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小女自会前来说明,我就先走了。”
交代完毕他转身便走,但是还未走多远就突然顿步,道:“方才少侠问老夫为何不开心……难道,将你幼时非常想要的玩具给现在的你,你就会开心吗?”
纪启顺一愣,旋即轻笑出声:“确实啊……”
“卫少侠在笑什么?”
“没什么,刚刚令尊和我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这会儿虞山论剑快开始了,少侠和我去那边吧。”
“有劳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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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两人落座,席面已齐。
好大一张圆桌旁坐了足足十二人,都是些年轻的后生晚辈。最小的看着才十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模样。其中女子加上裴盈盈有五人之多,倒叫纪启顺暗暗惊讶。
裴盈盈侧过脸,抿着嘴笑道:“卫少侠想必是第一次在江湖行走吧?其实江湖中人没太多讲究,女子活跃于此也不少见的。”
这时候,席上一个穿着水色半臂襦裙、长相秀美的姑娘接口道:“裴妹妹,怎么悄没声就带了个小道长过来,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诶哟,我的好姐姐啊。”另一个穿湘妃色衫子的少女,执扇掩嘴道:“裴妹妹这是女大当嫁了啊!”话音中满含笑意。
她正要接着说下去,就见那儒裙少女杏眼一瞥对她使了个眼色。她顺着对方眼神看去,便见裴盈盈俏面生晕、窘迫万分的看着她。
于是不由吐了吐舌头,一边暗道玩笑开过了,一边打圆场:“诶哟裴妹妹你是知道我这张嘴的,我给你赔不是了。不如妹妹给我们介绍一番?”
裴盈盈这才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这位是卫子循卫少侠,乃是我父亲邀请来参加此次论剑的少年侠士之一。卫少侠这位是……”
一番介绍之后,众人便渐渐安静下来,似乎在等待论剑的开始。满桌的菜肴几乎没人下手,毕竟这些人都是为论剑而来,自然不会有人只顾着胡吃海喝。
纪启顺望着满桌并不太讲究、却足够丰盛的席面,心中暗暗叹息:“幸而坐在这儿的不是陶师妹,不然……她恐怕要吃到撑死了。”这样想着她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却听耳边冒出一道清朗的男声:“子潜兄在笑什么?”
纪启顺侧脸一看,出声的乃是一位名唤“申徳”的蓝袍少年,听方才裴盈盈介绍似乎是某位武学宗师的弟子。
想着毕竟是裴云平的客人,便礼貌微笑道:“在下想到了一位故交好友。”
对方眨了眨眼睛,似乎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子潜兄的这位好友一定很有趣吧?不然怎么会一想到他就笑呢,对吧?”
纪启顺笑而不语,并不打算回答。
申徳挠了挠头,嘟囔道:“唉,为什么我没有这样有趣的好友呢!”
纪启顺端起茶抿了一口,心道:“有点涩,不过回甘还算绵长。恩,勉强算是好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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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少年少女生于江湖长于江湖,大多不拘小节且为人爽朗,和纪启顺以往所见之人是全然不同的。没有东都贵女那样的矜贵傲气,也不是太虚门人的兄友弟恭。
他们的交谈毫不做作,就像是路边小茶铺中随处可见的白瓦罐,触手粗糙但却惊人的耐摔。
当然,有时候过分的直率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摩擦。比如说——在纪启顺左手边的第三及第四这两位少年正吵得不可开交,似乎是在争论这次的虞山论剑会是谁夺得头筹。
一个说什么什么刀王刀法精湛,一刀下去天崩石裂;一个说某某某大侠掌法阳刚无比,一掌下去烈日无光,更胜刀王一筹。
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直欲开打之时,却听“嗤”的一声轻笑慢悠悠的飘了过来。二人正在气头上,此时听闻有人嘲笑,便自然而然的回头怒瞪过去。却见一个道髻白袍的少年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们,不是纪启顺有是谁。
那大赞刀王的少年最先忍不住气,拍案而起怒道:“兀那小道士!笑什么笑!就是说你呢!喝什么茶!”
纪启顺无奈将茶杯放下,起身道:“在下只是觉得今日天高云淡,是个论剑的好日子。”
听了她的解释后,另一少年也出口反驳了:“放屁!小爷是这么好糊弄的么?看到天气好就笑?逗我呢吧!就是笑我们!”
大赞刀王的少年名叫“苏鹤”,他扬了扬拳头道:“万显平说的不错!你别欲盖弥彰了!”他口中的万显平自然就是那力挺某大侠的少年了。
纪启顺没想到解释不成,他二人反倒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了。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好吧,我就是笑你们。在下失礼了,实在抱歉。”
万显平伸出手遥指纪启顺,更加愤怒道:“你这混账!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拳头干嘛!”
纪启顺皱起眉,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对方的手指,有些不悦道:“这位兄台,你想干嘛?”
“他想干嘛?”苏鹤怪笑出声,“哼、他想打架!”
