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启顺忽然一皱眉、停下了脚步——她听到有一些细小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却让她有些奇异的感觉。纪启顺正想开口问范峥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但是却猛地神色一变,有些恍惚的蹲了下去。她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摸了摸桥面,随即身体一颤,然后许久没有动弹。
范峥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蹲在她旁边问道:“怎么了?”
纪启顺站起身,面色奇异:“你知道吗,这上面刻了字。”
范峥忙蹲下摸了摸桥面,随即发出一声惊叹:“确实如此!唔……只是,这好像是天地初开时的远古道种文字,和现在常用的道种文字差异太大了。如果能够读出这些字的含义,或许会有帮助。”
她有些遗憾的站起身,看向纪启顺,却发现对方神色恍惚,仿佛根本没有在听。她皱了皱眉:“你……”但是对方打断了她。
“不,没有用的。”
“什么?”
纪启顺慢慢平静下来,她坚定地说道:“就算能够理解这些字的含义,也不会有什么帮助,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而已。”
范峥怀疑的道:“为什么这么说?”
纪启顺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好像……我好像来过这里。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就是知道了,好像一直都知道。”她皱着眉摇了摇头,好像自己也十分疑惑。
范峥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你知道的吧?有些阵法可以蛊惑人,甚至可以修改他们的记忆。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纪启顺笑了一声,眼中仿佛有光芒流转:“你觉得我被阵法迷惑了?不——不会的,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可能觉得很荒谬,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我知道这里的一切,我甚至知道一会儿我们会遇见什么。”
范峥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并不答话。
纪启顺指了指桥面,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这些字不是刻上去的,它们本来就在,比这个桥的存在还要久。这不是人力能够形成的,这上面——有天地法则的味道。”
范峥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纪启顺朝她笑笑,有些调笑的道:“光这样走可出不去,不过我有个好办法。”话毕,她的手上缓缓的翻起了一个手印。手印并不是很复杂,但范峥却从来没见过。
范峥忍不住盯着她的手势,却发现怎么也记不住她的动作。正奇怪,就发现身周忽然一暗,范峥抬起头,发现身周的景色竟然和刚才全然不同了——桥下不再是云雾缭绕的深渊,而是妖异的一片深红。
纪启顺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吗,微带笑意:“你可要站稳一些,这河里有些不怎么友好的东西,要是掉进去了,我可没办法把你捞起来……”话音至此戛然而止,一点翠绿的光斑正抵在她的眉心。
她有些诧异的道:“范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范峥冷了一张脸:“你是谁?”
她微笑道:“我是你的朋友纪启顺啊。”
范峥冷哼:“她从不这样说话。”
“纪启顺”耸了耸肩,一脸的“好吧你赢了,我认输”。她有些无辜的问道:“我以为你们不熟,真是失策。”
范峥:“我们确实不熟。”
“咦——”她睁大眼睛,一副天真的神态,“不熟?那你怎么发现的呀?我以为天衣无缝呢!”
“就算让顾然来看,大概都能发现。”范峥有些不适应的别过脸,不再看她,她用纪启顺的脸做出这幅表情真是——太违和了!
趁她没有再发问,范峥又紧接着道:“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纪启顺呢?”
“纪启顺”笑得眼睛都弯了:“我就是我啊,我也没什么目的啊,我就想带你们出去。纪启顺——她不就在你的面前。你以为我把她藏起来了吗?”
范峥几乎想要掐一下自己,看看她是不是在做恶梦,这太荒诞了——但是她还是沉着的道:“别绕圈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控制她。”
对方的表情很委屈:“你莫名其妙的跑到我的身体里,我没有把你消化掉已经很好了,你凭什么反过来威胁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主人的朋友,我早就吃掉你了!你这个坏女人!凶什么凶,我告诉你做人心眼不能太坏,要遭报应的!”
“你主人……?纪启顺?”
“是呀!我等了几千年了,好不容易等到她。我好累啊,她在迟来一些我大概又要去睡觉了。不过她以前不叫这个名字,长相也变了!但我可聪明了,她一来,我就认出她了!”她挺了挺胸膛,看表情好像挺骄傲的样子。
范峥木着脸:“你让她和我说几句话,不要试图冒充她,我看得出来。”
“不行啊,她现在忙着呢,没空理你!我先带你到地方,一会儿她忙完了会和你聊天的!哎呀你好烦啊,你怎么话这么多,你是不是话唠啊!不准说话了,再说话我吃了你!”她不耐烦的摆摆手,一脸的你好烦。
范峥无语,到底谁是话唠。
大概是范峥不说话了,她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又挥了挥手,便有一道光将她们团团裹住,片刻之后光芒散去,范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宽阔的石室。
石室中有桌有椅,有矮榻,有多宝格。
像是谁的居室。
“这里大抵是朔谷主人的居室罢。”
一道有些虚弱声音响起,是纪启顺。
范峥转过头,向她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纪启顺有些疲惫的答道:“无非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那东西呢?”
