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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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诀-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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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称许地点点头,开始了他的讲述:

“在灵族之间,有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我们存在的这个地方,有着最终的尽头——天荒。强大的重华,便是因为知悉了这个秘密而灭亡的。你修习了重华禁法,应当有所体悟,魂魄即是由强大的灵力凝聚而成。而灵力的动荡不定,方才造就了世间万事万物。天荒却是与此相反,到那个时候,一切都趋于平静,沉寂地连生死的差别都不会有……你或许会不喜欢吧?但是在我看来,天荒,固然是一次劫难,但也不失为一次契机,如同凤凰浴火重生一般。那之后,所有的一切应当都会被改写。

“灵族是由重华遗留的灵力聚成的,从诞生的那一日起,便别无选择、不可逃避地继承了重华的遗命——等待天荒的到来。然而,伏羲却希望阻止这一切,保留自己无上的地位。

“千年前,巨大的灵力引得六界灵出世,各界动荡的力量,在她的引导下渐趋稳定。因此,从那以后,所有灵族便开始想方设法,使得界灵再次出世。”

寒林轻轻地笑了,为他续道:“千年之前,魔族为乱人间,伏羲大神派遣神女承瑶助阵。神女留下的后人拥有神血,是为祈天宫族人,世世代代守护双华,地位仅在皇室之下。

“族人既为祭司,必须拥有强大的灵力,而神血恰能含蓄灵力,因此族人除与皇室宗亲通婚之外,多与灵族相恋。灵力代代相承,终有一日将能与昔日一般,侵蚀族人魂魄,造就界灵。”

南歌听着她说,不时点头,末了说道:“你说的不错,但有一点,或许你一直都不知道。淑旻作为水灵湾的二徒,虽然性子柔和,不能担负族长之职,但法术造诣却远在淑蓁之上。她根本不应当作为界灵出世的牺牲品,而且本来也就不是。”

寒林略有些惊讶,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告诉她,淑旻就是有目的地接近商朴的,而且连南歌自己都是这样说的。

南歌慢慢回忆道:“当年,我和淑旻俱是受了玉明山的委托,结伴寻找重华遗孤芷剑的魂魄。月神含蝶与芷剑相交很深,因此我们常常进入玄铁林,告诉她此事的进展。那时,京中隐隐察觉到玄林郡有变,商靳便派了商朴在玄林一带查探,淑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与他相识的。”

寒林听着,插口问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南歌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大约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罢。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他是祈天宫的少祭司,他自己也未曾提起此事。淑旻曾一再提醒他玄铁林的厉害,希望他不要再涉足此事。”

他说着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地叹道:“或许,从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彼此有情了罢……不过,过去那么久的事情,原是不必深究的。”

寒林低下头,追问道:“那后来呢?”

南歌续道:“那个时候,我们得到一些消息,芷剑的魂魄很可能在京城之中。商朴那时与我们也算是朋友,便说自己也要进京,邀请我们一道儿回去。到了京城之后,我和淑旻才知道,他竟是祈天宫的少祭司。”

说到这里,南歌淡淡笑了笑,似乎对商朴刻意的隐瞒有些无奈,接着他道:“商靳对我们本是十分客气的,直到有一日商朴拒绝了同翟湄的婚事,他方才提出,让我带着淑旻作速离京。那时,我们没在京城找到芷剑的魂魄,本就打算要走。但淑旻却忽然提出,要留在京城,并委托我告诉淑蓁,将界灵之事移交到自己身上。”

寒林抱膝坐着,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侧头看着南歌,不禁轻叹道:“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大祭司没能说服爹爹,湄姐只得另嫁林姐夫,而娘虽然留在了爹爹身边,大祭司却始终不认可她的身份。直到十多年后,大祭司才允许娘进入祈天宫,但之后不多几年,他们就带着我离开了京城。大祭司为此非常生气,将爹爹的名字于祈天宫名册上削除,不再认他。少祭司一职空悬十余年,直到我重又进京,方才……”

南歌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小心地问道:“寒林,或许我不该这么问……但你如今,究竟有什么打算?我不该强求你舍弃自己的性命,但重华的遗命,我同样不愿放弃。”

寒林明白他的意思,闭上眼想了一会儿,柔声道:“南歌,天下正在流离之中,潮儿也还小。这件事,该由我自己作决定,但是川的意思,我也应当问一问。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吧。”

☆、第九十二节 梦已非'中'

雪,慢慢飘落到檐外。

冷冷清清的屋内,只有一点水沸腾的声音。然而,许久许久,都没有人去熄灭炉火,取下那一壶烧开好一会儿的水。

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毡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一阵朔风裹挟着乱纷纷的雪花卷入屋内。

