,居然谁也奈何不得谁!
那些侍卫立即严正以待,将他们两人围了起来,他们没有动手,因为他们冲不进去,谷炎和那人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
“贼子!你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
第二十八章
这是一团极为轻盈的白光,托着一把黑背的小剑,朝着雌海蛟的肚腹刺去,好似被海水胶着着,可是却又是那么的迅速。
“撕拉——”
海中听不到太多太远的声音,可是却能够感受得到尽数刺破龟甲的声音,那巴掌大小的鳞片被刺穿。
黑色的小剑出乎意料的锋利,殷红色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好似浓厚的墨汁滴在了一杯清水中,绽开出一朵云彩一般的血色流质。
白色的光团却像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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