纪启顺走到多宝格前,一边寻找东西,一边解释:“它好像累了,说要去睡觉。你可能不清楚,但是我接触它中心禁制的时候发现,它不是灵宝——尽管它有灵智。”
范峥皱起眉:“还有这种东西?”
纪启顺从一个格子中拿起一个狭长的木盒,随手扔给了范峥:“这好像是木属的炼材……恩,我觉得这东西很邪门,我怀疑它和之前的那些生魂差不多,只不过更加高级一些?”
范峥悚然:“你的意思是说,它以前是个人?”
纪启顺转过身朝她扬了扬眉:“或许。这也只是我猜的——我打算给我师父看一下,如果真的没问题、再炼化。你不觉得奇怪吗?虽说良禽择木而栖,但为什么偏偏是我?来到这里的人可不止我们。你师父、我师父,哪个不比我们强?”
她倚着多宝格上,看起来有些疲惫:“而且,我们才进来的时候可一点不顺利。这东西要是早就想认我为主,为什么不当时就帮我们?偏偏等到王阔身死、我们和云水会二人分道扬镳,这才现身——怎么想都很奇怪。”
纪范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将多宝格上的东西瓜分干净。每一样东西都被装在匣子里,匣子上都有很巧秒的禁制,没有特殊的法诀大概是打不开的。但是二女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推演,只能通过里面的灵气波动推测属性,然后将合适的东西交给对方。
因为怕横生枝节,她们草草分完东西,就从石室内退出来了。很有意思的一点,从里往外走是不会有阵法之类的阻拦的。所以按理来说,离开的一路应该会很顺利才对。
但是偏偏就是离开的时候,发生了变数。
☆、第110章 朔谷(终)
《(修仙)道阻且跻》作者:舟人
她们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拦住了。
这人看起来很奇怪,明明有出窍圆满的修为,却穿着一身蓑衣,头上还带着斗笠。就连皮肤也是黝黑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海腥气,活像个渔民。
纪启顺心中警铃大作:“阁下是敌是友?”
渔民没有说话,他咧嘴露出一个憨实的笑容,手上轻轻一晃,几道气息污秽至极的黑影就向他们扑来了。显然,他就是在湖边袭击云水会留守弟子的那个人。只是他所操控的黑影,仿佛比在湖边时更加浓郁阴邪了。
黑影的速度极快,几乎不待人反应过来,就扑至了面前。范峥瞳孔一缩,竟然一时间无法反应。可能是恐惧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了下来,一切迅疾如雷都在她眼中缓慢了千万倍。
她看到站在她身旁的纪启顺,徐徐抬起手,将裹着道髻的巾帻一扯,那细窄的逍遥巾便忽的涨大,化作一片层叠的云雾,将她二人团团裹住。那些黑影投入云雾中,便悄无声息的被吞噬殆尽了,一点渣都没剩下。
范峥细细瞧去,发现那巾帻所化之物乍看仿佛层叠的云雾,实则乃是密密麻麻的市井街道,她们曾走过的那座桥也在其中。她心中一震,已经有了猜测,但因为情势原因还不是发问的时候。
那渔民好像一点也不吃惊,他眯着眼睛缓缓道:“九泉绡?”他的声音低哑,说起话来胸腔里呼呼作响,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人认不出他来,而故意把嗓音弄成这样的。
纪启顺一笑:“不错。”
“做个交易,我用个人和你换九泉绡如何?”他的斗笠压得极低,看起来很是阴翳,“是和你们一道来的很烦的小姑娘。”
纪启顺一脸的不在意:“哦,他们啊——我和他们并不熟悉,你要做什么处理的话就不必特地告诉我了,请随意。”说完,她还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方嘿嘿一笑:“是吗?那就算他们自爆丹田,你也无所谓?”
纪启顺依旧还在笑,但却仿佛没有了方才的胸有成竹:“阁下说笑了,那两人虽不聪明,但脑子却没被门夹过。”
“那个死掉的大个子,就被门夹过脑子?”他呼哧呼哧的笑起来,“你们还该谢谢我,若非我出手相助,你们以为那个守护阵真的那么简单就能被破?”