旭华取下雪斗笠,慢慢脱下蓑衣,细心地抖去上面的冰粒,这才放下帘子,进到屋中。

她听到水声,急忙取下精巧的小壶,揭开壶盖看时,里面已经烧到只剩了半壶的水。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旭华轻轻叹了叹,扶起纱幔走到了内间。那里面点着浓浓的百合草,熏得人透不过气来。

旭华却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气味儿,镇定地走到桌前。

桌边,坐着一个绯衣缃裙的女子。宽大的裙摆极为细致地铺在地上,看得出是经过了精心的抚平,方才显得如此的。她是寂寞的,寂寞到连裙摆上的一个褶皱都不放过。

旭华在心中暗暗叹息,陶雪安嫁入宫中已有数月,但这些日子中,她除了这煎雪宫中的丫头外,只见过旭华一人。

陶雪安握着一支细细的短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并没有理会旭华站在她身后。

旭华静静地等着,希望从自己的行为中给她一点安慰。虽然她也厌恶陶雪安三番五次出言诋毁寒林,但毕竟眼前的女子也是可怜的,而且,她的苦难只怕是永远没有尽头了。

见雪安慢慢搁下笔,旭华这才轻声问道:“安妃娘娘,其他妹妹们都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在这里照应?”

雪安摇头道:“是我让她们下去的,总共就这么几个人,每日在眼前晃着,看着也叫人心烦。”

旭华言不由衷地劝慰道:“如今战事还紧着,再过些日子,等玄林郡的事情平定了,陛下自然回来看您。”

陶雪安拨弄着自己鬓边的头发,嗤笑道:“到那个时候,寒林妹妹就该回来了罢。”

旭华默然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到那时,寒林自然是要回京的,那么这宫中,只怕是更难让陶雪安待下去了。

陶雪安将鬓边细细的发丝挽了一个有一个结,慢慢道:“她如今有了子息,陛下自然更不会来见我了。你说的很对,他厌恶我,非常厌恶我,根本不可能过问我一句。”

她绝望地说着,掩面伏在几上轻轻啜泣。宽大的衣袖浸到了浓墨之中,立刻染脏了一大片。

旭华急忙扶起她,用帕子一点一点濡干墨汁,劝道:“娘娘,如今才几个月罢了,怎么就说这些话?毕竟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这样的。”然而,她的心里却有预感,翟川的确永远都不会见陶雪安的。无论是迁怒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大概真的不可能。

陶雪安轻轻拭了泪,将桌上写完的书信装在封套里,交给旭华,道:“旭华,不管怎么说,多谢你来看我。这封信,请你替我找机会交到爹爹手中。”

说着,她慢慢扶着一旁的花架子站了起来,盈盈地向外间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再不是从前飞扬跋扈的样子。

有时候,寂寞能使人冷静下来,也能使人反省自己的过去。但最终,或许都会磨平人的心念,当然,那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旭华见她似乎要出去,追上去阻止道:“娘娘,外间寒冷,还是不要出去吧。你要什么东西,旭华去吩咐就好了。”

陶雪安望着漫天的雪花,静默了一会儿,轻声但镇定地道:“他不来见我,那么,我亲自去找他。”

旭华怔了怔,摇头道:“陛下不会见你的。”

陶雪安想了想,也觉得翟川不会见她,但依然道:“他没有理由不见我。”

旭华轻轻笑了笑,抬起头望着天边,道:“理由?这不需要理由。娘娘,我劝您还是不要去了。过去他们吵得凶的时候,还不都是太子妃被气哭的。”

陶雪安知道她说的在理,只得作罢,回身叹道:“那么,你能帮我给陛下带句话吗?”

旭华点了点头,道:“是什么话?您说吧。”

陶雪安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就告诉陛下,我在宫中实在无聊,打算到散霞国去我爹那里,随军打仗。”

旭华在心中轻笑一声,但见她说的郑重,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便道:“好,那我去了。娘娘好生留在煎雪宫,等我的消息吧。”

旭华不急不慢地走到清平宫,归风和商靳他们都在里面。

见旭华走进来,归风问道:“你这是去哪里了,绣桐说漱玉宫的丫头刚才在找你。”

旭华暂且搁下陶雪安的事情,道:“我知道,刚才已经去过漱玉宫了,瀚殿下不过贪者玩雪,着凉伤了点风,不会有大碍的。”

她顿了一顿,看着翟川,小心地道:“我刚才路过煎雪宫,见安妃一个人在那里,很寂寞。”

翟川抬头望着她,见她不说下去,才淡淡问道:“然后?”