“小道士怕了吧?哈哈哈哈!”
纪启顺看着傻笑不止的两人无奈扶额。
正在此时,有人怒斥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闹,坐下!”
纪启顺循声望去,原是同桌的一位素袍少年,名叫褚万卷。看着不过十七八岁但却有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听裴盈盈所说似乎来头不小。
就在这么会儿功夫里,之前还怒气冲冲的二人已经委委屈屈的坐下了。见此情形,纪启顺自然也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卫少侠你还好吧……”
纪启顺方才坐下就看到了裴盈盈满是担忧的面庞,她露出一个微笑,道:“能有什么事呢?多谢裴姑娘的关心。”
她一边安慰着裴盈盈,一边用余光看了眼那褚万卷。从来到酒席上开始,她就感到有一道视线总是盯着她。但是当时因为要应付旁人闲聊,并没有刻意去寻找视线来源。
但是刚刚褚万卷开口的时候她感觉到了……
“卫少侠?”
纪启顺抬头看到裴盈盈疑惑的眼神,一边懊恼不该出神,一边道歉:“抱歉抱歉,方才在下在想论剑何时能开始,所以出神了。”
裴盈盈一愣,随即笑道:“时辰差不多了,恐怕马上就要……”
接下来的话纪启顺没有听清楚,而是被满耳的浩荡鼓声所淹没。鼓声出现之突然,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纪启顺这一桌的十二位少年少女中,就有不少拍着胸口面带惊异的人。
纪启顺虽然没有拍胸那样的明显动作,却也实实在在的被吓了一跳。她和众人一起站起身,然后转身循声望去。原来在酒席后方的空地上放了十几面鼓,每一架鼓后头都有一个大汉手持鼓槌奋力敲击。
这十几个大汉中,领头的便是裴盈盈的父亲——裴云平。却见他忽的将鼓槌一扔,翻身踩在了鼓面上、右脚一蹬。随着一声响亮的鼓鸣,裴云平飞身而起。他右手一扬,便见一枚飞爪从他手中飞出,随后牢牢的定在了擂台顶端之上。
众人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裴云平从头顶飞驰而过。而后几个翻转腾挪之间,便登上了高高的擂台。
不只是哪位好汉率先开口喊了一声:“好!”随即而来的,便是满席宾客雷鸣般的掌声。
待到掌声慢慢平息,擂台之上的裴云平笑呵呵的开口:“诸位能来参加某家发起的虞山论剑,是我的荣幸、也是给我面子!这次的虞山论剑规矩和以往还是一样的,最后站在这个台子上的人,便是此次的赢家。”
“这次的彩头是——”裴云平高高举起一本泛黄的册子,高声道:“静宣道人的《平湖照月明心录》,以及百年佳酿一坛。”
闻言纪启顺一愣,《平湖照月明心录》?似乎是道家的法门……说不定会对突破有益……这样想着,她深吸一口气,只要突破小周天有帮助,哪怕是在微小的助益,她也愿意为之一搏!
不过,似乎不止自己有此斗志呢。她环视一周,在座之人无不握紧拳头,所有人都是志在必得的样子。
裴盈盈轻笑出声:“卫少侠也意欲拨得头筹吗?”
纪启顺愣了愣,旋即坦然承认:“不错,那本册子很可能对我有所助益。”
“咦,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大家都对那坛子美酒蠢蠢欲动呢。”温软的女声从空气中传过来,却是那穿着半臂襦裙、名叫尤玟的少女。
似乎明了纪启顺的疑惑,尤玟掩嘴笑道:“像少侠这般老实的人我倒还是头回见着呢,那册子是修道之人用的我等江湖中人要它作甚?要我说啊,还是那美酒佳酿更加得人心些。”
那边苏鹤不甘寂寞的插嘴道:“哼,你直接说这小子虚伪不就好了吗,忒多废话。”
尤玟瞪他一眼,很有些不悦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此时褚万卷淡淡开口道:“有人上擂台了。”
☆、第二十二章 ·虞山论剑陆
此时褚万卷淡淡开口道:“有人上擂台了。”
听了这话,方才还吵闹不休的众人顿时十分默契的停了嘴,一个个都抬起脑袋向着擂台看去。
却是个身长八尺、身后背着石斧一双的中年男子。他走到擂台边搓了搓双手,随即便踩着擂台的架子攀爬了上去。尽管他身后负了一双石斧,但他的动作却毫不迟钝,反而灵敏得令人意外。
不过短短几息,他便立在了擂台之上。他神色轻松的对着底下的人行了一个拱手礼:“诸位,在下戴卫东,特来讨教!不知哪位大侠能指点在下一二。”
话音投下去没多久,人群中就冒出一道笑声:“哈哈哈哈,兄台此言差矣!既然是大侠,如何能被你一说就巴巴的跑上去?且让我来会一会你吧!”
