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见到的很不一样，看起来和人类并无差别。”
“他们是人魔的混血。”月临江答道。
萧湛低头沉思片刻，复又拍手道：“这里和我脑海中的映像太不同了，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说妖魔都住在洞里或者更为黑暗的地方，而且长相怪异，今日一见，却是大大颠覆了我的看法。”
“书？人类写的书，那就怪不得了。”月临江讽刺道，满脸不屑，“妖与魔是不同的。妖怪是由天地万物吸收日月精华妖化而成，大多数都住在洞里。而魔，是上古神族的后裔，越是血统高贵的魔外表就越是俊美，能力越是强大。”见萧湛听得入神，月临江又继续道：“魔族是统称，他们又分为许多种族，如夜叉，暗夜精灵，鬼族等等。对了，这里的鬼族指的并不是人死后进入阴曹地府的鬼，由于是不同的种族，所以会住在不同的地方，不过大多数是住在魔界。而我们今天所涉足的夜魔国传说就是上古神族的正统后裔，他们的祖先犯了错，被贬到魔界，不过，至于他们为何要来到人界，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会是为了灭亡人类吧？”萧湛有些担心地问道。
月临江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我们现在去哪？”
“王都——紫夜城。”
古老的墙砖，在沧桑中透着威严；血红的城墙，在邪魅中透着神圣，错落有致的宫殿，在开满鲜花的清幽路旁静静候立。
从空中俯瞰，只有位于中轴线上的那座宫殿非比寻常——隐于雾中的宫殿时不时露出几道粗犷的线条，而殿身是悬空的，正中的牌匾上写着“天敬殿”三个大字。
侍卫领着前来求见的他们在大殿门前停住了。
“参见云大人。”
“免了，你下去吧。”
“是。”
月临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这个被称作“云大人”的男子，虽说身上只是墨色的布衣，但是他沉静的气质却因此而得到彰显，端正的五官让人看了并不生厌。
他应当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萧湛暗自忖度道。
他，是人魔的混血，月临江暗道。
“二位请吧。”
他的话语就和他的手势一样简单，没有多余的累赘，月临江朝他点头示意，嘴角难得露出微笑。他似乎被月临江的举动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连忙避开月临江的眼光，转身走进了大殿。
“陛下，人已带到。”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月临江一下失了神，仿佛回到了那里，一个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的地方。月临江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拉回，轻抬玉足朝大殿深处走去。
第一章 第四节 夜魔国（下）
上次说到月临江与萧湛两人来到夜魔国，月临江抱着小团子走近天敬殿，冷着脸将王座上的魔王粗略打量一番。只见那一身深紫的长袍随意地铺洒在王座上，在长袍的袖口以及领口有用金蚕丝绣的奇异花纹，腰间用白玉点缀的腰带上绣着那个圆形图案。两瓣嘴唇像是吸食过人血一般红艳，白如雪的肌肤令其他女人都汗颜，一头微卷的淡紫偏银的头发随意束起，还有几缕散落在胸前，长长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深紫色的眼眸。他就这么慵懒地躺在王座上，负责散发逼人的魅力。
萧湛怔怔地看着魔王，一时失了神，脱口道：“好美丽的女魔王。”
月临江瞥了一眼萧湛，平静地说道：“他很明显是个男的。”
“什么？？男的？”萧湛突然听到自己世界观崩溃的声音，然后又将王座上的魔王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将视线停在了魔王的胸前——他果然是个男的！萧湛揉着额头，苦笑不已。但还是忍不住把视线又重新放回魔王身上。
“哦呀，哦呀。真是难得，你看见了孤惊世的容貌竟不为所动，真是太令孤伤心了呢，搞了这么半天，就俘获了一个平庸的男人吗？”
如同那张绝美到可憎的面貌一般，他磁性沉稳如山的嗓音也散发着逼人的魅力。
月临江倒是对他这翻话很是作呕，这让她想起前几日遇见的那个上级恶魔，也是这么自恋，看来真是有其王，必有其臣。
萧湛对这翻话不仅作呕，还很窝火。什么叫平庸的男人？他好歹也曾是堂堂一国的王爷，拥有皇家的血统，虽然自己的相貌不是那么惊为天人，但是他也曾俘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啊！
“魔王陛下，您的俊朗天下无双，只是，今日我们前来并不是为了瞻仰您绝世的容颜。”月临江冷冷说道。
王座上的魔王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地说：“哎，怎么会这样呢？听说有人要见孤，孤还花了心思好好打扮的呢？难道是服饰搭配不对吗？”
跟那个完全无关好吗！一向以冷漠孤傲著称的月临江也不禁嘴角抽搐。