纪启顺心里一顿,她也觉得破阵时太过蹊跷,只是之后的事情太过具有冲击性,让她根本没时间去思考。她心头一时掠过百种思绪,但面上却一派平静:“口说无凭,再者——怎么看都是九泉绡重要。”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渔民将两根手指一含,打了个呼哨,随即就有一道遁光从远处冲来。然而这遁光看起来却很诡异,明明是修士的遁光,其中却掺杂了不少污黑的阴秽之气。
片刻后遁光散去,来人竟然是莫忧!只是这莫忧看起来也很不对劲,表情麻木,原本星辰似的眼瞳现下竟然看起来十分浑浊。□□在外的皮肤,也都十分是黯淡的灰白色。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纪启顺神色大变:“她被上身了?”
渔民大笑:“正是!”
忽然,空气中的灵气躁动了起来,就连那些精美的建筑也都一阵上下晃动。远处高大的建筑在震动中轰然倒塌,激起满天烟尘。
渔民一拍大腿,好像很遗憾似的:“诶呀,我都忘记了,在你们瓜分战利品的时候,我把这里中枢阵法给毁了,看来这里的一切马上就要变成一片废墟了。再不出去,就来不及咯!”
纪启顺将九泉绡一收——这东西消耗太大了,祭出漫随天外剑向渔民刺去。她一边放出攻击,一边架起遁光向出口遁去。但那渔民却不依不饶的一直拖着她,还指挥着莫忧缠住了范峥。
因为二人修为差不多,但纪启顺的天赋小神通却都还没修炼上来,故而对付起渔民来就有些吃力了。她这边情况不佳,范峥那边也不乐观,那莫忧仿佛全没了理智,根本不防御,只晓得攻击。在她这样不要命的攻势下,范峥便有些束手束脚的。
就这样过了十来招,整个空间震得更加厉害了,眼看塌方要绵延到她们脚下了。纪启顺的动作急躁了不少,一急就露出了破绽。渔民眼中精光一闪,劈手夺过九泉绡冲天而起。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们脚下的建筑已经分崩离析。纪启顺也来不及去追渔民,一剑劈开莫忧的攻势,对着范峥吼道:“别管他们了,快走!”话毕,也架起遁光,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出口。范峥的遁光紧随其后。
就在她们二人纷纷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两道光芒凭空出现在莫忧身边。其中一道将她裹住,随即也快速的向着出口遁去了。
当纪启顺从出口冲出时,她几乎是脱力一般的直直向着地上坠去,她的消耗实在太大了。然后却意料之外的没有摔在地上,有一团温暖和煦的光芒将她稳稳的接住了。她勉力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道人,来不及思考其他,就支持不住合上了眼。
待她调息完,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半盏茶之后了。
有个声音对她说道:“醒了?”
纪启顺抬眼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个神魂期的青年道人,身上穿的是太虚内门弟子的制式灰袍。她诧异的站起身,向对方行了个礼:“这位师兄不知道如何称呼?”
对方微微一笑,颔首回礼:“乐正。”
纪启顺忽然想起来,之前余元卜与她说过,她还有个大师兄叫做乐正,莫非就是眼前人?不过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略去心中疑惑,开门见山道:“乐师兄,现在是什么情况?”
对方示意她向后看:“云水会的李道长亲自来了,不过李小道友恐怕……”说到这里,他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纪启顺并不关心莫忧的情况,她继续问道:“在我和范道友出来前,是不是有个穿蓑衣的修士先出来?”
乐正玩味一笑:“是有,不过他已经死了。”
纪启顺惊道:“死了?不可能!”
乐正又道:“他自爆丹田了。”
纪启顺皱眉不语,她之所以会这么轻易的放走那人的原因之一,就是她在打斗中听见顾然在她耳边说李罡来了,她才会故意露出破绽——不然她岂会露出那急躁的样子?但是现在乐正居然告诉她,他死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有人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头看去——便见范峥一脸冷然的站在她的身后:“你刚刚是故意露出破绽的,为什么?”纪启顺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和她说了一遍,听了她的解释,范峥的表情才好了一些。
纪启顺看了眼远处的云水会众人,又望见范峥背后不远处的赵湘,不过是这么一眼而已,对方却马上就发现了。她向赵湘微微颔首,权当行过礼了,对方也朝她一点头。将目光收回后,纪启顺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这事不能怪你,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乐正走过来接过了话茬,“你们才进去没多久,就有人到处散布消息了。我们比云水会和碧潭阁的人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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