旭华只得续道:“她,她说留在宫中很是无趣,希望陛下应允她到散霞国去,跟着大将军一道掠阵……”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似乎做好了被打断的准备。然而,竟然没有人打断她的话,旭华不禁好奇地看着翟川,又侧头看了看商靳,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使人捉摸不透。

商靳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翟川无奈笑道:“掠阵?就凭她……连区区赶路都受不住。”

旭华沉默地点了点头,再次道:“不过,安妃的确无聊得紧,陛下若是……算了,您到底是不会去的。”

翟川没有在意她说了什么,站起身道:“这样的傻话,也请她不要再说了。算起来,她比林儿还年长些,还只是这样。也不想想,除了陶磊,又有谁会任着她的性子胡来?

他说完,便走出了宫门,道:“我去看看瀚儿,大祭司,您去不去?”

商靳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归风,归风便应道:“我同您一道儿去吧,大祭司还有话要对卢姑娘说。”

薛瞳一直冷眼看着他们说话,如今才放下手中的战报,起身道:“我同你们一道去,绣桐想必也在那里。”

待他们出去后,商靳温和地问道:“旭华,陶小姐如今怎么样?”

旭华摇头叹道:“还能怎么样呢?一个人闷在宫里,自然是很难受的。”

她低下头自语道:“说起来,她也很可怜。虽然她以前刻薄了一点,但心地也未必有多坏……毕竟,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她的错。”

商靳的脸色突然变得冷冽,随即道:“在我们这里,是没有喜欢可言的。到什么样的地位,就得担负什么样的责任,这一点,是她走入宫门的那一刻便该想清楚的。”

他也慢慢踱到了宫门外,看着黄云翻涌的北天,道:“这些事,朴儿和林儿都做得很好。不论他们怎样决定,都不愧做过祈天宫的族人。”

☆、第九十三节 梦已非'下'

一重又一重的山岭,在暮色中仿佛一幅水墨滃染的画作。不知是谁的大笔挥洒之间,就成就了这样的江山胜景。

只是,在愁极了人眼中,又哪里会有什么风景呢?

静女穿着缟白的麻衣,默然倚靠在栏杆上。她的心里是愁苦的,但是她的眼睛却没有被泪水模糊。

在重重的山岭之间,白雪已经化尽。这本该是春风归来,山林铺翠的时候,然而,远目中,只有大片枯死的草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这片土地上的流离动乱之苦。

薛瞳眯着眼睛看向遥远的极北之地,叹道:“我很久没有回去棋雪国了,陌前辈只怕寂寞得紧。”

静女扶着栏杆,凄然笑了笑,道:“那里虽然寒冷寂寞,却不会有这般的战乱之苦。薛姑娘,我如今是宁愿远遁极北……只是,我不能辜负父王的遗愿,也放不下这一国的百姓。”

薛瞳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略带了些不平,道:“这些本该是李檀的事,他倒好,推脱了这些东西,自己却是逍遥得很。”

静女回过头来,夕阳从她低低挽在脑后的发丝间漏过来,懒懒趴在她的肩头。她的神色很疲惫,这使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苍老了。然而这并不是垂暮的神色,而是一种洁净的,因为事不如意、力不从心而产生的倦色。

她缟白的腰带被晚风轻轻吹拂起来,在空旷的高台上翻卷,如同招魂的灵幡一般。

静女抄着手,淡淡笑道:“他回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薛姑娘,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连这样的梦都不会做了。”

她伸手拂了拂鬓边的发丝,小心地抿上有些松散的头发,抬头望着即将收尽的晚霞,低声但是绝望地道:“我最美好的年华,已经消磨在了漫长的等待之中……我如今做的事,既是遵守父王的遗命,也是不希望这些年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毕竟,这些年的政事都是经我之手,我对重山,这点担当总是有的。”

薛瞳怜悯地看了看她,对于这样一个被命运缚住的女子,除了陪着她一块儿伤心,还能怎样安慰呢?

她转过头,忽而带了些气愤,恨道:“只凭一个虚名,便教你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真是不值!”

静女感激地看着她,这样的话,是她自己绝不会说的;如今随着渐渐年长,她连这样的想法都不再有了。但是非常感激薛瞳能够这样想,她身边的所有人,只是敬佩她,怜悯她,却总是觉得这一切是她理所当然应当承受的。

她握着薛瞳的手,略带了激动地道:“薛姑娘,真的谢谢你能这样想。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值和不值的话,现在说也没有意义了。我只希望,能够为重山做一些事,到死而已。”

薛瞳责备地看了她,问道:“为什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静女的脸上没有悲色,只是冷静地解释道:“这些年,特别是这过去的一年,我时时觉得很累很累。父王过世的时候,我真想跟着他一道儿去了。但是我不能够……”

薛瞳默然低下头,紧紧握着她枯瘦的手,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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