“魔，王，陛，下，我，们，有，事，相，问。”月临江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唔～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王座上的人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着，一脸狐疑。
萧湛还是第一次见月临江这样，自认识她以来，就从未见她笑过，脸上永远都是面无表情，要不是月临江并非佛门中人，自己差点还以为认识了个下凡的冷面佛陀。这时，只见月临江深呼吸一口气，双拳紧握，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萧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在心中叹道：糟了，这不会是要打起来了吧……
“魔——王——陛——下——！”
“哦呀，什么事呢？”魔王终于面对她，给了她一个可以迷死人的微笑。
萧湛在心底暗自舒了一口气，还好魔王终于回应了她的话，否则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在这里大打出手的吧！虽然她很厉害，但是对手是魔王的话，应该没有胜算吧……他可不想死在这儿。
月临江指了指趴在萧湛脑袋上的小团子，恢复了往日的冷淡，道：“我曾于几日前听闻它的来历。有人告诉我它是你们王族的使魔，我为了打消心中的疑虑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特来贵地寻求真相。”
魔王懒懒地看了一眼萧湛脑袋上的小团子，绽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后，道，“恩，是的呢，不过它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呢？”
“两百年前，我于昆仑山脚拾到受伤的它，便将它带回山中治伤，伤好之后，由于一直不知其主人是谁，故暂且将它带在身边，待有朝一日为它寻到原本的主人。”
听到这番话的魔王脸上浮现了一闪而逝的深意，昆仑山？魔王对这个词产生了难以察觉的反应。但他随即又以嘻嘻哈哈的口吻说道：“哦～，你真有趣。”
“什么？”月临江眉心一拧。
“孤说你很有趣啊，带着一个不知来自何方的生物在身边，就算是知道它同魔族有关，也并不害怕，反而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你这种无所畏惧的勇气颇令孤感动啊～”魔王说罢，假装做出了感动的神情。
月临江神态自若地答道：“一无所有的人没什么可以害怕的。”
魔王眯着眼睛看着她，道：“呐，你叫什么名字？”
“你要是让我见见它原来的主人，我就告诉你。”
“哦呵呵呵，你居然敢跟孤谈条件。这样吧，你要是把你的名字告诉孤，孤就让你见它原来的主人。”
月临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既然魔王陛下不愿意让我见它原来的主人，也就意味着你同意我继续把它带在身边了吧，既如此，”月临江将视线转向萧湛，“萧湛，我们回去吧。”
“诶？就这样回去了吗？”事情的发展还真是出乎萧湛的意料。
“慢着！”魔王突然出声挽留。
月临江打趣儿道：“哦？魔王陛下莫不是要留我们下来吃顿便饭？”
王座上的魔王单手托着下巴，道：“你不是想见它的主人吗？”
月临江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静静看着王座上的男子，等着他下一步行动，只见他对小团子招了招手，笑道：“螭渊，还不快过来。”（注：螭——音“吃”）小团子听见呼唤，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向魔王，魔王将它抱起，道：“你走丢了两百年，害孤好担心呢。”
萧湛在旁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胡扯的吧，你的表情哪里像在担心了！
月临江抛出怀疑的目光，道：“你……是它的主人？”
“哦呀，不信吗？”魔王笑问。
月临江别过脸，“不，没有。”
“那么，可以告诉我了吧，你的名字？”魔王笑着看着月临江，一脸期待。
“我叫月临江。”
“月临江～”魔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明月临江，真是个颇有诗意，富有画卷美的名字呢。”
月临江用惊讶的视线扫过魔王。他，是第一个解释了自己名字的人。“临江”是师父给她取的道号，“月”是她自己冠上去的，自己取这个名字的含义正是“明月临江”。没想到他竟能一下子读懂。
月临江下意识地露出了浅笑，道：“既然我已帮小团子找到原来的主人，也就没有理由让它继续待在我身边了。”说罢，用不舍的眼神看了看小团子，“小团子，我走了。”
“小团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给螭渊取了一个这样白痴的名字，哈哈哈哈哈。”魔王看着小团子又看着月临江，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也一样很白痴，月临江在心中暗想。
“陛下……”
月临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一个深沉有力的音色响起。
“陛下，螭渊回来了？”