说着便见一个灰衣男子走出宴席,提着剑飞身一跃、脚下几个蹬踏,也是轻轻松松的上了擂台。灰衣男子对着戴卫东一揖,笑道:“在下齐卞献丑了。”
戴卫东双手提着一双石斧,面上淡淡道:“兄台请——”
齐卞看着清清瘦瘦的,但是笑声却十分豪爽:“哈哈哈哈,不敢不敢。原就是在下不请自来,哪里好意思占兄台的便宜呢。还是戴兄先出招吧,请——”
那戴卫东瞄了他一眼,冷声道:“既如此,我也不假客气了。”一句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恍如金铁之物坠地,显然是在讽刺齐卞假客气。
最后一字还未散去,他便已经挥舞起那双石斧向着齐卞砍去了。石斧巨大而沉重,挥舞之时在空气中搅起一阵“呜呜”的风声。
然而齐卞似乎对这来势汹汹的攻势毫无抵抗之力。只见他步伐混乱、手舞足蹈的躲避着戴卫东的一双石斧,连拔剑的时间都腾不出来,每次都是在石斧马上就要劈在身上之时堪堪避开。
其险象环生,令人不禁为他担忧。甚至有些胆小之人,捂着眼睛不敢看擂台上的情况,约摸是怕看见齐卞血溅当场的情状吧。这不,纪启顺身边就有这样一位——低着脑袋怎么都不肯抬头,自然就是裴盈盈小姑娘了。
纪启顺瞄了她一眼,摸着下巴道:“难道地上长金子了?”
裴盈盈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往地上扫了一眼,随即转头看向纪启顺,有些纳闷道:“少侠这话怎么说?地上没金子啊。”
纪启顺听后抿唇一笑:“原来地上没金子啊,那姑娘方才在看什么呢?”
这回裴盈盈终于听出了纪启顺话音中的调侃之意,她有些嗔怪的瞪了纪启顺一眼:“我没看什么啊,只不过实在不忍心看到齐卞……”
“那姑娘大可抬起头来观看,这位齐卞先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裴盈盈漂亮的娥眉微微皱起,她抬起头疑惑的看向纪启顺:“少侠此话何解?”
纪启顺修眉微扬,脸上挂着胸有成足的笑容,似乎心情大好的道:“姑娘且瞧着吧,那戴卫东不消一时半刻恐怕就要败下阵来了。”
还没等裴盈盈回答,便有一人接过了话头:“诶哟我说小道士啊,你还充起行家来了?可惜你说错了,那齐卞在小爷我看来不过绣花枕头一包草!”
纪启顺回头一看,原来说话之人乃是之前找茬的苏鹤。她听苏鹤这般说倒也不恼,反而笑道:“既然这位郎君如此自信满满,不如和小道打个赌?”
苏鹤斜睨着瞧她:“打什么赌?”
“就赌这台上谁输谁赢,若是齐卞输了就算郎君赢,若是戴卫东输了就算小道赢,如何?”
苏鹤还没回答呢,他旁边的万显平便嚷道:“苏鹤,和他赌!怕什么!”
“谁怕了!我自然和他赌的!”苏鹤看着纪启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见他二人如此,纪启顺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单单赌谁输谁赢又有什么趣味呢?不如添些彩头,这样倒还有趣些。”
苏鹤一愣,问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纪启顺稍微一沉吟,正要开口,却觉得衣袖被什么扯了一下。侧头一看,却原来是裴盈盈一脸焦急的扯着她的衣袖,脑袋不住的轻摇。
她无视了裴盈盈的无无声抗议,非常认真的看着苏万二人,郑重道:“若我赢了,你们二人须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若你们赢了,我便答应你们一人一个要求,如何?”
听罢,苏、万二人相视一笑,齐声道:“也罢,那就答应你了!”
见到两人脸上的奸笑,裴盈盈急了:“卫少侠!你方才为何不听我的劝告!”
纪启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皱眉道:“这茶热的时候喝起来还算凑合,凉了后就未免有些难以入口了。”
“不喜欢便不要喝!”裴盈盈抢过纪启顺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莹润的脸颊气鼓鼓的,乍一看像是含了块糖似的。纪启顺深觉裴盈盈这股火气来的没头没脑,是以便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倒是那边的苏鹤笑着奚落道:“诶哟,咱们裴大姑娘这是心疼自家小相公了啊!”
裴盈盈尚在气头上,鼓着腮帮子根本没理他。
纪启顺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郎君和我说笑倒也无妨,男人之间自然没这么多讲究。只是这样调侃裴姑娘未免有些不妥当,不如专心看擂台吧。”
说到此处,她话音稍作停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胜负已分。”
苏鹤原本瞧着齐卞那颤颤巍巍的样子,自信满满的认为戴卫东可以轻而易举的取得胜利,但是这会儿看见了纪启顺脸上的笑容,他便不由的有些心虚。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给自己鼓气:“一定是那小道士虚张声势!”
正这么想着呢,就听身边的万显平惊呼一声。苏鹤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