月临江将头微微向后转，只见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朝大殿走了进来。他黑衣如夜，和魔王一样拥有浅紫偏银的发色，深紫色的双瞳，精致的面庞，但是，为什么，他的脚上带着枷锁？而又为什么，她对他的存在感到如此熟悉？
男子亦望着她，眼神清澈，几丝惊异。
月临江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萧湛发现不对，干咳了两声。月临江这才收回了视线。
“唉，原来你不看我是因为喜欢他吗？怪不得一直盯着他看呢，哎，怎么办，我好嫉妒。”魔王又开始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之中。
月临江没理他，不过她连忙收了自己的视线。
来人同月临江并排站立，对魔王施了一礼，道：“我来看看螭渊。”
小团子一见黑衣男子，就急忙从魔王的怀里蹦了出来，直奔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一把接住它，把它抱在怀里。小团子不时在他身上左蹭蹭，右蹭蹭，跟他显得很亲密的样子。
看来小团子还是比较喜欢待在这儿，月临江走到黑衣男子的面前，道：“我可以跟它说几句话吗？”
男子点点头以示可以。
月临江抚摸着小团子，轻声道：“小团子，恭喜你找到了原来的主人，我很高兴跟你一同奋战过，下次记得不要再乱跑了。”言罢，她又朝王座上的魔王看去，“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它弄丢的，但是昆仑圣地还是莫要乱闯的好。不过，它既然有你这样一个主人，我还真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再次走丢呢。”
魔王听闻这番话，并没生气，反而呵呵呵地笑着。而小团子听到此话后，咕噜噜滚到月临江脚边，咬住她的裙摆不放，月临江一时没辙，只听那黑衣男子道：“它好像很舍不得你，你也做了它两百年的主人，该是有感情的。它既愿跟你走，我强留也无意义。”
“可是……”
“对啊，月姑娘，反正现在也知道小团子的主人是谁了，要是小团子想回来了，咱们再把它送回来不就行了。”萧湛也插话道，说真的，他还真有些舍不得这个小东西。
魔王一直在王座上静静地观察他们，听到萧湛这么说，他非但不生气，还赞同道：“嗯，这位小兄弟说得有理，何况它的主人也是这么希望的吧。”说完，朝黑衣男子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
月临江显然没有在意到魔王的话中话，纠结了好一阵，才道：“这……好吧。”
萧湛朝魔王鞠躬道别，月临江抱着小团子与黑衣男子擦肩而过。
他，是谁？他的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出了夜魔国，月临江脑海里满是刚才那个黑衣男子。他和魔王一样，有着紫发紫瞳，那么他很可能是王族。但是，若他生为王族，又怎会戴着枷锁？
萧湛见她若有所思，便问：“你在想什么？不会是被那个绝色的魔王吸引住了吧？”
月临江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何人，那么容易被迷惑。”
“呵呵，也是。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魔王这么好说话，我还以为会有一场血战呢。”
“他们并不像人类想的那样残忍，世上所有的生物都一样，像人类，有好人，也有坏人，魔族也是如此。只不过大家赖以生存的饵食不一样。就像人类吃家禽，说不定在家禽的世界里也认为人类是可怕的恶魔。”
“你说得很有道理啊。那你为什么单单那么憎恨人类？我也是人类，你为什么不恨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恨你？”
“……”萧湛脸上的笑容一时僵住，哎……早就知道月临江是这样的人了，他无奈地耸耸肩，道：“哎，真是不好相处啊。”
她们一行人走后，魔王遣退了所有侍从，空旷的大殿里只留下那个黑衣的男子。
“呐，我说，慕野啊，她就是那个你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公主吗？”
“我说了，不准叫我那个名字。”黑衣男子沉着脸，用低沉的声音反抗道。
“我知道啊，你说过，那个名字是她取的嘛，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叫，是吧？她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呢，能取出这样的名字，‘慕野，即崇尚自由之意，她很了解你嘛，只是，即使拥有这样一个名字，你还是被禁锢在这里，寸步难行。”魔王还是那副慵懒妖冶的模样。“不后悔吗？你当年拼了命护送她到昆仑山，还将自己的使魔螭渊送出，暗中保护她，而今，她却已经不记得你了。”
戴着枷锁的恶魔缓缓地垂下了和魔王一样那长而密的睫毛，“你知道，我从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不论她记不记得我，对我而言，她永远是我会拼上性命守护的公主。”
魔王无奈地笑了，笑容还是那么妖娆。“那么我呢？”然后也不等慕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